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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回事呢?”
“他们那堆子人都是许家坝来的,三姑介绍了六舅,七叔介绍了八婆,挨个挨个这么介绍来的,论起来都跟你娘沾亲带故,好几个辈分儿比你娘还高些呢!偏是这样的人,却是最难管的。”
“您说得再仔细点。”
“他们一块儿干活儿,也一块儿偷懒,有些不对的地方就互相遮掩着,我逮着说两句,叫叔的叫叔,拿长辈架子的拿长辈架子,还不忘上你娘和姨娘跟前告告小状。拿灶屋来说,最辛苦的算是良杰和另外两个师傅了,南强他们几个许家坝的人抱堆儿偷懒不说,还时不时拿人家开开玩笑。”
“这事跟蒙时说了吗?”
“我本打算月底盘了铺子,查出漏帐再一齐跟他说,好好地收整那些人一番,该打发的打发了,该添补亏空的添补上。眼瞧着买卖这么好,可不能越做越见不着利钱了。”
香草点头道:“到月底就仔细盘一回再说。姨夫,您先去忙吧,我在仓库里转转就去找我娘。”
“行,”张金簸箕装上那些碎片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对玉娘说,“待会儿我给你拿伤药来。”
“已经没出血了,我拿个布条子缠上就行了。”
“那好不了,明年手指上得生冻疮呢!我一会儿叫小鹿给你送来。”张金说完就走了。14DMq。
香草疑惑地看了这两人一眼,心里有些起疑了。其实,张金第一次送玉娘来时,香草就已经觉得两人关系不一般了。因为她从来没见到姨夫对一个女人可以如此贴心周到。
玉娘送了张金出去,回头问香草:“少奶奶要看看账本吗?我一并找出来给您。”
“不必了,留着月底再看吧。我就是想转转,这些瓷器都是开业时进回来的,我还没一一瞧过呢!你忙你的,我自己转转。”
香草和亭荷在各处架子前慢慢看着,又对照了刚才那清单瞧了瞧,的确是少了许多。她们正看着,库门外走来两个婆子,其中一个就是那付大娘,另外一个叫洪婆子。两人各自捧着一些瓷器用具放在了玉娘面前的案桌上。
“点点数吧!”付大娘开口就一股火药味儿,“这是我前天领去的,看跟你那帐本子上对得上数不?要对不上,指不定又赖是我偷拿了!”
玉娘看了一眼那几个鱼形盘子,上面还挂着水珠,应该是刚洗过拿来的。她说道:“好歹要擦干了才能送来,湿漉漉的放库里会长霉的。”
付大娘把脸扭向一边冷冷地说道:“你扯块布擦擦不就行了吗?我的活儿还多着呢,只当这库管是那么好做的,擦个湿盘子还脏了你的手不成?赶紧点数吧!”
玉娘知道付大娘是有心跟她为难,但凡进库的东西都是要擦得干干净净再送来的。她懒得跟付大娘计较,便先点了数放在一边,说道:“数是对上的。”
“真对上了?”付大娘两手紧握在小腹前,眉毛上扬,一脸不屑道,“你可点仔细了,省得回头又说我偷拿了!”玉娘道:“我可从来没这样说过……”
“还用得找说出口吗?”付大娘粗鲁地打断了玉娘的说,“回回都说我退回来的东西不对数,单跟我一个人为难呀?那客人打碎了东西,跑堂的打碎了东西都得我描赔吗?谁不晓得我是真花娘家的表姨呢,你逮着人欺负是不是?”
“我欺负您做啥呢?真花姐是我嫂子,我哪儿敢欺负您呢?”
“哟,她是你哪门子的嫂子呀?”付大娘讥讽道,“她跟我才是巴巴地亲戚呢!叫了张金一声师兄,就想赶着叫她嫂子了,也不问问人家乐意不?刚才我还碰着真花呢,她说又买了三面铜镜儿,往土地庙里开了佛光的,专照那山精妖怪!遇着就显原形,跑不脱的!”她说着不满地瞥了玉娘一眼,瘪着嘴望着另一边翻起了白眼。
玉娘脸色扫过一丝尴尬,拿笔在账本上记下道:“不扯远了,你这回送来的对数,我已经记上了,您放心吧,欺负不了您!”
