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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黎檬越看扎西越觉得新奇,忍不住好奇的坐到沙发上盯着人家,没话找话问:“你饿吗?”
扎西淡淡摇头。
黎檬蹬蹬蹬跑去厨房,把几样剩菜拼到一个大碗里,用微波炉热了端上来。那菜虽然是冰箱里剩的,食材却相当不错,热出来鲜香无比,扎西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了一下。
其实他已经十几个小时没进食了,但是多年来混江湖所养成的谨慎还是根深蒂固。
他别过头不去看那碗菜。
黎檬看他不拿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失落感,想了想忍痛说:“我的蛋糕也分给你。”
黎小檬酷爱吃蛋糕,冰箱里随时准备一大块,别人要吃都得先跟他申请。靳炎有一次尝试申请了一块芒果口味的,结果不出意外,被无情拒绝了。
黎檬跑去切了蛋糕,眼巴巴放到扎西面前说:“你吃吧。”
扎西闭了闭眼睛,半晌沙哑的道:“你先吃。”
“我还有很多……”
“你先吃,”扎西冷冷的说,“我要看到你吃。”
黎檬瞬间明白了,充满委屈的把蛋糕跟菜每样吃了一口。扎西看到他确实没事,又迟疑好几分钟,才慢慢挖了一勺子菜送进嘴里。
结果这一下就忍不住了,满满一海碗几分钟内全吞下肚,用狼吞虎咽来形容都无法描述那种野兽捕食般的快速和迅猛。黎檬张大嘴巴呆在边上看,匪夷所思道:“竟然吃饭比我还快……”
他简直像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黎檬中途又盛了碗饭,一大碗汤,全都被吃得干干净净。最后那几块蛋糕也没剩下,如果不是黎小檬坚决不给他再切,估计他能把冰箱里的蛋糕也一扫而光。
“你……你真的没事吧,”黎檬非常担忧:“靳炎他没有把你关起来半个月不给吃饭吧。”
扎西摇摇头,低声道:“一顿吃了三天不吃,我都没问题。”
“为什么三天不吃呢?”
“赶路。”
“赶什么路?”
扎西看了他一眼,简短的解释:“野外找不到食物。有时一顿吃四斤面条,要在老林窝子里走很多天,只喝水,水没了就煮泥汤子喝。”
黎檬完全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生活,不由有点心酸:“哎,你干嘛跟靳炎混呢,跟我混多好……来给我当小弟吧,以后我罩你,天天吃大鱼大肉。”
扎西不答言。
黎檬又撺掇他:“我还给你发工资,每天也不用干别的,蒋衾骂我时你陪着挨骂就行了……哦你会开车吗,可以开那辆莲花送我上学吗,平时帮我买买午饭跑跑腿啊什么的,很简单哦。”
扎西把手臂上捂着的棉花扔开,伤口还在流血,他却完全不以为意。
“我走了。”他站起身说,“再见。”
黎檬一愣,等反应过来便立刻往后退。
然而扎西动作就像闪电一样,瞬间把黎檬按住一翻转,手指从他牛仔裤口袋里勾出钥匙,一手捂着他嘴巴,另一手利索的开了大门,把钥匙和黎檬同时轻轻往沙发上一丢。
黎檬怒道:“喂!”
