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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装女子笑道:“不过有本司在这里,你放心。若说这世上唯一能救你的,还真只有本司一个了。”
心儿暗暗恼火,若不是你大呼小叫,谁能知道是我踩的,如今司苑房的人已被惊动,她反而逃不了了。只好低头道:“请姑姑救我……”刚才这个女子自称本司,也不知是哪一房的掌司。
就在这时,一个泼辣直爽的声音从殿内传来,“外面是谁在说本司小气又奸诈啊?真当我们司苑房的人都死光了不成!”说着殿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身穿绿色宫装的中年女子快步走了出来。她皮肤微黑,眉目秀丽,走路虎虎生风,正是司苑房的掌司方灵素。踏上长廊,她上下打量着金装女子,冷笑一声,“我当是谁在这里红口白牙的诋毁本司,原来是金掌司你呀……”
金掌司?心儿一怔,不会那么巧吧,她就是司计房的掌司金巧玉?果然人如其名啊!
金巧玉掩口笑道:“方妹妹别开玩笑了,我这也算诋毁?皇宫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但凡踩了你的花,没一个有好下场。这小宫女一看就知刚入宫不久,此番得罪了你,还不知是什么下场呢。”
心儿一惊,方灵素却冲她温柔地一笑,安抚道:“别听她胡说,我这个人,最讲道理了,所谓不知者不罪,怎么会因为几枝花,就……”话未说完,她转头一眼扫过,竟然是自己心爱的晚香玉,顿时眉头一皱,说到半截的话改成了,“你踩这些花干什么?”
心儿连忙躬身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看这些花生得太美,忍不住想要采摘一些用来做菜,不知是掌司大人心爱的花,更笨手笨脚,不小心踩坏了好些,奴婢知错了。”
方灵素皱起眉头又松开,终于道:“罢了,你是哪个房的?”
“奴婢是司膳房的人。”
“你就是司膳房刚才派来给本司送咸水鸭的人吧。”方灵素恍然大悟,目光一转,扫过金巧玉,故意笑道,“呵呵,司膳房跟我们司苑房可是有不少干系的,你想用鲜花来做菜,心思真是巧妙,只是用鲜花装点菜肴也是有讲究的,来,跟我来,本司教教你。”
说着就要上来拉心儿的手。心儿赶紧后退一步,笑道:“掌司赐教,本不应辞,只是苗掌司吩咐过让奴婢赶紧回去,还有活计要做。奴婢先走了,改日再来给掌司大人赔罪。”这两人针尖对麦芒的架势,她可不敢涉足,而且化铁水接下来的几种材料还要靠金巧玉,更不能跟着方灵素走了。
眼见心儿言辞恭谨,态度诚恳,又抬出苗凤娘的名号,方灵素也不好寻衅,只撇了撇嘴,道:“罢了,日后有机会,可要常来我们司苑房啊。本司可不是那种嘴角机巧,腹里一肚子坏水的货色。”
说罢,也不看金巧玉脸色,袖子一甩,带着手下回了房内。
待走廊内只剩下金巧玉和心儿两人。金巧玉笑道:“你这个小宫女倒是有意思,叫什么名字?”
比起方灵素,眼前这个才是难缠的主儿。心儿提起精神,笑道:“奴婢名叫贺兰心儿。”
金巧玉掩口笑道:“你倒是个伶俐的,谁也不肯得罪。”
话中似有讽刺之意,心儿微有恼火,却没有显露,反而躬身一礼,正色道:“刚才多谢掌司相救。”
“哦,本司怎么救你了?”
