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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屋子怔愕的同时,璇蓦然回首,猛地振袖,袖中顿时撤出银芒点点,身前数名侍女旋即悄无声息地软倒在地。
“王妃,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她扯下面纱,夺步上前,将我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见我安然无恙,方才放下心去。
我一把棒住她的手,哽咽道,“璇,你怎么会来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请王妃速与璇离开这里,王爷率军即将攻城,这里不宜久留!”
“王爷?”我大吃了一惊,不敢相信,胸口如爱重击,隐隐生疼,“他率军攻城?这怎么可?’他如何会来?他身子已经好些了么?”
手上越发使力,长长指甲险些没入她的手心里去,璇定定看着我,忍痛道,“你与曲离开后的第二日清晨,他便强撑着醒来,得知你孤身前往突厥,当即率领大军一路追赶,奈何还是迟了一步,在与城外曲的五万大军会合后的短短几天里,他大败默托大军,将默托及其小部分残众逼入‘幽冥森林’。此刻,他又将攻城,王妃,他眼下是为你而来!无论如何,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一定要将你安全地送到他身边!”
璇拉起我的手转身欲走,却猛地看见薄薄衣料下,我露在外面的手腕上隐约可见淡淡的红痕,她蹙眉,略微迟疑,却还是伸手,将我的袖口往上稍稍卷起一些,这才发现我的手腕上一圈青得发紫的箍痕,再拾起另外一只,亦是一样。
“王妃,你这是……”她震惊,随即凛然大怒,“该死的穆勒,我杀了他!”
望着她瞬间杀气四溢的眼眸,我含泪一笑,反握住她的手,坚定道, “这点小上同他的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们快走,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了!”
再大的委屈也好,都敌不过即将要见到他的喜悦,这喜悦是如此的巨大,令我怎么还能平静?
颀,上天入地,碧落黄泉,你终于还是追上来了!
风华篇卷二·长相思
美人如玉气如虹
璇牵起我的手,两人提裙疾奔,刚行至门边,璇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脚步骤停,“这样出去跑不了多远,王妃先换上她们的衣服。”
我点点头,匆忙与其中的一名侍女对换装束。青丝带,绿罗衣,长发如瀑,冰肌玉骨,走起路来,腰际的银铃惊悸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一袭烟罗轻纱覆面,轻纱只下,面部轮廓若隐若现,蛾眉淡扫,眼眸清寂。侧身与璇对视一眼,不期然自她眼中看到了惊艳,不由微微一笑,“走吧,他还在等着我。”
两人疾步奔出殿外。
墨色的探空,一轮弯月孤悬于中。
王庭之内果然已有异动,一众突厥侍卫手持兵器匆匆忙忙越过中庭,与我们相同装扮的侍女们尖叫着四处仓皇躲避,我和璇便悄然混迹其中。
身后忽地传来一片惶恐叩拜声响,蓦然回首,只见穆勒一身炫黑华丽王袍,旒珠冕冠,五官深邃,身形挺拔,一派王者之姿,正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怒容满面地走向我的寝官。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璇一把攥紧我的手,大步往宫门处走去,没走出几步,只听背后传来一声怒吼,惨叫声随之此起彼伏。穆勒站在寝宫门口一声厉喝,“封锁各处宫门,不准放跑一个人!项蔓清,天涯海角,你逃不出我的掌心!”
浑身猛地一抖,一丝寒黄沿着脊背往上,瞬间弥漫仝身。
璇亦有所察觉,手上紧了一紧,温声低道,“没事,有我在,一定会带你安全离开。”
我低眸淡淡道,“我并不怕穆勒,我只是怕再也见不到他,璇,你可知道,我有办法救他了!”
璇蓦地张大眼睛,动容道,“谢天谢地,终于可以雨过天晴了,不枉王爷这一路硬撑过来,为了你,与默托一战他杀红了眼,任谁来劝都不听,今日这突厥王庭只怕也保不住了。”
想到他不顾一切的嗜杀模样,心中狠狠一恸,几欲落下泪来。
风声飕飕,眼前骤然大亮,惊讶抬头,只见数支火箭倏忽御风而行,当当钉在各处宫殿顶上,每支箭杆上缠有浸满油脂的布条,风过,火势忽地蔓延开来。
见此情形,璇眸色一沉,低声道,“夜开始攻城了。”
我点头,一股奇异的感觉猛地袭上心头,心口砰砰急跳,难以自持。
尖叫声,咒骂声一时四起,王庭之中一片混乱。我侧眸盯紧璇,凛然道,“只你一个人潜进来么?”
