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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这里有我们,太危险了,您还是下去吧!”冥一面挽弓劲射,一面分身保护我。
“都到这时候了,还管我做什么,城破了,大家都得死!”我一把推开他,抽箭搭弦,丝毫不含糊。
杀敌兴起,谁能阻拦?我们不是只为了这座城,还有城墙掩映下漓天烬的数万大军,守住了这座城,便是守住了半壁江山,二哥的江山!
“退了退了,敌军退了!”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在一片号角厮杀声中清晰映入我耳中,双膝一软,脸些不支,一摸后脊,全是冷汗,湿透了衣衫。
城下叛军踏着无数尸体潮水般地涌去,我直起身姿怔怔看着他们,耳际声响渐渐变得虚若化无,一片澄明,如同置身于梦境。下一秒,长弓拄地撑住身躯,脑袋里嗡鸣一片,再也听不见其它声音,眼前一阵黑似一阵。
“王妃,您没事吧?”冥大惊,上前扶住我。
我强笑着抬头,“没事,别担心,一夜未睡太泪了,休息一下就好,你去帮忙清点,不用管我……”
嘴上这么说,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软下去,耳边只听得冥大叫一声王妃,便两眼一闭不省人事。
号角声声震天,脚下隐隐颤动,如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一道尖锐的鸣镝声走然破空划过,我应声而起,“二哥!”
“小姐,你醒了?”霁雪起身将我扶住,拿来一只软枕垫在我身后。
“是不是援军来了?是不是?我在梦中听见了的,告诉我是不是?”我反手钳住她肩膀,急切地问,已故热流涌进眼眶,尤不自知。
“你别激动,先听我说!”她柔声道,拿鲛绡帕替我拭去额际冷汗,“见过拼命的,没见过你这样的,知不知道自己还怀着身孕,刚才老军医说了,你再这么不管不顾下去,胎儿迟早不保,虽然现在在你腹中还康健的很……”
我扭过头,不领她的情,“那又怎样,我自己都没多少日子活,怎么生他?现在对他来说是个考验,他若能熬过去便罢,若熬不过去,横竖早晚有我下去陪他!”
“你……我……”霁雪咬住嘴角,说不出话。
我不理她,挣扎着要下床,她来扶我,我偏闪去一边不让她碰。霁雪的脸越发挂不住了,隐忍许久,唯唯诺诺地开口道,“要我怎么做,才能够补偿你?”
“我只想好好活下去,这一世旦夕祸福都陪在二哥身边,他活我活,你能令我完好如初吗?能吗?”
说罢,转身走出大门,再不会头看她。不是不恨,恨她剥夺了我唯一的愿望,恨我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可以,我宁愿一切从头来过!
尚长风的府邸现在暂时充作战备议事厅,刚才我躺的地方便是他家的主院,去往前厅的时候我发现,风摇,影移,暮色朦胧,远删外,残阳如血,竟是已黄昏了。
袖里乾坤惊暗云
几人正在厅中议事,见我来了,慌忙起身迎接。
“王妃,您醒了 为何不多休息一下?”冥关切地问。
我不以为意地笑笑,“眼下还不到休息的时候,我没事,大家放心!”
尚长风道,“叛军自退后便再不见有动静,不知想干什么,今夜恐将生变。”
众人问闻听纷对视,目中皆是凝重之色。
“尚大人说的没错,我便是为此而来,一句话,抢在他们之前先动手!”我抬眸看他们,从容一笑。
一语既出,举座皆惊。尚长风失声道,“先动手?怎么个动法?”
“以我所知,叛军结营之地百草丰茂灌木丛生,雍州风劲,趁着今夜天公作美 一场雨忍到此时还是没能下下来……”唇角一勾,止住话头,眼波激滟流过众人,“怎么……还想不到?”
修猛地一拍大腿,“火……火攻!”
话音一落,众人皆赞,尚长风更是震动不已,半晌方敛过心神,面上却带忧虑之色,“话虽如此,我们的人一出城便会被叛军发现,更勿论接近敌营了,怎生放火?”
