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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铭愈的忽然落水惊了整个府邸。韩皇后闻讯后急忙派了如意来看个究竟。如意来到韩铭愈房门口时,吴太医才刚刚把完脉,轻轻摇着头道:“脉细已经很弱了,若是能熬过今晚,五天之内能醒过来,兴许还有救。闭息太久了,我也拿不准呐!”
阮氏立刻就哭了起来,责怪吴太医道:“你不是退宫的御医吗?难道就这点本事?你要治不好我儿子,我就砍了你的头!”
“闭嘴!”韩微信喝住了阮氏,忙对吴太医拱手道,“无论如何,你得救我儿子一命!他可是蜀国未来的太子,要是太子没了的话,蜀国就会乱的。这当中的厉害干系你该是清楚的。”吴太医点点头,无奈地说道:“该尽的人事我会尽的,绝不怠慢。王爷,王妃请放心吧!”
如意心里咯噔一下,莫非韩铭愈真的快不行了?等吴太医出了房间后,阮氏忽然哭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撞石头上?铭愈又不是瞎子,纵然湖里有垒砌的假山石,怎么会那么不小心撞上石头呢?那茶汤勺值几个钱呐?还费得着铭愈一条性命去捡!”
“别嚎了,行不行?”韩铭愈不耐烦地喝道,“这些话是现下该追究的吗?你要嚎,到爹跟前嚎去!你要能给铭愈嚎出个理儿来,我就认你做爹!”
“铭愈啊,”阮氏伤心欲绝地哭道,“你可千万要醒过来啊!你要不醒,娘也只能跟着你去了!”如意虽不喜欢韩铭愈,可听着阮氏这凄惨的哭声,难免也生出几分同情来。她等吴太医开了方子后,说道:“皇后娘娘说了,要让您过去一趟。”
“唉!”吴太医轻声对如意说道,“去了若说实话,只怕皇后娘娘也会气晕过去。”如意问道:“睿武郡王当真没救了吗?”
功看永跟。“也不是没救,这得看他自己挺不挺得过去。在水里憋长了时间,会伤脑子的。醒过来,没准也不是什么好事。唉!走吧,该见的终归是要见的!”吴太医来到了韩皇后跟前,下跪把韩铭愈的症状一一说了。韩皇后心里一紧,忙问道:“真没把握吗?”“请恕在下直言,把握不大。”
“天哪!”韩皇后扶着额头叫了一声道,“我那可怜的孙子!我好好的孙子怎么会掉湖里呢?”如意道:“据说是陛下的茶汤勺掉湖里了,郡王爷帮着下湖去捞。”
“一个茶汤勺罢了,犯得着铭愈亲自去捡吗?”韩皇后收敛起悲切的表情,握紧了拳头,问吴太医,“你老实跟我说,还有没有可疑的地方?你跟着我也有些年月了,你倘若对我说真话,我倒还可以饶恕你;若是你知情不报,那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皇后娘娘明鉴,在下不敢隐瞒任何事情。有件事必须跟您说说,在下掰开过郡王爷的嘴,没有浸泡过湖水的痕迹。”
“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说,郡王爷在水里的时候一直是闭着嘴巴的。若真是撞在石头上,难免会张嘴呼叫,有湖水浸入嘴里,我这样说您该明白了吧?”如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问道:“难道您是说,郡王爷没落水之前就已经晕了?那……”她说到这儿时有些惶恐了,转头看了韩皇后一眼,脸色已经铁青铁青了。
沉吟了一会儿后,韩皇后语气凝炼地对吴太医说:“你听着,念在你替我办了这么些年的事,其中不乏造孽的,害人的,我放你一条生路。明天一早,你收拾东西,带着家小出城回老家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了!”
“多谢皇后娘娘!”吴太医忙磕头感激道,“多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在下明早就走,绝不会把从前任何事说出来的!在下一直铭记着皇后娘娘当年的知遇之恩,断不会背叛娘娘,到死都不会说的。”韩皇后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现下不说,等到了阴司地府,阎王照旧会让你抖落得一清二楚的。行了,你走吧!”
