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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的人类啊,坚持半个月对你们来说就这么难?”关烽叹了口气,波澜不惊道:“Hellen,找人买五十克海洛因送去时星娱乐。”
“是,关总。”
关烽肯定给手机开了扩音器,Hellen的声音非常清晰,而且连半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听起来跟“Hellen帮我下楼买包烟”“好的关总”没有任何不同。
“话说回来,”关烽转过头道,“今天方源提交给公安厅的罪证鉴定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
“能立为有效证据的不到十分之一,外部审计也没有查出足以定罪的疑点,账目是干净的。一些具有重大嫌疑的合同被转入笔迹鉴定科,结果发现虽然签字和靳炎很像,却全是伪造的。”
关烽顿了顿,说:“会计师,下一步就是查你了。”
“……靳炎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
“这星期吧,尽量。”
蒋衾默然半晌,低声道:“关总,一切就拜托你了。”
那天晚上Hellen果然把白粉带来时星娱乐,教手下怎么配比,怎么让徐晓璇注射。她千叮万嘱不能让溶液浓度太高,因为上瘾的人胃口会越来越大,这次注射了高纯度的海洛因,下次剂量少一点她就会觉得不过瘾。
临走前蒋衾送她出门,问:“谁戒断时把自己绑了半个月的?”
“关总,”Hellen轻描淡写道,“不过关总瘾不深,只早年在法国跟人闹着玩儿。”
蒋衾无奈摇头,把她送出公司大门。
回去的时候徐晓璇已经注射完了,目光涣散的靠在小房间里,两个伙计守在门口,表情非常警惕,大概是怕她又毒瘾发作跳起来伤人。
蒋衾示意那两个伙计退下,自己走进房间,半蹲在徐晓璇面前,直视着她凄凉的眼睛。
“谁让你吸毒的,那人控制了你多久?”
“……”
“徐晓璇,”蒋衾说,“十几年前你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过这种手法了。用毒品控制圈里女星,强迫她们为自己赚钱,榨光利用价值后就任其自生自灭,好几个女星因此自杀……跟你经历过的一模一样。她们的结局就是你的明天。”
“……”
“告诉我那人是谁,我送你去国外戒毒。你的外貌还没太大变形,戒毒成功后还能回来演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徐晓璇眼光猛的闪烁了一下。
“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我都既往不咎。从今以后靳家没人会找你麻烦,我用性命作保,你绝对安全。”
一阵长长的静寂之后,徐晓璇沙哑的道:“你发誓保密?”
“我发誓。”
蒋衾耐心的注视着她,只见她眼里透出明显的挣扎,半晌才张了张口,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个人……当年那个用毒品……的人……最后怎么样了?”
“他死了。”
房间里只能听见徐晓璇急促的呼吸声,她双手环抱,手指痉挛的抓着肘关节,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听见“死了”那两个字之后,她脸上感情就非常复杂,仿佛有十分扭曲的快意,夹杂着痛恨和不甘,让她美丽的脸看起来非常狰狞。
蒋衾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让他不忍看这女人现在的样子。
他别开眼睛,徐晓璇却突然凑近,咬牙切齿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个名字,满怀恶意问:“——你惊讶吗?没想到吧?”
出乎她意料的是蒋衾表情非常平静,只有在那名字出口的瞬间稍稍讶异了一下,随即点头道:“跟我猜的一样。”
“你说什么?!”
“之前不能确定,不过一看你毒瘾发作,就跟以前的事情联系到一起了。没想到的是这手法十几年了还没改进,确实出乎我意料之外。”
蒋衾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徐晓璇突然有种很深的挫败感,厉声问:“你答应我的事——”
“下星期就让靳炎送你去国外的戒毒所,费用会打到账上,完全戒断之前你都不用回来了。”
徐晓璇气势稍弱,胆怯问:“送我去戒毒所……为什么不是你?”
——不得不说她这还算有脑子,知道靳炎和蒋衾之间,遇到事情了该去求谁。
蒋衾却摇头道:“我没时间了。”
没有等徐晓璇再说什么,他大步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50、第 50 章 。。。
屋漏偏逢连夜雨;命运总是在你最猝不及防的时候露出狰狞的面孔。
蒋衾下楼的时候心事重重;在停车场跟自己的车擦身而过;又走了好一段;才突然意识到已经走过了。他刚转过身,突然手机响起来;是关烽的电话:
“两分钟前得到的消息,警方将控告靳炎涉嫌威胁及伤害他人;还牵扯到大额诈骗和赌博。方源手里有个关键的证人,之前一直被秘密藏匿,公安厅里的很多人都是刚刚才得知这件事。”
蒋衾疑惑道:“证人?”
“打听不出是谁;”关烽道,“实话说,如果连跟我合作的那个人都打听不出来的话,整个公安厅能知道这事的估计也不超过三个人了。”
“有没有任何线索?”
关烽刚想说什么,Hellen的声音突然响起:“关总,张老先生的邮件来了。”
关烽偏过头看邮件,电话里只听他平稳的呼吸声。大概过了几秒,他突然问:“——靳炎以前跟人赌过手指?”
蒋衾呼吸猛然一停。
“涉案金额上千万,被害者没有报案记录,警方也没有立案调查……Hellen,跟张老说这种东西没用,我还是需要证人姓名。”
Hellen答应了一声,蒋衾却猝然打断:“等等,先帮我查一个人的出入境记录!”
“谁?”
仿佛连呼吸都带了寒气,蒋衾肺部被刀子刮过一样生冷,说话时声音异常沙哑:“姓左,叫左志杰。他几年前就应该已经移民,去年年底回国来找过我……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就是他五月份离开H市后,到底有没有回美国?”
