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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浦望着钱氏和身后的慈儿,心中不禁一软。当年只是襁褓中的婴儿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而当年那个年轻的妇人却青丝染白露出老态。望着愈发苍老的钱氏和一时间成人的慈儿,钱浦心中自是百感交集,是酸楚,是无奈,是留恋,是悔恨却终又化作一声轻叹道:“你们……回去吧!我……”她凝噎着嗓子不知如何劝解,想到一会血溅刑场的一幕,心中生怕。
“哥哥……”慈儿望着此时钱浦,却忘了钱氏先前的叮嘱不顾体面的低声哭泣道:“哥哥……你别走啊!你走了,我和母亲也活不了了……哥哥,以后慈儿都听你的……哥哥……”激动之中,慈儿已然顾不得平日的教养,如小时候一般趴在钱浦面前痛哭起来。钱浦勉强着用手触及在慈儿的脑袋上,摸着她的脑袋道:“以后要孝顺母亲,她是我们一辈子唯一的母亲。你明白吗?好慈儿……我走了,你一定要替我好好孝顺母亲……”若是没有钱氏,钱浦不知道当年的自己会在身无分文下沦落到何种不堪的命运。
虽然对于慈儿和钱氏日后钱浦心中充满了忧虑,只恨上天不能再给自己些时日安排了她们的日后。想到自己当年八岁待慈儿逃难,如今慈儿十二岁却依旧只是个半点的孩子,到底是自己平日的保护和宠爱害了她。可即便钱浦后悔却也不过是心中一记沉痛袭来。
钱氏却拉着慈儿道:“莫哭,你哥哥即便是走了……咱们也要让浦儿体面的走。”说完钱氏从怀中掏出一把梳子,要帮钱浦梳头。
此时却从行刑之处传来一声低呼道:“李大人有令,时间到了家属便要离开刑场!”钱浦此时朝着对面望去,一身红色的袍子居然是李贞在为自己监刑。只叹一句,人世无常!她低声劝阻道:“母亲,你们走吧!是儿子不孝,让你们……”
瞧见那拿着大刀的刽子手缓缓走来,钱氏惊愕的望着这一幕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悲切哭喊道:“浦儿,都是娘亲之过!若不是我太贪心,太过于争强好胜,非要你争个功名!哪里会落得今天这般……当年……当年若是咱们娘三个在老宅里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该多好啊!”
“悔不该叫儿揽功名!可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害人命啊!”钱氏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让行刑之人带着几分悲悯望着眼前的妇人。自是有感触的,更是红了眼。
钱浦对着钱氏摇了摇头,却见对面的李贞忽然站起来朝这边望来。钱浦终于狠下心来道:“娘您走吧!这一切怨不得您,是儿子自己的过错。我现在后悔了……却也晚了。若有来生,儿子一定好好孝顺您,报答您!”
钱氏听到钱浦这遗言,心中更是酸楚难忍一激动手中的梳子落在地上昏了过去。钱浦望着一时间懂事了的慈儿道:“慈儿,好好照顾娘……你们走吧!”
终于慈儿和钱氏被两个衙役不顾脸面的扶了下去,眼看就要到了午时,这一闹险些过了时辰。李贞望着桌上的签子,望着那高台上之人却又是说不出的感触。是他将钱浦一路带到官场,又是他一手终结了她。就此,了解了吗他不禁带着几分茫然望着蔚蓝的天际!
那天上几只麻雀飞过,叽叽喳喳的带着别样的活泼,这吵闹让李贞回过神来对着身旁的官员下令道:“行刑!”
钱浦朝着那人影望去,对于李贞的绝情她却毫无半分伤感。又或许这一切终究是他们之间的修成的恶果……
刽子手将酒噗到大刀上,钱浦终于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的终结……
“停下!”忽然一声高喊打断了高台之上的死寂,钱浦睁开眼睛望着眼前处于惊愕中的一切。
“林尚书!您来此处是……”李贞望着此时出现的林琰不由得一惊,带着几分慎重道:“午时已过,还请林尚书不要耽误本官的要务!不然……”
“本官来传圣旨!皇上口谕,此案暂缓,刀下留人。”林琰下了马,走向高台面对李贞僵持道。
李贞望着林琰一脸正色,却忍不住惊呼道:“不可能……来人啊!把这个乱传圣旨的逆臣拿下!”
