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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的医术也是放心的,加之娴妃提起了,也就允准了。怕是入宫有些时候了,咱们不知道而已。”
张常在轻嗤一声,冷着脸子道:“娴妃会笼络人心又如何,这会儿子泥菩萨过河,自己个儿都顾不了了。还有那些个花花心思,顾着去笼络旁人么。若论及相熟,曹御医可是替三阿哥诊过症的,再怎么说,也该听从纯嫔娘娘您的吩咐啊。”
这话像是扎好的孔雀彩尾毛胆子,轻柔且来回的搔动着苏婉蓉的心,浮痒难耐。她只是抿唇一笑,轻赞道:“曹旭延的医术的确精湛,永璋的身子的确好多了。”然而是留是用曹旭延,她并未曾表态,总觉得心思还是不要太浅显才好。
谁知道今日站在身侧有说有笑的姊妹,来日会不会横眉冷对,背地里捅刀子。除了永璋,她不会对任何人说实话,这是本性使然,亦是护身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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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青微微一笑,原本清丽的面庞,敛去了少许的忧愁,反而充满清新的意味。“有了他来照料,想必秀贵人的龙胎安稳无虞了。”
“这话本宫着实爱听。”苏婉蓉腰肢轻晃,一笑倾城。早已恢复楚腰纤细身段的她,格外的轻盈婀娜。虽说已为人母,可到底不亚于从前。甚至添了几许为母的风韵,竟比那些嫩芽儿似的宫婢有看头。已然是跟着御辇行走了好一会儿功夫,她依然容止优雅,稳而不乱。
“秀贵人腹中的可是皇上登基入驻紫禁城的头一胎,是咱们钟粹宫的光彩。一旦平平安安的降生,宫里的人都少不得跟着沾光。皇上来瞧她,总能瞧见咱们不是。”苏婉蓉素来会做戏,违心之言说的一点儿不假,尤其是脸颊薄薄的红晕,使她看起来喜气洋洋,真心的高兴。
“娘娘说的正是,臣妾也这么盼望着呢。”陈青青笑逐颜开,随着纯嫔而笑。倒是张常在的唇角有些僵硬,勾起的弧度并不怎么好看。
兰昕遣散了一并向太后请安的其余宫嫔各自回宫,兀自就着锦澜的手,让薛贵宁在前头领路。一行三人,步伐稳健的朝钟粹宫去。
锦澜看皇后的脸色不太好,苦苦劝道:“皇后娘娘还是别去了,倘若……有个什么闪失,皇上必然迁怒。本也就是好心办了坏事儿,这亏吃着憋屈,不如奴婢陪您回宫歇歇吧。”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兰昕兀自宽心,从容道:“皇上若是要怪罪,无论本宫躲去哪里,都避不过。索性不避了,由着皇上发落也就是了。”
薛贵宁的脸色不太好看,一直沉着头不敢吱声。四下里看过好几回,虽说没有旁人在,他亦不敢冒冒失失的开口。
兰昕见他东张西望的神思不属,叹息一声,才问:“有什么话你就说吧,瞧你那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沉稳。天塌不下来。”
薛贵宁连忙后退两步,于兰昕身旁缓慢的走着:“主子,奴才手底下的小太监郭平办事儿利落,已经按您的吩咐,将芷澜姑娘的尸首运往乱葬岗子去了。只是……”
看皇后的脸色尚且平静,薛贵宁又忧虑道:“只是出宫的路上,郭平正巧遇着了富察大人。说富察大人似乎是一早就等在了那宫门处。郭平实在不知深浅,竟答了富察大人的问话。”
“春和?”兰昕有些奇怪,他什么时候开始,对芷澜的事儿这般上心了。是先前就晓得了什么,还是入宫之后听见了什么风声?
