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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药后,十二个时辰便能醒转。如今娘将此玉一分为二,给你二人。”
大一些的女孩儿被唤作子从,此刻已经哭做一团,抽抽噎噎地说不出话来。妇人叹了一声,又道,“也不知分成了两块,还有没有用。你们两个都是林氏的嫡女,都是娘和你们父亲的手心肉,就分成两半,各听天命吧。若是老天要存我林氏血脉,定会保你们平安。你们醒来后,也不知会是什么情景。子良出娘胎就带了胎记,子从六岁的时候被火燎伤,留了个黄豆粒大小的疤,至今未去。若是你们走散了,记得一定要寻到对方。”
“不行,玉佩要给娘。师傅教导我们要孝敬二老双亲,女儿不能不孝。”子从哭道,拉着子良向她磕头。
妇人笑了笑,“娘当年就险些饿死街头,活到这个年纪,又有了你们,值了。娘要去陪你们的父亲,来,你们一人一半。”
“娘,都给妹妹吧,妹妹比我聪明,比我生的好,给她一条万全的路。”子从哽咽着,接过玉,塞在子良手里。
子良又将玉塞回子从手里,目中含泪,只是一滴也没有落下,“娘打算怎么做?”
“你们把玉含在舌下,喝下这掺了鹤顶红的果酒,娘也喝下,等人来了便会以为我们娘仨已经服毒自尽。若是天可见怜,他们不焚尸、戮尸,而是把你们弄到乱葬岗去,你们二人便有望捡得性命。”妇人笑了,倒下三盏果酒。
“娘,女儿遵命。”子良看向子从,“姐姐,咱们都听娘的,你我一人一块,各安天命。”
子从失望地看着她,“想着你乖巧,指望着你把玉给母亲,你却……”
“姐姐,咱们若是都活着,就一起给爹娘报仇。若是都死了,就一起下去服侍爹娘。若是只活了一个,就连着另一个的仇和爹娘的仇一起报了。”子良打断道,目光坚定。
妇人点了点头,看向他们二人,“你们父亲清白一世,却被冠上谋逆之罪,他日你们若得存活于世,定当为他洗刷冤屈。若你们中只活了一人,要是子从,就把仇忘了,好生过自己的日子。”
“妹妹,你能报仇,玉给你。”子从又想将玉给她。
“姐姐,都听娘的。”子良叩首,抬眼时定定地道,“娘,姐姐,就此拜别,日后有缘再见。”
子良将玉含于舌下,接过一盏酒,一饮而尽。她又将另一盏递于子从,妇人笑看着她们将药一饮而尽……
不要,不要。蕊仪在远处看着这一幕,想要上前,脚下却好像踩着一大团棉花,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喉咙里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即使使尽了力气,也只感到喉间有如撕裂一般。
这时候又见妇人蹲下身去,抚摸着两个女儿的脸道,“你们记住了,你们的父亲叫林康,你们的家在魏州,你们都是林家的血脉……”
身后仿若系了一条绳子,被猛地用力一拉,蕊仪只觉耳边生风,眼前光影接连晃过,身子一刹那退了数丈,重重地撞在硬物上。她用力拍了几下,想要撑起身子,耳边传来一阵惊呼声。
“姐姐,姐姐……”蕊瑶按住她的手,转而向外间喊道,“淑妃娘娘醒了,快传太医。”
“娘娘。”萱娘、鱼凤连声唤着,双双来到榻前,太医跟在她们身后,上前诊脉。
额角、手臂上传来针刺之痛,蕊仪微微睁开了些眼,烛光柔和,烛光在染泪的剪羽上化作点点光影。蕊瑶眼明手快地给她灌了两勺参汤,蕊仪喉间干涩缓了下来,“小皇子没了,是不是?”
没料到她头一句就问了这个,蕊瑶放下参汤,别开眼,不敢看她。鱼凤和萱娘忍着泪,低着头,更是不敢作答。谁知蕊仪凄然一笑,叹了一声,“那就是没了,崔太医,你说说,本宫的身子如何了?”
