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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杯酒,对着许优脸已微红——不知是酒精上头还是为了别的。南岱多的是美女,瑞明亦多青年精英,想必这一顿饭能促成不少好事。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浑然没有注意到原来身边的位子早已乱了次序,人人交叉往来的互相敬酒说笑,这一桌上,似乎只有两个人岿然不动,各怀心事。
马初景挤到了君莫身边:“来,李经理,干一杯。”
她微笑的饮下一杯啤酒,不动声色的轻声说:“我去下洗手间。”起身的时候倒是瞥到恩平略带情绪的一杯杯喝着酒,眼神飘忽。她只以为恩平工作中心情不好,也不以为意。
站在门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一时间还真是有些不想回去,似乎凉爽的空气一下子带去了脸上发烫的温热感。等到再回去的时候,费欣然和许优已经占据了自己和马初景的位子,她眯起眼睛打量周围,懊恼得发现唯一空出的位子不过就是韩自扬旁边。真想一走了之——可是他的目光明明就扫到了自己,带着一抹兴味的挑起了眉梢——只能慢慢走过去,尽量自然的坐下。她想,那一日自己带了脾气对他说话他是知道的。也不敢看他的目光,只是直直的坐着。
很奇怪,周围明明那么热闹,可是为什么似乎这里只有两个人沉默而寂静的空间,谁都无意去打破。君莫只能不自在的对他笑笑,试图找话说:“韩总怎么吃这么少?”
韩自扬略带诧异,似乎在微微忍着笑:“我吃得少?你进来到现在只吃了不到十口吧?”
“是么?”她也只能笑笑,重归寂寞。
“李经理,我想对那天早上的行为作出解释。”耳边的声音温和而沉着,迫得君莫对上他的双眸,而韩自扬,亦像是准备充足,缓缓而道:“那一日早上我的处境尴尬,你知道,廖小姐和我……”他想了一想,“不适合独处,所以,我追上你说了几句话。”他说得含蓄,君莫亦不想了解“不适合独处”的原因,只是微微一笑。
她在小心掩饰,韩自扬还是看出了一丝的不以为然——她当然不以为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会少么?好吧,就算自己接受这样的解释,没有什么差别,只是那样子光彩夺目的两个人的纠葛,她全然无意纠缠其中。
他却还是温煦的笑:“我的态度略过急躁了些,只是和心情有关。”——这是很明白的告诉她,只是因为她在而已,不是因为她是李君莫。
君莫松下一口气,很是谢谢他的解释——于是真心实意地流露出了笑容,灿烂甚似屋顶那盏耀眼的水晶灯。
韩自扬也是松一口气,他自问并没有骗她,只是却不得不这样向她解释。她这样子将自己保护起来,似乎也在逼他,不得不这样子重新处理两人的关系。
欧蕾咖啡(new)
报纸,面包,摩卡壶。双手合围住极大的杯身,一整日的温暖,从清晨那一杯咖啡色液体开始。日日如此。
“你处理完香港那人的投诉了?”恩平敲敲君莫的桌子,后者恹恹的趴在桌子上,食欲不振的样子。
“不光是香港人,那个东北大叔和上海小姐,还有瑞明产品推广的报告书。”君莫冷冷的说,“你跑来到底干吗?”
恩平讪讪的笑:“你效率极高无比啊!”
“心情不好。”君莫不耐的点头,“请问,您到底有事没?”
“没有没有。”恩平吓得忘了来意,“来看看你。属于串岗行为。我走了。”
“嗯。”
“可是我还想问问你,听说你冷言相对韩总?”恩平还是忍不住,从门外探头进来问道。
何年何月的事情了?
“出去!”她狠狠地将发泄球砸向恩平,吓得恩平立马缩头遁走。
君莫叹口气,起身检起那个鸡蛋形状的发泄球——那是在夜市地摊买的。然后,再拿起那份通知《关于承办全国历史学术论坛的通知》。再翻开随附在后的人员名单——那么熟悉的名字。她真的在苦恼:还是辞职算了?
她那么想逃避的回忆,她用忙碌工作麻痹的那片精神园地,她尚未恢复的创伤——真是好笑,只是因为可能见到他——通通要功亏一篑了。讽刺的是,这一切竟然没有对错。她莫名其妙的想起一句话:尽了人事,天命亦未必归你。
日子这般浑浑噩噩的过,她尽量不去想即将到来的相遇,心中也存了份侥幸——谁说他一定会来?这次的会议上头也是极重视:“我们要两手抓——商业上抓紧瑞明这样的大客户,而承办学术会议也可以提高酒店的品位和文化嘛。”
徐总话锋一转:“李经理你是L大毕业的么?”
