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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肩一紧,竟被漓无澈带入怀中,他低头在我耳边轻道,“清儿,快些好起来,你可知我做梦都要要一个只属于你跟我两个人的孩子……”
颊上腾地红了,我慌乱起身推开他,低头不自然地道,“大哥,很多人看着……”
“陛下,臣下还有个不情之请……”无夜出声打断我们。
漓天澈不悦地蹙眉,“你说!”
“侍药其间,娘娘需得清心寡欲……”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此期间,陛下不可以招娘娘侍寝……无夜知道陛下与娘娘新婚燕尔,伉俪情深,难免……”
啪地一声,金杯落地,酒花四溅,我拂袖站起身,看也不看殿中央那个人,怒声冷道,“皇上,臣妾乏了,请容臣妾先行回宫歇息,臣妾告退!”
说着,也不等他回应,转身疾步便走,怒色满容。
该死的,恨不得一把掐死那个人!
殿外大雪纷飞,雪花落在鬓旁,倏忽化作雪珠一点一滴渗入肌肤,凉彻透骨。
端月高擎着伞奋力地追上来,“娘娘,您走慢些……”
我缓了脚步等她,心口火烧火燎,烫得一塌糊涂。那个人,不过才初次见面,便轻易搅乱我的心神。不可以,不可以再这样下去,日后侍药还要日日面对他,项蔓清,你一定要镇定!
一夜睡得极不安稳,依旧还是那个相同的梦,梦里的人一身玄色风氅,看不清楚面容,一箭穿心,坠入深渊。我按住心口惊喘一声坐起身来,冷汗遍体透衣。
为什么总是做同样的梦,那个梦又寓意着什么?梦里的人,究竟是谁?
“娘娘醒了?”
端月守在床边,见我醒来,忙将我扶至身后靠着。
因为每晚睡前总要敷药,醒来时,面上扔缠着厚厚的白巾,眼前一片漆黑。
“皇上早朝去了。”
我点点头,没有言语,双颊微红。
自从那个我丝毫不记得的洞房之夜以来,每晚都与他同塌而眠,只不过两人再未有过亲昵之举,许是因为我的眼疾,他总是紧紧拥我在怀里入睡,除了偶尔在我颊上印上一吻,便发乎情,止乎礼。如此一日—日,我竟颇有些希望自己的眼睛不要那么快便好起来。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送来所谓的血莲,还能医治百病……一想到那人无比张狂的言行举止,一股闷气便直涌上胸口,不由蹙眉。
“皇上有没有说,那个讨厌的人,什么时候过来侍药?”想也不想,脱口便问端月。
端月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问她,支支吾吾,半天打不出个所以然来。
蓦地,一声慵懒戏谑的嗓音传入耳中,雨声清冽,如冰缓缓漫过心间,听声音,竟似近在身畔。
“娘娘所谓讨厌的人,是否便是无夜?”
我骇然翻身而起,面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语不成句,“你……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无夜已等了很久,只是娘娘直睡着,所以并不知道无夜在此。”
面色一沉,双拳猛地握紧,“端月!”
端月骇然伏地不起,“娘娘侥命,无夜大人握有皇上钦赐的出入令牌,见令牌如见皇上,奴……奴埤不敢不让大人进来,娘娘饶命……娘娘侥命……”
我无奈叹一口气,“起来吧。”
双眼被蒙,不知他在何处,心口忽而一僵,不知该要说些什么。
“娘娘在想什么?”低沉的男子之声在头顶响起,满带蛊惑,我猛地回神,抬头去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有灼蹙的呼气扫在额头上,不同于漓天澈,有种淡淡的清气,像是杜蘅的味道……
两人不知何时竟已离得如此之近,身子一震,我慌忙向后退去,“你……想做什么?”
他扑哧低笑出声,“自然是要为娘娘拆下纱布了,娘娘以为无夜想做什么?”
一张脸顿时红透,颊上一片滚烫,我蹙眉,“没什么,有劳无夜大人了!”