扎西已经走出老远,头也不回的对他挥了挥手。
黎檬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就只见他打开消防楼梯的门,直接闪身消失在了里边。
21、第 21 章 。。。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靳炎还没回来;蒋衾也没告诉黎檬发生了什么事。
他已经知道黎檬把扎西放走了——黎檬本意是不想放的;多个玩伴多好;但是就算扎西不抢钥匙;而是张口要求离开;黎檬也不会刻意关着人家。
这个孩子生长在靳家这样的地方,生来就能接受那些黑暗的东西;为人处世却带着骨子里的善意。
他如果跟着靳炎长大,现在势必是另一种样子。可能靳炎对这一点也心知肚明;所以从小就完全不插手黎檬的教育问题,完全把这个孩子交给蒋衾来管。
晚饭吃了点外卖,黎檬乖乖洗澡睡觉去了;蒋衾裹着睡袍坐在客厅里;静静的在黑暗里想事情。
他等到下半夜,靳炎都没有回来。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很多事情一旦曝光就会被整个掀翻过来,靳炎需要争分夺秒的把线索重新掩盖——大量的痕迹需要被消除,很多人需要被封口,无数文书单据需要被销毁;重新出现在蒋衾面前的时候,他必须保证明面上所有东西干干净净,哪怕蒋衾心里什么都知道,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是靳炎做生意的手腕,蒋衾很早以前就见识过。他曾经用这种雷厉风行的速度,把很多对手碾得骨头渣子都不留。
蒋衾知道现在这种手段用到自己身上来了。
等天亮的时候他再去查,哪怕挖地三尺,都不可能找到半点靳炎不想让他看到的东西。那个时候如果他再开口,说一个字都是无理取闹。
果然到后半夜靳炎推开家门,大概神经绷了一夜实在太累,他头也不抬的打开灯,就想走进卧室去换衣服。
结果一转身看见蒋衾坐在沙发上,顿时吓了一跳:“你……你怎么还不去睡?”
蒋衾面色出乎意料的平和,说:“我在等你。”
“这么晚了还等什么,快去睡一觉,有什么话明天再……”
“靳炎,我父母看到那张报纸了。”
靳炎心里一紧,野兽般的本能立刻苏醒,瞬间就想好了说辞:“什么报纸?”
“我妈叫我下周末别回去,你赢了。”
“什么下周末别回去?我都跟公司打过招呼了,下周末直飞S市,买了一堆东西准备带去……”
蒋衾疲惫道:“现在你跟我就再也没有半句实话了吗?”
靳炎没想到他竟然蹦出这么一句,刹那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个叫扎西的小孩已经被黎檬放走了。他说他是一个柬埔寨走私商的手下,那个叫吉篾的,是东南亚到南方边境的走私物流商。你从缅甸交易翡翠原石,让他们从中缅边境运到南方,作为交换你给他们提供枪支和大量资金,但是一旦发现货不对版,就让他们赔命。”
靳炎想说什么,被蒋衾打断了:
“你平时养那么多训练有素的手下,每年找各种名目给官场里那些人送钱,满地开花的投资各种电影,越不赚钱你反而投资越多……靳炎,时星娱乐才发展几年,财政不可能那么富裕。我早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我一直不敢去想,骗自己说这只是你做生意太成功。”
蒋衾顿了顿,说:“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你当初铁了心要做娱乐业,因为这一行能洗钱。”
靳炎脸色终于变了。
“你当初对我发过誓的,还记得吗?赵承强死的时候。”
“蒋衾我们明天再说这件事。太晚了你不能熬夜。”靳炎立刻上去拉他,结果被蒋衾一把抽回手,力气竟然还非常大。
靳炎瞬间有点心虚,强撑着道:“这么晚了不睡觉,提那些事情干什么?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就怕你老放在心里想着……”
“你跟我发誓,说以后一定规规矩矩的做生意,哪怕暂时没钱都不要紧,或者哪怕这辈子都没钱也不要紧。你知道我为什么把赵承强的事情顶下来么?因为我知道他的事情说不清楚,总要有一个人为他的死买单。你必须是清白的,我可以来承担这一切。”
蒋衾深吸一口气,颤抖道:“我愿意帮你顶一切罪名,你却走得比我想象得还远。”
靳炎嗓子里仿佛堵着硬块,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理智上知道蒋衾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就几乎不能挽回了,但是情感上完全无法接受,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心。
“我……我当时就可以自己担下来,你根本没问我的意见,你就直接……”
“你当时已经傻了,”蒋衾冷冷道。
靳炎知道他没有说错。自己现在权势滔天,当年却只是个最多拿刀耍耍横、没见识过真正人命的毛头小子。
当时他完全手足无措,只知道站在那里发抖。如果不是蒋衾,赵承强的死当年就已经东窗事发。
也就是因为那件事,靳炎对蒋衾的认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只觉得自己有义务和责任保护蒋衾,因为他柔弱温文,经不得事;后来却发现蒋衾在面对巨大困境时表现出的强大的决断力,以及压倒性的冷静,连自己都望尘莫及。
蒋衾是那种人:他爱你的时候就全情投入,能为你舍生忘死,命都送掉也绝然不悔;但是当他不爱你了,你为他去死他都完全不稀罕。
靳炎心里的寒意顺着骨髓一点一点爬满全身,只能勉强撑住那口气:“……其实我只是想做一番事业,多赚点钱让你过上好日子,下半辈子也不至于后悔……”
蒋衾决然打断他:“那是你的野心,别拿我做借口!”