此时林琰已经走到了钱浦身旁,她诧异的望着两人的对持。见林琰岿然不动的对着身旁的衙役吼道:“你们谁敢!”
“林琰……”钱浦低声的唤着他,不知这一切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可在林琰出现的那一刻,她心中不知为何莫名的感动在心中流淌。即便在生死一刻,她依旧信他没有加害自己!林琰……即便我失去了性命,我相信你依旧是那个让我值得的人啊!
林琰望着钱浦,却也只是瞟了一眼又将目光收了回去。望着对面的李贞道:“李大人,难道想反上作乱吗?还不快给钱大人松绑!”
“住口!犯上作乱的只怕是你!圣上昨日便去了,行宫避暑。林大人这圣旨从何而来!来人啊!还不快将假传圣旨的逆臣拿下!”李贞站起来对着左右之人吼道。
钱浦听到李贞之话,委实一惊!也明白,他这番言论定是实情。心中不禁万念俱灰,林琰居然冒着假传圣旨之罪来救自己!她想活啊!可也不要林琰陪着她一起去死啊!
“李大人,你又怎知不是我去行宫得来的旨意!此处到行宫不过一天一夜的路程!”林琰厉色对着李贞道。
“怎么可能……这绝无可能!”李贞仓惶之中撇下左右朝着高台走来。
第二卷 第十七章嘉和三年夏情谊
第十七章嘉和三年夏情谊
(不知道这一章算不算是高……chao,总之这是我有史以来写得最顺畅,最喜欢的一章……十章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一章,冒着一直掉订阅坚持到这一章!好了某木,打鸡血一样激动了……)
“怎么不可能!”林琰挑着眉头望着一脸惨白的李贞。
“林琰……”钱浦也明白自己不该在此时让林琰分神,却依旧忍不住低唤道:“你可愿听我说几句……”她不要他冒着诛灭九族之义来救自己,即便她之前怨恨林琰加害自己。又让陆元康来救自己,在危难之时抛弃了她。可如今,她已然知晓林琰的情谊。这便足以!李贞之话绝非,妄断之言。钱浦此时心中焦急,却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这一切无力阻拦!她不要林琰为自己牺牲,更不要他的如此……
“不听。”林琰没有回头望她,只是冷漠的回绝道。钱浦望着他的背影却不由一愣,她熟悉而陌生的绝然,就像当初他一个捧着紫蛟她在大殿望着林琰的身影时一般。莫名的心痛,却干涸的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一时间,她想伸手拥抱那让自己心悸的身影,却只能睁着眼睛望着他。
日头高招,他的背影恰恰印在她面前的地板上。她俯下身子,手指摸着那阴影。永远无法言说的情怀,即便是现在生死一刻。不知一眨眼魂归何处……而她也只能这般缅怀这生死相托的情谊。
那时候他说,你我荣辱与共!
她不信!
如今她愿意信了,却是用这般惨淡的代价证明。她望着他,这个用生命深爱着自己的男人!是她同样愿意用生命相依,用一生相许的男人啊!却只能这般望着她!这是他们的爱情,没有戏言里的海誓山盟,没有才子佳人的风花雪夜,没有寻常夫妻的相守之乐。
有的只是一段段荆棘之路上的彼此相持,有的只是那一句你我荣辱与共!
林琰啊……她除了在心中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她的情,他终是不负!他的爱,她难以承担!