“姐姐,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了。”蕊瑶掩面,她没有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要是她知道,她会对李存勖出言相劝的。
“让他说!”蕊仪哑着声音喊道,身子抖动得有如秋日里枝头的枯叶,她不知自己面色惨白如纸。泪滑落,却无声,她看着床脚,不看他们。
“娘娘坠落滑胎,需用心调养,少说三月,多则一年。娘娘玉体上的擦伤、撞伤并无大碍。”崔敏正顿了顿,说出最安人心的一句,“请娘娘放宽心,日后娘娘定能再为皇上诞下皇嗣。”
蕊瑶松了口气,轻道,“姐姐,都听到了么?姐姐只需耐心调养,以后还有机会。”
不觉中已是涕泪纵横,蕊仪努力忍着,没有哭出声。她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不容人置疑,“让他们都出去,我想跟你说说话。”
免费字数:受压迫者必反抗,下月进入第四卷,反击的一章,蕊仪的身世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会在下一卷中展开,敬请关注
正文 第一二零章 从长计议
“姐姐,我没想到会这样,不然我会劝他的。”蕊瑶抹泪道,当她冲出偏殿,看见蕊仪人事不省的时候,此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那血脉相连。往日闹的别扭霎时被抛诸脑后,眼前只剩下幼时亭中赏月、看雪,病中蕊仪守望床头……
“你劝他,有用么?”蕊仪摇摇头,手心放在她的手背上,“他的雄心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就是宋可卿在这儿,也不成。我不怪他,只是怪自己时运不济。你也别怪他,他也不是有意的,只是万事都赶了巧。”
掩面呜呜地哭了,蕊瑶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吸着鼻子道,“皇上心里也不好受,我知道他是不敢来看你。”
“这一次皇上怕是要把他恨得更狠了,我是真不想看到他们兵戎相见,血染朝堂的一天。”蕊仪叹了一声,玉指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你说,我总是劝着皇上,当时还给他台阶下,皇上会不会怪我?”
蕊瑶愣住了,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有些惊惶地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他会不会以为……不会的,不会的,我去跟他说,他不会这么想的。”
蕊仪摇摇头,“解铃还需系铃人,等我养上几日,自己跟他说。”她叹了一声,话锋一转,“事已至此,多想已是无意,我担心的是你。小皇子没了,贵妃她们必有动作,后位恐怕要落在她手里。你说说,如今我们该如何?”
“要不是她们,皇上也未必会向你开口,你也不必为了向皇上表忠,那么快就答应了。”蕊瑶恨恨地道,语中哽咽,声音模糊。梓娇出身再卑贱,也是二皇子的生母,这时候后位是非她莫属了。她们在这儿只能流上几滴泪,发发脾气,是无计可施了,“姐姐,皇上会不会为了我们暂时不立皇后?皇上欠了姐姐的,要不姐姐再想法子拖延一下?”
