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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由着你吧!”永成帝转过脸去不看他了。
韩铭愈出了昶书厅后,直接往自家院子走去,打算请父亲多派些人手给他,好去唐廉家抢悦媛。半路上,他遇着了匆匆来见韩皇后的香草。韩皇后听说悦媛牢里自杀了,吓得差点晕过去,找不到人打听,便只好把香草叫来了。
香草遇见韩铭愈时,冷冷地瞥了一眼,不打算理会他。可他却叫住了香草,说道:“你没去唐廉家奔丧吗?那倒也是,自己丈夫和旧情人生离死别,阴阳相隔的画面倒还是不看为好,对吧?哦,忘了告诉你,今天蒙时真像个男人,把郑悦媛从牢里亲手抱了出来,我问他要,他都不肯给呢!想来是心如刀绞,肝肠寸断了吧?没准还后悔上了呢!”
香草听得出他言语里那些讽刺,不过她真没想到蒙时会把悦媛从牢里抱出来。先是有点不舒服,后来一想,这又有什么呢?
“心里是不是不舒服了?”韩铭愈笑问道。
“对,挺不舒服的,不过不是因为蒙时抱了郑悦媛,而是因为听你这做丈夫如此讽刺刚刚过世的妻子,我是替郑悦媛不舒服。”
“这么大仁大义?装出来吧?你不恨郑悦媛吗?她可是处心积虑想把你弄死!”“可现下是她先死,更何况,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害蒙时性命,这就是我可以原谅她的地方!或许你不会懂,因为你根本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付出过自己的真心。你可晓得当时蒙时去拦郑悦媛的时候,她为啥不听吗?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死也就算了,蒙时一旦跟她造反牵扯上任何干系,蒙时也活不了。她到死都还替蒙时想着,我还恨她做啥呢?她当时要再狠点,大可以把蒙时拉下水的!”
韩铭愈脸上那嚣张冷漠鄙夷的笑容在渐渐消退,心里像被人戳了一个大洞似的,空荡荡,冷嗖嗖,好像有无数寒风在往里面灌。
香草看着他那略带失落的脸色说道:“郑悦媛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我还跟灯芯较啥劲儿呢?就算是蒙时抱了她出来又咋样呢?蒙时说过,她是兄弟,不可抹杀的兄弟。无论她做错什么事情,都能以兄长的身份原谅她。而你,除了还记得她绑架了你,让你丢脸之外,你脑海里是不是再没有其他东西了?韩铭愈,送你一句话,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莫站在自己这层楼上看,那只会坐井观天的!”
“你没资格教训我!”韩铭愈恼怒地喝道。。
“我不是教训你,是觉着你可怜,给你几句忠告罢了!”香草说完匆匆往韩皇后那儿去了。
韩铭愈整个人都愣在那儿了,自言自语道:“我可怜?我倒让这乡下丫头可怜上了?你算什么东西,泥腿子一个!我可怜?我可怜吗?我堂堂睿武郡王怎么会可怜?”说完这些话,他心里还是空的,好像堵不上那漏洞似的。他不敢再细想,转身去找父亲韩微信了。
香草赶到韩皇后那儿时,韩皇后正坐在榻上抹着眼泪。见她来了,韩皇后忙招手叫她过去问道:“悦媛的尸身在哪儿啊?想来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安置呢!”
“您放心吧,蒙时他们几个用了哥的院子,已经摆上灵堂了,一应东西都不缺,都是他们兄弟几个凑钱弄的。您要不放心,叫了如意去瞧一眼。”
韩皇后用手绢擦了擦眼泪说道:“不瞒你说,悦媛打小就在我跟前转悠。郑家那几个女儿,我最喜欢悦媛了,聪明,又懂事,只是这回就钻了蒙时的牛角尖出不来了。你现下该明白我为什么一直想让她嫁给蒙时,因为从小就觉得她应该嫁给蒙时。原本她是反贼,我不该为她哭的,可总也忍不住。好在只有你和如意,我倒能哭两声。”
香草忙劝慰道:“您老人家要哭就索性哭个痛快,可莫憋在心里了,难受呢!您放心吧,蒙时他们怠慢不了她的敛葬,现下韩铭念已经去找坟地了。”
“对了,我就是为这事叫你来的,”韩皇后吩咐如意道,“取了那地契来!”
