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糙子恍然大悟。
“明白了吗?”
“明白了。”
“明白了就给我把这些雷收拾收拾统统带上!”
“是!”
之后他们又遭遇了两个小队的合围。
这一仗打得很是艰辛,毕竟对方人数众多,而且大概是得到了校长和王斌的战术变更指导,对他们四个采取了重火力压制。
这确实打到了他们的软肋,四个人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子弹消耗巨大,这样的歼灭战对他们来说很难对付。
弹夹所剩无几的时候,丛建鹏放弃了枪支,改用军刀跟敌人拼杀,这回梁上君也没办法给他打掩护了,四人分开作战,等到再联系的时候才发现,丛建鹏光荣地被对方的狙击手解决掉了。
梁上君果断下了撤退的命令:“我们已经赚了,别跟他们死磕,撤!”
要说战损比,绝对是敌人的损失更惨重,但是由于他们这里基数小,损失了一个丛建鹏,就丢失了四分之一的战力。
丛建鹏“临死前”不忘把自己的装备都丢给了糙子,他深情地说着遗言:“兄弟,帮我捎回去,这一曲忠诚的赞歌!”
糙子握着他的手说:“你他妈的倒是轻松了,装备重死了!”
三个人狼狈地退到安全地带,汗水、血迹和泥浆糊了满脸。梁上君感觉到自己体力流失得比较严重,拿出食物和水狂塞了一通。上下眼皮直打架,但他知道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还剩下三个人……怎么办,他们三个不能成为废棋,还得动起来,可是,怎么动?
“梁上君,指挥部。”宫持捣腾了几下通讯器的接线,勉强还能用,他把它递给梁上君。后者接过,努力让自己的精神振奋些才开口:“报告首长,敌方总共20人,实际消灭11人,我方损失1人,装备剩余十分之三,请指示。”
卢薇此时很温柔,她料到他们三人都已经累得很,声音中带着安抚的意味:“可以了,你们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不需要再跟他们起冲突,待命吧。”
梁上君想了想说:“不。”
“嗯?”卢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我们应该杀一个回马枪。”梁上君提出自己的建议。
“不行!”卢薇断然拒绝,“照你们的现状,杀回去肯定是全军覆没!”
“不会的,我想过了。正是因为他们跟我们的战力相差很大,加上我们刚刚又是主动撤退,所以他们现在一定很松懈,这是杀回马枪的最佳时机。”
“不行!你们的体力不允许!”
“没事,我都还能撑着,他们肯定没问题。”
“梁上君,听我的命令,我……”
她的话突然断掉了,紧接着传来的是纪策的声音,还夹杂着卢薇的跳脚声。
“呆贼,你有把握吗?”他问。
“没有。”梁上君老实回答,“但我认为值得一试。我相信我的队友们。”
“你相信他们,我相信你。”纪策的声音有被拉扯的质感,梁上君可以想象,那一头卢薇是怎样气急败坏地抢话筒。
“好,那我们就去执行回马枪任务了。汇报完毕。”梁上君切断了通讯。
卢薇揪着纪策的衣领一阵摇:“你敢跟我抢话筒?你敢跟我抢?!你不知道我是麦霸么!你不知道打断我说话的人是什么下场么!”
纪策任她发火,不还口也不还手,好像他的思绪根本就不在这儿。
卢薇骂够了,翘着腿坐在边上,负气道:“你不把他的命当一回事,我也懒得管!”
纪策直直看向她,幽黑的眼中竟有些不确定:“如果这是个真正的战场,我该怎么办?”
他用一种全然无力的语气问,我该怎么办?
这句话让卢薇不由得一愣,这不是纪策会说的话,她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这样的问句,这样无奈而挣扎的情绪,她也从没有在纪策身上见到过。
良久,她回他:“你现在怎么办的,那时候就怎么办。”
纪策移开了视线,那些情绪都被掩藏起来。他轻笑道:“说得简单。”
29、第28章
梁上君踹了糙子一脚:“磨叽什么!快走!”
糙子踉跄着跳了一步,摸摸屁股委屈地跑到前面继续探路。他有些踌躇,不是他对梁上君和指挥部的决定有质疑,他只是有点诡异的不安……
总觉得梁连的脸色看上去不大好,还有,刚刚踹他的一脚也没有以前那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气。他虽然神经堪比水管粗,但是对于这一点还是有所察觉的。
宫持跟在梁上君的身后,他几次想找梁上君谈谈,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他在意的事情比糙子多得多,然而其中有一个宗旨是不能动摇的,那就是对指挥部判断力的信任。
梁上君努力让自己的大脑不要缺氧,不断用暗示法使自己保持高度清醒,这就像是一种催眠,把放大了的疲惫感强行封闭起来。他信誓旦旦地向纪策承诺过不会让这症状影响任务,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要尝试克服它的办法。
三人各怀心事地前进,一路上气氛颇为沉寂。
只有三个人……梁上君用思考来转移注意力。
就算对方对他们这拨残兵放松了警惕,就算对方想不到他们会荡漾地杀个回马枪,就凭他们三个人,在几乎弹尽粮绝的前提下,怎么才能获胜。
“糙子。”梁上君喊了一声,前面的糙子似乎没有听见。
他皱了皱眉:“糙子你给我滚过来!”梁上君咆哮。
糙子吓了一大跳,连滚带爬地过来:“梁连,怎么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梁上君示意他和宫持就地坐下休息:“你们听我说,现在我们势单力薄,除非能满血满装备复活,否则打硬仗一定会吃亏,所以我们只能换一种打法。”
“怎么打?”糙子问。
梁上君勾唇一笑:“偷袭,诱敌,置之死地而后生!”