“多谢娘娘!”吴太医再次磕了个头,提起药箱急匆匆地出了院门。
如意瞧着韩皇后的脸色不太好,忙吩咐小丫头送来了人参茶,喂她喝了两口。她缓过神来后,长长地喘息了一口气,望着窗外说道:“再过一个月就到冬天了。冬天,蜀中极少下雪,更少下鹅毛大雪。我记得冬宁出生那年,下了好大好大一场雪,铺了满满一院子。我那时很兴奋,像个孩子似的,要跟微尘和冬音一块儿玩雪。谁知道,动了胎气,把冬宁提早生了出来。所以我给她起名叫冬宁,小名雪儿,她是在一个冬天宁静的下午出生的孩子,性格就像那下午飘飞的雪花一样,清逸,文静,美丽。”
“皇后娘娘,这些事可以留着慢慢回忆。您还是早些歇下吧!”
“不,”韩皇后的脸色成乳白色,就像一块快干枯的奶酪。她使劲地摇摇头说道:“如意啊,把我那龙凤纹雕花海棠花的盒子拿来。”
“您还是歇息吧?”
“去吧,去吧,拿来。”如意捧着那盒子走到她跟前,她从榻上的描金纹柜子的小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交给如意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些单据和契约。她对如意说:“这些是我经年来的私房,有些是嫁妆,有些是后来掌家的时候私扣的。没想到,放在一堆儿还有这么些。”
“您拿这些东西出来做什么呢?”
“记得,”她拍了拍盒子说道,“这东西交给蒙时,里面有张单子,我写好了,哪些东西给谁。”
“娘娘……”
“再去,把那雕了连理枝的妆梳盒拿来。”如意又去抱了那妆梳盒拿来了。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地一盒珠宝首饰,和一张契约。韩皇后喘了一口气说道:“如意,这里面有一张是你的卖身契,余下的是给你的嫁妆。”如意心里一紧,这有点像交代后事啊!她忙跪下来说道:“娘娘,我还没想嫁呢!您得替我保管着啊!”
“我能替你保管一辈子吗?你和婉儿都是在我跟前长大的,可你却是伺候我最久的。婉儿让我很失望,我派她去照顾铭愈,是有打算让铭愈纳为小妾的。可她却私下与铭愈珠胎暗结,太不像话了。我饶她一命,就算是对她恩典了。而你,好好拿着这些嫁妆,找个好男人嫁了。”
“娘娘,您扯得太远了,还没到我出嫁的时候呢!您不得亲自送了我出嫁吗?”
“我倒是想,不过……”韩皇后腾出手来撑着额头说道,“有些事情已经等不得我了。如意,我过世之后,你带着东西早早离开这儿,也不必为我守灵了,心意我领了。”
“您可不能这么说呀!”如意忽然觉得好像天快塌了似的,趴在地上哭道,“大姑奶奶说了,您能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还想做老不死的妖精吗?我倒没那么想过。把东西都收捡好了,我还有其他事交代你呢!”
如意无奈,只好听着韩皇后把一件事一件事交代清楚了。最后,韩皇后点头道:“行了,都跟你说清楚了,我也没甚么担心的了。一旦我过世,就照着我的吩咐去做。”
如意很惶恐,因为韩皇后把该交代的事都交代了一遍,等于是交代后事了。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夜未眠。等到第二天,蒙时去冬音院子里吃午饭的时候,她忙找了个借口把蒙时叫到了一边,把韩皇后的反常告诉了蒙时。
蒙时也是刚刚来府里才听说韩铭愈落水的,心里本就觉得很奇怪,再听如意这么一说,他更不放心了。他问如意:“我外婆没来大姑姑这边吗?”
“我走之前,她还在院子里呢!身子不太好,就没打算挪了她过来。”
“那行,我这就去看看她。她准是因为韩铭愈的事伤心难过,一时有些气糊涂了,才会莫名其妙地把那些事都拿出来说。”
“那就最好了!”
