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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姝是唐家的大奶奶,自己觉着是掌权的女主人,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冷落,她又是那种骄纵的秉性,杨嬷嬷和姒燕一直劝着,陈姝的火气就是不小,也不知收敛,也不知去讨好谁,总觉着旁人该围着她。
只是哪来的这么好的事儿,就算陈姝是陈家的小姐,嫁进唐家来,也是唐家的媳妇,讨好夫君,没事儿去陪老夫人唠唠嗑,这些活计就是她的分内事儿,可陈姝从没干过,连老夫人都不愿意管她的事儿。
老夫人在家里没事做,天气又热,让丫头们准备了两三天,又要去別庄避暑,
陈姝正在气头上,就想要找人来撒火儿,因着唐家一直没有女主人,诚恕这个管家一直关着家里的大小事儿,陈姝现在想以大奶奶的身份夺过来。
诚恕是军营里出来的人,自然不会跟主子叫板,按说陈姝要,诚恕自然不会揽这活儿不给,只不过陈姝不会好好儿的说话,她是一句话也不说,又怪管家越钜多管闲事。
陈姝正在教训管家,就见一个看门的下人往里来,本是来找管家诚恕禀报事情的。
那下人见了陈姝,唐家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大奶奶是个难缠的货,骂起人来话儿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自然不敢怠慢,不敢招惹,规规矩矩的给陈姝问好。
随即才向诚恕道:“外面来了几个乡下人,说是少爷的同乡,要投奔少爷呢,管家快去瞧瞧罢,咱也不好赶人家走。”
陈姝一听见“少爷”两个字儿,顿时火气就供起来了,冷笑道:“呦呵呵,咱们唐家又不是开粥厂的,敢情什么人都能收容么?同乡啊,少爷可是咱唐家的嫡子,哪来的什么乡下人呦,这不是成心寒碜咱少爷么?赶走!统统赶走了!”
“这……”
下人们都不知如何是好,陈姝一见他们不动,冷笑道:“我知道,我是刚进门的嘛,你们都不听我的,没把我当成主子是不是啊?你们不赶走是罢,没关系啊,大不了我自己来。”
说着一摔帕子,就往大门口去了,诚恕和下人们赶紧拦着,却又不敢动大奶奶,如今太夫人刚刚出门去,老爷少爷不在家,那就是大奶奶最大,如何能对主子不敬。
陈姝不管别人拦着,怒挑着柳眉就走到门口去,果然门口有几个乡下人,那些人一个个土里土气的,一眼瞧过去就觉着脏。
陈姝站在门里面,冷笑道:“这都是谁啊,什么沾亲带故的都能跑到唐家门口来撒野?还成不成体统了?少爷说了,没你们这些同乡,咱少爷是京城人,谁不知道是当家正正经经儿的嫡子,哪来的你们这些跌份的同乡!”
旁边的下人听不过去,少爷可没说过这些话儿,但那是大奶奶,自己又插不上嘴。
陈姝说了些难听的将人要撵走了。
这些人拉家带口的,确实是郁瑞这个身子之前的同乡,乡下里地方都小,同乡的几乎就那么几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远比京城里的同乡要亲的多,因着大家都混迹的不好,有的时候多一口吃的也就分给别人了。
所以在穷苦地方的同乡,也算是有些分量的,如今听说郁瑞发达了,乡里闹了蝗灾,实在是活不了人了,只能拉家带口的千里迢迢跑来京城里。
他们想着,之前郁瑞困苦的时候,他们也帮着郁瑞了,如今他发达了,怎么也该拉一把手儿。
结果陈姝冷嘲热讽的,还说是郁瑞说的,那些人自然不干了。
陈姝还没撵走他们,有人就开始愤怒的大喊大叫了,说郁瑞是个忘恩负义的,还有人直接喊道,他根本就不是唐家的嫡子,他都不是唐敬的儿子,现在混迹的好了,只不过是顶了别人的名声,早晚有一天要遭报应的,被拆穿了什么也别想捞着。
别说陈姝了,就是诚恕和看大门的下人们听着,都是惊的一震,不知他们是何出此言,一大堆人吵吵嚷嚷的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反正能听清楚的就是这些。
好像就是说,眼下的唐家嫡子唐郁瑞,根本就不是唐敬的儿子,只不过是个野种罢了。
那些人以为郁瑞忘恩负义,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陈姝听了心里却大喜,心脏狂跳不止,若是唐郁瑞根本就不是唐敬的儿子,那岂不是解除了一个心头之患?这是她做梦也梦不来的!