璇蹙眉,“是,我的任务是在夜攻城时保护你不受到伤害。穆勒治军极严,城防严谨,人多必然打草惊蛇,王妃为何有此一问?”
我咬唇,眼眶微红,“若是人多,便是极好的内应,我想亲自为他打开城门。”
璇一怔,“这怎么行?太危险了!我断然不能让你这么做,你别忘了,你还怀着王爷的骨肉!”
我望着璇清丽而英气勃发的面容,淡淡一笑,“你也别忘了,如今困守在突厥王庭的,有一万精兵是圣朝的人马,若他们知道此刻攻城的是自己人,他们还会再助纣为虐么?”
璇的瞳孔猛地收缩 “内外夹击,穆勒插翅也难逃了。”
一道尖锐的鸣镝声划破夜空,远方像是忽然起了骚动,动静越来越大,渐渐近至耳旁。号角声,战鼓声,呐喊声,撞击声……撼天动地,脚下的震动如闷雷般喑鸣,隆隆滚过心上。
身前混乱迭起,加之一身侍女装扮,一路无人阻拦,璇掩护我奔向城门,远处城头早已是一派惨烈的景象,转身猛推一把璇,厉声道,“以你七杀天璇星位分之尊足以能够号令那一万人马,还不快去!”
“王妃,那你……”
“我会找一处地方将自己藏好,不会有事的,你快去!”
璇见我红着眼睛,声色惧厉,情知无从忤逆,咬牙猛一踩脚,,转身消失在了夜幕中。
我拔足往城门处奔去,抬头只见城外火光映亮半壁天空,喊杀声震天。圣朝军中万丛箭弩齐发,劲风飒起,疾矢如雨,啾啾划破夜幕。
我在这边,他在那边,此刻我与他,只一门之隔。
无尽夜幕,皓月流白,与直冲云霄的烈烈火光相映,天上人间。
女子凄厉的尖叫声乍响,我忙闪身隐入暗处,定晴细看,眼前情形顿时让我大吃一惊。
慕瑬嫣一身素白罗裙遥迤曳地,流云双髻斜挽,三千青丝洒落身前,粉唇榴齿,雪肤凝脂,纤细赢弱似风雨中飘摇的百合,一眼看去,她显然经过精心的妆扮,此刻万种风情,直夺人的眼眸。
身旁钳制住她的,不是一身炫黑王袍的穆勒,又会是谁?
穆勒想干什么?
眼见一行人直奔城头而去,我咬牙微一思索,还是紧随其后,想要一探究竟。
“漓天颀,你的王妃在这里,你还不罢手么?”
如雷轰顶。
他将慕瑬嫣假扮成我的样子按在城头,半个身子悬在半空,墨发垂落掩住面容,从我的角度看过去,那飘摇的身姿同我的分毫不差。
他的血蛊未解啊,穆泪这是在凌迟他。
“漓天颀,睁大眼睛看看你的女人,看看她!对了,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她腹中还怀着你的骨肉,眼下我若是松手,你说会不会一尸两命?哈哈哈哈……”
一把死死掩住嘴唇,低低呜咽一声,双膝一软,险些立足不稳。
穆勒你好狠的心,明知大局已定,就快要大势已去,明知他不能够动情,不可以心中有我,你却执意要刺破他心中最大的隐痛,令他生不如死。他已经坚忍了一路,这样依赖,如何核能再强撑下去?你这是在要他的命啊!
