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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还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呢,他怎么记得住这么多?
“要是父皇让你当小皇帝,你愿不愿意?”我问出这句话,分明感到心脏在胸膛中狂跳。
“在皇宫里当吗?”他偏了头:“和皇上一起?”
“当然不是。你当了皇帝他就不能当了。”
“我当了皇帝他就不能抓我了是不是?”他眼睛一亮:“追我的人说是皇上让他们来的,要是我当了皇帝,他就不是皇上了,就不能抓我了?”
我点点头,我明白被捉回去的恐惧已经是这个孩子的梦魇,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会愿意登上那孤寂的九五尊位的。
“姐夫去不去?”他又扔过来一个问题:“要是姐夫不去,我就不当皇帝。”
“姐夫不能去。”我柔声道:“姐夫是这里的皇帝,你要当南方的皇帝,所以姐夫不能和你一起去。”
“……那就让姐夫也当南方的皇帝吧。”他不以为然:“反正他知道怎么当皇帝,也会保护我不被皇上抓走。”
我急忙掩住他的口:“可不能说让姐夫也当南方的皇帝这种话,知道吗?”
“为什么?”他眨眨眼。
“现在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懂。”
“阿姐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懂?”
“因为……因为南方的皇帝只能姓延的人来当,知道吗?姐夫可不姓延。”
“那就是说,皇上,阿姐,琼月姐姐,我,都可以当皇帝咯?”
“不,”我摇摇头:“父皇说只能你来当皇帝。”
“那为什么是现在的皇上当皇帝?”
“他……他干了很多坏事,才当上皇帝的。阿姐会帮你把他赶走,然后让你当皇帝,好吗?”
至琰终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便在此时,羽瞻进了帐门,可今日他并没有愉快的表情,只走过来照例抱了抱我,亲了亲至琰的额头,便坐在了桌边,对至琰说:“姐夫今天不太舒服,你先回去好吗?”
至琰点了点头,便要转身出帐,可是,就在离帐门还剩一步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阿姐,你替我求求姐夫,让他教我用刀吧!”
见我点头,他终于跑了出去。
“阿鸢。”羽瞻抬起头看着我,叹了一口气:“咱们得向北迁徙了。”
“为什么?”我愕然:“现在还没到春天。”
“现在斡尔多城南方是戈壁平原。大军北进很快就能到达这里,但是北方是山脉,可以打仗。迁到山后你们就安全了。”
“我们?我和谁?”
“斡尔多城的人,还有附近所有部落的女人和孩子……总不能让冬珉打个正着吧?现在迁总比打起来再迁好些。”他脸上尽显疲惫:“我也不想搞这么大规模的迁徙,可是,附近真的没有什么地方方便作战了。”
“也好。”我明白他主意已定,便起身倒了碗奶茶给他,可就在他接过茶碗的一瞬间,摇床那边竟爆发出一阵嘹亮的哭声。
我惊呆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这孩子的哭泣难道是不吉的预兆么?
塔丽仓皇跑进来,看了一眼:“大汗,是小皇子在哭呢。”
“哭的声音很像战歌,你们听出来了吗?”他居然大笑道:“是好事,难道朕的儿子才这么大也想上马杀敌吗?”
细听,那孩子的哭啼声确实颇有郜林战歌的调子。我也放松下来,笑道:“大汗什么时候给孩子们取名呐?都快一个月啦。”
“明天告诉你。”他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今天让朕好好想想。”
定情信物
直到迁营的事儿结束,羽瞻方告诉了我他给孩子取的名字。
“哥哥叫白伦可好?小妹妹嘛,就不取名了,嫁给谁就叫某人的内人好了。”
“……”我知他在玩笑,亦以玩笑的口吻应对:“那我得被叫做什么?布日古的内人,还是大汗的内人?”
“傻兮兮的。”他大笑:“你嘛,就叫可敦了。”
“别开玩笑了,”我轻轻踢了踢他:“不给本宫的宝贝女儿取个好名字,和你没完。”
“珠岚。”他瞟我一眼:“朕想知道你怎么个和朕没完法。”
“这名字挺好。”我笑道:“没有没完法儿,这就完了。”
“朕可没答应完。”他从身后捉住正欲溜走的我:“才搬过来,要料理的事务才办妥当,你不觉得现在闲着没事好做?”
“……有事可以做啊。”我打混:“可敦帐里少了个东西,不知是什么,我要查出来。”
“这算什么?”他将我扯得转过身去,紧紧揽住我的腰,眼光灼烫还带着点儿戏谑。步步前行,却是把我向着寝榻的方向逼去。
“大白天的,外面说不定会来人呐。”我推推拒拒道。
“不会的,朕进来的时候就和侍卫嘱咐了。”他不以为意,手指已经脱开了我衣袍上的三颗玛瑙金扣结。
“可是……可是臣妾还没为父皇守完丧呢。”
“都已经四个月了。”他皱起眉:“那时我‘死’你也就守丧三个月吧?”
“那是因为还没有成亲。”我气急败坏:“现在你死一下我守一辈子!”
此言一出,我顿知不妥,他表情亦大变。
大战当前,我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我……羽瞻,我不是要咒你的!”一急之下,我竟然直接喊出了他那个名字,一个父皇为他拟出的,便于大延人叫他的名字。虽然这本身并无什么问题,但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被妻子以便名相称,多少是不体面的。
没想到他突然笑了:“好啦,没事,要是谁说这么一句我就会死,那都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可是阿鸢,出嫁从夫。算上你有喜信的十个月,我都有一整年没有接近过你了。你说……”
“可是……”我仍在支吾,他却突然不耐烦:“今天你答不答应都得答应!说,从不从我?”
