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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涟漪想到这儿真恨不得,当初唐楼怎么不死了,干嘛要捡回一条命。
“去把香雪阁的丫头和绛云阁的丫头都叫来看着。”看着什么?自然是看着翠箩挨罚。
楚涟漪这是将翠箩所有的体面都扫了,也是给花侧妃和董氏身边的人一个警告,真想不到自己没给她们下马威,这董姨娘身边的人就先来给自己下马威了。
翠箩挨打的时候,流着泪,恨不得钻到地洞里。同时想着自己今日的确是冒失了,这位王妃这样打自己跟杀自己有什么区别?而且还叫来了花侧妃的人,这不是明摆着,她们是受了自己的连累么?如此花侧妃和董姨娘之间只怕更不好过了。
打完后,楚涟漪起身时,不知是从台阶上俯看翠箩,低头太久还是怎么了,一起身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王妃晕倒,这是大事,有人四处奔走相告,如此,话传来传去,就成了董姨娘把王妃气晕倒了。
其实,就楚涟漪本心来说,的确是被董姨娘气晕了。
暗香,很平静很可观地把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唐楼也能听得出她并没有增减什么。
“你下去歇着吧。”唐楼挥手让暗香退下,又去内室看了看楚涟漪,见她还睡着,便退了出去,在东稍间的榻上将就了一个晚上,并没去董氏的绛云阁。
睡了一个晚上,早晨楚涟漪总算了有了些力气,但请安的事情,三秀庭院早派了人来传话,让她好好歇着,这几日不必去晨昏定省了。
楚涟漪对唐楼十分气愤,明知道他在东稍间住,也不肯同他相见,让人将早饭摆在了西此间。连唐楼进屋更衣出门,她也不肯看他一眼。
晚上,唐楼又去了绛云阁,楚涟漪觉得唐楼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气得晚饭都没吃。
唐楼一走进绛云阁,就看见董氏正在靠窗的炕上呆坐着,眼圈红红的,才哭过。董氏一见唐楼进门,就赶紧收了忧伤,展开笑容,柔声地道:“王爷。”
董氏又要去拿鞋子给唐楼换,却被他阻止了。
“你坐吧,咱们说说话。”唐楼指了指炕几对面的位置。
董氏只好在炕右坐了。
“翠箩的伤怎么样?”
“她没事,嬷嬷们下手都不重。”董氏笑了笑,翠箩的伤在屁股上,并不严重,躺几日就好了。
“那你哭什么?”唐楼叹了口气。
董氏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她的脸上就这双眼睛还称得漂亮,“昨日的事,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气倒了王妃,王爷,我该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我……”说着话,董氏又哭了起来。
“昨日的事我都知道了。翠箩确实做错了,王妃如果不罚她,以后她还怎么管这府里?”唐楼的口气冷冷的。
董氏点点头,她也是明白的,王妃已经是宽厚了。
“翠箩这样的性子是再也不能留了,你把她唤来我有话说。”唐楼看着董氏。
董氏想不到这时候唐楼还要见翠箩,“可是她……”
“才打了十板子就走不动了吗?”唐楼看了董氏一眼。
董氏只好让小丫头扶了翠箩来,翠箩一脸惨白,行走间伤口有些疼,所以额头冒了汗,但在唐楼面前很守规矩,低头请了安。
“你昨日得罪了王妃,以后在府里只怕也不好过,念在你对董姨娘忠心一片的份上,将你的奴籍除了,今后你就是自由人了,让杨嬷嬷把你领回去吧。”唐楼口气温和地道。
翠箩抬头睁大了眼睛,她万没料到是这样的下场。
“王爷……”出声的同时有两人,翠箩和董氏。
唐楼侧头看了看董氏,“你不用担心,你这里缺了人,我让墨彤补上。”
墨彤是谁?那是带彤字的丫头,是准备在水彤年底嫁人后,补上去在唐楼身边伺候的丫头,如今却给了董氏。
董氏低头,再不说话,可是心底是很高兴的,她自然知道墨彤是谁。
只有翠箩一个人的脸色惨白。她错断了情势。
翠箩看着低头羞涩的董姨娘,只觉得全身发冷。墨彤是谁?她能安心奉董姨娘为主子?翠箩自己也是丫头,自然知道丫头的心思。能跟在王爷身边,是多大的荣耀,这府里的丫头那个不羡慕水彤和紫彤的,可如今王爷却把墨彤给了董姨娘,只怕墨彤在心里会恨死董姨娘的。
只有董姨娘还无知地在傻乐。
就为了这么个错,王妃已经打了自己了,可王爷还要将自己撵出去,早就安排了接手的人,自然是已经决定的事情,自己再求情又能有什么用?