“若非掌司先出言讥讽,让方掌司下不了台,不好意思处置奴婢,奴婢今日也不可能这么轻易逃过一劫。”心儿诚恳地说道。
见她如此识相,金巧玉立刻眉眼舒展,笑道:“你果然是个伶俐的,本司没有看错,没有被方灵素那个面上开朗,实则阴狠的家伙瞒过。”
这是在说你自己吧!心儿眉梢抽搐,只笑道:“金掌司客气了。”
“呵呵,方灵素此人看着大方,实则小气得很,又极好面子,只要拿话挤对几句,她自然就会上钩。”金巧玉得意扬扬地笑着,“我这次救你,实在是因为看你顺眼,不忍心你误入歧途。要知道,跟这个女人扯上关系,就是跟我司计房为敌。”说到最后一句,她话音变冷,目视心儿。
心儿只得低下头,“多谢掌司教诲。”又道,“时辰不早了,奴婢得赶紧回去干活儿了。”
“快去吧。”金巧玉满意地道。
如蒙大赦,心儿捏着手中的小浆果,躬身一礼,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回了房内,心儿赶紧关上门,拿出一片干净的白布包裹住那几只浆果,用力挤压,直到将深紫色的汁液一点儿不剩地挤到一个干净的小瓷瓶里,她才松了一口气。得意地晃了晃瓶子,化铁水除了火鳞果,其余材料都不难得。有了这个,已经成功了一大步。
刚刚弄好,外面传来脚步声,心儿连忙将瓶子口塞紧,藏到了枕头底下。
推门进来的是离若,见心儿在房内,笑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日活儿不多,趁着送菜的工夫悄悄偷个懒。”心儿笑道,见离若春风满面,又打趣道,“看你美得冒泡,在外面捡了金子不成?”
“哈,虽不是捡了金子,但也差不多了。”离若凑到床边,抱住心儿的胳膊,“你知道吗,我们宫女每年都有一次机会能见到家人。今年把日子定在了这个月,我们真是走运,才入宫不久,正好赶上了。”
“那可真是巧啊。”心儿点点头,现在已经入六月了,仔细算算,入宫没多久就可以见到家人,对这些初次离家的小宫女来说,无疑是一桩福利。
“这次应该能见到弟弟,要是还能见到阿七哥哥就好了。心儿,你说他会不会来看我呢?”离若躺在床上,笑得一脸甜蜜。
心儿笑道:“这么想见他,你传个信息就好了。”
“哪有那么多钱啊,金巧玉那边收银子很狠的。”离若叹道,“本来我还想攒下些银子带给家里,阿七哥哥虽然出来干活儿了,但家里一直不宽裕。”她不敢多在药材上动手脚,司药房油水很少,反而不如司膳房,日常送饭菜,合了主子胃口,还偶尔有些打赏。
看到离若神情黯淡,心儿连忙转过话题,“照你这么说,金巧玉这个人岂不是特别富。”
“肯定很富有啊,你若是见了她,光看衣服就知道了。”离若笑道。
“我今天见识过了,去司苑房送饭的时候。”心儿笑道,“正遇上她和司苑房的方灵素吵架,两人是不是关系很恶劣啊?”
“是啊,这宫里,金巧玉和方灵素可是老冤家了,也不知是为什么结的仇,二人每天都在各房拉拢人,培养自己的势力,凡是跟金巧玉走得近的,便是方灵素的仇人,跟方灵素走得近的,便是金巧玉的仇人。”说罢,离若又问道,“心儿,你今天没招惹到这两个瘟神吧?”
