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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依然很平静,只是睫毛稍微颤了一下,和我绞视着没有说话。
我也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向门口走去,他走过来,牵着我的手慢慢往回走。我的头一直低着,看头顶的太阳光隔着翠竹洒下来,形成一个个光斑,我和他就这样一路踩着光斑向前走。
我后来也没有向他提起钟蕙兰的事,说了又能怎样呢?他去杀了叶辰轩?
不会的,就算我说了,一切都不会改变。如果我说了,初过又没有什么行动的话,我会恨他的,恨他的冷漠,虽然我知道他也无能为力。
就这样吧,让我心中保留一份希冀。如果我真的说了,初过说不定会真的去帮钟蕙兰报仇。
接下来的很多天,素素都是郁郁寡欢,我也没有再去看钟蕙兰,我知道我这样很冷漠,冷漠到自己都没有办法忍受。但我真的没有勇气去看她,我甚至不想去想她,我一想起她,慕容非和叶辰轩的影像就不断在我头脑中交织,我不得不蹲在地上,强压下心中的疼痛。
后来素素逐渐从这件事中走了出来,脸上逐渐有了些表情,我松了口气。
我终究是自私残忍的,对于素素,是满心的心疼,但对钟蕙兰,我也就难过了几天,后来就想开了。就算是很难过的那几天,我也只是因为我和她曾经有着相同的遭遇,我根本就是在同情自己。
不过,素素也没开心几天,突然有一天,她从外面回来,脸色煞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我一惊,慌忙拉住素素,“素素,你怎么了?”
素素木然地看了我一眼,并我理会我,径直往前走,直到我拼命把她拽住。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突然精光乍现,好像突然看到我一般。但随即,眼中呈现出巨大的惊恐,我只觉得浑身僵硬,很想冲回卧室,对着铜镜,看看我是否在一瞬间变成了巨兽。
突然,素素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我还没反应过来,素素聂喏这开口:“独孤……独孤公子……他…他死了…夫人……夫人……”
我昏昏沉沉,在地上美人惊惧的瞳孔里看到自己身子滑了下来,好像碰到什么坚硬的东西,然后感到□有温热的液体往下流淌,自己在一股血腥味中失去意识。
我模糊中看见一张苍白的脸,然后挣扎着起来,他一直抱着我,不让我动,最后拗不过我,让我坐起来。刚直起身,喉咙里一股甜腥味涌上来,下一秒钟,我看见对面模糊的脸上殷红一片,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我开始笑,不停地笑,只笑得天花板都要砸下来。
砸下来啊,砸死我就可以再见到凤凰了,然后我们要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直到世界的尽头。
我好像见到凤凰了,但只有背影,然后他离我越来越远,我伸手想抓住他,却够不着。
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还是会和他错过?
我睁开眼,眼前是一张惨白的脸,眼睛深深陷进去,看到我睁眼,急忙唤道:“凌儿,凌儿。”
我闭上眼,耳边传来他苦涩的声音:“凌儿,算我求你,你醒来好不好?”
我伸手去摸他因悲恸而扭曲的脸,想把它抹平。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把它紧紧地贴在他的脸上。良久,他把我抱起,像是抱住一件稀世珍品。
我轻轻把他推开,踌躇着启口:“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他讳莫如深地看着我,嘴微微张开,又重新合上。如此反复,最终只是怔怔地看着我。
我开始觉得不认识眼前这个人,我知道他叫萧初过,但仅此而已。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瞒着我?
不,是我自己太笨。
他那天说我这辈子也别指望见着凤凰的时候,我该疑惑的。
可是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已经知道凤凰死了的情况下还跟我亲热呢?
我气若游丝,连说话都很费劲,我摸了摸腹部,沙哑着问道:“孩子没了是不是?”
他本已消瘦的脸庞一阵扭曲,仿若在烈狱中挣扎,艰难地点了点头,然后向我扯出一丝笑容,宽慰道:“我们还会有的。”
我们?
不,不会有了,再也不会了。
我开始庆幸这个孩子没有了,要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我恍惚地下床,然后强迫自己吃饭。我要去找钟歆,还要找回我已经遗失掉的凤凰的生活。
吃完饭,我去收拾东西,收拾了半天,后来又将放进包裹里的东西一件件放下。这里根本不属于我,我什么也不要带走。
初过一直冷冷地看着我,不说一句话。我走的时候,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我,我朝他们点点头,然后朝门外走去。
一路上,所有的下人都像避瘟疫似的避着我,远远地躲开。
我碰到了鲜于夫人和卢夫人,我怔了一会儿,木木地点了下头,她们想伸手拉住我,手伸在半空中,然后同时缩了回去。
我笑了声,向前走,然后一个灰白色的身影落在视线里,他远远地看着我,嘴紧闭着,我突然间不怕他了。
我转身,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很久没有好好看她了,越发出落得美丽动人了。
她跟在我后面,看我停下来,有些惶恐。
我有点愣住了,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我这是要抛下她永远地离开么?
