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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的厚厚毡毯垂下来,遮的严严实实。窗口处伸出一只小手,腕上一圈保命求福的玉铃铛晃来晃去,她微微笑了笑,提步走过去,握住那只小手,道,“太子才好些,不许胡闹。”
窗缝里那张小脸怯生生道,“镇儿回去了,还能见着郭母妃么?”
她心里生出些酸楚来,摸摸他的脑袋,爱怜道,“镇儿回去,就可以见着母后了,郭母妃也会常常去看你。”
镇儿皱巴着小脸,有些落寞道,“母后虽好,却很少会陪镇儿说话。”
她收了笑意,道,“这话不许再说,知道么?”
镇儿有些惶恐的点头,她招招手,非烟托了一盘点心上来,她递了几块给朱祁镇,“皇后娘娘是你的母后,正是因为爱之切,难免严厉些。千万不可说那些话冷了你母后的心。郭母妃答应你,一定去看你。”
镇儿抱着点心,似懂非懂的点头,眼里极为依恋,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又或许母子连心是天性,镇儿对她粘的很紧。
她不忍再看,怕再看下去就舍不得把他送回去。她放下帘子,对大双道,“走罢。”
乾清宫去坤宁宫的道路宽广平坦,轿夫一步一步稳稳前行,她坐在同样的轿辇里,心情却无法平复。
这些日子镇儿一直住在乾清宫,借着养病的名头,她才能亲近了几日。
风波如他答应的那样被平息了下去,那天到场的人不多,封锁消息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众人只知道,由于皇后手下的丫鬟墨镯手滑,害太子在御花园里落水,昏迷不醒,朱瞻基盛怒之下,将墨镯当场杖毙,太子转送乾清宫,由皇上亲自看护。皇后伤心自责之余,在坤宁宫闭门不出,为太子诵经祈福。另有郭昭仪救护太子有功,晋升为顺妃。
这似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一切都风平浪静,只是陈昭仪面对她的时候,眼神总是慌乱闪躲,而皇后恩准她再也不用晨昏定省,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变化。
太后一直称病不出,只是派人送了些东西来探视太子,恭祝何浅浅位分晋升,此外没有半句多言。
何浅浅拿到太后的贺礼时冷冷一笑,太后真是一个聪明的人,懂得如何避开朱瞻基的锋芒。朱瞻基是个孝子,总不能去责问生病的老母亲当年做下的错事。
她很清楚太后打的什么注意,她是在等,等时间慢慢消磨掉他的锐气,然后她再找个机会,斩草除根。
但她一点也不担心,历史书上明明白白写着郭爱会作为朱瞻基的殉葬品一起死去。该来的总是要来,而两个月的生命和一个月的生命,也没有太多区别。
丹朱扶着她在坤宁宫前下轿,她略略正了正衣襟,苍白的脸色用嫣红的胭脂打底,一样能光彩照人,色如春花。
丹朱扶着她,踏进门去。
殿堂上依旧是金碧辉煌,衬得孙瑶面色分外苍白,她虽是端坐在椅子上,身子却不住轻颤,硬撑着看何浅浅一步步走进门来。
这么些年,孙瑶确实长进了,居然能不尖叫出来,真叫她刮目相看,若是她看见一个死去的人活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一定做不到孙瑶这么淡定。
紫凝和翠屏等几个人护在孙瑶身前,如临大敌。
何浅浅微微敛了敛身,“嫔妾问皇后娘娘金安。”
“免礼。”孙瑶硬扯出一个笑来,僵硬得好像立刻就会碎掉。
“太子的銮驾就在门外,他伤病未愈,嫔妾怕他着凉,故让他在轿中等候,请娘娘派人去接引。”
孙瑶眼中有困惑闪过,脸皮微微抽搐,似乎在极力压抑激动,她顿了一会儿,招手对紫凝说了几句,让紫凝去了。
何浅浅不动声色地微笑,她昨日其实已经着人提前通知过孙瑶,不过即使如此,或许孙瑶也仍然不信她会把镇儿送回来。