君莫点点头。
“咦,君莫你的简历上不是写着你也学历史的么?”人事部经理突然开口问道。
呆若木鸡的微张着嘴,李君莫立刻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被老天抛弃——她真恨自己提前休完了年假。
“你该请客了。老总把两次这么重要的接待任务交给你负责,下次经理竞聘你就有优势了。”恩平言之凿凿。
君莫掉头就走。照例的早晨抽检工作她觉得特别不顺利,以往睁只眼闭只眼的部分她下手毫不留情:五号楼的领班因为大厅顶上不显眼的蛛网而被扣了分;三号楼的更惨,监视器中站立服务晚了一分钟,立刻被狠狠地训了一顿。她往纸上刷刷的写,吓得几个惯常关系极好的同事连招呼都不敢打,只是拼命上下检查自己的衣着仪容,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向来温和的李经理居然会如此疾言厉色,然而也只有君莫自己知道自己这是色厉内荏。她以前也是这习惯——一遇不开心的事情总是爱迁怒旁人,一把火通通烧到他身上。后来终于慢慢收敛起来,现在倒好,人还没重逢,脾气又回来了。
君莫又将报告上因为早上被扣分的名单划去,重重叹口气,给几名员工发邮件,说明早晨的事情只算是警告。
不快乐时振作的秘诀是拼命工作,厌恶工作的秘诀又是加快进度——恰好是良性循环。现在全都不管用了。君莫趴在桌子上,鼻子开始发酸。电脑滴的一声,提示有新邮件。
君莫揉揉眼睛,打开。顿时愣住,那么熟悉的名字,三年了——这么长久的未曾想起,以为自己早已忘了他的样貌。可现在,清清楚楚地从脑中钻出来。
那一日,就这么坐在图书馆看书。然后一抬头,看见林撷峻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当时自己一怔,不知怎么的,就是喊不出那一声“老师你好”。他向自己一笑;一如既往得儒雅淡定,慢慢在自己身边坐下,也是静静的看书。她和他,都觉得心中平和,似乎是静谧流淌。
那时的君莫,被室友称为“朝气蓬勃的好学生”。学习认真,目标明确。该长远规划的课程,比如英语,每天都抓紧。考前可以冲刺补救的课,必定坐在最后一排,对着英语单词喃喃低诵。
寝室四人早上的签到向来由君莫一人完成。她挎着一个大包,手里还捧着一个大大的保温杯,远远看到晨读签到的地方还只站着监督员一人,大约自己还是第一个吧。早起的时候室友还在迷迷糊糊的嘀咕:“君莫记得帮我们签到啊。”她爽快地说“晓得了”,然后匆匆忙忙的把眼镜塞回书包。她有意不带眼镜——度数本就不大深,这大冬天的出入食堂、教室,镜片上浮起的白雾让她很是郁闷,常常被别人取笑为熊猫。于是索性取下,迷迷糊糊地看世界。抓过了签到簿,君莫龙飞凤舞的连签四个名字,然后站起身子便要走。身边的男生开口问道:“同学……”
君莫甚至没扫他一眼,又怕他阻拦自己,随口应道:“早上好。”甩了甩马尾便走了。林颉峻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女生的背影,微笑低头看她所在的班级。君莫到了教室,拣了最后一排坐下,方才想起来要替同学占座。她站起来往第一排上刷刷放了五本书,想起了昨晚同学间的对话,微微摇了摇头。
“明天林老师的课谁帮我占座阿?”
“哎呀,这次又不是上个学期是全校公选,还得提前两个小时占座,小班授课总有位子坐吧?”
“你没听说阿?别的班级早打听好了,准会来旁听的。”
然后几道目光集中到君莫身上,君莫抬了抬眼镜,慢吞吞的说:“好吧,我去占。”
室友们喜笑颜开,茗文搂着她肩膀笑道:“君莫我要坐你旁边。”
“你要坐最后一排?”君莫有些诧异。
“哦,那算了。”茗文无奈的叹气,“林老师的课最后一排估计不会抢手。”
等到自己把一个单元的单词背完之后,不大的教室已经热气腾腾了,除了自己这最后几排,前边已经挤满了人头。几个女生用愤恨的眼光看着第一排正中的那五个位子,君莫心虚的低了低头。然后听到前面有人在低笑:“今天签到林老师是督导员,我前面的男生一口气签了十个名字才发现有老师看着,脚都软了。”
后面的声音君莫听不到了,她也觉得后怕,上一次有老师监督签到,抓了几个代签的典型,人人得警告。她努力回忆那个签到处的男生的长相,却始终模糊,想想还是放弃。
该来的总是躲不过。
林颉峻进来的时候,教室嘈杂的声音顿时静了一静,然后噼噼啪啪响起了掌声。然而他一眼看到的,却是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女生,低着头看书,周围空落落的便分外的显眼。
“好帅啊!”
……
君莫苦笑着抬头看着讲台上那个年轻男子,正在专注的试演PPT,她无数次对室友说:“平心而论,他真的长的很普通。”可似乎没有一个人支持自己的意见,她只能选择闭嘴。
可是连君莫也不能否认的是,他站在讲台上时从容自若的气质和儒雅温煦的声音,确实能迷倒了一大片女生。
第一节课的铃声响了,君莫抬了抬酸痛的脖子,这才惊了惊,身边隔了一个位子正闲闲倚着林老师,她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却听见他温和的问:“在看英语?”
君莫觉得脸上微烫。
“怎么坐这么后面?看得见那些课件么?”林颉峻问道,“还是觉得我上的不好?”
“是我习惯坐后面。”君莫也笑了。
随口聊天中,君莫终于看清了这个年轻老师,长的很是精神干净,留着短短的头发,谈吐间一如上课时的那般从容温和。
君莫甩甩头,似乎要努力抛开回忆。
她点开邮件,手在颤抖。
“我周五到,能见面么?”
还是那么的顺着她,她若不愿意,那么就不见。
君莫回:
“我去机场接你。”
短短六个字,却似耗费了所有的精力,筋疲力尽,却又带着隐隐重生的期待。
转眼便似换了一个人,她又觉得自己开始不觉疲劳般开始工作。她为论坛安排游程,联系各个学校负责人,觉得有团小火苗开始在心中复苏,暖暖的跳跃。
把恩平轰出办公室后她头次打电话去喊她吃午饭。恩平受宠若惊,一迭声说来了来了。君莫在办公楼下等她,笑眯眯的看她飞奔而来,高跟鞋的嗒嗒声整个楼可闻。“你恢复了?”恩平觑她。
“哈哈,我要见初恋了。”君莫向她不怀好意的笑。
“你骗我呢吧?”恩平表示怀疑,“这几天你到底怎么了?”
君莫拉拉她的手,指着前边:“看。”
斜前方徐总陪着韩自扬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