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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烈,你还是赶紧走吧,记得,不要再来看我了。”上官飞燕含笑地望着寒烈,目送他离
开天牢。
一切很快恢复了原样。
寒烈离开了天牢,如上官飞燕预料中的那般,他安然无恙,顺利地出去了。
而上官飞燕呢,斜躺在稻草堆上,折断了一些稻草根,摆成了棋盘,又用破旧被褥中的棉花
,揉成一团团的棋子。
一个人,自己跟自己对弈。
忽而,牢房铁锁哐当一声打开了。
黑色的斗篷打开,露出了一张稚嫩俊俏的容颜。
一双泛动月华光泽的小小手儿,握着那软绵绵的棉絮棋子,蹲在上官飞燕的面前,沉思着在
棋盘中落子。
上官飞燕抬头,望向对面的俊朗少年,神色间平静得很,没有丝毫的意外。
东陵煜如同初见般的那样,看着上官飞燕,露出甜美天真的笑脸。“上官爱卿,为何刚才不
逃呢?那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便不再有了。”他霸道十足地扫掉了上官飞燕的一枚棋子。
上官飞燕淡淡地笑了笑,答非所问。
“微臣倒没有想到,皇上深夜会来这天字号的牢房,陪同微臣下这么一盘棋。说出去的话,
估计没有几个人会相信。”她神情怡然自得,轻轻地灭了对方手中的一枚棋子。
东陵煜天真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煜儿这么对待上官爱卿,爱卿会恨煜儿吗?”他视线紧紧
地盯着上官飞燕素净清隽的容颜,看着她镇定自若,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不将任何东西看在眼中
,令他内心不由地细浪翻腾。
上官飞燕莞尔一笑,依旧是答非所问。
“皇上,下棋可要专心哦,微臣蒙皇上承让,可是又灭了皇上一颗棋子了。”
第93章
东陵煜恼怒,龙袖往尘土之地,狠狠地一扫而空,将稻草盘成棋盘,棉絮落成棋子的一副棋局扫
得七零八落。……
“朕是在问你,你恨朕吗?”他微微敞开的龙纹领口,白玉一般凝脂的脖颈,似有滚滚而动
的激流,从肌肤内层一浪又一浪地翻过。
上官飞燕揉着手指间的棉絮团,唇瓣浮起一抹淡淡的苦涩。
她明眸清透,定定地望着面前一尊似水晶雕成的金童娃娃,望着他少年老成的气势,忍不住
,轻轻叹息一声。
“皇上其实不需要知道这个答案,也没有必要在意这个答案。以君臣之道而言,无论皇上做
什么,皇上绝没有错的可能,错的都只能是臣子。”
“如果朕,朕一定要知道答案呢。”东陵煜双目红光泛起,龙袖下的手儿,十指微微屈起。
上官飞燕淡笑着平视着东陵煜。“皇上那么执着,又何必呢?人生难得有糊涂,该糊涂之时
便糊涂,如此像微臣这般,才会活得没心没肺,倒也乐得自在。”
东陵煜狠狠地盯着上官飞燕清透碧玉一般的眼睛。
“你不是朕,朕也不是你。”
就是因为她的这双眼睛,太过清透,太过了然,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却是什么都
说。令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他自己的影子,看到他的黑暗,看到他的复杂,还有他的狼狈不堪。
所以,他痛恨,痛恨拥有这双眼睛的人。
“所以,你凭什么在这里说朕需要不需要,说朕在意不在意。这些,只能由朕来评判,而你
,只需要回答便可以。”
上官飞燕神色微微一惊,而后她无奈地苦笑道:“皇上如此坚持,有什么好处呢?若让微臣
讲谎话,那么微臣的答案是,微臣很恨皇上,十分恨,百分恨,千分恨,万分恨——”
“够了!”东陵煜颤颤的音色,透出几许悲愤之意。……“为何不恨?