孙瑶看着她,脸上戒备丝毫不减,斟酌道,“劳烦顺妃亲自送镇儿回宫,太子有疾在身,本宫心中挂念,就不陪顺妃多聊了。”
这话是在下逐客令,她并不生气,温和的笑,“皇后娘娘何必如此着急?嫔妾还有几句体己话想跟娘娘说说。”
她的笑容虽然无害,眼风却凌厉,一瞬不瞬地望定孙瑶,似笑非笑,似乎别有深意,叫孙瑶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往事,包括她那个从未见面的孩儿。
“你有什么话,便直说吧。”孙瑶握着扶手的关节发白,何浅浅笑着看了看她身侧的丫鬟。
孙瑶银牙紧咬,犹豫半晌,还是摒退了众人。
大堂上一下空空荡荡,身后的冷风灌进来,嗖嗖的有些凉意。
两人四目相对,静寂无声,曾经的朋友成为如今的仇人,可叹造化弄人,人心善变。
“你……究竟是谁?”孙瑶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她的声音嘶哑,似乎问出这句话,费了她很大的力气。
“娘娘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何浅浅淡淡笑了笑,“不知道那柄玳瑁折扇,娘娘还一直用着么?”
孙瑶的脸上彻底失去血色,呼吸粗重了许多。
她暗哑道,“你,果然是你……你真的……回来了。”她的身子依着靠背,似乎就要倒下去,颤抖着伸出一个指头来,“吴宁的死,也是你做的罢?”
“娘娘说的什么话?”何浅浅平和一笑,“吴贤妃不过是害人终害己,与嫔妾有什么干系?”
卷一 第九十九章 威慑
孙瑶擦去额上的汗水,道,“我知道是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何浅浅拢了拢披风,遮挡从门缝中吹进来的冷风,她的表情始终淡淡的,自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度,倒显得孙瑶这个皇后很是失仪。
“是人是鬼,娘娘觉得重要么?人的身躯也可以藏着鬼的阴毒,世人总是谈鬼色变,那些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却统统都是人呵。”
孙瑶的嘴唇颤了颤,“何浅浅,你是在敲山震虎么?”
何浅浅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娘娘如今才是镇儿的母后,这个名字说多了,只怕对娘娘无益。”
孙瑶好像是捡到一根救命稻草,冷笑起来,“总算你还知道这一点,只有在本宫这里,镇儿才是嫡子,你把他送回来,算你聪明。”
何浅浅轻轻勾起唇角,道,“娘娘是个聪明人,凡事有一就可能有二,娘娘这个位子当年是怎么上去的,娘娘比我清楚。”
这一刀戳在孙瑶的软肋上。她是在告诉她,他能废一个皇后,就能废第二个,她何浅浅要是想成为朱祁镇的嫡母,也并非是不可能。
孙瑶的面皮抽搐起来,怒道,“你真是狂妄无理,他虽然会替你撑腰,可是你也不要忘了,这宫里还有太后,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是么?”那边狂雷大作,何浅浅只云淡风轻的一句,“了不起就是再把我赐死,我这次能回来,下次就不能么?”
这话此中孙瑶心中最深处的恐慌,吴宁的败象她不是没有见过,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人是鬼,吴宁看见的那些,总不能真的全都是幻像。
“你到底想做什么?”孙瑶脸色煞白,似乎一下子就泄了气。
何浅浅面无表情,娇俏的容颜如石雕般冷峻,“我当年对这个位子不感兴趣,如今也一样不敢兴趣,可是你若是违背你的良心,伤害镇儿,就不要怪我无情。”
这话是赤luo裸的威胁,孙瑶脸上惊怒交加,却又没有底气发作,只恨恨道,“你敢威胁本宫?你可知道这是重罪?”