窗外是黎明前最黑暗的夜色,小区路灯在远处连成微渺的光点。夜风无声掠过树梢,偶尔有车辆驶过,发出遥远而模糊的声音。
靳炎几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绝望的站在那里,半晌哑着嗓子说:“我爱你,蒋衾,求你别离开我……”
那是他多少年来第一次明明白白的说出爱。
蒋衾一动不动的看了他很久,台灯下眼里有水光一闪而过:
“……可是靳炎,我怕你。”
22、第 22 章 。。。
蒋衾彻底搬到了方源家。
实际上他只带了很少一部分行李;这些年靳炎给他添置了太多东西;并不是每一样都用得着。何况有些他一看就知道是走私来的;看了堵心不说;保不准以后还要引来什么麻烦。
方源对他的到来表示了明确的欢迎。不过蒋衾不是女人,不会哭哭啼啼的对人倾诉苦水;只闷在房间里整天抽烟。方源有时看他静静的坐在那里想东西,拿笔在纸上计算什么;往往算完就直接把纸团起来扔了。
方源上班很闲,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经常陪他喝酒聊天到深夜。
夏天的晚上总是凉爽怡人;有一天方源回家时看见蒋衾光着上身,穿一条牛仔裤,光着脚坐在阳台藤椅上。以三十岁男人的眼光看来他身材保持得相当好,宽肩瘦腰,皮肤白皙,不像方源自己一样肌肉分明,但是骨肉均亭且腰背板直,双腿特别结实修长。方源视线多停驻了几秒,心想现在肌肉男不吃香了,这样才是小姑娘们追捧的那种类型吧。
蒋衾浑然不觉,拿着啤酒转过头:“回来了?锅里有绿豆汤。”
“整天喝汤,你也吃点正经东西啊。”
“天热太腻歪。”
“上次那个烤羊排就挺好的,再弄一次?”
蒋衾无所谓,说:“你想吃我明天烤就是了。”
方源盛了碗绿豆汤,搬了张椅子坐到阳台上,在夜风里惬意的吸了口气:“他娘的,这才是生活啊。”
“白天又巡街去了?”
“甭提了,差点没把我油晒出来,明天老子就请假在家看球赛。哦对,我发现有家烧烤特别好,咱们明天晚上杀过去尝尝?”
蒋衾微笑了一下,说:“我无所谓。”
他眼神始终是恹恹的,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对生活也完全没什么热情。
方源皱眉看着他,半晌问:“你想靳炎吗?”
“……不知道。”
“靳炎那天打电话问我你怎么样了,我说都还好。你是怎么打算的?要是他认错你还回去吗?”
方源一直以为蒋衾这次发怒的原因是靳炎买通S市媒体的事情被曝光,却不知道跟蒋衾发现的真相相比,这么严重的欺骗都显得不重要了。
蒋衾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