如意递上一份地契和房契道:“这是皇后娘娘出嫁时娘家给的陪嫁之一,是城外十里处蓝星湖旁边的一处农宅。皇后娘娘往常一年也去走动两次,现下年岁大了,倒也不爱去那么远的地方,留着也值不了几个钱,倒不如给了睿武王妃做个安身之冢。她好歹是名门之后,又是睿武郡王的正妻,不能太寒酸了。”
香草接过房契和地契点头道:“外婆想得极为周到,那农宅改改也能成个陵园啥的,派个老成的人看守着,很妥当了。您放心,我这就去交给蒙时,省得韩铭念再满天满坡找了。”
韩皇后又让如意取了一百两银子出来,交给香草道:“一应物品不能太节省了,我知道他们那几个也不是金银满屋堆着花的,我好歹添补点,叫悦媛的丧事办得体面点,别叫人笑话去了。香草啊,外婆这么心疼悦媛,从前又帮她替蒙时撮合,你不恨我吧?”
香草笑了笑说道:“我说了,人死如灯灭,我还跟灯芯较啥劲儿?您老人家就放心吧,我不会恨您的。”
“还有个事,你顺带着给悦媛带去。如意拿了那檀香盒子来。”
如意捧了一个檀香盒子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印了足印纹的白绢。韩皇后拿出其中一条,上面绣着悦媛两个小字,递给香草道:“这是悦媛小时候的,六个月大的时候印下来的。蒙时,铭念铭愈他们的,也都在这儿,我留着就是为了个念想。现下她人都没了,这东西也该随了她去了。干干净净地从这世上离开,好好再投胎去。”
“可这儿为啥有个大脚印呢?”香草好奇地问道。
☆、第五百二十八章 办丧事兄弟难过(二)
“现下你该明白了吧?”蒙时对韩铭愈说道,“若是你再不明白,还要执迷不悟的话,往后再拔刀相见,我不会手下留情的!”韩铭愈还是摆出那副高姿态,不屑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想挑拨我和爷爷之间的干系?我告诉你,下回再拔刀相见,我也不会再跟你客气!管好你自己的媳妇,一个女人拿刀不是什么好事!”他说完开了大门拂袖而去。韩铭念指着他背影骂道:“笨死了!倔死了!总以为自己最了不起!”
“罢了,由着他去吧,”蒙时说道,“我该说的已经都说了,随他自己咋想吧!”
“哥,你说爷爷真想霸着那皇帝的位置不让,想长生不老?”
“拥有自己最想要的东西的时候,任何人都想着两字:永远,更何况是外公!”韩铭念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使劲摇头道:“太可怕了!长生不老?还杀了悦媛的奶娘?为什么啊?悦媛的奶娘能拿什么要挟当时的侯爷呢?哎哟,我真替我们家千合担心呢!”
蒙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会没事的。只要你在,千合就会没事,你应该可以保护她的!”
“对对,”韩铭念使劲点点头道,“我一定能保护她的!一定能的!”
这时,送棺木的人来了。杨莫可迎出去看了一眼,说道:“哎?我没定这样式的啊?这个太贵了,得五百两银子呢!你们老板是不是送错了?赶紧抬回去吧?”
那四个“伙计”径直抬了进来,往院子里放下了。赵远明看了一眼说道:“这挺好的啊,下面还有涅槃莲花的纹儿呢!就是木头贵了点,不是紫檀的,也是横木的,不过衬着悦媛刚好。要不,我们每家再凑点?”
“不必凑了,”其中一个抬棺材的“伙计”说道,“剩下的我添了!”
“唐廉!”香草一听就认出了他的声音。果然,这“伙计”出去了胡子和发布的伪装,露出了原来的样子,真是唐廉!