王爷的话,翠箩是听懂了的。得罪了王妃,不好过,这不就是说王爷不会护着她们绛云阁的人了么?如今王爷撵了自己这个最维护董姨娘的人,安排了墨彤,只怕不是护着,而是要拘着这位董姨娘了。
当夜,杨嬷嬷就来领了翠箩走,翠箩含泪地一步一步离开。虽然脱了奴籍,可是她并不高兴,因为在府里,她是一等丫头,进出都是有小丫头伺候的,吃穿用度比有些小姐还体面,可出了府,虽然自由了些,她这个被王府撵出去的人么,日子却并不会好过。
唐楼处置了翠箩,起身往外走。
董氏惊异地出声,“王爷。”
唐楼转头温和地道:“我去书房还有事,你自己早些歇吧。”
董氏点点头,“王妃那边,以后我,我……”董氏就像一根藤萝,一想着王妃那仿佛刀子一般的行事,就觉得害怕,就想依着唐楼。
“你好好待着,她不会为难你的,她不是那种人。”
(补改错字)
37、嗔痴怒 。。。
“姑娘,王爷来玉熙堂了。”小丫头瞧见唐楼进门,赶紧来禀了暗香,暗香便喜滋滋地告诉了楚涟漪,她本担心昨日的事,如果王爷偏袒那董氏,姑娘就不好过了,今日又见王爷一回府就去了绛云阁,玉熙堂所有人的心都忐忑不安。
这般晚,王爷还出了绛云阁到玉熙堂,岂不是好事。
楚涟漪心怀怒意,无处发泄,只好提笔练字,以强行压下怒意。她本将东稍间布置作自己平日练笔,小憩的屋子,可昨夜唐楼宿在东稍间,这令楚涟漪恨屋及乌,改在了西次间的炕几上练字。
听得暗香说唐楼来了玉熙堂,楚涟漪愣了片刻,搁下笔,心里不得不承认,稍微舒坦了些。
才搁下笔,便听见唐楼的脚步声传进了屋里,安彤早就迎了上去,为唐楼脱了外袍挂上,楚涟漪见唐楼进了西次间,起身下炕,让出炕左的位置,对唐楼行了礼。
其实夫妻间哪有每次见面都行礼的,这不过是故意营造的尊敬而疏离的气氛。
唐楼看在眼里,刺在心里,只当做不见。
唐楼在炕左坐下,看见炕几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笔墨,拾起楚涟漪的字细细看了看,楚涟漪恼他动自己的东西,冷声侧脸吩咐暗香道:“还不赶紧把东西收了,给王爷奉茶。”
暗香是想上前收拾的,奈何唐楼拿着那纸不放手。
唐楼本来不虞地心情不知怎么放晴了,居然笑着道:“记得你以前写赵字的,怎么如今改练柳字了,不得了,不得了。”
楚涟漪本待不理会唐楼,可是连听他两个“不得了”便生了好奇之心,且又存着想问问他自己与她母亲的字想必如何之意,便故作冷意道:“不知王爷有何高见。”
“不敢说高见,只是见王妃的字越写越有风格,独树一帜,别具一格,前无古人,有开创新派之风。”
楚涟漪见唐楼将自己的字赞得如此夸张,就知道肯定没有好话,她自己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什么开创新派,那真是睁眼说瞎话。
唐楼也不等楚涟漪理会,自己就说了起来,“这新派可名‘美人体’。”
楚涟漪怒目而瞪,从唐楼手里一把抓过自己的字来。
唐楼继续道:“王妃舍赵字而练柳字,如今融两家之精髓,赵字瘦而风流婉约,柳字骨骼清奇,观字俨然如浓纤得衷,修短合度之美人,不过最最妙的还不在这里。”
被人夸奖,总是会不好意思的,即使想彻底不理会唐楼的楚涟漪,面对他如此卖力的赞扬,也不得不松了松脸色。
