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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夕,你怎么了?”初过蹲了下来。
我被他抱在怀里,还是抑制不住浑身颤抖。
我以前也曾经很多次犯头疼病,但没有一次疼得这么厉害,仿佛有无数个列鬼在脑中张牙舞爪,将我的脑袋扯成一个个血条。
人在万分痛苦的时候,最期盼的就是昏迷。只有昏睡过去,才不会面对残酷的现实。
我曾无数次孱弱,疯狂地想逃离现实,可从来没有一次是因为**的剧痛,像今天这般痛到没有办法忍受。
不,我不能睡,不能——
后来,我脑子里昏昏沉沉,只有一丝残存的意识,知道初过将我横腰抱起,往前走。
再后来,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在马车里。
我掀开车帘,驾车的是山衍。
“我睡了多久?”
“我们刚从贞王府出来。”
我一头雾水,“你去找的我?”
山衍淡淡一笑,“我去茶馆你不在,我又去了以前的王府,你也不在,我能想到的,当然只有那里了。”
我怔了片刻,问山衍:“以前的王府还在那里?”
山衍笑道:“不然呢?”
我说:“不过是前朝王爷的府邸,我以为已经毁掉了,就算皇帝想不起这事来,总会有急着邀功的人来做这件事。我现在担心的是,东都容恪的陵墓还在不在。”
山衍眉头微蹙,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我心一沉,暗呼糟糕,我竟然在他面前关心起容恪。我有些无措地看着山衍,心思百转,却想不起说什么来补救。
山衍面上却平静如水,淡淡地说道:“你放心吧,萧青莲对容姓王爷都很善待,除了封号没了,其他基本没变。至于容恪,都已经死了十年了,谁还想得起他来?”
我看了一眼四周,道:“前面停下,我从昨天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山衍将马车停下,问道:“想好要去哪了?”
“江乘和素素应该会到扬州找我,先到扬州和他们会合。”
山衍笑了声,要了碗阳春面坐下,说:“你确定他们已经没事?”
我说:“花铸我了解,他的目标向来很明确,江乘和他素来没什么瓜葛,他犯不着对江乘下手。”我看着山衍轻松的表情,笑道:“更何况,你已经知道他们没事了。”
山衍笑道:“我只知道他们暂时是没事了,而且也是刚刚知道。”
山衍的目光落在我的身后,我转身,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文士走了过来,冲我抱拳施礼道:“少夫人。”
我认了出来,是韩家的管家,他说:“江乘公子和素素姑娘现在都暂时在府里休息,老爷怕少夫人担心,让老朽来知会少夫人一声,顺便接少夫人回去。”
山衍神色淡然,低头吃面,我突然觉得很疲惫,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随后就回去。”
我一路心情低落,不想去想任何事情,坐在马车里发呆,到了韩府,素素和暗香迎了上来,素素看起来心情不错,我开门见山道:“现在能告诉我韩家身后的高人到底是谁了么?”
暗香笑了声,道:“天宇公子去蜀中了,他临走的时候交代,一切等他回来再说,夫人先安心在这住一段时间。”
我问素素:“独孤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
素素说:“那天夫人离开后,花将军和独孤并没有动手,花将军对他说了几句话后,他就离开了,后来,韩家的人就到了,说夫人在这里。”
我笑了起来,“韩家两头骗,你也信。”
山衍在边上笑道:“你不是也信了么?”
我汗颜,“江乘受伤严重么?”
素素说:“被花将军伤着,休养一阵子肯定要的了。”
我点头,心中默念着韩天宇和萧初过的名字,然后将见到韩天宇的前前后后理了一遍,头脑中出现一个很朦胧的轮廓,拼命想理清,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理不清。
山衍曾说,韩天宇是出了名的花心大少,与苏捷齐名,曾经有南韩北苏的说法,都是出了名的混迹于烟花巷陌中的主,出了名的一掷千金。韩天宇的名号甚至要更响一点,因为他从七岁的时候,患了哑疾,从此口不能言,但却把江南一带的名妓迷得神魂颠倒。当年碧玉秀见了韩天宇之后,便发誓要闭门谢客,以待韩郎,只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韩天宇后来对碧玉秀逐渐失去了兴趣,便将碧玉秀转让给了云梦德。坊间传言,碧玉秀曾经发毒誓,要与韩天宇恩断义绝,永不相见。
山衍在向我描述这段风花雪月的事的时候,脸上挂着淡淡的嘲讽,他说,就在这个时候,韩天宇名声大噪,但韩天宇却消失不见了。坊间传言说,韩三白认为韩天宇有辱韩家门楣,把韩天宇逐出了家门,韩天宇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脱下身上的衣服,只穿了件束裤就走了。后来因为战乱,等到东都朝廷都搬到江南来的时候,韩天宇已经完全离开了人们的视线,也就很少有人提起他了。
那时候,我天天往韩天宇那跑,有一次我在园子里撞见了山衍,我便问他了不了解韩天宇,山衍就说了上面的一段话,山衍最后说:“夫人不觉得奇怪吗?别的不说,韩天宇消失了这么久,突然冒出来,这本身就是让人生疑的。”
山衍的话对我其实是一种警示,韩天宇这种人不能轻易招惹。
不过,我当时也不甚在意,我当时的想法是:谁年少的时候不轻狂?但总归要回归正常生活的。就像苏捷,以前那么狂放,现在不照样安心做他的官?