冥他们一听也皱起了眉,一瞬都似颓然。
修沮丧地叹一口气,却又仿佛在刹那间拿定了主意,如刀削般刚硬的脸上茏上一层视死如归的味道,“王妃,我去,趁夜翻出城,就算被发现了,大不了拼他个你死我火,也好过像这般窝在城中等死!”
尚长风也道,“对,到现在还没有援军的消息,若只靠我军死守,顶多撑到明日此时,雍州必破,早死晚死都一样,不如豁出去大干一场!”
窗外黑云翻墨,遮天蔽月,长风呜咽如鬼哭,冥自窗前回身,“我观天象,这雨熬不过丑时必要下下来,兵法有云,兵贵神速,出其不意。若要火攻,天一黑透就必须尽快动手,我们的人一入敌营先取粮仓,军粮被毁敌人不战自乱,之后大雨一落下,必成倾盆之势,恰能迷住敌人视线,利于我们的人突围撤退。”
案上烛火摇摆不定,我慢慢吐出一口气,接着他的话道,“尚大人领一千骑兵以火为信自正面冲击敌营,旨在将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记住,务必浅尝辄止,千万不能深入,以防中伏。毕竟敌众我寡,你们一见势头不对,无需顾及颜面,策马转身便逃,雍州这种情况,保存实力最是重要!”
“敌人若穷追不舍怎么办?”廉蹙起修长的眉峰。
我淡淡看着他,没有立刻作答,一人默默来至窗前。窗外天色越发黯淡,即将入黑,耳畔风声如泣如诉,勾抹起心头那一根弦,绷然欲断。
“敌人若穷追不舍……”语声一室,转身缓缓扫过众人,眸中深色如夜,像是在那一刻下定了一个莫大的决心,“你们逃回来之后,不要着急关闭城门,即刻爬上城楼击鼓叫阵,这样一来,追兵必疑,不敢轻易入城,怕城中有援军埋伏。这一招空城计使得极其凶险,敌人若中计便罢,若不中计……那一千骑兵为后防,堵住官道闸口,剩下两千人埋伏于官道两侧,待得叛军入城,一拥而上,决一死战。这一战,是生死之战,再无退路可言!胜,则保住雍州,保住七殿下的平叛大军;败,则战至最后一刻,我与众君共生死!”
音落,微一抬眸,烛光映入眼底,似染上了血的影子,却是极淡,一掠而过。然而只这一瞬,足以艳惊四座,众人动容不已,良久才有人开口说话,正是尚长,“王妃……”
我望向他,云淡风轻地一笑,仿佛已经猜出他想要说什么。
“一年多以前,大漠顺州,忠靖侯的那场奇袭名扬天下,之后坊间疯传,汝南王府的三小姐与死去的忠靖侯根本就是同一个人,说实话,直到昨天在下仍不愿相信,区区一个弱质女流怎配上阵杀敌,还赢得那么漂亮……”
冥挑了挑眉毛,转向他,“弱质女流?昨日收城之时你没见王妃箭箭穿肠锁喉,只取叛军性命,若没有百步穿杨的好功夫,谁能做到箭无虚发?”
尚长风面上一红,低头道,“在下服了,无论之后城破与否,王妃,请先受长风一拜!”
“尚大人请起!”我上前一步将他扶住,扬眉浅浅一笑,“我已不是什么汝南王府的三小姐,也不是过去的忠靖侯了,现下的我,身份只是颀王的妻……而在这里,我同你们大家一样,是守护雍州城的一份子,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转身,修擞昂起头,双拳紧攥,早已跃跃欲试。
“之前的那些草垛子没扔吧?”
见我突兀地问出这句话,修呆了呆,甚是不解,“扔倒是没扔,王妃问这做身呢?”
我笑着盯住他眼睛,极认真地道,“迷们小时候有没有听过‘狼来了’的故事?”
这一夜,注定无眠。
天刚入黑,雍州城头利落抛出一排粗绳,一溜黑影贴着城墙缓缓下滑。
叛军营前,姓林的校尉艰狠冲地上啐一口痰,嘴里骂骂咧咧,“他妈的,又来这一套!弓箭手放箭,给老子先射上二百支,若他们还玩先前那一出,这二百支箭就权当白送给他们钉棺材用!”
