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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汤父叱。“你不嫁人,要如何生活?如今咱们家产所剩无几,待为父和你都去了,你靠什么养活自己?重回挹翠楼么?
汤之谒一僵。
“老爷!”汤母凝泪叫止。
汤父亦觉失言,女儿会沦落风尘,都是因自己误信他人而起,该含愧的是自己。
“之谒,秋城主除了已娶正妻,无论香茅还是家世,都是上上之选,纵算在我汤家最兴旺之时,结这门亲都算高攀,如今有这样的机会,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呐。何况,秋城主那个正室妻子脑子不够全和,是个痴儿,以你的聪明,进门后掌握城主府大权是五早晚的事,和正室有什么差别?以你的才貌,占得城主的宠爱,也是早晚中事,届时扶了正,看飞狐城里还有那个人对你说长道短?咱们汤家也能重回往日风光了,是不是?”
汤之谒募地仰首,“一个可以喜欢那样徒有蒙毛毫无内涵的痴傻女人的肤浅男人,值得女儿嫁吗?那样的男人,挹翠楼的内女儿见过不知凡几,无非贪色恋美之徒,让女儿嫁给这样的男人,女儿不甘心!”
汤父颜色一凛,“你不甘心也要甘心!如果不是体因祸得福遇上了南宫夫人,纵然是你以前也少有机会能嫁进城主府,这门婚事就这样说定了!”
“老爷,南宫夫人来了。”下人禀。
汤氏夫妻立时满脸堆笑,忙不迭迎出门去,“快请,快请,快请咱们的大恩人进来。”
七十、灵儿的讨好(VIP)
南宫夫人委实有意让甥儿纳了汤之谒。
汤之谒虽曾置身青楼,却以一身出神入化的舞技加之过人的机智,保住了清白之躯,仅是这等生存智慧,即足矣令南宫夫人刮目相看。而且,其嫁入城主府做得仅仅是个侧室,按那些个达官贵人间约定俗成的风气习性,无伤大雅。届时,寒月身畔灵儿那朵美貌乖巧的解语花,府内也有一位顶门立户的精明贤内助,影响不了灵儿的地位,又能妥贴照顾寒月的饮食起居,要得便是这般两全其美。
可是,她了解自己的甥儿,这事若在他不愿的情形下强硬逼迫,莫说自己这个姨娘,纵是亲娘也难易其志。
左思右想,惟有使这对小儿女日久生情,求一个水到渠成,才算上上之策。
“两位干亲一心想让之谒替你们报恩偿德,这份心思我能明。但这桩事急也急不来,如今他们两个男无意,女无情,我们也不好勉强。不若就让之谒随我住进府里,看看朝夕相处之下,两个人能否滋生得出男女之情?倘若有,自然是皆大欢喜;没有,是他们无缘。两位意下如何?”
“南宫夫人怎么说,咱们夫妻跟着做就是了。”汤氏夫妻全力配合。
汤之谒纵然有千般的不愿,亦在父亲的痛喝、母亲的泪眼中同往城主府。
于是,秋寒月携妻游玩归来,便在自家晚膳桌上见到了这位高傲美人。
如住常一般,秋寒月落座,一边自己用膳,一边照顾身旁小人儿。
宿虓先是阴澹澹一笑,再大刺刺一坐。亦出乎诸人意科的未发飙。
南宫夫人笑语风声,一时为义女布菜,一时为义女添饭,恁是热情周到。
然而,这顿晚膳用下来,连伺侯在畔的南忠、茗翠等人都觉个中气氛诡异非常。
姨娘的自作主章,秋寒月不是没有介意。初见此女在座,他恐灵儿心有芥蒂,然后又在不知时落个心事重重。殊料,他的小妻子居然成了这当中最自在的一个。在在替因灵儿的纯稚心性所赐,信了不疑,疑了不信,既然哥哥告诉她不会要她以外的人,对眼前女子她便不会有丁丁点点的忧虑。既不忧虑,自就坦然。既然坦然,自就自在。