“娘娘派人把太子推下水去陷害嫔妃,不妨拿到朝堂上评评理,究竟是嫔妾该伏罪,还是娘娘该伏罪?”何浅浅的双目如同星子般耀眼,咄咄逼人,看得孙瑶低下头去,胸口起伏不定。
何浅浅冷冷看着她,接着道,“镇儿对你敬重有加,把你当自己的生母,他还那么小,你居然如此丧心病狂,下得了手去?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能心安么?”
殿上的冷风呼呼刮过,她的声音并不大,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敲打在孙瑶的心上,她的面上神色变幻,渐渐显出羞惭来,不自觉的拉了拉襟口,像是要挡住寒气。
“他不会有事的,有那么多人,那水……并不深……”
“不会有事?他那样小?当时淹不死,呛了水,伤了风,这宫里夭折的孩子可不是少数。我当年怜你失子之痛,把镇儿留给你,本以为你会善待他,你居然能这样狠毒?”她说的痛心不已。“我当年是怎样对你的?你……”
孙瑶慢慢别过脸去,凤冠下她的脸色暗沉的吓人,她长长叹了一声,低声道,“我这些年,确实一直把镇儿当亲生儿子看,我也不曾忘记你当时怎样助我……你怪我罢,你怪我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如今虽然坐的这个位子,却也不是能母仪天下的那个人。”
她的话语沉痛,孙瑶并不是很有心机的人,又一直有太后为她撑腰,是以并不需要在心计方面有太大成就。她本性中纯良还在,也正是因为如此,何浅浅当年才会放心把镇儿留给她抚养。
她的戒备此刻已卸去大半,眼角遍是憔悴疲惫。
何浅浅敏锐道,“是……太后么?”
孙瑶抬头看着她,苦笑一声道,“她对我恩重如山,我是决计不能说一句她的不是,你只管怨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出此下策……算了。”
何浅浅凝眸看着她,“你与她的恩怨我不想管,我今天把镇儿送回来,是看在你我的旧情面上,吴宁死了,这宫里都是你的天下,我不过苟安于一隅,你若是连这点小小的安宁也不能给我,或者若是镇儿再出半点差错,就不是今天这个结局。”
孙瑶有些颓丧地摇头,轻笑,“我明白……”她看着何浅浅,又道,“何姐姐,你……变了。”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让人感慨万千。何浅浅微微闭眼,她是变了,一个人再忍让,再怯懦,几经生死,总会有一些不同。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恬退隐忍只是一种梦想,在必要的时候,我们不惜弄乱自己的仪态,露出自己的爪牙,一样咆哮,一样撕咬,只是为了活下去。
可惜她明白的太晚。
孙瑶的喉头有些干涩,“那一晚,我亲眼看着你被抬了出去,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我还在西暖阁里,偷偷设了你的长生牌位,你……却回来了。”
她是在试探她的身份,何浅浅打断她的话,“何浅浅早就死了,这个名字,娘娘最好不要再提,免得有心人听了去,对娘娘不利。”
孙瑶有些怔忪地看着她,何浅浅迎上她的目光,孙瑶与她对视了一会儿,慢慢道,“多谢顺妃提点,本宫铭记在心。”
何浅浅微笑道,“娘娘和太子多日不见,嫔妾就不打扰了,嫔妾告退。”
孙瑶神色复杂的唔了一声,“顺妃慢走,紫凝,送客。”
丹朱一直站在她身后,忙上前扶了何浅浅,两道目光跟着她二人的身影,一直到何浅浅上了轿。
大双小双在前面开道,丹朱紧紧跟在轿子旁边,轿帘微微晃动,起伏间能看见何浅浅平静无波的脸。
“娘娘……”丹朱轻声道,“娘娘方才那些话,真的能压得住她么?”
何浅浅道,“人们最怕的,就是鬼神之说,何况太子在她手中,于她是千好万好的一件事,她犯不着自毁前程。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