他又笑,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他仿佛一直都在笑,之是那笑里总是包含着不同的意味,讽刺的,戏谑的,冰冷的,蛊惑的……眼下这个又是何意,我不知。
同样灼烫的指尖蓦地落至我脸颊一侧,微微一顿,仍是利落地一圈圈为我除去纱布。
鼻端满满全是他的气息。
我一时窒住,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娘娘睡眠不好?”
一偏头,他似水凉滑的锦袖擦过我皮肤,有些痒。
“你怎么知道?”
话音一落,满心懊恼,方才从噩梦中惊醒的一幕定是全然被他看在了眼里。
“这血莲当真能医百病?”
无夜双手一环,我的脸便落入他胸口,那杜蘅香气越发浓烈,无处不在。脸庞乍然一潮,红云染颊,抬手被去推他,只怕再度被他嘲笑我误会了他。
“你……瘦了……”
答非所问。
语声低沉,饱含神医,他的双臂越收越紫,竟不像是在为我拆解纱布。
我惊住,此言端的是暧昧无比,短短几个字便掀起我胸口的巨浪,如若他的话语动作能够溺人,此刻的我,已然窒息。
“是他逼你,对么?这皇后,你并不想当,对不对?”
最后一层薄纱飘落眼前,我睁眼,隐约可见自前淡淡颀长的身影,他的话,如一记惊雷窜入我耳中,响彻脑海。
这个人,如何会说出我心底深深埋藏起来的话?而他,又如何能够这般明白我的心思?听他的口气,明明像是认识我,这个人,这个人……
“你……你究竟是谁?”
短短几个字,却像是用尽了我毕升的力量,胸口滚烫如燃,眼眶慢慢腾起湿雾。
惶然偏头,却看不见端月的人影,心下一片骇然,不禁惊呼,“端……”
后面的字,被他深深含入口中,温润暖湿的触感如电流般一霎那通遍四肢百骸,火热手掌一把箍住我的腰,将我按入怀中。我惊喘,伸手欲推他,却根本动弹不得。我倒吸一口冷气,想也不想,张口便狠狠咬下去,一股血腥气息顿时萦绕在彼此的唇齿之间。
无夜闷哼一声,仍不将我松开,那吻,竟似越发猛烈起来。他那霸道只气凛然而出,肆溢周身,舌尖如精兵奇袭,长驱直入,攻城掠地。
眼中顿时蒙上一层薄雾,我不再挣扎,只睁大了眼睛定定看他,眸光闪烁,水火相融。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究竟是谁……
渐渐的,那吻变得细密绵长,温柔至极,久久不愿离开。
眼前因为缺氧而阵阵发黑,我阂上眼睛,无力嘤吁一声,手腕被他牢牢攥在掌心,怎样也挣脱不开。
灼烫的唇渐渐移至耳畔,他张口蓦地含住我小小耳垂,舌尖勾过耳尖滑入耳沟,一瞬间,激起我浑身的颤抖。
他的喘息越发沉重,清晰传入我耳中,我蓦地惊醒,趁他兀自意乱情迷,拼尽全身的力气抽回手,咬牙猛掴在他脸上。
啪……
掌心火辣辣地疼,彼此都被这一声脆响惊住。我盯着他,耳际轰地一响,胸口如有千军万马奔袭而过,再难平静。
缓缓,向后退去,直到背抵上墙,再也,无路可退。
“清儿……”
这声音……
剧痛猛地袭上鬓角,脑海里如有无数画面迅疾掠过,我却一幅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任由它们自我的指尖一一溜走。
好痛……真的好痛……我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
狠狠捶自己的头,想要把里面的东西统统先掏出来,理顺了,再放回去。
太多的画面纠结在一起,纷乱如麻,我猛地抱住头,痛叫出声。
“清儿,快把药喝下去,喝了就不痛了,乖……”
抬头,眼中一片血红,血红的世界,什么也看不清楚。
无夜身上的味道,肆无忌惮的目光,霸道张狂的举止,邪魅俊美的脸庞,还有那蛊惑人心的低沉笑声……
像是梦,却越来越真实。
“你究竟是谁?”