她如此,秋寒月便也无事起来。来者乃姨娘义女,来者为客,如何待承,尽交由南忠就是。
“寒月,之谒会和我一同住在松霞苑内,你要安排一个得力的丫鬟过来伺侯。”
“忠叔。”秋寒月侧眸。
南叔立即恭声道: “是,老奴已经设好了人选,稍后会差去伺候汤小姐。”
“还有一干用器物具,都要最好的,我这个闺女吃了不少苦,姨娘要好好疼回来。”
“姨娘需要什么, 只管吩咐忠叔就是。”
“怎么能只让忠叔操劳?之谒叫你一声‘表哥’,你也该和姨娘一道疼爱她。”
“瓜田李下,为免让人误会本城主对汤姑娘有不轨之念,还是避嫌些的好。”他道。
没想到甥儿会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南宫夫人微微一窒。此时若说什么行端走正不怕影斜之类的话,她这位对两个小辈日久生情存有强烈希冀的长辈未免矫情。
“姨娘既然有人陪,寒月也就放心了,明日寒月想带灵儿到飞狐山别业去上一遭,这个家就交给姨娘和忠叔看顾了。”
去飞狐山,是为与宿虓实施那个一劳永逸的计划。进门前尚苦于以怎样的理由向姨娘请辞,如今倒有了现成的藉口,他不介意姨娘认为他临时起意,特意躲避。
“飞狐山别业么?那个地方,姨娘也有好几年不曾到了……”
“那处别业是我给灵儿的聘礼,大婚时候无暇将一些必要的契件进行交接,这一次去,便是要与白虎兄把这事了了。”不着痕迹地,他捉住姨娘话间的停顿,将话补上来。他相信姨娘绝没有到属于宿虓唬的地盘上撮合姻缘的雅兴。宿虓这厮,多多少少令姨娘有些畏忌。
南宫夫人闻言,果然不再有下言。
秋寒月也便无话。
接下来的晚膳,在各方的默然无声,下人们的提心吊胆中安然结束。
但是,秋寒月显然低估了自家这位身为都督夫人的姨娘,也低估了这位姨娘二十多年在与夫家的各房妯娌及丈夫的各房妾室的过招斗法中所养就的智慧。
翌日,他方漱洗完毕,姨娘的贴身丫鬟红袖便急匆匆来报“夫人病了”。
赶到松霞苑,榻上的姨娘神态疲弱,睑下青黑,果有病色。这等情形之下,他自然是哪里也去不得了,传医开药,须臾不离。
“哥哥,灵儿也可以给姨娘端药哦。”灵儿小小声道。
义母生病,汤之谒自然要侍奉榻前。跟在哥哥身侧的灵儿忖着病人是哥哥的姨娘,也便是自己的姨娘,自己也该疼的。
秋寒月颔首, “去罢。”
灵儿不胜欢喜,走上前去接红袖手中托盘,后者见城主允可,递了出来。
啪!
托盘脱手,其上药碗随之坠地,摔了个四分五裂,汤汁四溅。
秋寒月大步掠去,将她抱离, “有没有烫着哪里??”
“哥哥~~”呜,灵儿好懊恼,好沮丧。
烫着了哪里?哪里痛?”他翻开她的衣袖,检视过过两只皓腕,又蹲下身,察看两只小脚有没有遭受波及。
“灵儿没有烫着……”
“……这是在吵什么?”南宫夫人睁眸。 “就不能让我安静些么?寒月,灵儿不擅长这些事,你何必强她所难。”
“姨娘病了,灵儿会照顾你……帮你剥桔子好不好?”灵儿推开哥哥,打果盘内抓起一颗蜜桔,问。
南宫夫人挥手, “算了算了,你不在这里。便是照顾我了。你若再闹出个什么动静出来,老身可受不了。”
“不会不会,灵儿会小心,灵儿会……”
“你会什么?”虽是病是自己讨来的,但病后的不适是千真万确,病中人的自制难免不足。 “你除了吃饭和玩耍。还会什么?”
