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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烟赶到窗前,那背影几起几落,消失不见,那一转身,怎么看都带了苦痛的味道。
“李公子……”
屋内片片粉红的信笺若风起的落花,犹自翻转着,轻飘飘地落到地上,满地凋零。
非烟默默地躬下身去,一张张拾起,交给何浅浅。
何浅浅握在手中,一沓子都是郭爱的青涩的爱情。
如今这段烂桃花,总算是有了个了结。
非烟的头低着,空气里有几分沉重,小姐书生的闺阁情怀里,总少不了丫鬟的身影,红娘促成莺莺,谁敢说她对书生无情。()
卷一 第十七章 再踏宫门
何浅浅第一次认真的打量非烟,她的身量不高,仅到她颈间,单薄的身形尚未发育,一脸稚嫩的神色,眉眼乖巧,顺眼而不张扬。
不过还是个孩子,懵懂已有了慕少艾的心。
何浅浅把信纸按在桌上,道,“把这些,都烧了吧。”
桌上烛台明亮,非烟沉默而顺从地引燃信纸,再扔到火盆之中。火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忽高忽矮,忽明忽暗。
何浅浅轻叹,“惟愿李公子能真的死心。我今天说这些话,虽然不近人情,却是为了他好。以其让他怀了一丝希望痛苦,不如一刀斩断。长痛不如短痛。”
非烟注视着信纸在火盆里一点一点化作灰烬,道,“我先前还不信,以为小姐是哄老爷太太放心,如今才真信了,小姐是打定主意要进宫了。小姐说的这些,非烟也省得,可是非烟看着小姐和李公子这样,非烟……心里难受。”
何浅浅和缓地握住她的手,“入宫是铁板钉钉的事,我怎么也挣脱不得的。人生在世,总会有不如意事,可怜很多人都宁愿糊涂地随波逐流,不敢面对自己的人生。我既然不能选择不入宫,只好多为将来谋划一些。”
这话,何尝不是说给她自己听,6年前的逃避和懦弱,纵容了敌人的嚣张,她与他差点天人永隔。
非烟似懂非懂地点头
何浅浅道,“非烟,你随我进宫,你怕不怕?”
“非烟不怕,只是,那里当真如小姐说的那般险恶么?”
何浅浅看她依旧是女童的外表,微笑,却忘记郭爱也不过比她大了两三岁,一样不成年。
“傻丫头,那里吃人不吐骨头,一旦进去了,就只得你我二人相依为命。”
“这个非烟晓得,非烟誓死效忠小姐,若不是当年小姐收留,非烟早没有了。”
何浅浅握住她的手,目光柔和,“非烟,你要切记,在那个深宫里,你我才是彼此的依靠,花言巧语的人很多,那都是包着蜜汁的毒药,不可轻信。”
非烟眨着懵懂的眼,只不住的点头。
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也只能先这样了。
郭夫人再依依不舍,离别的时间也还是到了。
那一夜,何浅浅几乎是睁着眼到天明,想到即将见到他,她就完全没有睡意。
其实离别也不过几个月的光景,恍似过了几个世纪。
天不亮非烟就侍候她起床,然后是复杂的梳妆,何浅浅挑了杏色的衣裙,头上也只是简单的插了一支步摇。
既然她已经是内定的人选,就无需在妆容上多下功夫,素雅即可,越是不引人注意越好。
可是有句话叫做:天生丽质难自弃。郭爱的姿容,想要低调着实不是容易的事情。