关烽没有让他等得太长。事实上两个小时不到,他就发来短信:
“没有此人的出境记录,他应该在方源手里。”
“靳炎已经被控告故意伤害罪,下周三开庭。”
周三开庭的时候蒋衾一身黑色正装,上庭前和律师短暂的见了一面。
律师之前跟蒋衾商量过很多应对方法,但是开庭在即,难免紧张,神经绷得仿佛橡皮筋一样,面部表情僵硬死板,看起来有点怪异。蒋衾拍拍他的肩,沉声道:“不用慌,今天输不了。”
律师深吸一口气,用力点点头。
与其说这是一场审判,倒不如说是省里两方势力角逐的战场。有着靳家支持的当权派,和启用方源那批人作为先锋的侯选派,为了争夺人脉、资源、金钱和权力,将这里当做了彼此厮杀的最前线,而靳家就是插在战场上的一面帅旗。
要砍翻这杆旗,还是继续把它插在阵地上,只看今天这一场交锋。
开庭之初气氛紧张,却没什么异常。公诉方对靳炎提出了非法玉石走私入境、涉嫌组织黑社会性质团伙等指控,都因为证据不足而被驳回。
其中笔迹鉴定的结果引发了激烈争论,最终外部审计提交结果,对时星娱乐的财务报表提出十几项重大疑问,其中大多数都因为时间久远难以查证而不了了之;还剩几项实在无法解释的交易出入,却都不致命,最终只能处以巨额罚款。
蒋衾在做账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这一点。完全清白的账目只存在于会计理论中,现实情况是没有哪个企业的帐不存在猫腻。你要是把一个完美无缺的账本交给外部审计,就等于直接跑到法院大声说:我在洗钱!我偷税漏税!快来抓我吧!
所以大家都愿意交罚款,只要假账数额不大不构成刑事犯罪就行。
中途休庭十分钟,有心人总结了一下上半场的主要胜负:时星娱乐被重重罚款,靳炎本人却安然无恙;如果下半场没有什么重要指控的话,把靳炎送进监狱这个目标估计是完不成了。
果然方源不负众望,休庭回来时公诉方提出了最后一项,也是最关键的一项指控:开设赌局,故意伤人并致残。
方源作为此次案件第一负责人,亲自站在了公诉人席位上,而出庭作证的受害者赫然是失踪已久的左志杰。
他目光有点恍惚,法官第一遍问话的时候甚至没反应过来,只用目光飞快在旁听席上搜索着,几秒钟后落在了最后一排蒋衾的身上。
蒋衾微微皱眉,居高临下注视着他。
那一瞬间左志杰猛然张开嘴,仿佛想说什么;然而紧接着庭上传来法官的声音:“——证人左志杰?请在到庭记录上签字!”
“啊……是,是。”
就在左志杰低头签字的时候,蒋衾眼角余光突然瞥见,靳炎从被告席上转过头,直直的望了过来。
“……”他上半身不禁往前一探,只见靳炎轻轻摇了摇头。那动作非常细微,除了蒋衾之外,别人几乎难以发觉。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蒋衾不用想都知道,那是靳炎在告诫他冷静,不要冲动,也不要管他。
蒋衾紧紧抓着扶手,因为用力过大指关节都变了色,几秒钟后才一点点松开手。
“……根据公诉人出示的伤情鉴定报告显示,被害人左手五指被利刃切断,此后经过再植手术全部接上,却已丧失行为能力,属于八级重大伤残……”方源顿了顿,放下鉴定报告问:“左志杰,请问你的手指是被什么利器切断的?”
左志杰沉默半晌,低声道:“匕首。”
“是被告人亲手切断的吗?”
“是的。”
“你现在五指能弯曲到什么程度?”
左志杰脱下手套,只见五指齐根处一圈暗红色的疤痕,只能微微弯曲三十度左右,就再也无法动了。
“——如公诉报告显示,你在和被告人的赌局中输掉了上千万资金,然后被迫切断五根手指认输,是这样吗?”
“是的。”
方源终于停止问话,向审判席欠了欠身:“审判长及各位审判员,如同公诉人报告显示,左志杰参与了由被告人所组织的、涉案金额达到数百万之巨的赌局,输光所有赌金之后,按照赌局本身的非法规定,被强行切断五根手指。请注意根据警方提交的证人笔录,左志杰及其家人曾强烈反抗并和被告多次协商,但是被告仍然执意行凶,其手法异常残忍,并造成了重大致残。”
靳炎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从这一点来看,我认为被告所采用的手法情节特别严重,后果极其恶劣,超出一般重伤三年至十年的刑量标准,请法院从重判处。”
方源顿了顿,说:“谢谢法官,我的陈述完了。”
审判席上传来轻微的议论声,紧接着法官开口问:“被告靳炎,你承认公诉人所提交的证人证词吗?”
蒋衾紧盯着靳炎,却只看到他侧脸一点表情也没有,冷冷道:“不承认。”
旁听席上一片哗然,方源脸色当时就变了。
“赌局不是我组织的,赌金去向我并不知道。切断当事人手指的是我手下一个员工,当事人自己不愿意报案,所以我也不清楚事情经过。”
左志杰脱口而出:“你撒谎!明明就是你……”
“我的律师告诉我,这名员工已于昨晚向警方投案自首,愿意承担当事人及其家人的所有损失。”靳炎微微一笑,说:“我想很快警方就要更新笔录了。”
方源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