随着这句话,他的两道眉紧皱,眼中亦显出了几丝桀骜。但我知道他没有生气,因他嘴角仍有笑影。
“不从。”我心中亦已动情,嘴上却仍在与他调侃。
“……”他不与我再争辩,直接托住我面颊亲吻下来。
“你居然非礼我。”我俯卧在他身边,撑着下巴,望住他的眼睛。他喘息仍未平静,也不答我,只抬起一只手抚着我脸颊。
我见他面色泛红,眼睛明亮,睫毛扑闪的样子,亦禁不住心头一动,低下颈子轻轻吻他唇角。
他突然笑了起来,翻过身正搂住我:“冒犯了贵人,怎么罚我?”
我眨眨眼:“打个胜仗,好好回来,不许受伤,对,就连脸上划一道这样的小伤都不许受。”
“遵命,殿下!”他拧了我的脸一下,哈哈大笑。
我偎在他身边,还像初嫁时一般。恍如重生。
只是,银帐门口突然传来了孩子的争执声:“姐夫答应了今儿带我去架鹰的。”
“可是大汗吩咐过了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要是入内了怎么办?”
“不会让你入内的。”
羽瞻突然翻身跳起:“坏了,忘了今天答应带他去玩了。”
“能改天吗?”我手臂原本环着他腰,他这么一跳我险些被拽下榻去摔在地上。
“答应了的不好反悔。”他俯身亲吻我额头:“我尽快回来。”
“现下军情不紧了?”我突然想起他最近都不怎么忙:“部署好了?”
“等着呢。”他披上罩袍正在系带子:“等他们来再说,现在部署太早了些。”
我亦穿了衣物,送他们出营地。羽瞻臂上架着一只蒙了皮眼罩的雕,那禽鸟好生不老实,便是戴了眼罩也还是不断扑扇翅膀。
突然,它的双翼摆出了一个我非(提供下载…87book)常熟悉的造型,那是羽瞻曾经送我的琉璃鹰,恰好与此刻这雕的动作一模一样。
琉璃鹰!我突然想起很久未见它了,疾步转回大帐,果然,在所有的台子架子上都不见此物。
“茨儿!茨儿?”我高声唤道,茨儿一溜烟儿地跑进大帐:“怎么,娘娘?”
“那琉璃鹰哪儿去了?”我问。
“琉璃鹰?!”茨儿双掌一拍:“想就是此物落在了老营地!对……奴婢前一日把它放进盒子之前擦拭过,可能是那时没有摆进盒子中……”
“这下糟糕了。”我懊丧道:“老营地那么大,上哪儿找去?”
“金帐在营地中间,银帐稍微偏一点儿,应该就在那附近。奴婢去替娘娘找好了。说来这次搬迁当真莫名其妙,否则也不至于弄丢了琉璃鹰。”
“……你不能去。”我忖度再三:“莫名其妙的搬迁自然有大汗的考虑,老营地已经不适合我们住着了,这你明白么?”
茨儿一向是个聪明的姑娘,此时脸色突变,我知道她已经想到了其中关窍所在。
“可是,那是大汗给娘娘的信物,不能就这么丢在老营地。”
“我去告诉大汗,让他派人去拿。或者我自己去,多带些侍卫,想是没什么事情的。这还没有到时候呢……”
“奴婢陪娘娘一起去。”
可是,到当日晚些时候,羽瞻回来时却不同意我们重返老营取回琉璃鹰。
“今天我们往南走了些,看到了好几个大延的斥候……虽然我们把看到的都灭口了,可是如果你们重新回老营找东西,难说不会出意外。”
“斥候难道敢公然绑架我么?”我不以为然:“那是你送我的信物呐,怎么能就这么丢着不管了。”
“信物再怎么样也抵不上你重要。”他断然拒绝:“如果只碰上单个的斥候当然没问题,可是十几个,几十个一起呢?就算带着侍卫也不见得抵得住。”
“……我不管,我一定要拿回来。那东西不能让冬珉看到,否则他就能判断出那是斡尔多城的营地,然后跟着印子找到这里来……”
他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终开口便应了我的要求:“也罢,朕便同你一道去,也好护着你。”
老营地附近所有的部落都北迁而去了,广袤的草地上不见一个牧人一顶毡房。雪野莽莽,天空永远笼罩着欲下雪的铅色云,几束长草在雪面之上探出头来,于寒风中颤瑟。
迁走后又下过几场雪,可是原先迁徙的车道却丝毫没有给掩埋住,几道黑色的轨迹在雪原上格外醒目。
“如果真的打起来,大延军队会追着车道找到我们的新营地的。”我轻声提醒羽瞻。
“雪化的快的话就不一定能看到车辙。”他的双腿轻叩马腹:“要是雪化得晚,他们的行进也不会快,应该没有命能看到斡尔多城。”
有茨儿协助,找到那琉璃鹰所用时间并不长,但冬天日短,要返程的时候也已近黄昏了。
奇(提供下载…87book)怪的是,羽瞻说昨日他都遇到过好几个斥候,可是今日除了我们,这里却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但是羽瞻的神情却越发不好。
“这下坏了。”他轻声道:“你看,要起风了。这可比碰上大延的军队还要糟糕。”
我亦随之变色,我在这儿生活了四年,已经知道草原上风暴的可怕了。莫说曾经那种能够掀翻毡帐的大风暴,便是来一阵通常的风暴我们亦无法抵御,周围的部落都已经迁走了,连找一顶毡房暂时躲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