肩颈一麻,穴道被点,再也发不出声音,他欺身逼近,一把揽我入怀。
药碗端至唇边,药香夹杂浓郁花香扑鼻,一点也不苦涩,这……便是那血莲的味道……
眨眼,眉头紫蹙,这样不能动弹,如何喝药?
他像是看出我的心思,轻轻笑起来,我正住,未及回神,唇瓣再度被含,蓦地一惊,一股清冽沁凉之水便顺着他的唇直流入我咽喉里最深的地万。
又羞又气。
然而,动弹不得。
一口一口,唇舌触碰。
面颊滚烫,任他这样以唇喂药,药入喉见,忽然变得微苦,却,沁人心脾。
终于,一应凌迟到达尽头。
他将我轻轻放回枕上,药力渐渐发作,我的脑中一片模糊,闭上眼睛便欲沉沉睡去。
“清儿,很快,很快你便可以记起我……”
胸口闷痛,渐渐坠入梦境,心底苍凉一片,痛也不知。
一梦如是。
是否醒来,便不会再有痛苦了?
再度睁开眼睛,窗外已不再落雪,床边鎏金熏笼暖风袅袅,熏得一室温暖如春。
端月伏在榻旁小憩,我一眼便望见她鬟发间斟插着的那只八宝簪,拇指大的珍珠,环绕碎玉琉璃,每一颗宝石的颜色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眼睛……
惊喜地一跃而起,环顾四周,明黄素帏,雕龙窗格,朱红地毡,明紫宫灯……
端月自朦胧中醒转,一见我呆呆坐在床上,骇得得站起身来,“娘娘,您醒了?奴婢该死,竟睡着了!”
我笑着摇摇头,“端月,我的眼睛,能看清楚了。”
端月一愕,随即一合双掌,口里不住诵佛,忽又想起了什么,转身便往殿外奔去,我忙将她唤住。
“娘娘,我这便去告诉皇上,您等着我,我很快回来!”
再喊,她已经急不可待地跑出了大殿。我无奈地苦笑,心口一抽,脑中如有电光劈过,眼睫淡落,眸底邃然一冷。
无夜……
一半有情半忘情
残阳如血,挥洒湖面,斑斓若霞。湖面一日静寂,厚厚冰层之中,褐色残荷,暗黄枯叶大片凝缀其间,暮色掩映下,宛若一幅瑰丽而清新的水墨画。
我不知自己在湖畔站了多久,身后端月远远候着,不敢上前打扰。
“你的眼睛刚刚才好,慢这样对着雪光,不怕再被刺伤吗?”
语气低沉压抑,隐含恼怒,倏忽近至耳畔。
明知道来人是谁,却偏偏不愿回头。
“本宫自己的眼睛本宫心里有数,不需要无夜大人提醒!大人行事越发胆大妄为了,本宫面前竟丝毫不用敬语不行大礼,你就不怕本官一怒之下治你的罪?”
无夜低低一笑,上前与我并肩而正,遥遥望向湖心,“比这更加胆大妄为的事……无夜都做过了,又有何可怕?更何况……娘娘似乎……并不介意,对么?”
淡淡杜蘅清香蓦地飘近我的鼻端,难以言喻的感觉让我有一霎那的恍惚,却又立时回神,颊上生晕,怒行于色,“住口,不许你再提那天的事,信不信本宫立刻便命人杀了你!”
那一日,那一日……他竟……
手指狠艰一握,指甲嵌进掌心。唇上忽然一片滚烫,像是被看不见的火烈烈扫过。他的强吻,他的以口喂药……浑身猛烈一颤,一想起那一幕,一想起他的蛊惑撩拨,胸口便似有火在焚,火烧火燎,顷刻间焚遍我的身心。
“是吗……”
语声淡淡,他竟低下头去。我诧异地侧眸看他,只一眼,便痴怔。
金色面具散射耀眼光芒,长睫投落长长暗影,遮住邪魅双瞳,一对薄唇倨傲轻抿,侧颜美好几如雕凿,宛若神祗。从未曾想过,一个突厥派来的区区使节竟有此等卓绝风姿,只不知这张面具底下,该会是怎样一张倾倒众生的脸。
“看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