我嘴角扯开,轻轻地说道:“不要跟着我了。”
她轻咬了一下嘴唇,颤抖地开口:“对不起,对不起…郡主,我从小就跟着你了,你带我走好不好,求你不要扔下我不管……”最后泣不成声地跪倒在我的脚下。
我有些动容,但我已经没有感情了,麻木地站在那。半响,决然地说道:“你起来吧,我只想一个人了却此生,不想再有什么牵绊。”
我以前就是有太多牵绊,才会落进各种圈套里。
而在素素身后,还有一个人,他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还是我最初见到他时的模样,衣衫胜雪雪似肌,一头乌发用碧绿的簪子轻轻地别住,美好依旧,如朗朗明月,淙淙春水,只是面容已经不复当初的青涩,当年那个水样的少年气质又多了些俊美飘逸。
但此刻的我却觉得绞痛难忍,冷风白衣,厉厉子规血啼。
我看着他深陷的瞳孔,离得那么近,我突然有一个奇特的想法,他也许是最了解我的人,他能洞察我内心的一切想法,但那寒潮无边暗涌却像是来自天涯万里。
他沉默了一会儿,哑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凄然地笑笑,“天涯海角,总会有我能容身的地方吧。”
四周陷入可怕的死寂,所有人都盯着眼前这两个深深凝视不语的一双人。
他默默地走过来,轻轻扶起瘫倒在地的素素,然后捋了捋我的发丝,道:“你现在这样走不了多远的,等你病好了,我送你过去可好?”
我本来是一直强撑着没倒下去,听到他温柔如水的声音之后,终于撑不下去,一头倒在他的怀里。
花明和柳暗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都是昏昏沉沉,不停地出现幻象,我两世中所经历的人事都在我的幻想里,我时而哭,时而笑。后来终于清醒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素素和晓莺哭肿的眼睛绽放出促狭的精光,我以为又是幻象,赶紧闭眼,素素开始不停地摇我的身子:“郡主,郡主。”我再次睁眼,然后挣扎着坐起来。
“我昏迷几天了?”我哑着声问道。
“已经三天了,我还以为,还以为……”素素抽泣着说道,从她这枯槁的形容里,我知道,我肯定已经与鬼无异了。
“还以为我醒不过来了。”我凄然地接口道。
接二连三地昏了这么久,我竟然还活着,我开始佩服自己生命力之旺盛。
“还活着。”我呢喃。
我环视了下已经很熟悉的屋子,目光落在晓莺瘦削的脸上,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悲恸,吸了口鼻子,无比怆然地说道:“二爷他,他这几天一直在这里,不停地给夫人喂汤喂药,喂不进去,就用嘴巴喂,但还是总是泼到夫人的身上,然后又不停地给夫人换衣服,二爷说,夫人是个极爱干净的人……”
我淡漠地倚在床上,心疼得已经没有知觉了。
那个强迫我嫁给他的男人,那个欺骗我的男人,那个我永远看不透的男人,那个为了我不眠不休的男人,那个总是跟我吵架的男人,那个连吵架都不让着我的男人,那个男人让我欢喜,也让我黯然神伤。
“他人呢?”
“二爷他,他刚走开,我去叫他。”
我拉住晓莺:“不了,他还有事。”
“二爷。”素素和晓莺同时开口。
我抬头,遇上他的目光,他的目光闪动,眉头皱在那,良久,扯出一个笑容,却凄惨无比。他过来抱住我,与其说是抱,不若说是钳制,我几乎连呼吸都很困难,但我已经虚弱得没有力气推开他。我在他的怀里低喘连连,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放开我,满面担忧地看着我。
他的眼睛幽不见底,好像带着莫大的伤痛,我以前有见过他很悲伤的样子,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痛心,痛心得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怔怔地看着我,但我好像已经不在他的眼里,眼神开始变得涣散。
韶华盛极,百花开残。
他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东都王府里那一池的残荷,看不到一丝的生机,那样飘飘渺渺地飘在湖面上。
“初过。”我轻轻地唤他,把他从遥远的地方拉回来。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我的脸上,却带着巨大的悲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我已经一夜白头,他沙哑着开口:“饿不饿,我去做饭。”
我的头稍微动了下,他嘴角上浮,轻轻地说道:“好,你等一下,很快就好。”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灯影里,其实我是在摇头,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叫住他。
很快,端上来一桌饭菜,都是我喜欢吃的,他给我披了件外衣,然后把我抱到矮塌上,我勉力吃了点,他吃了很多,而且第一次把声音弄得很大。原来他也是能吃得很粗鲁的,以前肯定是装的。
初过,你为我做的真的够了,够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直是吃在床上,长在床上。初过现在回来得比以前要早很多,然后就不停地逗我说话,晚上拥着我入睡。
他的神情总是让我有一种错觉,就是他很快乐。其实我知道,他不快乐,他压下了巨大的伤悲,比我还要强烈的伤悲。
初过,我是你今生的劫难,我们不该相遇的。
我的生活开始步入正常,苏月华和其他夫人来看过我,都很温和地嘱咐我照顾好自己,不要太难过。我和初过现在还很年轻,来日方长。
苏月华还提到了我给她敬茶时候说过的话,说初过他其实比我还难过,我要是真想做个好妻子,就应该体谅他。
我差不多做了一个月的米虫,心情也逐渐开朗起来,偶尔还能和七娘开开玩笑,虽然我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但七娘都会哈哈大笑。
还能听到笑声,真的太好了,我抬头去看天,原来天还是那么蓝。现在正值盛夏,院子里的兰花开得特别茂盛,原来兰花也可以如此绽放的。小镜湖上面也铺满了荷花和睡莲,湖边上的园子里木槿花、石榴花、紫薇花、芍药花、美人蕉都竞相开放,百花争艳,花团锦簇,我有一种隔世感,原来夏天是这么美丽的,我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呢?
整整一天,我都在厨房里忙活,我不让厨娘帮忙,厨娘们都是满脸惊恐地看着我,以为我吃错药了。我不停地问,初过他喜欢吃什么菜,喜欢什么口味,给他做饭有什么忌讳没有。我这才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