宫持向指挥部征询了那支九人小组的大致方位,发现他们已经比较接近军校那边,正在做最后休整,准备与另外两个小组会合,一起进攻大本营。
那九个青年经过与他们的恶战,也是累得够呛。大概是坚信梁上君他们不会再有力量反扑,他们只留了两个哨兵守夜,其余人抓紧一切时间休息。
与他们相反的是,梁上君、糙子和宫持三人一秒钟都不耽搁,赶上他们后立刻做好了布置。万事俱备,只欠入夜。
这是片比较茂盛的林子,月光被枝叶遮挡,林下非常昏暗,他们实行回马枪计划的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于是梁上君下了夜袭的命令。
糙子的第一声枪响干掉了一个哨兵,也惊醒了所有的敌人。
对方的反应不可说不快,在极短的时间内所有人都进入了备战状态。他们的队长很快确定了敌人的来头和火力,原本紧张的情绪略有缓解。
不过是三个残兵,相比于他这里的装备优势与战力优势,实在不足为惧,就是这种没事儿挠一下的感觉很烦人。他这样想着,下达了全体出动剿杀敌人的命令。
梁上君一见这阵仗就乐了,正和他的意。那队长行事果敢,却有些冒进了,就让这群小家伙们吃点苦头吧。
他一挥手,原本与他并肩作战的糙子和宫持分别向不同的方向逃去。对方的几个人跟上去追,梁上君自己身后也拖了一长条尾巴,他们三人的体力都有点跟不上,眼见着被敌人围歼是迟早的事。
不过……
砰!砰!砰!
几声巨响骤然响彻夜空,伴随着敌人惊慌的哀号。
事先梁上君让糙子把那些缴获来的步兵雷在这周围埋了下去,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追他的那几个人中,有两人踩中地雷壮烈牺牲,还有一人竟是被自己人慌乱中的胡乱扫射给毙了。
狂奔中的梁上君突然急停下来,一记潇洒的转身,不再闪避后面的攻击,支着枪对上面前飞扬的尘土。
他不知道还有几个敌人活着,却不准备继续逃跑,就这样与雷区中的人深情相望。
陈功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他身旁的于小北在听到四面传来的爆炸时吓得大叫出来,幸好声音被混乱掩盖过去,没有人发现他们就窝在那支九人小队的营地附近。
他看见那三个人突然窜出来向营地发起攻击,他看见他们的脸上身上满是血迹,行动上甚至有些吃力,可是他也看到了他们匪夷所思的斗志,那种不顾一切的模样,那种对胜利的笃定,令他一瞬间怔愣在那里。
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疯了一样向着那三人中的领头人追去。
小北跟在他身后压低声音叫喊着:“陈功陈功,你要做什么!陈功,你等等我……”
小北的声音有些喑哑,显然喊了他很久,但他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震耳欲聋:追上去!追上去!看啊,那些人会赢!那三个疯子,他们能赢!
追上去,然后他就看到了这一幕。
那个人一身的脏污,似乎还受了点伤,奔跑时膝盖都有些发软,但他转过身来时,一塌糊涂的面貌却仿佛在聚光灯下一样耀眼。
逃亡时,他的头盔不知道掉在了哪里,这让他双眼中的情绪无所遁形。那是混合着骄傲、不屑和兴奋的眼神,那么狂热又那么冷静,嚣张地在这个黑夜里迎风招展。
那人架着枪瞄准前方。他听见那人戏谑着说:“谁敢越雷池一步?”
陈功盯着他,蓦地感到有些窒息。
他是纪策吗?那个军校的传奇人物?
不,不是,他知道不是。
但他觉得,他们也许是相同的人,而那样的人,就是他所憧憬的。
无论敌人有多么强大,无论任务有多么艰难,他们永远是战场的主人。就算置之死地,在他们的手中,也可以反败为胜。
此时此刻,陈功躲在一棵大树后,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人将他们这边的人杀了个干干净净。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身体里烧得滚烫,把他的眼睛都烧得发干。
彼岸。
那个人所站的地方,就是他想到达的彼岸。
“陈功陈功,你在想什么?”赶上来的于小北问,“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进沙子了吗?”
“小北,你看,有一天我会成为那样的人。”他指着那个人说。
黎明到来之际,曙光女神毫不吝啬地将光芒铺洒上这片小战场。
陈功和于小北试图跟踪了好久,最终还是失去了那三个人的行踪,当他们重新返回到这里时,惊讶地发现这里与之前有所不同了。
“烈士们”铩羽而归,这里就只剩下一片空地,也就是昨晚的雷区。
仔细看的话,其实这个雷区非常粗糙,显然那三个人已经没有力气精心布置什么陷阱。如果是在白天,傻子都不会上当,然而就在昨晚,这里确确实实发生了一场漂亮的反歼灭战。
他们凌晨离开的时候这里一切正常,但现在……
于小北指着雷区正中多出来的那个标牌说:“陈功陈功,那上面有字。”
陈功也看见了,他把那两行字念了出来。
小草无情人有情
爱护环境不要踩
呆了两秒之后,他突然大笑起来,捂着肚子笑坐在地上。
小北看着他:“陈功陈功,你又二逼了吗?”
陈功说:“滚你丫的!小北,他昨天看见我们了,哈哈,他看见我们了!他还特意绕回来给我们留了警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