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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眺往她手里一看,她正捧着一盒脂粉递到了云贵妃面前。
云贵妃脸上笑吟吟的,她伸手拿过了盒子,继而说道:“月香,你看谁来了?”
月香抬目一瞧,好像这才发现董眺的存在似的,见她站立在一旁,这才笑道:“原来相公已经从边塞上回来了,这 么 快‘炫’‘书’‘网’就找到了这里。”
“是呢。”董眺笑着回应,“因担忧娘子的安危,所以这才请求皇上与娘子见一面。”
月香打量了一下四周,发觉站满了人,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恭敬地对云贵妃说道:“娘娘,奴婢想和相公去说几句话,暂时离开一会。”
云贵妃抬起了明亮的眼眸,嫣然笑道:“好,你们多叙叙吧。”
董眺于是便和月香一起走出了后院,一直看到四周无人后,她们这才停了下来。
董眺打算速战速决,刚想问她霜荷在哪里,不料刚一开口,便发觉月香有些不对劲,脸上的神情有些悲肃,她顿时有些瞠目结舌,急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月香脸色阴沉道:“皇上其实已经将云贵妃一辈子软禁在这里,我也会在这里陪她一辈子的,所以……”
董眺听得一头雾水:“那小皇子……”
“皇上对外就说小皇子感染水痘,对内其实就是软禁,一辈子都不想让她出来。”月香说着便是一阵抽泣,她是云贵妃从娘家带来的丫头,如今自家的小姐落难,她哪能置之不顾?再三思虑之下,还是进宫来了。
踏入清和轩(5)
董眺也感到古代宫廷女子命薄,其实像月香这样的宫女更是可悲,她们为了自己的主子而将自己的一生也消耗在宫廷里,而无怨无悔。
董眺跟着叹气,忙安抚她道:“其实你不必这么傻的,你已经出了宫外,完全不必回宫,何必这样受罪呢?”
“不,我从懂事起就跟在云贵妃身边,她一直待我如亲姐妹,我怎么可以忘却她的恩情?”月香说着便又是一阵轻泣。
董眺也为她感到怜惜,古代的人一旦卖身为婢,便认为自己整个人都是主子的,就算要死也跟着主子一起死,不会苟且偷活。
想到这里,她忽然又想起了霜荷,自己四年前被关入大牢的时候,她不也是恳求皇上把自己也关进去,然后一直无怨无悔地陪着自己坐了四年牢吗?
一直到现在出来后,她还是事事替自己着想,总是为自己的命运担忧,哪怕她现在跟着云贵妃,恐怕她的心还是在自己身上吧?
月香见她在沉思,好像这才恍然大悟似的,惊叫道:“我差点忘记了,你是来找小荷的吧?”
董眺忙点了点头道:“对。”
二人正说话间,一个娇小瘦弱的人影忽然在眼前一晃,月香马上惊叫起来:“小荷,快过来!”
霜荷听到叫声,忙停住了脚步,向这边看了一眼,犹豫半天这才缓步走了过来。
董眺心疼地看着她清瘦的小脸,还有她那深陷下去的眼睛,竟是张口说不出话来。
可霜荷脸上竟是面无表情,要不是月香叫她,她根本就不会过来。
董眺心里竟是一阵灼痛,她上次跟自己闹崩,难道现在还在气头上吗?要是她现在就告诉她已经与柴傲相认了,她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月香则是羡慕地看着霜荷,她的小姐对她那么好,现在来这里很有可能是接她走的,以后她就不用呆在这清和轩了。
可自己呢?要是离开了云贵妃,还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小荷,这是你的小姐,你认不出来了吗?”月香见她呆得像根木头一样,忙提醒了她。
踏入清和轩(6)
霜荷这才轻轻地叫了声:“小姐。”
可是脸上却依旧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董眺急忙冲了过来,拉起了她的手,叫道:“霜荷,我想死你了。”
月香在一旁看着这主仆二人喜极而泣的场景,顿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于是急忙说道:“贵妃娘娘那里还得有人照看,我先过去了。”
说完便又是羡慕地看了霜荷一眼,便转身走了。
“霜荷,我去边塞几个月了,已经跟柴丞相相认了,你还恨我吗?”董眺抓着她的手,望着她清瘦的小脸,急忙说道。
霜荷此时好像有了少许的反应,突兀了一会,看着她的表情,又是愣了有半晌,这才半信半疑道:“小姐,你既然与柴少爷相认了,那么现在就应该与他在一起,你还回宫来干什么?”
董眺心一颤,这才说道:“边塞战事十分紧张,我一个半月前护送奕王回京,昨天才到达,想到你现在还在宫里受苦,于是便打算把你也接出来,我们一起回边塞。”
霜荷听了一阵激动:“小姐,你对奴婢这么好,奴婢已经心满意足了,只是,奴婢不会跟着你回边塞的。”
“为什么?”董眺听了十分惊讶,“边塞不也是你长大的地方吗?你为什么不愿意跟着我回去呢?再说了,过去四年你陪着我吃了那么多苦,我正想补偿你呢。”
霜荷听了痛苦地摇了摇头:“小姐千万别这样说,那是奴婢应该做的。只是奴婢在与小姐失散之后,就被云贵妃收留了,奴婢一直对她感激不尽,现在她落难,所以奴婢不能自私地离开她,奴婢已经打算一辈子在宫里跟着云贵妃了。”
霜荷说着说着便又是泪流不止,身子甚至在不停地抽动着。
董眺有些震惊,霜荷是个好孩子,她这么懂得报恩,可报恩也不一定非得毁掉自己的一生呀!再说云贵妃身边已经有那么多人照顾她了,少一个人,多一个人,那又怎么样?