“那账本在你手里,你爱咋写咋写,横竖我们都是不认字儿的!东西查这么仔细,贤惠给谁看呀?”“大娘,我不是贤惠给谁看,老板娘交了这差事给我,我总得给她理得顺顺当当的吧。”
“拿老板娘说事呢?她这么大家业还舍不起这几个碗碟?太小瞧人了!莫说平日里咋样,单说那过年过节,我们亲戚之间往来,她送我们几套碗碟也不在话下。你冲那哪门子的账房先生呐?”
旁边的洪婆子见玉娘脸色变了,忙碰了碰付大娘,冲玉娘客客气气地笑道:“先不说这些,你瞧瞧我送来的这两套茶具齐全不齐全,我管顾得好着呢,没叫碰坏一个边儿的。”
玉娘忍了一口气,无奈地看了付大娘一眼,只好先查看那两套茶具了。她看完后在账本上做了注记,点头道:“行,算交发清楚了。不过,付大娘,您领去的那描金纹儿的碟子有些值价,没个去处没个说法,您再生气我总还是要问一句的。”
付大娘立刻不乐了,瞪了小眼珠子嚷道:“横竖我只拿了三个!怕是你自己在这库房里玩摔了,往那账本上再添了三个吧!三和六长成啥模样我是不晓得的。我们许家坝的人不说瞎话,你可不能这么冤枉我,回头你问问真花,我是那人吗?你诬赖了我,就是诬赖了真花和三娘,真拿自己当根下汤的葱了!”
洪婆子忙劝道:“生啥气儿呢?好好说话呀!人家玉娘不过是问一句罢了。”
“没她这么问的!问完一遍又一遍,烦人不烦人呐?只当谁都跟她似的拣了这么一个轻松的活儿,不用弯腰不用驼背,拿个笔儿写写画画就行了。我家南强也识字,要论干这库管的活儿也不在话下,偏张金派了南强往那灶屋里,倒把她派到库管来拣便宜了!一库的东西横竖都在这账本上,有啥没啥不是她说了算吗?”
玉娘再能忍,这时候也生气了,搁下笔说道:“大娘,您这话倒说差了!我是管着这库房,可上头还有张大掌柜和蒙少爷查账呢,论得到我说话做主吗?”
“哟?又拿张金出来说事?刚才他替你训了我两句,你还觉着不服气呀!叫了他再来训呀,论起来我还是他表姨呢!他要骂我一句,那就是不孝了!哼,你少在我跟前拿管事的架子了!走,洪婆子,我们还有活儿干呢!”付大娘骂骂咧咧地和洪婆子出了库房。
玉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儿,提笔把刚才那两笔先入了帐。香草从架子后面走出来问道:“那付大娘总是这样对你说话?”“旁人也都像洪婆子那样客客气气的,单是她脾气暴躁了些,一句话要问上几遍,便不耐烦了。退回来的东西不对数总说是外面摔坏的,我要再问一句谁摔坏的,她又该冒火说我欺负她年纪大记性不好了。”
“刚才没替你解围,是想瞧一眼她到底能有多张狂。你受委屈了,我心里记着呢。”
“这是哪儿的话呢?拿了您的月银就该替您把事办好,这是我分内之事。更何况,您总不能回回都替我解围吧,给她念叨两句出出气儿,也就算了。”
香草点头道:“你的性子真是不错,做库管有些委屈你了。”
“可不敢这么说,”玉娘满眼伤感地说道,“我老家啥都没了,连个亲人都没了,到这处投奔着了师兄,能有个地方住,有个活儿干,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你先干着,要有其他合适的活儿,我再调派你过去。你忙着吧,我走了。”
香草和亭荷出了库房,再转了小门,站在狗围栏跟前看了一小会儿,随后再往月圆居去了。进了院子,许氏正和香辛说着话儿,香辛手里拿了张纸记着什么。
许氏见香草来了,忙拉了她过去坐下,笑盈盈地说道:“你大哥那亲事有眉目了,我正同辛儿列着那聘礼的单子呢!你替珠儿备过,帮我瞧一眼齐全不齐全。”
香草接过单子看了两眼,问道:“是那付大娘的闺女吗?”