”
“不在意便不会恨。”上官飞燕坦言相告,明眸直视东陵煜怒火沸腾的双眸。
东陵煜龙袖下的双手握紧,脸色越发地白嫩起来,那白若梨花娇嫩的鬓前两侧,隐隐有条条
青丝线条跃然而动,跳得厉害。
“好,好个不在意便不会恨!”东陵煜出手如风,他直指上官飞燕的脑门。“上官钦,你信
不信,就凭你这句话,朕就可以摘了你的脑袋!”
上官飞燕脸上未见任何惊惧的神色,她抬眸,微笑地望着东陵煜。“如此也好,倒要多谢皇
上对微臣的厚爱了。”活着未必就是一个好字,死了未必就是一个坏字。
“你——”东陵煜龙袖狠狠一甩,他阴沉着脸。“哼——”
少年倔强稚嫩的脸庞上,隐隐而透霸道强悍的气息。
“上官钦,你给朕听着,朕不会让你死的,朕要你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品尝一下人间五味。
离京之前,朕曾答应过你,等你回来,便会给你一个惊喜。你放心,朕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答
应给你一个惊喜,就会给你一个惊喜。”他缓步而行,忽而回头,落下一句。
“总有一天,朕会让你在意的,也会让你恨上朕的。”
上官飞燕看着披着黑色斗篷的东陵煜慢慢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的眼里,莫名地蒙上了一
层淡淡的云雾。
这个东陵煜,今天晚上说起话来,很奇 怪{炫;书;网,很奇 怪{炫;书;网。
哪有人喜 欢'炫。书。网'被人恨上的呢?
可是上官飞燕不知道的是,在东陵煜那里,只有被恨上的人,才会刻骨铭心地被烙印在心底
。
他要的恨,便是一辈子的牢记,永恒的。
七天之后,渝城一案三司会审,案子了结得很顺利。
由于渝城府尹魏简钟在狱中服毒自尽,皇上体恤,便不再追究,依旧以生前的荣耀给予魏简
钟厚葬乡里。……
另外,此案主犯已死,其他从犯很快便被下了处罚令,轻者丢官卸职,削职为民,重则流放
关外,永世不得入内。
而上官飞燕,恰恰就在流放关外的那批官员之中。
因为上官飞燕在渝城办案期间,为了深入虎穴,不得不收受贿赂,引得魏简钟这头老狐狸上
钩,从而破了渝城贪官一案。
但本是上官飞燕功绩的渝城一案,如今却成为大理寺卿奏本上的铁证。
奏本上数据分明,人证物证皆在,上官飞燕百口莫辩,难推其罪。
皇上龙颜大怒,下令将上官飞燕流放关外,连降三级。
很多有良知的大臣为上官飞燕抱打不平,以上官飞燕的功绩而言,没有嘉奖升官,已是委屈
了上官飞燕。若论其过失的话,那最多就是功过抵消,不奖也不罚也就是了。
但是如今皇上不但将上官飞燕问罪,还将她流放关外,连降三级,这根本就是让做臣子的心
寒啊。
尤其是那位在殿前欣赏上官飞燕的护国大将军左飞虎,他更是殿前拍案怒吼,直骂皇上昏君
。
惹得少年帝君东陵煜龙颜大怒,要将左飞虎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幸得满朝文武大臣求情,才保住了左飞虎的性命,却挨了五十棍的军棍,回家养伤去了。
然无论大臣替她悲愤也罢,还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也罢,在上官飞燕那里,什么都没有改
变。
她一袭月牙长衫,飘然风中。
书生布衣,风度依旧。
她不怒,也不悲,她不愤,也不怨。