“皇上也不能为所欲为,蕊瑶,立后之事本应在皇上称帝之时就大定的。皇上已经给了你我机会,可惜你我都没有抓住。”蕊仪用力抿了抿嘴,语气加重了些,“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我和你能不能得以保全,就看能不能低这个头。而且不光要低头,还要想想如何能低好。”
“什么?向她们低头,还要想该如何低声下气?”蕊瑶不敢相信地张着嘴。
蕊仪点点头,心中艰难不下于她,“还有皇上那儿,我们不能闹,不能被这些用性命换来的亏欠闹没了。而贵妃她们,我知道你是不愿的,以后就让我多和她们周旋,你不要笑我、气我就是了。”
“我也不愿你如此,你哪受得了这个气。”蕊瑶不甘,眼中飞驰过一抹冷冽,“姐姐,我们还有机会,他日一定让她们连本带利地偿还。”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操之过急。日后我们姐妹同心,等时机成熟之时,就帮着有皇嗣或有身孕的那一个。若是我和妹妹同时有了身孕,我就帮着妹妹。若是我有了皇嗣,而妹妹又有了身孕,那我一样帮着妹妹。”蕊仪目中笃定,仿若盟誓。
“姐姐,我……”蕊瑶惊得说不出话来,纵然她们是亲姐妹,如此想让也太过了,她怎么会如此。
蕊仪一手轻搂住她,拍着她的背,“姐姐的小蕊瑶最好强,受不得委屈。”她微微笑了一下,“若非当初阴差阳错,这本来就该是你的,你不必觉得欠我什么。我要的不多,只是想好好地过日子。”
后位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虚名,更有甚者,这只是一套沉重的枷锁,比韩氏掌家之位更难撑起的千金重担。她只想有一个家,只想和命中的良人厮守一生。尽管她如今越来越不知存勖究竟是不是她的良人,她也只能把他当作是了。她此生已经错过了太多,不能再错过已经拥有的了。
“以后姐姐和我还有皇上,好好的在一块儿。”蕊瑶往她怀里钻了钻,这是她的姐姐,她的姐姐啊,以前她怎么会那么想。
“去吧,陪陪皇上,不要多说我的事。”蕊仪帮她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发髻,又让她留意郭崇韬的动向,勉强笑看着她,以目光相送。
蕊瑶一离开,鱼凤和萱娘就匆匆进来了,鱼凤在后面将门关上。萱娘坐到床边,为蕊仪披上外裳,“娘娘,可好些了?太医说无大碍,可奴婢和鱼凤都不放心,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伤着了?”
“我没事。”蕊仪摇摇头,明眸上仍蒙着一层水雾,“就是满月指望不上我了,贵妃若然为后,满月的性命也就……”骤然掩面,不禁泣不成声。
“娘娘,正是年节上,皇上要是大赦天下,满月也就有救了,娘娘不必太过忧心。”萱娘别开眼,忍着不哭,“娘娘养好了身子,满月才能少担一份心。”
想起赴宴前对萱娘的一番话,蕊仪此时心中一番感慨,她曾想过要是嗣源和存勖当真动了兵戈,她恐难以生还,如今她还能坐在这儿,已经不容易了。只是没了孩子,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看着平坦了的肚子,心如刀割。
眼前浮现出那已经成了形的小皇子,萱娘、鱼凤不禁心痛如绞,天家之事风云诡谲,享受着人间富贵,也受着无尽的凄苦。
“你们都过来。”蕊仪不敢再想,让她们坐到身边,“你们两个是我的左右手,为今之计,丽春台要让你们操心些日子了。我身子不好,皇上也没来,免不了人心浮动,你们要多安慰大家。”
“奴婢晓得。”二人点头道。萱娘看了鱼凤一眼,鱼凤面有难色,向她摇了摇头。
“出什么事了?”蕊仪撑着又坐起了一些。
“是福儿,贵妃让她去仪鸾殿伺候。”鱼凤没有办法,只能说了,不过没有提起福儿趾高气昂的样子。
“她要去就去吧,要是满月有个三长两短的,日后我会让贵妃亲手除了她。”蕊仪冷冷一笑,寒光从水雾中泛出,“贵妃可来过?”
“看看就走了。”鱼凤面有难色,吱吱唔唔了几声才道,“贤妃还在外殿,里里外外都是她在差遣。”
“我如今还是淑妃,她也配。”蕊仪冷笑着叹了一声,“萱娘,你到贤妃跟前听差,一有风吹草动就来告诉我。”
萱娘应声而去,鱼凤往里面蹭了蹭,低声道,“娘娘,大人已经平安出城了,娘娘不必担心。”
不觉松了口气,蕊仪有那么一刻凝眉,“皇上是如何向百官解释的?那些兵士,总是都看见了的。”
“说出来都没人相信,只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