“大哥,何必再跟他废话,反正这女人对我们来说已毫无用处,扔她下去,我敢肯定漓天颀绝撑不过下一刻!”眼前红光一闪,阿史那蓝现身在了他身边。
闻言肝胆俱裂,再也顾不上其他,梁娘自角落趴上城头,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泪流满面。
那是一张怎样让人移不开目光的脸,以及里雕凿一般完美的容颜,修罗之魅,惊电之肆,狂风之傲,暗夜之妖,一头墨色长发于风中恣意纠缠,丝缕狂乱,明光皑甲亮如白日,天地之间,恍若神人。
他仰面定定望向那抹白衣身影,一双绝色深瞳像是浸染了地狱黑暗的气息,冰冷蚀人。
他在隐忍,微抬起的墨瞳幽邃莫测,眼底那抹几欲狂暴的炽烈和沉伤一丝不漏地映入我眼中,有种绝望像是能够倾覆天地一般凌厉与决绝。
心口一窒,浑身痛得快要撕裂开来。
二哥,你要撑住!
转身悄无声息潜下城头,一路上愤然拧断一个突厥士兵的喉咙,抢过他的长刀。一人一刀,仿如血狱修罗,杀向城门。
背后王庭火势滔天,大火无边无尽,焰浪排空,迫人欲炙。
挥刀接连砍翻数人,城下突厥士兵却越聚越多,连城头都似感应到了城门前的骚动,一波一波突厥士兵仓皇下城楼。
“是你!原来你在这里!”
一声娇叱传至耳畔,抬眸,身前一抹火红身影,映着熊熊火光灼灼耀眼。
我冷笑道,“是我,阿史那蓝,别来无恙罢!”
她纵声长笑,面上褐色的疤痕扭曲在一起,无比狰狞,“今日纵使城破,也有你们一家三口陪葬,足矣!”
话音刚落,刀剑嗡嗡铮鸣,凌厉破空声响迎面而来,我忙举刀格挡,耳听“锵”的一声,火花四溅,阿史那蓝与我手臂惧是一麻,各自后退一步。
“你打不过我!”
阿史那蓝蔑然一笑,“是么?如今你身怀有孕,再说此话未免也太狂妄了些,打得过打咱们试试便能立刻见分晓。”
我淡淡笑着抬眸望向她身后,轻轻努了努嘴,“你能挡得住他们再说。”
阿史那蓝一惊,霍然回眸,直冲云霄的漫天火光里,一队圣朝大军正高声呐喊着渐渐杀近,未受一人身着绿衣,长发飞扬,眉目俊秀,英姿飒爽。只听璇远远冲我高喊一声,“王妃,你怎样?”
我扬起手中长刀向他示意,“我没事!”
阿史那蓝顿时怒容满面,转头咬牙切齿,“好你个项蔓清,今日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一对圆月弯刀闪着寒芒来势汹汹,迎面狠狠劈落,我忙闪身躲避,堪堪避过一击。
此时早已无心与她缠斗,一心系着城外,眼见璇已率军杀至,寻个空档夺步奔向城门。阿史那蓝洞悉我的心思,紧追不舍。
城门外的圣朝大军听得门内动静,士气再盛,拾起巨木猛烈撞击城门。城门原本已被破开一条裂缝,此刻再也抵挡不住,轰然大开。
无数圣朝士兵涌了进来,加上身后璇领来的一万精兵,阿史那蓝与一众手下瞬时便被围堵在了中间,动弹不得。
我已无暇再管他们,一把扯下面纱,手上长刀锵地插在地上,下颚微抬,冲着身前簇拥进来的圣朝大军清冷冷一声厉喝,“颀王妃在此,都给我让开!”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无人敢动。
璇抢前一步,怒声道,“混账东西,王妃的话谁敢不听,还不让开!”
眼见七杀之天璇星发话,众人面上这才浮理惊惧乏色,身前正时裂开一条缝隙,我想也不想,拔足便往城外跑去,一颗心就快要蹦出胸膛。
二哥,等着我,我来了!
不负如来不负卿
刚一奔出城门,不远处黑压压满布圣朝的大军,绯红火光映亮了半壁江山,照得身前几如白昼。
仰面遥遥望向万军丛中明光耀眼的那个人,银甲百缨,沥血长枪,墨色大氅御风猎猎飞扬,倨傲之姿,恍如修罗战神在世。月华如练,笼罩在他卓绝挺立的傲然身形之上,仿佛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