依旧是那个在君前跟雪狼国来使比试的那个上官飞燕,音容笑貌,气势胆魄,不差一丝一毫
。
“唉——上官大人,伴君如伴虎,皇上如此行事,倒叫老夫心寒得很啊。此事大大委屈了上
官大人了,老夫身为护国大将军,却无力保得忠臣在朝,老夫愧对先帝啊。”带伤的左飞虎坚持
来送行上官飞燕,他说着说着,老泪盈眶。
上官飞燕却笑了笑,宽慰着左飞虎大将军。
“左将军言重了。皇上年幼,还需得有将军这样的臣子随侧辅佐才行。上官钦本就是一介布
衣,得幸入朝为官,全凭皇上慧眼识才。如果没有当年皇上的恩典,也就没有上官钦今日的荣耀
。如今下官明知故犯,理当受到皇上惩罚。左将军就不必为下官之事耿耿于怀了,其实皇上,是
个好皇上。”独独皇上的身份,东陵煜不失为一个好皇上。
如同上官飞燕在天牢之中所言的那般,她确实并不怨恨东陵煜。身为帝君,他所要权衡的势
力,远比她这个人要重要得多。
有时候,牺牲了她一个人,可以平衡了各方势力,那么,她的牺牲就算有所价值。至少,那
样的结果,可以换来渝城百姓从今往后稳定平安的日子。
更何况,渝城之地,本是当今太后娘娘鱼家的势力范围,她端了渝城一锅,就算皇上可以闭
眼过去,那太后娘娘焉能饶得过她?
所以,流放关外,其实并不算委屈了她。如果她留在关内,反而危险重重。
因此在她的内心里,其实很感激那个上了奏本的大理寺卿欧阳少棠,多谢他给了她一条置之
死地而后生的活路。
官场之中,风云变幻,瞬息万变。
唯有时间,是最好的筹码。
而她目前,正好缺的就是时间。她上官飞燕需要通过时间,慢慢地沉淀掉她过去过盛的锋芒
,在世人的眼中慢慢地褪去光环。
“所以,左将军,皇上以后就拜托将军多多照顾了。”
左飞虎见上官飞燕言行举止之间,丝毫未露对皇上怨恨之意,见她身处这种境地,还如此深
明大义,当下内心更为震动,大有相识太晚的悔意。
“老夫过去真的是错看上官大人了。文臣之中,若人人都像上官大人这般,我银鹰王朝统一
天下之日,指日可待也。”
上官飞燕笑了笑,并不答话。
“大人,夫人随后,过来问问大人,时辰不早了,我们是否该启程了?”冰冷少年寒烈,寸
步不离地守护在侧。
上官飞燕朝前方的四人绿色轿子望了望。
“告诉夫人一声,本官马上就起程,叫夫人稍等片刻。”由于此刻流放关外,上官飞燕也不
知道何时才能返回,当下便派人接了云翩翩过来,一同前往关外。
那左飞虎知晓时辰不早,便不再多加寒暄几句,他拱手抱拳道:“上官大人,一路保重!”
上官飞燕同样施礼,笑着回道:“左将军,也请珍重!不必相送了,将军还是回去吧。”临
到离别之时,没想到,只有左飞虎大将军一人来送。
人情冷暖,她自然知晓。
上官飞燕苦笑一声,低头进了青衣小轿之中,随着一声起轿,慢慢地朝着关外而去。
夕阳下,一行人渐渐地缩成了一个个黑点。
山道之上,一袭骏马之上,白衣飘然,少年出尘。
他一双莹玉美眸,定定地凝视着远方,眼中莫名地起了一片水光。
上官兄,一路珍重!
远远地,梅子枫安坐马背之上,他朝着远处快要消失的人马,深深地一抱拳。
山道之下,斜坡之上,一辆豪华舒适的马车,薄翼长纱,飘飘飞舞空中。
躺在马车内的绝美男子,懒懒地绕着鬓前散乱的青丝。
他一双妖娆的单凤眼,神色复杂地望着上官飞燕离去的影子。
第94章
一个月之后,渝城新一任的各位官员到位,皇上根据魏简钟生前提拔的人才名单,一一都给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