陈姝换了一张笑脸,赶紧把这些人请进宅子里去,也不嫌弃他们脏了,亲手搀扶着,让杨嬷嬷和姒燕赶紧准备好吃的好喝的款待这些人。
陈姝看着他们一面吃,一面开始套话。
原来许多年前,有一个女子突然逃到乡下去,她本是一个歌女,因为当时好多人巴结唐敬,都会献女人给他,要么就是请吃酒的时候趁着酒醉推几个女人过去给唐敬,就是想着万一哪个女子能巴结上唐敬,那岂不就是鸡犬升天。
这个女子就是其中之一,女子本身看着唐敬面冷心冷,自己虽然爬上了唐敬的床,但也没什么机会进得了唐家,就一时糊涂将唐家的账簿偷出来,卖给了别人。
女子觉着这件事儿要是被唐敬知道了,想必自己也没什么活路,她害了怕,就连夜逃到了乡下,从此隐姓埋名。
她没成想自己怀了孕,身下了一个男孩,只不过这个男孩天生身子骨弱,养了没到一年,就养不下去了。
女人想着有个儿子傍身,万一哪天唐敬找来了,自己也好有个护身符,求一条命在。但是他没成想,这个孩子身子骨并不硬朗,一生下来大病小病,就算她卖了账簿有些钱,也不够给孩子治病的,况且那是她拼死弄来的钱,怎么可能都花在这地儿上。
女人就将孩子扔了,赶巧乡里有人生了儿子,却养不起,女人就把孩子抱了来当做是自己的,继续用来护身,孩子长大了又是个病秧子,而且腿还瘸了,但是好歹活下来了。
女子这些年在乡下担惊受怕的,又是一个人,得了些病,又有心疾,过了几年就死了。
女人虽然死了,但乡下就那么大的地儿,知道孩子不是女人亲生的这件事儿的人并不在少数。
如今这些人以为郁瑞风光了,就忘了他们,饿着肚子的人可是什么事儿都说得出来的,况且这又是事实,他们心里难免不忿不平,凭什么他也不是金贵的种儿,却能富贵逼人,而自己却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服。
陈姝听了这事儿,可谓是欣喜,欣喜的她几乎晕了过去,杨嬷嬷和姒燕听了也高兴,一起嚷嚷着太好了。
陈姝将这些人留下来,给他们吃的,就为了让他们作证。
她是憋不住事儿的人,尤其是这么利于自己的事儿,陈姝恨不得立刻就让全京城的人知道,嚷嚷的谁都知道。
诚恕留了个心眼儿,虽然大奶奶不让自己管这件事儿,也不让自己听这帮人说些什么,但诚恕故意留了眼线,上菜上饭总是要人手的,那帮人一面吃一面说,端菜的下人就听到了,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儿,赶紧告诉了诚恕。
诚恕是个死板的人,或许是在军营里呆的太久了,他一直跟着唐敬,自然军令如山,唐敬的话儿才是命令,不管事实是什么样子的,唐敬说了才能算数。
诚恕赶紧遣人出门去,上铺子找老爷回来,不然事情闹大了,诚恕也知道,好多人等着看唐家的笑话,不只是京城里的达官贵人,甚至是太后,皇上,也不排除远在大铖的慕容盛。
时钺见到有人风风火火的赶来,也不知是什么事儿,那来人也不知是什么事儿,只是知道管家让他说家里闹起来了,出了大事儿!
时钺听了知道紧急,因着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赶紧从店面上往后去,冲进院子里。
唐敬看他这么火急火燎的,皱了皱眉,道:“是什么事?”