何浅浅望着镜中的女子,苍白是一番风韵,今日添了颜色之后,娇艳如三月的杏花,愈发显得风采不凡,何浅浅忍不住唏嘘。
哪个女子不爱美貌,但是这美貌却来得太不是时候。
清晨的微风拂面,抬头是湛蓝的天,淡淡几缕白云,预示着今日的晴朗,好似她的心情,坦然的,又有几分雀跃。
郭夫人和郭老爷拉着她的手,站在门前,久久不肯松开,还有郭爱已嫁人的姐姐郭凌,昨晚特意赶回来见妹妹一面。
“爹,娘,女儿就此拜别,孩儿不孝,不能再侍奉二老。爹娘多多保重。”何浅浅望着郭夫人红肿而兀自强忍的泪眼,深深拜下去。
“爱儿……”郭夫人上前拥住他,身躯微颤,难抑心伤。这是最后一次能这样叫她心爱的孩子。日后若能相见,也是君臣有别。
郭老爷搀住妻子,沉稳的面上难掩憔悴。
“妹妹入宫后,一切多加小心,有机会便给家里带个信儿。”郭凌握着何浅浅的手,大颗的泪珠落下来。
“大喜的日子,姐姐是开心过了。姐姐也要多保重,爹娘便托付给姐姐了。”何浅浅笑着替郭凌擦泪,眼圈泛红。
“你放心去吧家里一切都好,你自小娇宠,此番第一次离家,切勿再任性行事,谨慎些为上。”郭老爷面色哀伤,最后叮嘱道。
何浅浅点头,与众人挥泪而别。
离得很远,何浅浅还能从掀开的帘缝里看见三人的身影,一直站着,直到马车驶出了视线。
今天,便是开始了。
马车上下颠簸,何浅浅紧紧攥住扶手,微微渗出汗来。
她,回来了
巍峨的朱红色宫墙,重檐之上的琉璃瓦金光灿烂,紫禁城庄严地立在京城中央,这里象征着最至高无上的权利,极尽奢华的用度和光鲜灿烂的贵族。
马车在神武门停下,何浅浅踏进宫门的一刹那有些恍惚,仿佛一切都是在昨天,那个不羁的青年,牵着一匹白马,驮着她进了紫禁城。
关于选秀之事,她一向只是听说,今番终于有幸亲临现场。
万安宫后的体和殿内,云集了各地送来的秀女,或娇媚,或清秀,或顾盼神飞,或忧心忡忡,熙熙攘攘,都是盛装而来,争芳斗艳,殿内充斥着浓浓的脂粉香气,叫何浅浅想起一首歌,生如夏花。
殿上主座空空,选妃大典的重要人员尚未出现,女子们互相小声地交谈,无非是称赞对方的容貌或是询问对方的家乡之类,各自在心下暗暗比较,看有几分胜算,不见得真心,却也热闹,假如同时选上,也算是为日后做个人脉铺垫。
何浅浅站在角落里,含了笑旁听,一个清秀娇小的女子道,“姐姐们可知道今日都会有谁来主持?”
一个紫衣女子道,“依照惯例,自然是太后、皇上、皇后,或者有后宫主事的娘娘,也会一起出席。”
一个微胖的女子道,“我却听说,太后抱恙,今日不会出席大典了。”
“皇上也会来?”第一个女子面带忧色,“我听说三年前选秀女,皇上一个都没有选,结果不了了之,太后挑进去的几个,最后也成了宫女,不知今年会怎样?”
紫衣女子微笑,“这些事情,原轮不到你我担忧,选不上,能回家倒是更好。”()
卷一 第十八章 秀女大选
何浅浅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女子感觉到她的目光,对她一笑,眉眼间颇有飒爽英气,观之亲切。
这一眼引得其余几人也朝她看过来,前番说话的清秀女子道,“这位姐姐姿容不凡,不知是哪里人士?”
何浅浅回以一笑,“小妹郭爱,家父宛平县令郭载恩,请教几位姐姐芳名?”