暗香听得入迷,居然还接了一句,“那妙在哪里啊?”惹来楚涟漪一阵狠瞪。
唐楼嘴角含了一次戏谑的笑容,“最是妙在美人千态,一嗔一喜,皆千般风情,万般可爱。观你家姑娘的字,字字含嗔带怒,风情婉转如海棠带怒,牡丹含嗔,真真是绝妙。如这美人体写得平和中庸,反倒失了美人之特色,这边是从古至今没人能独创美人体之因,今日你家姑娘,独辟蹊径,创出嗔美人之体,真是开古今之先河啊,妙,绝妙。”
这一席胡话明明就是含讽带刺,借字喻人,气得楚涟漪浑身发抖,偏暗香最近习字习得入了魔,没听出唐楼的戏谑,反而拿了楚涟漪的字细看,“王爷果然是高见,暗香平日只觉得姑娘的字好,却不知姑娘的字好在哪里,如今可算是明白了。还请姑娘赏了我一张,我拿去仿字。”
唐楼低声笑了出来,“你且拿去就是,你家姑娘素来是大方的。”
楚涟漪被暗香无心地倒打了一耙,怒也无处发,“还不去给王爷绞帕子擦脸。”
暗香吐了吐舌头,自收拾了文房四宝下去了,她与楚涟漪素来没大没小惯了,也不怕楚涟漪生气。
暗香走后,屋里一片安静,楚涟漪尴尬而立,唐楼却很轻松,“都说人如其字……”
楚涟漪狠狠瞪了唐楼一眼,却知道他是讽刺自己的嗔怒。奈何楚涟漪对自己的定义又是一个尊婆母敬夫婿的明面上必须完美的媳妇,所以不得不收了怒色,深深吸口气,才从安彤手里接过热手巾递给唐楼,皮笑肉不笑地轻声道:“王爷请擦手。”
唐楼看着楚涟漪只但笑不语,他见不得楚涟漪这副拒人千里之外还要故作恭敬的模样,这才起了心戏弄她,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便得了乐子。
“今日衙门忙得晚了,还没用晚饭,不知王妃这里可还有吃的?”唐楼说得不无委屈,进了门,连问用过饭没有的人都没有。
这府里唐楼是肩挑大梁的主子,人人都依靠着他生活,听他说还没用饭,就是楚涟漪铁了心不给他吃,下面的人也早就动了起来。
不到盏茶的功夫,四冷荤,四炒菜,二甜碗的色香味俱全的菜便端上了桌子。
楚涟漪本就没吃晚饭,问了这味道,胃里开始叫嚣空虚寂寞,却不甘同唐楼一同用饭,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气得没吃饭,便转头想走进内室休息。
唐楼却闲闲地开口道:“听说吏部新上任的侍郎娶了个恶婆娘,每次吃饭,他那夫人不仅不在旁伺候,反而掉头就走,惹来京里人人都笑话他。本王便想,本王真是好福气,王妃这样的贤惠,与本王又素来相敬如宾,定然是不会的,是不是?”
楚涟漪回头看着唐楼脸色可恶的笑容,她是不敢走的,要是她给唐楼摆脸色的事情传出去,在太妃面前的罪状便又多了一条了。哪有婆母看得惯儿媳妇给儿子脸色的。
楚涟漪只好回身站住,哪知唐楼也不叫她做坐下,摆明让她伺候布菜。
“今夜月色明朗润洁,虽然不是月圆,但弯月自有弯月的美,值得小酌一番,安彤,你去温一壶酒来。”唐楼还摆明了,这一顿只怕用的时间不会短。
楚涟漪气得连发白,还不能摆脸色,真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灵机一动间,做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