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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吧,项蔓清,你杀不了我!”
我不说话,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厉喝一声,举剑便刺,却在提气的一刹乱了内息,全身筋脉一阵痉挛,重重摔倒在地。
身心惧疲。
耳际嗡嗡作响,渐渐的,什么也看不清,什么都听不见,只感觉到出云山外的风,像是一个人的手,温柔抚过我面颊。前世今生,一幕一幕,俱化作过眼云烟……
眼前浮现许多人的脸,凌乱而无序,却一张张鲜明如昨。胸口猝然一痛,拼命想睁大眼睛,终抵不过浓重的乏意,眼皮缓缓阖起。
恍惚之间,人又回到了潋里湖畔,上元节,河灯斑斓,飞阁流丹,锦阳街上,人流如织,他在那里,白衣胜雪人如画,俊美似天神,眸光如暗夜魅惑,勾唇冲着我笑,“清儿,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刹那间,如罹雷殛:不,项蔓清,你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这一路上惊涛骇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下未达彼岸,我不能就这么抛下他先行离开!
不离不弃,莫失莫忘。纵使天下人负我,我不负他!
颤抖的手一点一点撑起身体,身边抽气之声此起彼伏,多年以后,卸甲归田的将士们仍能清楚的记得眼前这一幕,叛军丛中,血染红的青衫女子,如一道闪电撕开天际沉压的乌云,一身霞光遮住云后烈阳,刹那笑颜,夺魂摄魄,世间女子,再无出其右。
身后骤然响起一声高亢马嘶,清晰传入我耳中,我循声回头,顷刻间悲喜交集,云翼,好孩子!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凝注着我和我手中沥血的长剑,无人再敢上前。
远处叛军大营腾起火光,青烟滚滚,直冲云霄,耳畔隐隐传来金戈相击,血肉厮杀声响。穆勒端坐马上,稳如秦山,像是丝毫不在意他的大营即将被毁于一旦一般,面上神色不变,目光利如刀锋。
因这反应,四周叛军一片哗然,有人蠢蠢欲动,竟是想逃。
“右……右大将军,我……我们完了……”一人鼓足勇气战战兢兢地开口。
话音刚落,周围人尽皆失色,为了一名女子失去他们最重要的大本营,弄得现在无路可退,值得吗?
这样想着,原先惊艳的目光被怒火所覆盖,到底是自己的性命重要,这个时候谁不为自己打算呢。
“我们杀了七皇子,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将军,索性抓了这女子做人质,入出云山,占山为王!”另外一人语带兴奋地煽动。
叛乱不成,便想落草为寇,真真可笑!
穆勒却也不怒,始终一言不发,眸色幽深,不知心中正想些什么。
我回转过身,云翼恰踱至眼前,我楼主它脖颈,伸出手一下一下轻抚他的头,“云翼,坚持住,听我的话,带他走,走得越远越好,你知道回锦都的路,我把他交给你了,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你唯一的主人,你要把他带去最安全的地方,听到了吗?”
云翼仰天悲嘶,长歌当哭,像是听懂了我的话。
眼里干干的,此时的我已不会再哭了,心底唯余恨与荒凉。俯身将烬扶上马,迅疾点住他周身几大要穴,轻轻一拍马背,“云雾,走吧,好孩子,莫回头!”
用力握住烬垂下去的手,生怕一松开全是虚空。烬,永别了,若你熬不过去,我会下去陪你,你等着我……
叛军齐齐一惊,原以为漓天烬已经死了,原来还活着。一人怪叫一声,上前欲追,却只觉面前一道白光一闪,尚来不及反应,便已身首异处。
我做然抬头望向穆勒,“想要他?从我身上踏过去!杀不了我,你一定会后悔!”
穆勒面无表情,唯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溢满震惊,执疆的手微微颤抖,几番张口想要对我说什么,终是吞了回去。
“你想我死,为何不亲自动手,你射我那一箭时心中可曾似眼前这般犹豫?既已无情,何必再忍,来吧,我们之间的恩怨,就由彼此的剑来解决!”