大家立刻都兴奋了起来,好一阵子高兴!蒙时问道:“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赶到西南山道交完粮草后,我一个人先赶回来了,交给郑端他们慢慢赶着马车往回走。没想到,刚刚混进城就听说悦媛死了,还是在我家办,你们几个倒真能想呢!不过,这样也好,算是我对她尽了最后一份心吧,当送妹妹出殡了。至于这棺木,我去棺材板店里换了,那个黄杨木的咋能配得上悦媛呢?剩下的都我添了。”
香草笑道:“行了,你也回来了,那你们就算凑齐整了!这丧事你们可得好好办,今晚就好好守夜吧!我先回去了,一会儿派人给你们送些冷盘来,可不许升火。”
“嫂夫人不坐坐了?”杨莫可有点怕她地问道。。
“不了,我回去了,你们慢慢哀悼吧!”香草叫上亭荷就出了大门。蒙时跟着追了出来,说道:“晚上我还回去,你备了宵夜等我吧。”
“不用了,你不必回来了,就待在这儿守夜吧,横竖就这么一回。我呢本来也想留下来凑个热闹的,可想想,给自己情敌守夜,算哪门子事呢?”香草笑了笑说道。
“那好,”蒙时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自己在家小心点,明天一早我就回来,煮了蒙顶石花茶等我。”
“嗯!”香草点头笑了笑,转身跟亭荷走了。
这天晚上,赵远明家的老妈妈替悦媛擦洗后,穿了衣裳装了棺木,只是没有盖棺。
唐廉走到棺木边,久久地看着悦媛那张脸,问旁边的赵远明:“悦媛来隽香楼是啥时候?”
“当时好像她才是八岁吧,”坐在地上吃着香草送来的冷食的于自谦说道,“第一次见到她,真高兴,没想到啊,念回书还能有个姑娘为伴,我那时可兴奋了。她小时候长得真漂亮,跟画似的,还记得她第一次跟我们打招呼吗?”
“记得,”坐于自谦对面的韩铭念忍不住笑了,“当时郑先生说:‘她是我侄女儿,正因为是我侄女儿,你们才有幸能与她一同念书。你们可别小瞧了她,她很聪明,会的没准比你们多,要是谁功课连她都不如,那就丢人了!’”
“呵呵……那个功课不如悦媛的人不就是韩铭念吗?老跟在屁股后面喊:‘悦媛,悦媛,帮我解个题呗!’”杨莫可丢了块五香豆腐干过去笑道。
“只有我吗?那不还有你吗?我要倒数第一,你也顶多是我上头那个。”韩铭念又丢了回去说道。
于自谦望着棺木,微微含泪地说道:“她当时穿件粉蝶裙子,站在郑先生身边,小小的……像只小松鼠似的,给我们行了个屈膝礼,声音清脆地说:‘各位师兄有礼了,我姓郑,闺名悦媛,还没有字,往后再起,请多关照!’我当时真高兴啊,以为到郑先生手下读书,只能遇到你们几个满脑子浆糊的猴子,没想到还能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师妹。”
灵堂内忽然没人说话了,唐廉伸手紧紧地抓着棺材边沿,垂下头去,好像在拼命地忍着什么。蒙时走过来,趴在边沿上说了一句:“下一个装在棺木的兄弟又会是谁呢?”
“哥,不能这样说呀!”韩铭念从地上爬起来说道,“悦媛死了已经够惨了,我们这几个可不能再出事了!”赵远明接过话道:“现下时局这么乱,谁知道下一回又是谁造反叛乱呢?谁又被牵连进去呢?我都已经想辞官回去了!”
蒙时和唐廉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韩铭念劝道:“辞什么呀?我爷爷也不会准的,现下正是用人之际呢?”
“说句不敬的话,谁愿意伺候一个老妖怪的?”于自谦摆摆头道,“还指望长成不老?我可没那么长的命陪着他老人家玩!远明你要辞了,我也辞,莫可呢?”
“你们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