等蒙时和如意赶到韩皇后院子时,丫头却告诉他们韩皇后半柱香之前已经去了梨花园里。如意着急地问那丫头:“你怎么不拦着皇后娘娘呢?”丫头委屈道:“娘娘非要去,还说不等你回来了,奴婢也没法子啊!”
蒙时道:“去梨花园吧,外婆要去,谁也拦不住的。”两人正准备去梨花园时,跟着韩皇后去梨花园的那丫头一头大汗,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喊道:“皇后……皇后娘娘……仙仙仙……游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足印纹香草起疑
“什么!”蒙时想也没想,拔腿就往梨花园跑去。当他心急如焚地跑到花坞时,见韩皇后一脸安详地靠在永成帝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外婆!”蒙时奔过去,噗通一声跪在了冰冷的木地板上,使劲地晃了晃韩皇后。可她没再睁开眼睛,只是静静地,面带着安详的面容,就像熟睡了似的。
眼泪忽然就从蒙时眼眶里滚落而出,他紧紧地抓着韩皇后的手,低头痛哭了起来,就像当年他深爱的母亲去世了一样。
“蒙时啊,”永成帝微微感触地说道,“你别哭了,多大个人了。你外婆走得很安静,说冬宁来接她了,她得走了,不然冬宁在那边很孤单寂寞的。别吵着她,让冬宁好好地把她接走吧!”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木地板上,蒙时的哭泣是无声的,却是最悲切的。身后的如意完全不能接受眼前这事,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惹得丫头们一阵惊叫。
韩皇后仙游的事很快惊动了府里的每一个人,甚至是城里的每一个人,哭泣声弥漫散开,充斥着这府里每个角落,格外凄凉。
在府里的端花厅里,布满了白幔和白灯笼。韩皇后的灵柩前,跪满了她的子子孙孙。韩铭念趴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两眼通红都还停不下来。千合挺着大肚子,一边烧着纸钱一边掉着眼泪。
蒙时已经没哭了,面无表情地跪在旁边,用木印拓往一叠黄色的纸钱上一敲,就能印出早登极乐,富贵升天的纹样儿。敲完一叠就交给香草,让香草往铜盆里烧去。
张氏走过来,含泪弯腰对他说道:“蒙时啊,你不必敲,这活儿交给下人吧!”
“没事,二舅母,”蒙时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谁敲都一样,您去歇着吧。”
“我能歇吗?你帮我劝劝铭念吧!他这么哭下去,早晚得哭死啊!”
“你放心吧,他这么大人了,晓得轻重的。要是真哭死了,您就当他有心给外婆陪葬吧!”
“啊?你这孩子……哎哟喂,是不是也气傻了呀?”张氏揉着心口,被涟漪搀扶到旁边歇息去了。
韩铭念还在哭,蒙时敲着敲着忽然把木拓印向韩铭念砸了过去。香草吓了一跳,忙转头问道:“咋了?你打韩铭念干啥啊?”
“韩铭念,你还没完了是吧?”蒙时朝韩铭念喝了一声,“哭有个屁用,有本事直接撞灵柩啊!”
韩铭念把那木拓印往旁边铜盆里哐当一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撒气道:“你只当我不敢啊?我现成就撞死给你瞧瞧!”他说完起身往灵柩那儿冲去。千合想伸手抓他,却没抓着,忙喊道:“你真撞啊?”
香草赶紧上前把韩铭念拉住了,劝道:“行了!心里都不好受,说啥赌气话呢?想叫外婆走得不安心是吧?好好跪回去!”蒙时起了身,一把抓过韩铭念往外拉去,说道:“走,要心里不痛快,跟我去外面打一架!”
“打就打,我怕你啊!”韩铭念也正在气头上。
旁边冬音见状,正要起身相劝时,香草忙扶着她说道:“由着他们去吧!横竖互相打两拳,挂了彩,心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