一语既毕,穆勒被我震住,却听远处号角声起,呜呜响彻天地,踏踏马蹄,撼动苍穹。
结束了,烬有救了,二哥,会是你么……
大结局(上)
似暴风雨席卷而来的巨大轰鸣震动脚下大地,我看见远处的地平线上,渐渐浮现出弥漫如浓云的黑影,华丽的旌旗猎猎招展在风里,无数铁骑潮水一般奔涌而至。战士们长戈裂空,怒马奔雷,整齐划一,列阵而行。眼前镜像壮阔得令人心惊。
暗金色滚边帅旗上绣着一个硕大的“刑”字。
那是……
“将军,是风云骑!”一人遥指那面旗帜惶然惊叫出声。
风云骑?!那么领军的会是谁?漓天颀?还是漓天澈?无论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都昭示了另外一个人在这场权力斗争中的落败,天下大局已定了吗?可为何我心里却对远处即将到来的人产生了畏惧?
“慌什么!列阵,引他们入山!”穆勒挥鞭用力一抽马腹,马儿吃痛撒开四蹄迎面奔来,未及我反应,他一个俯身用力将我掠上马背,马如离弦的箭往出云山狂奔而去。
我欲挣扎,忽觉颈后骤然一痛,早已力竭而虚脱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整个凡陷入了黑暗之中。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菩提树,有明镜台,有霓裳羽衣,有铁马金戈。
这里是忘川河么?为什么我好像曾经来过?
忘川河里,盈盈水波,倒映出一张羽睫低垂清而脱俗的容颜,是我,又不是我……
河面雾气氤氲,朦胧中,殷红如血的彼岸花下,一人白衫似雪,静然而立,卓绝冷傲的身影一浮出水面,我猝然回眸……
这一眼,便是一生。
睁开眼睛,因这梦境太过真实,胸口的痛绵延不肯散尽,心里没来由地感到悲伤,瞳孔一缩,霎时间被眼前的打斗摄去全部心魂。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上下翻飞,仿佛空中两只蛟龙,迅疾如风。兵器交擦之际,火星四溅,气浪迸发,搅得四周松涛自动如潮。
两人的动作太快,剑光炫目之处,唯见他们的一枚招招,猎猎作响。
剑气,如影迫面。
穆勒点足跃起,飞身急退,只听“锵”地一声,凌厉剑光照亮松林,将他身边一株一人合抱的苍松击了个粉碎。但见眼前木屑飞溅,穆勒躲闪不及,黝黑面上被木屑划出数道血口,他怒喝,足尖点上断木,借势飞起,空中一个回旋,手中长刀刀人寒光暴涨,直劈漓天颀面门。
身边的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单打独斗的两个人,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一分抱憾终身。
漓天颀横剑格挡,刀剑相交之际,电掣星流,金芒点点迸射,化作熠熠光雨,纷纷洒向四周。
两人双臂齐齐一震,各自退后半步。
漓天颀衣袖垂落,峻拔伟岸的身姿被金芒晕染出淡淡金光,他微微眯眼,慵然勾唇,凤眸中泛起暗魅的趣味,那一瞬间的风情炫亮了整片幽暗的松林。
流光惊破翠色。
长剑掠空,寒光电射,剑气无匹。寒光一盛,人剑合一。他的去势太快,穆勒一怔,慌忙举刀招架,两人身形迅疾错位,招招相敌,难解难分。
修眉斜飞,薄唇锋锐,持剑之人白衣胜雪,风姿惊世,一双醉人的凤眸下,是夺魂摄魄的狂放与不羁。
白衣衬出完美修挺的身彤,手中七尺青锋绝冷,泛出异芒,那是一种饱饮人血的杀气,一缕剑魂,仿若轼天灭地的参演,湮灭长河万里,广漠莽苍。
我像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漓天颀,同身边的其他人一样,早已经看呆了,怔忡之间,似无所觉悲善交集地嘎咽,喃喃道,“二哥……”
两人闻声同时大震,身形剧晃,“砰”,穆勒分神之机被漓天颀出掌艰狠击中胸口,短促地闷哼后,他重重坠落在地,面上惨白一片,唇角有血缓缓流出。
白衣人轻衫而落,长身玉立,手中长剑剑光寒冽,耀出艳惊世间的风华。他眉目间冷绝倨傲如常,弧彤优美的唇略略勾起一角,狭长的凤眸中,杀意凛冽噬人。一身的张狂不羁,仿佛天生的王者,四周无论是谁看到都会有刹那的痴迷。
身前一人冷冷开口,“二哥,杀了他!”