许氏点头笑道:“你也听说了?”香草淡淡一笑,放下单子说:“只怕整个客栈都晓得了。”
“哟,都传开了?”许氏笑米米地说道,“那我得早些把这事定下来,省得人家闺女不好说话呀!人我相看过了,模样俊着呢,跟你哥配着正好!家里虽说没啥家底,可我们也不图那个呀,只要嫁过来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就行了,你说是不是?”
“大哥喜欢吗?”
“我问过了,他也喜欢呢!我跟金大姑带了信儿,叫她明天来一趟,后天就去跟付大娘提亲。帮老大完了这事,就该操办老二和司璇的事了。本该早些给他们完了事,可家里长子都没成亲,老二就赶不及了,那不像话。”
香辛笑道:“娘跟香草一样,都喜欢忙呢!”
许氏点头道:“忙点好,心里踏实呢!草儿,你替我看好了吗?那聘礼够数吗?聘金我和你爹商量过了,给个六十两,六六大顺,你觉得咋样?”
草了扫看碗。香草道:“是你们娶媳妇,给多少是你们的心意,我不好说话的。爹呢?”
“倒腾木头去了,不是说要给你做个摇篮吗?他自己去我们自家林地里砍木头去了。”正说着,付大娘探头探脑地出现在了月圆居的门口。许氏忙起身迎着她笑道:“你咋想起过来了?活儿不忙吗?”
“唉……”付大娘正要开口抱怨时忽然看见香草也在院子里,忙笑了笑说道,“香草也在呢!”
香草冲她点了点头说:“付大娘这时候来月圆居是找我娘扯闲龙门阵呢?还是找我说客栈里的事?要是说客栈的事,也不急,待会儿你们放了工再说,这会儿子客栈里正忙着,您还当着工呢!”
☆、第三百一十四章 妒真花无穷猜忌 ☆
付大娘立刻听出了香草那话里的意思,伸进来的那只脚又推了回去,站在门边,面色讪讪地说:“正是呢!我一时心急想着来跟三娘说我闺女的事,就忘了时辰了,我这就回去。言璼殩璨”
“都来了就说吧……”许氏想留着付大娘,却被香辛快步上前拉扯了一下,冲付大娘说道:“横竖每天都见着呢,不急,您有事先去忙活儿吧!我娘都在院子里呢,放了工再来不迟。”
付大娘右脸颊微微颤动了两下,好像极为不情愿,却也只能转身走了。许氏看了香辛一眼,问道:“咋不让她说呀?”香辛道:“娘,她眼下还是香草的帮工呢?要人人都跟她似的,没事就往我们这儿跑,喝两口茶,扯两句闲话,那琼邀馆里的活儿还做不做了?”
许氏忙点头道:“那倒是呢!我只是想着她来说南青的事,就着急地想问一问。”
香草笑道:“我瞧着她不是来跟你说闺女的事,只不过见了我不好说话,便想找个由头留下。”香辛问道:“你晓得她来做啥的?”
香草点头道:“你们候着吧,指不定就是来说我今天训了她儿子南强的事,要不然就是说人家玉娘的闲话来了。”
“你训了南强?”许氏着急地问道,“你训他做啥呀?他在灶屋里做得不好吗?”“刀工差成那样儿,还不如我,留在灶屋里有啥用呢?活不好好做,倒论起大哥在客栈里的分红了!”香辛轻蔑地笑了笑说:“这是替他妹子担心呢,还是替他自己谋算呢?”
许氏微微皱起眉头说:“真是多管闲事呢!问那分红做啥?横竖跟他没半点干系!不过,草儿啊——”她话说到这儿又收了回去,因为香附叮嘱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