时钺道:“这不知道,只不过是管家遣人来的,或许真是大事儿。”
唐敬点头道:“我先回去,你伺候着少爷,若是铺子里没什么事儿,让少爷早些回去歇息。”
时钺应了,郁瑞知道他让自己早些回去歇息,是因着昨日里两个人刚亲近过,自己身子现在还在疼。
唐敬嘱咐了郁瑞一会子,自己就骑马回去了,郁瑞这才问道:“来人没说是什么事儿么?”
时钺摇头道:“没说,就是十分急。”
郁瑞道:“这么急还未曾见过,老夫人这会子也去別庄避暑了罢,家里头能是谁,难道又是大奶奶么?”
时钺道:“太夫人这会子应该启程了,大早上院子里就在收拾了,少爷出来那会子也差不多了。”
郁瑞想着,或许就只剩下陈姝能让唐家出点儿大事儿了。
他这样想着,就有些坐不住了,道:“准备轿子,咱们也回去。”
“是,少爷。”
时钺赶紧去弄轿子,备好了轿子,请郁瑞坐上去,随即往唐家去了。
唐敬一回到家里,陈姝就见姒燕跑过来,道:“大奶奶!老爷回来了!”
陈姝脸上高兴的要飞起来,将手帕兴奋的几乎撕碎了,笑道:“走,这就去告诉老爷,看那个狗屁嫡子还能威风多长时间!”
姒燕也挺高兴,就留着杨嬷嬷照看着那些乡下人,自己让姒燕跟着,去迎老爷了。
唐敬一进门,就看到陈姝一脸的笑意趋步过来,笑道:“老爷,老爷您可回来了!”
唐敬不想理她,陈姝因着高兴,也不在意唐敬的冷脸,凑过来皱起眉来,道:“老爷,您可回来了呢,咱家里出了大事儿了,不得了了真是!老爷您可不知道呢,就方才,门口来了几个人称是咱大少爷的同乡,妾身也是知道的,少爷从小没养在唐家里头,吃了不少苦,有个同乡不足为奇,还要感谢这些人照顾了瑞儿呢,您说是不是?可是又怕是招摇撞骗的,这年头什么样儿的没有,妾身就留了个心眼儿,难免多问了几句话儿,结果呢,老爷您都想不到!这些人说吐露了嘴,咱的大少爷,他根本就不是唐家之后,是捡来的,唐家的少爷早就病死了!”
陈姝刚开始还皱着眉,装作苦恼的样子,只不过说到后来越来越兴奋,越来越高兴,说的眉开眼笑的,手帕几乎要挥舞起来了。
她说完了,就拿眼看着唐敬,等着唐敬的反应。
唐敬迎回来了小少爷,结果少爷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种,陈述觉得,这怎么也是个打脸的事儿,唐敬秉性本身就冷漠,这样一来更该恼怒了,唐郁瑞还想做什么嫡子,这条小命儿保不保得住还是一回事。
只不过陈姝说完了,唐敬却突然转过头来盯着她,那一双棱角分明的眼睛,带着冰渣子,异常的冰冷可怕,陈姝登时屏住了呼吸,似乎是有一种压迫感,她常听人说唐敬可怕,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可怕,只是单单的看着你,就能让人全身发冷。
陈姝以为唐敬听到这个打脸的消息太过于生气了,所以难免这幅样子,这么想着心里有些释然。
唐敬却冷冰冰的道:“这件事谁知道。”
陈姝装作贤惠的说道:“刚刚的那些人在大门口子嚷呢,妾身觉得不妥当,就好劝歹劝的把那些人带进来,这会子在偏厅呢,应该没什么人知道,老爷您放心罢,纵使他郁瑞是个野种,也不挨咱们唐家的事儿。”
因着他们是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郁瑞的轿子一放下来,门口就传来下人的声音,“少爷,您回来了。”
唐敬回头看了一眼门口,郁瑞腿脚不利索,下轿子不可能这么快,所以还没看到人。
陈姝一听唐郁瑞回来了,又开始兴奋起来,就想着马上看这个嫡子的笑话。
没成想,唐敬转回头来,只是干巴巴的道了一句,“夫人累了,送夫人回房去。”
作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