这声音……
我惊喜地循声望去,烬趴伏在一人背上,身上的三支箭依旧还在,只是听他说话,应当暂无大碍,心下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微一抬眸,正见他回头看我,幽遂的眼眸深处,一道厉光一闪而逝,虽只一眼,却足以令我心惊。
身下背他的人亦随他的目光望来,黝黑面上一抹诚挚的笑容似曾相识,“小侯爷!”
我怔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刑宽?!他不是已身负重伤变成“活死人”了吗?为何此刻竟毫发无伤地站在我面前?
“王妃,你怎么样?”
头顶璇的声音,熟悉且温柔,我恍然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正躺在她怀中。
璇也来了,似乎所有人都来了,却独独少了一个人。
心口微微一恸,不敢再往下想,眼前的一切如梦似幻,仿佛都不是真实的。穿越到这一世,是否本就是在做一个曲折而绵长的梦?有过执子之手的甜蜜,有过锥心刺骨的伤害,有过艰难困苦的分离,有过缱绻美丽的相遇,有过我爱的人,也有爱我的人……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可是……残酷的现实往往背道而驰,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这无比短暂却如斯美好的梦,终于即将走到尽头。
肩上一暖,被谁轻轻拥入怀抱,那样的小心翼翼,像是害怕弄疼我。
“清儿……”
一个灼烫的吻落在额头,他像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肩膀微微颤抖,先前雍然自得叱咤风云的风神气度全然不见,这个冷血自傲的男人,其实并不如旁人眼中那般的无坚不摧,也只有在我面前,他才能够轻易卸下一切防备,只是,能否就此坦诚相对,我不知……
这世界,唯权力,容不下世间一切天道人伦。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把你送出宫,清儿,若因此而永远失去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唇角牵起一丝苍白的笑,拼命压下心中想要紧紧回抱住他的冲动,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望向不远处地上静静躺着的那个人,旁边站着一个身着漓军铠甲的异族少年,指向穆勒眉心的剑尖不停颤动,像是一时狠不下心动手。
“赫都?!”我大吃一惊,一把推开漓天颀,“为什么要他……”
漓天颀不以为意地勾唇而笑,唇边那抹弧度极淡,却魅惑的一如往昔,“他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你,我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挫尸扬灰,可那样却便宜了他,我要他这辈子……生不如死!”
唇便笑意晕开,摄魂夺魄,语中杀意却愈深。
话音刚落,便见赫都挥剑迅疾划过眼前,穆勒惨叫一声,赤红充血的眼眸凌厉射向我们,咬牙悲愤地道,“漓天颀,你不杀我却叫他废了我,你够狠!你听着,只要我穆勒不死,就算有一天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我也一定不放过你!”
此时,穆勒手筋脚筋尽断,形同废人,注定了今后只能在床榻间度过自己的下半生,他还有什么能力东山再起,还有什么能力去同漓天颀斗,他甚至连亲手了结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这么做完全可以令一个普通人后半辈子痛不欲生,更何况曾是一国之君高高在上的他?漓天颀不杀他,留他一条命活在这世上,然而这样对他,却远比杀了他更要残忍得多。
我垂下眼睫,不敢再看穆勒,胸中的震撼难以言表。
“启禀王爷,营帐已经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