我去看江乘,江乘正裹在被子里,裹了很多层,我看到他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的样子就好像是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在书上见到的蚕宝宝的样子。江乘的脸埋在棉絮里,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有一瞬间以为,又回到了当初刚见到江乘的时候。
我本来想去捏捏他的脸,但手伸到半空中停住了,自嘲地笑了笑,又放下来,说:“我们要留在这里住一阵子,你好好休息。”
江乘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我突然冷淡下来,我笑了笑离开。
山衍倚在门框上,看到我一脸郁闷地出来,愣了一下。我一路走到锦雪园,坐在长凳上,盯着莲池发呆。
其实,我心里明白,我不能总把江乘带在身边,他又不是个小孩子。可我总是放不下他,以前觉得他小,现在觉得钟歆和周冲都不在了,他一个人会很孤单。我真的觉得,江乘就是我的亲弟弟,我对他的感情胜过信,信才是我的亲弟弟,但他要跟着我,我会觉得很奇怪,没来由的。
可现在,江乘现在从年岁上说,都已经二十出头了,跟着我,这叫什么事!
山衍走过来,我吸了下鼻子道:“山衍,我问你三个问题?”
山衍说好。
“你一生之中,在什么地方最是快乐逍遥?”
山衍愣了下,道:“没有。”
我愣了一下,继续问道:“你生平最爱之人,叫什么名字?”
山衍的目光落在前方,但我却不知道他在看向何处。山衍沉默半响,淡淡道:“没有。”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山衍笑道:“你刚才不是说有三个问题的么?”
我说:“第三个问题是:你最爱的这个人相貌如何?”
山衍转头看我,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我突然觉得有些发烫,以前和他在一起,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我转头,对上他的目光,笑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山衍的嘴角噙起一抹笑意,“你不是也不喜欢我么?”
我笑了笑,“我是那种怕受到伤害的人,所以不会首先去喜欢一个人,你既然不喜欢我,我干嘛要喜欢你。”
山衍笑道:“这三个问题,你心中有答案了么?”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木木地坐在那里。我觉得有些怅然,有一种被束缚住,想挣脱又挣脱不开的感觉。
山衍说:“对于江乘,其实你不用太担心。”
我愣了一下,山衍笑了声,看向我的目光有些锐利,“你以为他跟着你,是想赖着你么?”
这话就像是晴天霹雳,我顿觉嗓子干哑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别人对我玩什么心眼的话,我从来都无话可说,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个多聪明的人。但是,他是江乘啊!是我们家江乘啊!
如果江乘都不可信,这个世界还有谁值得我去相信?
守得月明来
我在韩府一住就住了很久,有一个多月,倒不是真的要留下来做什么韩家的少奶奶,只是觉得很疲惫,自己被别人耍着玩,江州、扬州两地跑,几次要离开扬州都走不了,索性这次就不走了,等到所有的迷雾都散去,自己轻轻松松地离开这里,岂不更好?
这次在韩家住,很少见到韩三白,就是见到,点了下头就走开了。
韩三白像是在有意避着我,终于这一次被我在园子里拦了下来。
我和韩三白当然也不是什么故交,但他好歹曾经巴着要见我,说很仰慕我,现在我成了他儿媳了,他心里很不爽?该不爽的是我吧,我见了他还得叫他一声爹,当然我是从来没叫过的,按理说是的。
“员外最近好像很忙,凌夕在这这么久,难得能见到员外。”
韩三白笑了声,“这个…。。凌夕,最近在这可住得还习惯?”
我有些失笑,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总躲着我了,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以前吧,他叫我夫人,现在该叫什么?反正是不能叫夫人了,一叫,这戏就给演砸了。
我笑道:“天宇什么时候回来?”
韩三白愣了下,脸色变了变,说:“他上次来信说,快了,云梦德现在只是在苟延残喘。”
我笑了声,“你们不是云梦德的人?”
韩三白怔了半响,哈哈笑道:“云梦德不过是一个反贼,我们和他怎么会有瓜葛?”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向前走,韩三白跟在我的身后。
一阵凉风吹在身上,本来有些燥热的空气,一下子充满了凉意。
我轻轻地开口:“你们现在是初过的人了?”
韩三白说:“我们本来就是。”
我转头,正遇上韩三白有些懊恼的神情,我有些失笑,肯定是刚才吹来的凉风让他的警觉性减少了几分,把埋藏在心底的最重要的秘密泄露了出来。
我看着韩三白紧紧闭着的嘴巴,笑道:“员外还是忙自己的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韩三白吁了口气,笑道:“好。”
有一阵凉风吹来,我头脑中的影像越来越清晰,只是需要一些佐证。
一层秋雨一层凉。
今年的第一场秋雨就这样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第二天天空放晴,天空被秋雨洗得碧蓝。
那年冬天,我和初过在乔家村晒太阳的时候,我们经常仰望头顶的星空,我说草原的天空更蓝。现在我一仰起头,我会觉得,乔家村的天空才是最蓝的,因为我心中对天空的记忆就只剩下那里了。
韩天宇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每次都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韩天宇还说,其实我对凤凰的感情中夹杂着的东西太多了。
这一天,我坐在莲池前的长椅上,反复看着韩天宇留下的那几张纸,觉得这个人,固然聪明别人所不及,但他也不是样样都精通的,他的字,和我比么,那肯定是,我是上幼儿园的小屁孩,他是大学生。但容恪就是个博士后,韩天宇的字和容恪的字就是有很大差距的。
这时候,韩府来了一个特别的客人,身材高挑,穿着高腰襦裙,腰带一直束到胸。我惊了一下,这是谁家的名媛淑女么?但我看着她的脸,我却很担心她被绊倒。做一个侠女其实更适合她,我的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