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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倒是没事儿,不过吃饱了,爷您慢用。”
说完了,这三个纷纷起身,转眼没了影。
“搞什么?”夏绥远嘀咕了一句,侧目一瞧,正色问道:“林婆婆,刚才那姑娘怎么样?”
“好,好,哎呀长得多俊啊,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小爷,老婆子得赶紧回去拜拜菩萨,可别跟着别人跑了。”
夏绥远听了她这话,脸直接垮了下来,您老这也太打击我自尊了吧?
不过一堆人这么一撤退,偌大个前厅确实空旷了许多,夏绥远吃着饭自己也觉得没劲,索性把碗一扔打算回去睡觉。
还有很多事儿没搞定,想要顺利的把她放屋里还得费一番脑筋,且不说皇兄那边得打好了招呼,先解决这小丫头的不配合就是个大难题。
他这儿正愁绪万千的琢磨着对策,那边的若姑他们也没闲着,四个人对于自己主子吃里扒外的行为表示一通谴责后,又觉得不好这么丢下他不管,就抓阄决定派出一个人去和夏绥远说清楚。
于是二更时分,夏绥远正在床上睁着眼养神,王贲在他的主屋外求见。
“进来。”夏绥远第一个反应是有情况,毕竟已经这么晚了。
王贲小心翼翼的溜了进来,特意关好了门,这才献宝似的呈上了一个不太大的包裹。
“这什么?”夏绥远狐疑,打开一瞧乱七八糟,更加不解。
“属下们孝敬您的,您不是要给咱找个主子娘娘吗?属下们担心您这……没什么经验,搞不好趴架了还让个小姑娘瞧不起咱们王府,所以就特意凑了这些东西。”王贲说的很真诚,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夏绥远。
不错,身为皇室年纪最小,但是处男持续时间最长的璐王爷,曾经一度很让几个忠心耿耿的下属们担忧。
不过这也不怪他,以前太苦啊,没有这个条件。璐王殿下他那位九五之尊的老子肯白吃白喝的管饭就不错了,那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儿子到了该做春梦的时候?后来好不容易到了西北吧,那地方更荒凉,女人比母猪还少。更何况璐王爷那时候情窦初开掂心着刘尚书家的小美人呢,更是灰常自觉的守身如玉四年整,这么着一个小伙儿就给耽误了。平时荤笑话倒是也不少开,可是王贲他们很怀疑,自家主子压根就不懂,跟着傻笑的。至于什么其他的调戏了,动手动脚之类的,全凭本能,和实践无关。
他这儿还在感慨,夏绥远那边却很感兴趣的开始翻检起包裹里的东西。
先是随手拿起一本装帧精美的小册子,打开来仔细看了看,挑眉问道:“这东西哪儿买的?”
“城西大街有个书摊,那里的王老板手里很多存货。”王贲还特意小声的凑到他耳边:“还有保证绝版,不过价格也不菲啊。”
夏绥远手里这本春宫图集花了他三十两银子,那可是三个月的俸禄钱啊,要不是看自己殿下这事儿要紧,给他多少银子都不卖。
“唔。”夏绥远又顺手指着其中一幅图笑着问他:“你试过?”
王贲一瞧,那是个倒挂的,技术含量太高,赶忙摇头,老老实实的道:“没!”
一边摇头还一边忍不住想,这孩子有前途啊,手一翻就找到了难度最高的那一页。
“恩。”夏绥远也不看他,拿了个板凳坐下了,就着屋内的烛光,开始细细的翻了起来。
王贲见他看的认真,还配合着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刚想张嘴,却见夏绥远手一卷就将这东西揣进自己怀里,抬头道:“没收了。”
王贲嘿嘿的一笑,眯着眼搓手。
夏绥远在包裹里继续翻着,又取出来一卷有点褪了色的红绳,问道:“这什么?”