前排弓箭手领命,挽弓劲射,两百支箭飞蝗一般掠向雍州城墙。
没过多时,果然见城头有士兵探头探脑,接着“嘿咻嘿咻”喊着号子往上拉绳,弓箭手们一见此景皆黑了脸,有人低低咒骂出声,下一秒,竟又是一排粗绳被齐齐抛出,这下,弓箭手们脸上都挂不住了,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分明是将他们当傻子待,于是大多数人都不愿再被雍州守军耍弄,只余少数几个含恨拉弓,冲先前士兵探头探脑处寥寥射出几箭以作泄愤。
一排十数个黑影攥着绳子紧贴住城墙向下攀爬,耳际是冥可以压低了的嗓音,“王妃,慢一点,当心背后……”
一句连着一句,担忧且惶急,原本不紧张的我也被他弄得快要神经质了,“闭嘴,再啰嗦,我……”
话音还未落,便听耳后嗖的一声,背心似被什么猛凿了一下,有些疼,扭头却什么都看不见,离我最近的冥像是活见鬼了一般,瞪大眼睛盯住我的背半晌说不出话,脸色大变。
待到脚下踩着地,解开缚在背上的人形草垛子才发观,一只乌沉沉的三棱羽箭正中我背心位置,刚才要是没这草垛子挡着,加上叛军射箭时本已有些懈怠,这一箭非在我背心开花不可。
夺帐中军动鬼神
我摸摸后颈,嘿嘿干笑两声,“这人箭法不错……不错……”
“王妃!”
冥咬牙切齿地踩了踩脚,一把扯过我手中中了箭的草垛子捆回到绳子上,身边人纷纷照做,将各自背上的草垛子解开来捆回绳子之后再用力向下一拉,城头里时便有士兵探头出来将一头捆缚着的或中了箭或没中箭的草垛子慢慢往回收。
这招是我临时想出来的,草垛子背在身上既能迷惑叛军弓箭手,又能替我们挡箭,可以说是一举两得,而这一放一收有去有回也恰令叛军不易察觉我们这些人的存在。
在他们眼里,眼前的一幕不过是雍州守军最后一次落了败的骗术,望着一溜十几个近乎一无所获的草垛子被城头士兵唉声叹气地收回去,弓箭手里有人情不自禁地嘲笑出声,同样的手法,上当一次便够了,他们不可能蠢到接二连三地被涮。然而此刻没人能够料到,也正是牢牢抓住他们的这种心理,我们才可以大摇大摆地自他们眼皮子底下顺顺利利翻出城墙。
迎面是刺鼻的血腥与浓烈的焦臭味道,闻之欲呕。眼前的护城河堆满了残缺的尸首,鲜血把河水遍染城红色,在暗夜里,浓重如地狱的血池。
逝者如斯,魂归无处,战争就像一把锋利的双刃剑,无论结局如何,终归两败俱伤。人道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苍天之下的人间,一切都有开始和结束,一切又都不会结束,如此轮回往复,不止不休,谁又能够阻止?
“王妃,您不该来!”修转头看我,极认真地道。
我一边屏住呼吸艰难爬过身下的尸体,一边咬牙,“什么叫做我不该来?你以为留在城里就安全了?”
身下血肉模糊的触感无所不在,啄尸的苍鹰受惊,扑棱棱嘶叫着一飞冲天。
你们又怎么明白我为何如此拼命……
敌营里灯火通明,一片安静。我们摸黑绕道至大寨的两边,分头暗寻粮仓,来之前我已告诉他们,守卫最多的那个便是粮仓无疑,如今看起来,每个都好像差不多。
叛军攻城时遭到雍州守军的顽强抵抗,损失近五千人,此刻尚在休整当中,心下顿时稍稍安定,也许今夜他们没有力气再攻城了吧,我们来的怡是时候。
朔风送来几声虫鸣,那是暗号,有人发现粮仓了,我大喜,冲身旁的冥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