看出了皇后的心思,薛贵宁忙道:“奴才心想,必然是大人正入宫那会儿,瞧见了李玉领着人在御花园拿人,故而好奇随口一问。”这话有些前后矛盾,倘若是随口一问,又怎么会刻意等在宫门处?只是薛贵宁实在想不透,富察大人事先并不知道事情始末,没有理由会搅合进来啊。
然而锦澜忧心的,却是另一件事儿:“娘娘,奴婢也有想不通的地方。方才在慈宁宫,皇上虽然没有龙颜大怒,可显然是不高兴了。分明咱们给芷澜姑娘喝下的那樽酒,就是加了少许的曼陀罗花晒干碾碎的粉,毒不死人的。娘娘您显然是想饶过芷澜姑娘一命,及早有预料到太后有此一招,为何不将真相禀明皇上,反而让自己难受?”
这二人的话,使得兰昕心绪不宁。处死芷澜,不过是她阳奉阴违的计策,为的是不与太后撕破脸,也能保住芷澜的性命。只是这后宫,怕那芷澜丫头是回不来了,太后从一开始就没准备留下她的性命,不听话的奴婢,如何能容忍得了。
更何况芷澜太不知进退了,羽翼还未丰满,就想飞上枝头,明刀明枪的与太后作对。照这么看着唯有她死了,太后才可能放心。毕竟昔年,她是真的得了太后的授意,心甘情愿的沦为棋子,日日潜伏与四阿哥身侧……
那么春和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兰昕抚了抚凤袍上的鹿尾线,从容道:“或许春和只是正巧经过,好奇使然。只要郭平那里不出岔子,芷澜被送去乱葬岗子,就会有人接应。从此天涯海角的奔命去,没有人晓得她活着,总算本宫抵偿了这些年的主仆情分。用她的诈死,缓和后宫的矛盾,也算死得其所。”
想起弘历方才淡漠的样子,心就如同被针扎一样的疼。“本宫只想息事宁人,却偏偏最想保护的人最顾及不到。明着告诉皇上,太后容不下他才宠幸了的宫婢,一来皇上或许不会信,二来,皇上真信了,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可……”锦澜咬了咬唇瓣,艰难的说道:“也不能,什么恶名都让娘娘您一个人背负着吧。万一要是让太后知晓芷澜还活着,岂非是欺君之罪。就算太后永远不知道,皇上也必然怨怼于您啊……左右都是错,奴婢实在心里害怕。”
平和的脸上,偶尔划过几道水痕一般的忧绪,犹如粼波涟漪,总是难以停止的一闪而过。兰昕点一点头,笃定不已:“你说的是啊,这便是难处了。于紫禁城之中,从来杀一个人,比保全一个人要难得多。
本宫心以为,皇上必然是不愿意芷澜死的。即便她不能再身边侍奉了,也总希望她有条生路不是么。”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锦澜知道再劝也是无意的,索性闭口不言为好。她总是嫉妒芷澜至极,皆因为芷澜得主子的欢心。不想今日,她是真心觉得自己比芷澜幸运太多,没有圣上垂注有什么要紧,只要能平安挨过出宫,就是享之不尽的福气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钟粹宫的掌事宫女,亦是纯嫔身边的近侍雪澜,扑棱棱的跑过来,嘴里接二连三的喊着丧气话:“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不好了……”
锦澜脸色一冷,愤懑的挡在了皇上之前:“姑姑说什么呢,皇后娘娘好着呢。”
雪澜好不容易停住了,闻言面色一赧,自责的跪了下去:“奴婢该死,奴婢口不择言。奴婢也是一时的心慌意乱,请皇后娘娘恕罪。”
兰昕沉着的点了头,稳住了声音道:“你这样急匆匆的,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快说。”
“秀贵人她……秀贵人的龙胎……十分的不好。”雪澜满脸泪痕,惊恐万状:“纯嫔娘娘担心有事儿,特意吩咐奴婢赶紧来请皇后娘娘过去。奴婢从钟粹宫出来的时候,秀贵人已经见红了。”
第九十一章 :一曲离歌两行泪
这怎么可能?兰昕满心以为,秀贵人不过是投机取巧,假装不适,不想轻易放过绝好的机会来博取圣颜垂注。。说龙胎不适,无非是个最能引起皇上注意的好理由。怎么才送回钟粹宫,胎就保不住了,哪里就有这么娇贵了?