“啊?那个啊,林婆婆说是她十几年前从月老庙求的,拴在那姑娘脚上,她保准跑不了。别看不起眼,据说很灵验。”
哦,好吧,这个还算是正常的,夏绥远顺手也收了。
再下来就是一堆药瓶,他捻起其中一个来,打开很好奇的嗅了嗅。
“殿下,这东西据说吃了以后能金枪不倒。”
“有人试过?”
“戴青说貌似以前隔壁的老黄拿回家给马配种用过。”
夏绥远额上的青筋跳了跳,把这东西扔回去,没好气的来了一句:“你回去跟他说,扣两月的俸禄。”
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这儿塞,存心看笑话的不是?春药那东西能乱吃吗?事关男人的面子!
再往下翻似乎是一叠纸,夏绥远拿起来细细一瞧,却是一小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一共十张。
“这什么意思?”他好奇,家里的钱多了烧手吗?搞什么这样祸害?
“这个是若姑给的,她特意把这个月的账目算了一下,给您特批的。”王贲笑的很灿烂,“她说我们这些都不好,凡事要从根本上找原因,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给您银子,然后上城里随便找个青楼什么的,您寻个花魁把事儿办完了,只要不在府里折腾,随便。”
夏绥远瞅了瞅那叠银票,又瞅了瞅王贲的脸,叹了口气,很认真的问道:“老王啊,爷问你,爷看上去很像耐不住寂寞的样子?”
不像不像,您那哪是耐不住寂寞啊,您是已经寂寞的快要成精了,王贲心道。
夏绥远又瞧了一眼手里的银票,摸了摸下巴,“蹭”的一下子起身,对着王贲吩咐道:“老王,你去把戴青叫出来,让他跟着,爷要出去。”
“哎,殿下这么晚了,您……”王贲愣了一下。
“废话!逛妓院去。”夏绥远晃了晃手里的银票,露出一口阴森森的白牙,恶狠狠的道:“不都嫌弃爷吗?”
天香楼内灯火通明,三更之前本是楼内生意最旺的时候,然而今天却着实奇异,楼外只聚着三三两两的奴仆,婆子等,偶尔抬眼便向着一楼的大厅内望去,又扫到门口处仗剑而立的那位门神,转而窃窃私语。
据说来了很大的人物,所以暂时清场先。
夏绥远随手取了桌边的紫玉瓯,掀盖抿了两口。那茶乍一开盖便有一股透鼻的香气,细细品来更是青翠芳馨,嗅之醉人,啜之赏心。
他一言不发的饮了两口,侧目望着一旁如坐针毡的四五位,笑道:“诸位大人,这天香楼据说这口茶是绝品,怎么都不动啊?来,来,不用拘礼。”
那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开口道:“这……也不知殿下今日来此,臣等,着实惭愧。”
“恩。”夏绥远又品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本王记得这国丧一月还没过吧?几位大人如此心急,真是让本王感慨社稷之福啊。”
这下子几位大臣汗湿脊背,原想着这些日子朝廷内好不容易安稳了,便服出来狎妓,谁料正碰着这位爷端坐在天香楼大厅里喝茶水等着呢,简直是点子背到了家。
这位殿下本是个不打眼的,从前便是碰到了也就罢了。可如今风水轮流转,整个朝廷从上到下,除了皇上,哪个不得仰他鼻息?