“我……我去送饭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司苑房的花,然后她们两个就争执起来了。”
“什么?那没有牵扯到你吧?”离若关切地问道,“还好,我逃得快嘛。”不想让她担心,心儿安慰道。
“那就好。我们这些小宫女,还是少涉足她们的事情好,安安稳稳把活儿做好就行。不过心儿你也得小心些,免得再被她们盯上,最好这些日子都别往她们跟前凑了。”
心儿用力点点头,心里却在暗暗叫苦,不往她们跟前凑,只怕不可能了,化铁水的材料还得靠金巧玉呢。
事不宜迟,第二天,她就去了司计房。
踏进司计房的大门,心儿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到了司苑房的地盘。
院中遍地是一盆盆花木,星星点点的粉红和淡白轻盈地点缀在细密的绿叶间。从小生长在并州的心儿一眼就认出,这些都是并州盛产的合欢花。一群小太监正在搬运清点着。不一会儿,盛装打扮的金巧玉从殿内走出。
“掌司,一共一百二十盆,已经清点完毕。”小太监上前禀报道。
金巧玉仔细看了看花木,俯身扶起一枝,问道:“这些花木怎么无精打采的?这可都是昭仪娘娘指名进贡的花木,娘娘尚未看过,可别出什么漏子。”
这些是武昭仪要的花?心儿一阵恍惚,对了,那位昭仪娘娘,好像也是并州出身。
听到金巧玉不满,小太监连忙说:“送来的花匠说,这些都是最好的合欢花了,而且正当花期。只怕是旅途劳顿,花也没了精神,养两天就好了。”
金巧玉点点头,松开花枝,花枝摇了摇,上面盛开的花朵竟然跌落了下去。金巧玉立时皱起眉头,又看了几盆花,多半都恹恹的,顿时火气上来,“你们怎么办的事儿,这样的花儿怎么给昭仪娘娘看?五两银子一盆买来的就是这种东西,你们这些废物!”
“掌司大人,这些花无精打采,只怕是因为第一次开花。”心儿忍不住上前一步,提醒道。
“是你?”金巧玉眯起了眼睛,看着站在门边的心儿。
“见过金掌司。”心儿行礼道。
收敛起怒色,她笑道:“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我这里了?你刚才说什么?”也许是对心儿的印象还不错,她说话颇为客气,“掌司,这并州原产的合欢花跟别的花不同,应该把首次开的花剪去才能开得更好,奴婢也是并州人才知道。”心儿指着花木道。
“这可是昭仪娘娘要看的花,若将花枝剪去了,娘娘看什么?”金巧玉皱眉道。
“那便要尽早请娘娘观看了,这些花正当盛期,经过一路车马风尘,只怕不久就要凋零了。”心儿提醒道。
金巧玉神色微动,随即掩去,笑道:“我知晓了,多谢你提醒。今次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这……其实,我这次找姑姑,是想拜托一件事儿。”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金巧玉顿时心领神会,拉起她的手,“咱们进屋里说。”
“姑姑,我想要一些紫金散、丹砂还有青玉露。”
“这些东西都是药材吧,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金巧玉诧异,宫女委托她捎带东西,大多数都是首饰或者布料。
“实不相瞒,我有些隐疾,虽不严重,但一到热天就头晕发闷,这是以前老家里开的方子。”
“你直接向司药房要算了。”
“因为其中有几味药引比较难得,姑姑也知道我的身份,不过是个小宫女,哪里好随便往司药房要东西的,反不如自己买了方便。何况,”心儿绞着手帕,“我也不想让司里知道这个毛病。”
金巧玉眼睛一转,笑起来,“好吧,我就帮你这个忙,只是……”话说到一半,意味深长地看着心儿。
心儿一愣,立刻明白,赶紧掏出一小块银子来。
金巧玉目光落在银子上,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心儿,咱们亲姐妹,也要明算账,我替人带东西,是要担风险的,东西越大,风险也就越大,你这次要的东西贵重,这些恐怕只够外面的药草钱吧。”
真贪婪!那几样材料都很便宜的,不过自己身上真的只有这点儿钱了,心儿低头道:“姑姑,我刚进宫不久。”
“啊,本司差点忘了,你才刚进宫,身上没有多少钱,没事,你在账簿上签个字,等发了月银再还给本司就好了。”说着,她拍了拍手,“月馨。”旁边一个杏眼桃腮的小宫女立刻拿了一本账簿上前。
心儿乖乖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金巧玉眉开眼笑地看着,道:“其实本不想收你的银子,只是你也知道,咱们办事也得讲究规矩。而且,本司向来是认钱不认人的,你有钱本司就有东西,至于你拿这些东西来干什么,不关本司的事。”意味深长的笑容,显然对心儿治病的说法并未全信。
“多谢姑姑了。只是不知道何时能够送到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