没有人祝福的阴霾之爱,是他们偏执而绝望的守候!林琰你终是不负我,可我也不需你用这么沉重的代价来证明啊!傻子!你这个傻子,钱浦不禁摇着头对着他在心中骂道。
李贞缓缓走到林琰面前,对着刑官道:“先下去!此事其中有变故,本官还需和尚书大人磋商几句!还请尚书大人……借一步说话。”李贞摆了摆衣袖掩盖住自己的尴尬,望着身后钱浦痴然的目光对林琰道。
林琰却后退一步避开李贞搀扶,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漠然的打量着眼前之人低唤道:“李贞……”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李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手却不禁激动的抓住林琰的胳膊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下场吗?为了一个女人,你可以什么都不要了吗?林琰!”他的声音虽然极低,却带着极尽的绝望与不可抑止的颤抖。
林琰望着李贞的手,不禁想起当年的手足之谊。李贞好似用尽全身力气掐进他胳膊里,可林琰的脸上却无半分表情只是忽然转头望着一脸痴然的钱浦唤道:“清乐……”
钱浦抬起头望着他灼灼的目光,不禁眼底酸楚点点头道:“我在……”不知为何,她好似气血逆流。听到这声低呼,心中升起别样情愫。好似他平日在枕边低声唤她,却又更像是诀别一般。钱浦不明白,林琰那目光中流露出的不舍是为何。可那不舍却好似一阵春风流淌过心间,让她全身又有了力气似的。钱浦带着几分坚毅的望着林琰,面色虽是苍白却没有了之前的怯色。
她明白,这一刻他们必须坚定的站在一起。即便下一秒面临的生死,心中却绝不能容下半分退缩!他们必须在一起……即便是生死,也不能在分开了。虽然他们之间依旧隔着几步之遥,此时心中却再无半分间隙。
“不怕啊……”他开口对着她低声安抚道,望着此时坚毅的钱浦林琰心中却更生涟漪。忽然想到那一日她在怀中的低语,让他心中更生柔软。
“恩……有你在我就不怕。”钱浦点点头,带着几分哽咽对着林琰道。多少个绝望的夜,她独自而行。只是今日,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不再是一个人。好似等待了多年的禾苗,久逢甘露。好似等待了多年的枯井,终于流出潺潺清泉滋润心间……只是在这一刻,她爱的人陪着她。哪怕这是人生中须臾的曙光,终究不再是无边的绝望啊!哪怕只是沙漠中海市蜃楼的幻境,此生足以。
“傻子……”林琰张着微薄的嘴唇,对着痴痴的钱浦低声溺爱的唤道。他想伸手将那地上的可人儿搂在怀中,却终究在这情动一刻依旧维系两人的距离。潜意识的林琰伸出手,却终究停在空中……
钱浦瞧见那手掌,惺惺相惜让她眼神中划过一丝欣喜,可镣铐加身她最终摇摇头抿着嘴巴望着他。
在世人面前,他们永远要维系彼此的名誉。即便如此,她在了然林琰的情谊之后心中涌上一股蜜意。或许这个世间的幸福很简单。对于钱浦来说,便是你在想拥抱那个人的时候,他也张开双手望着你。
“够了!”这刺眼的一幕好似利剑穿透在李贞心中,李贞皱着眉头对两人道:“既然想做亡命鸳鸯,我也必会成全了你们!”
“李贞!”钱浦此时忽然低呼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李贞被钱浦这么一问,几分愤怒的骂道:“你疯了吗?休得胡言乱语!”林琰皱着眉头望着两人不禁一愣。
钱浦却脑海中忽然清晰起来,知道自己身世的虽然只有林琰。可知晓自己家事,尚在京中的却还有一个李贞。若不是林琰加害自己,那么害自己的便是眼前的李贞!况且……钱浦想到那一日陆元康并没有将那人的姓名吐露给自己,可自己却因为那一瓶药昏迷了一天一夜。钱浦虽然头受了伤,却并不至于体虚如此。想到这里钱浦神色越发淡然的道:“你我在一起读书四年有余,敏之师兄的字迹我如何辨认不得!?那一日殿前的伪奏折必是出自敏之师兄之手吧!”
李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