“她身边已经有很多人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留在这里只会更加吃苦,还不如跟着我回边塞,那里的日子会过得很快乐。”董眺极力地劝说着她,希望她的思想不要那么迂腐。
踏入清和轩(7)
“不,奴婢不能这么做,云贵妃是奴婢的恩人,奴婢不能抛下她。”霜荷继续抗拒着,丝毫也不为之所动。
董眺一阵无奈,古代的奴婢,对主子果然忠心,可是这种忠心也害人不浅啊。
她马上摇着她的身子说道:“可我才是你真正的主子啊,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霜荷显得十分痛苦:“小姐,奴婢已经决定了,你无法改变。”
董眺看她每说一句话似乎都很艰难,似是有隐衷,难道她还是在担忧什么吗?为什么总是在抗拒她?
“霜荷,你一定是在担忧我什么,所以才会这样说,对不对?”董眺咬了咬牙问。
“不,奴婢什么都不担忧小姐,只希望小姐能尽快到达边塞,与柴少爷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这样奴婢心里也会为你感到高兴。可云贵妃这里,奴婢也放不下啊!”
霜荷说着说着便又是一阵痛苦,不停地用小手拭着眼角:“小姐你快走吧,远远地离开宫廷这个是非之地,快点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你没走,我怎么走啊,霜荷,你要是没说出不愿意走的真正原因,我是不会走的。”董眺显得很不甘心。
她不停地拍打着霜荷的身子,不住地安抚着她:“你是担忧我会被皇上发现,对不对?”
既已被说中,霜荷也不想将自己的想法隐瞒下去,遂说道:“是的,这里是清和轩,处于宫廷内院深处,有着无数侍卫把守,你带着奴婢走出去的话,一定会被禁卫军发现的,皇上也不会放过你,所以他们会将你团团围住,并将你捉拿。奴婢不能拖累小姐你了,你快走出去吧,自己一个人挺轻松的,而奴婢在宫廷里,也能活一辈子。”
董眺震惊不已,她还是处处为自己着想啊,不过,会被皇上发现并且被围困,这倒是不假,可她可以另外想办法啊!
“霜荷,只要你愿意走,我会想办法的。”
“不,奴婢真的不想拖累小姐,你还是一个人走吧。”
“我是你的小姐,我还需要你,你怎么可以将我丢下?”
踏入清和轩(8)
“奴婢不想丢下小姐。因为云贵妃已被皇上幽禁,所以服侍她的宫女也是不能随便走出去的,再说了,小皇子死了之事也一直没有外传,而小姐你带走奴婢,别人都不知道你我的关系,这会引起异议的,皇上更不会放过你。而云贵妃这里,她现在也过得很幸福,奴婢也会过得很开心。”
“幸福吗?”董眺一阵无语,刚才她看到云贵妃的样子好像真的很快乐,可是不管怎么看,都好像是装出来的。
看着她纳闷的样子,霜荷解释道:“云贵妃已经知道了小皇子之死,她也知道那个小木人是大家为了抚慰她而给她做的,她精神又失常了一段时间,直到后来皇上让她移到清和轩,并明确地告诉她小皇子已死的事实,告诉她让她安心地在这里呆一辈子,这以后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清醒过来。也不知什么时候,她忽然间变回了正常人了,于是每天就叫大家一起嬉戏歌舞,以此驱散心头上的阴霾。并让自己从此以后开开心心地生活,忘记过去的一切不愉快,安然地度过此生。”
哦,原来是这样,云贵妃不愧是个坚强的女子。
可惜她现在的这一切皇上再也不会看到了,因为在他的眼中,她还是那个因死了儿子而精神错乱了的女人,他根本就不屑来看她一眼,所以,他并不知道云贵妃哪怕是被他变相关了起来,其实生活得也挺幸福。
“可她这种幸福只不过是表面上的,霜荷,难道你觉得被禁闭的生活真的很快乐吗?就像我们过去坐了四年牢一样,那不是受尽了精神的折磨?”董眺不禁问道。
霜荷又是一阵痛苦,她无力地点了点头,可是看着小姐的难处,她又难以开口,她怎么可以为了让自己到达边塞而委屈她冒险带自己出宫呢?
“小姐,你走吧,奴婢决定的事情就决不会改变。”霜荷说着便把她一推,“既然你已与柴少爷相认了,那么就尽快回到边塞吧,宫里的事,就不要再惦记了。”
说完便要转身走开。
心愿未了
董眺又是把她一拉,叫道:“霜荷!”眼中竟有万般的不舍。
霜荷一怔,费力地挣脱了她:“奴婢还要给云贵妃送茶,迟了就耽搁时间了。”
说完便不顾一切走开了。
董眺在后面傻傻地发着愣,她怎么可以这样?难道她这一趟进宫又要白费劲吗?
不,为了见她,她已经在皇上那里又活受罪了一场,她不能让自己白来。
于是,她对着霜荷的背影喊道:“霜荷,我不会那么快回边塞的,还会在奕王府待一段时间,我会想办法说服皇上,把你接出来。”
话已喊出,可霜荷竟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一直低头往前走。
董眺紧握着拳头,又在原地呆立良久,这才无力地走出了院子,满腹的不开心。
“董侍卫,见到你家娘子了吗?”钱佑康禁不住问。
“见到了。”董眺心不在焉地答道。
钱佑康见她脸上一片愁云惨雾的样子,十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