“是,是。”终究有胆大的开了口,小心赔笑道:“殿下这说笑了,臣等来此也是为了……视察市井民风。”
夏绥远将茶碗放回桌上,瞄了一眼,却是凤阳侯崔建徵,这人生的肥头大耳,肚大如女子有孕,平日里装的一本正经,没想到却是个这般货色。
“哎,侯爷这大半夜的还不忘于民同乐,着实让本王佩服。”他笑意更深,“不过还请侯爷能否先将裤子提好?如此也太有辱斯文了。”
那凤阳侯赶忙尴尬的低头,将裤带系好,瘫坐在椅子内,再不敢言语。
“不知侯爷来此,又有何事?”又有一个不怕死的开口,语气中的意思很明白,你在这儿装什么高贵?还不一样来嫖的。
“恩,半夜睡觉睡累了,起来查查城防,路上见这儿热闹,进来讨口水喝。怎么礼部尚书有意见?”夏绥远眯眼打量对方已经半花白的胡子,惊叹都这把年纪了还好意思出来。
“不敢,不敢……”那人被他眼神一刺,立刻摆着手缩了起来。
厅内的气氛一时冷到了极点,正噤若寒蝉间,只见一个龟公战战兢兢的引着一个女子,袅袅前来。
“哎呦,妾身当是谁呢,这不是璐王殿下吗?今儿怎么得了空,到来妾身这天香楼?”那女子大大方方的福了身,手中绣帕掩口,冲着夏绥远低笑道。
夏绥远一撩,发现那是个二十五六的年轻女子,身上一件淡青素色夹衣,牙白长裙,脸上薄薄的施了一层脂粉。惟独蹊跷的是,浑身上下竟无一丝风尘气,到如良家女子一般。
“这位是?”
“妾身是这楼里管事儿的,贱名窈娘。”
夏绥远挑眉,知道这位便是这楼里的老鸨了,于是冲她点头道:“怎么来的这么迟?看来是生意好啊。”
“这倒没,托了您的福气,今儿这生意算是做不成了,这不是妾身刚才叫姑娘们都收拾收拾睡了,顺便读读《列女传》什么的,修修身。”
妓女读《列女传》,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身后礼部尚书立刻忍不住出言呵斥道:“母狗大胆!殿下在此安敢无礼?简直胡言乱语!”
那窈娘也不恼,只笑着又转身向着那几位大人,行了个万福方才回道:“诸位公侯大人,妾身知错了,只是不知若是不读《列女传》,莫不成还要读《四书》,《五经》的,考个功名吗?”
夏绥远正取了第二杯茶要喝,一听她这话,差点喷出来,憋不住大笑出声。
她故意将“公侯”那两字咬的极重,须知“公侯”于“公猴”同音,这一句一出倒将在座的那几位都骂了进去。夏绥远一边笑着,一边心道这女子倒是聪明,胆子也大。
那几位被骂了,见夏绥远一笑,偏生又发作不得,一个个老脸涨得通红。
窈娘施施然的又道:“话说回来,今日既然璐王爷肯赏脸来这儿喝茶,几位大人的账目便都免了,权当是妾身做东,如何?”
这话一出,那几个大臣越发面似猪肝,国丧期间来这种地方被人抓住已经足够没脸的,还要个老鸨子请客免银子,传出去生生的丢死人。
夏绥远笑的差不多了,戏也看够了,一瞧外面天色渐晚也懒得在这儿呆着,索性打了个哈欠对着那几位大臣道:“几位明早不用早朝吗?本王可没听皇兄说起过哪位请了假了。”
那几人听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撵人呢,忙不迭的纷纷起身行礼,快速的离去。
夏绥远一见他们都走了,自觉没意思,索性一甩袖子,对着那老鸨窈娘道:“既然该走的都走了,本王也就不留这儿讨人嫌了。”
“哎,殿下,您这来一趟,也不叫几个姑娘作陪。显得这楼里档次多低似的。”
“用不着了,喝了这口茶就够了。”夏绥远笑笑,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俯身到她耳侧低声道:“本王哪敢叫姑娘啊,窈娘这儿连茶都是上贡的顾渚紫笋。”
窈娘脸色一变,立时便恢复正常道:“殿下这嘴巴够叼的,妾身这儿的茶不过是后院现炒了一下罢了。味道怎能敢于贡茶相比?”
夏绥远也不与她多言语,只哈哈的笑着,微眯眼环顾了一下四周,方才从前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大门外戴青手中紧攥着剑柄,任何人敢逼近都会被他的杀气吓退。
夏绥远过去,拍了拍贴身侍卫的肩膀,低声道:“走了,回去。”
戴青一言不发的收剑跟着他,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消失于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