“我叫焦瑢,家父顺天府知事焦挺。”清秀女子温和道,“这几位姐姐也都是京城人士。”
焦瑢眉目灵动,五官均纤细平淡,组合在一起却别有一股风韵,瓜子小脸上皮肤细致,吹弹可破,不像是在北方长大的,倒像是江南女子。
何浅浅微微躬身,“小妹见过几位姐姐。”
她旁边的微胖女子生得富态,长眉入鬓,肤若凝脂,观之可亲,拖著何浅浅的手道,“姐姐不必多礼,我叫诸子涵,家父太仆寺主簿诸志深。”
其余几人也自报了家门,容长脸面,带了几颗淡淡斑点的叫作云桐,绿色宫装的叫作袁音希,轮到紫衫女子,她清朗一笑,道,“傅敏,家父京卫指挥使镇抚傅同章。”
何浅浅点头笑道,“原来是将门虎女,难怪姐姐英气勃发,不同于我等寻常女子。”
几人待要再说话,一名小太监立在宝座前的台阶之上,朗声道,“皇后娘娘、贤妃娘娘驾到。”
声音拖得极长,在宽阔的宫殿间回响不断。众人忙各自散开,悄悄查看自己的衣服首饰是否周全,垂首等待。
何浅浅立在傅敏旁边,与众人一道静默肃立。指甲深深陷入掌中,眼帘微垂,无人看得出她眼中的恨意。
吴宁那个妖妇,居然也一同选妃,可见如今是大权在握了。
轻轻的环佩叮当之声,伴着衣料摩挲的沙沙声,由远及近,何浅浅微微闭眼,狠狠压下抬头看的冲动,正中传来一个温婉的声音,“又是一季选妃时,看见今日这些鲜嫩的女子,本宫真是觉得,自己老了”
“娘娘风华正茂,宠冠后宫,再鲜嫩的菱角,也压不过牡丹去。”另一个声音,说不出的慵懒娇媚,即便是女子听来,也觉得心神为之一荡。
何浅浅深深吸了一口气,恨意侵入骨髓。
是她
“今日皇上抱恙,未能前来,只好有劳贤妃妹妹与本宫一同定夺。”皇后缓缓道,声音里自有威仪。
当年那个巧笑倩兮的小女孩,如今竟也已历练成雍容华贵的皇后。
镇儿一切可好?
朱瞻基竟是不来了?他对于后宫一直不甚热衷,此番索性称病,不管不顾了么?
何浅浅心中一时涌上无数念头,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满心的雀跃等待化为冰凉的泡影,脚下有些站立不稳。
傅敏悄悄伸手,扶了她一把。何浅浅恍惚抬眼,对上那双清透的眸子,心神一凛,微微颔首算作感谢。
她不能叫人看出破绽来,太后既然指了她,进宫后来日方长,也不需急在这一刻。
何浅浅收敛心神,皇后的话传入耳中,“……按照惯例,本应让后选秀女在暖阁等候,但是今日秀女人数不过百人,本宫就免了这个规矩,小德子,开始唱名罢。”
“是”一个老年太监尖细着嗓音,“江南制造何平之女何书鸿,十六岁。”
一个身材高挑,桃红衣裙的女子出列。
“应天府通判秦世荣之女秦红鸳,十八岁。”
“南安太守彭得举之女彭娟,十五岁。”
“大理同知黎宣之女黎九丹,十三岁。”
老太监一路念下去,都是其他地区的,何浅浅在心中思量,若是从远到近这样来。京师大约是最后一拨。
第一组选了十人出列,桃红柳绿的立在前面。
“何书鸿,这个名字倒是不错,”皇后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臣女何书鸿,参加皇后娘娘、贤妃娘娘。愿皇后娘娘洪福千岁,贤妃娘娘吉祥如意。”声音悦耳,略微有些低沉。
“倒是个稳重的,举止有度,大方得体,贤妃妹妹看如何?”皇后道。
那边轻轻一声笑,“皇后娘娘真是念旧,就冲着这个姓氏,小德子,还不快记下名字来。”
旁人都听不明白,唯有何浅浅喉头一紧。又听皇后道,“妹妹此言差矣,本宫受托于太后,选贤良的女子充实后宫,岂敢徇私。倒是莫要犯了妹妹的忌讳才好。”
那厢冷笑一声,不再接话。
站着的秀女尚未入宫,已经感觉到两宫娘娘之间的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