“这是什么话!”球寒月的脸色在瞬间沉下。情绪在第一时内做出了本能反应,自己呵在嘴怕化捧在心里怕融的小人儿,从来连重话也舍不得,怎能受此削刮?
七十一 、城主的反诘
“你…”被甥儿这般恼怒眙着斥着,南宫夫人眼圈一红,涌下泪来。“寒月你这是在向姨娘吼么?”
理智回笼,秋寒月暗暗沉吸一口气,砖头对身旁人儿道:“去告诉白虎哥哥,今日我们不能去飞狐山了。”
“哥哥…”灵儿美丽的小脑瓜垂下。“灵儿做错了,对不对?”
“灵儿没有做错。”他抚了抚她滑腻柔颊,嘴角牵起。“乖,去罢,鸣翠,伺候夫人。”
灵儿回头望了床上的南宫夫人一眼,在鸣翠搀扶下,怏怏不喜的走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地上的东西归置了?咳!咳咳咳!”南宫夫人叱得是自己呆立在原处的丫鬟,随即急咳不止。
汤之谒与红袖一个抚背,一个递茶,非但没能安抚得住,反见泪水泗流。秋寒月回过身时,便见姨娘呜咽吞泪,伤心不已。
他踱步上前,“姨…”
“不要叫我!”
他顿了顿,“本城主与老夫人有话要说,尔等回避。”
南宫夫人冷声叱:“有话要说就说,她们都是姨娘最信赖的,回避什么?”
“但她们不是寒月最信赖的。”
“你…咳咳咳!”
秋寒月又向前一步,伸手抚拍姨娘后心,吩咐丫鬟,“重新煎一碗药来。”
红袖偷眼瞅了瞅主子,恭声道:“是。”
汤之谒面无表情,向南宫夫人福了福,与红袖一并退下。
室内就剩了姨甥二人,绵绵僵持稍久,秋寒月坐至床沿,“寒月方才与其鲁莽,寒月道歉。
南宫夫人仅是拭泪,一字不言。
“可是,姨娘对灵儿所说的,寒月绝不希望再听到第二回。”
南宫夫人倏然扬首,“你这是在指责姨娘?姨娘这个做长辈的不能数落你的妻子是么?”
“寒月两来把姨娘当成亲娘,灵儿是寒月的妻子,亦等同姨娘的女儿,姨娘若以对待女儿的心情数落她三言两语,寒月绝无二话,但寒月请问姨娘,您在说那句话的时候,把灵儿当成女儿了么?有么怕是连甥媳妇也不是罢?”
“你这是什么话?姨娘不把她当甥媳妇,还能当什么?”
“姨娘当真是那么认为的么?灵儿除了吃饭和玩耍,什么也不会?”
南宫夫人微微一窒,“姨娘也知那话失当了,但姨娘病中,身子不适,性子就烦燥了些,一时口急…”
“可姨娘偏偏不向别人施发,独找灵儿。”
甥儿这隐含指控的语气,又令她火气难起,“因为只有她犯错,只有她笨拙!”
秋寒月眸光微凝,“姨娘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么?”“姨娘或许不该这般不厚道地说一个晚辈,可…”抚着泛痛的额角,她蹙眉道。“灵儿为你做过什么?能为你做什么?若有一日你病了,她连碗药也端不给你,不也如今日这般在旁添乱?你喜爱她的容貌,但容貌不能当一辈子的饭吃…”
“灵儿为我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她存在于这个世上。”
“你这又是什么疯话?”
秋寒月泛笑,声线柔若丝绸,“如果世上没有灵儿,寒月或许不婚,一辈子游戏风尘;或许娶一个宜夫宜家的贤惠女子,彼此相敬如宾,一生就此枯燥无味、乏善可陈的过去。惟灵儿存在了,秋寒月方是如今的秋寒月。”
甥儿目蕴这等的光芒,以这等的语气,说着这等的话,南宫夫人早时便已领会过的,可是,今日听来,尤其觉得不顺耳。
“你的眼光向来让姨娘称道,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