若是吓一吓,胎儿就保不住了,岂非这皇宫之中就别想再有皇嗣平安降临了。宫嫔们的哪一日,不是惶恐不安,焦虑万分着挨过来的?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兰昕连忙道:“快走,随本宫即刻去瞧瞧。”
锦澜发觉雪澜的脸色很不好看,似乎秀贵人没了龙胎,并不是寻常事儿那么简单。可说到底,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从前在府上,成孕的格格、侍妾也不少,但平安生下来,安然长大的,屈指可数。
只是连皇后都没有多问,她亦不敢多嘴。唯有碎步跟在身侧,扶稳了心急火燎的皇后。
苏婉蓉恭候在秀贵人的寝室外,见皇后来,三两步走上前来福身:“皇后娘娘,您快去看看吧,秀贵人她……”
“很不好么?”兰昕的脸色也随之阴沉下来,额上薄薄的冷汗,映着阳光微微有些刺眼,似镀上了一层金。
“血崩。”苏婉蓉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心越发的慌乱起来。后宫不太平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可未曾想这么快就轮到自己遭殃了。不错,她心里是真的容不下秀贵人的龙胎,也想好了应付的法子。不过是没想到竟然有比她更急不可耐的,肆意在她眼皮子底下起了这样的杀心。
这让苏婉蓉情何以堪啊?
兰昕一震,神色凝滞的犹如暴风雨来临前黑漆漆的天,阴沉的唬人。“别胡嚼,秀贵人还未挨到分娩之时,龙胎还在腹中,何来的血崩。”
“嫔妾不敢胡嚼。”苏婉蓉双肩止不住的颤抖,嗓音低沉而沙哑,鼻尖儿亦因为酸楚而泛起红意。一系列的突变无不显示她的无措与惶恐。“本是好端端的,皇上抱了秀贵人送回厢房,谁知脚才一落地,人还没站稳当,一股血水便喷涌而出……到现在也未曾止住。”
看着苏婉蓉着急得跳脚,几欲落泪的模样,兰昕不得不信了她的话。“御医来了么?”
“在里头瞧着了,皇上也在。”苏婉蓉以手背抹去泪水,连连叹息道:“秀贵人的身子一直很强健,龙胎也怀的极稳。眼看着四月过去了,没有什么不适的。臣妾以为,实在不可能只是惊着就会……”
除了苏婉蓉欲言又止的叹息,兰昕隐隐约约还听见秀贵人痛苦的闷哼声。似乎是抵死咬住了唇瓣,才没有透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许是皇上在的缘故吧,她必不愿意自己太难看。
“薛贵宁,你带着两名侍卫,去查查小厨房里的膳食,问问伺候着的侍婢,秀贵人今早用过什么。”兰昕虽然心乱如麻,却也不得不警惕起来。若要使秀贵人滑胎,无疑是吃了什么不当吃的,用了什么不当用的。谨慎去找,总能寻出蛛丝马迹来。
想了一想,兰昕又道:“纯嫔,你吩咐近身伺候秀贵人的宫婢,钟粹宫上院伺候的一干人等都于寝室外候着,以便皇上审问。”
“是,皇后娘娘,嫔妾明白。”苏婉蓉有些庆幸,自己的永璋虽然也遭人喂毒,起码还是活了下来。可怜了秀贵人,这一胎保不住也就罢了,瞧着情形,或许以后能否成孕还是未知之数。
推开芙蓉遍地彩蝶舞的花雕门扇,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又浓稠又刺鼻,一下子就呛得兰昕鼻酸眼红,泪水翻涌。
慧贵妃正是得宠的时候,膝下无子嗣,实在不必这样心急着对付才有孕的小小贵人。娴妃身在冷宫之中,自顾不暇,又怎能众横捭阖,手伸向钟粹宫来毒害龙胎?纯嫔乃是钟粹宫的主位,宫里成孕的妃子有什么闪失,首当其冲要向她问责。她实在不会笨的引火烧身,那么会是谁呢?
兰昕缓缓走了进去,脑子里如同有千万条毒虫,相互撕咬残杀,搅得她头疼欲裂。“皇上。”她轻微的福了福身,点到即止的动作失了一贯的稳重。“您万万要宽心啊,龙体要紧。”
隔着云石的屏风,弘历与兰昕均看不见卧榻上的秀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