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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枫抬脚向小孩走去,小孩依旧低着头不住的颤抖,“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再也不敢偷吃了。”
朱祐枫清朗的声音清晰的响了起来,“没事了,走吧。”
一抹诡异而奸诈的笑容染上嘴角,男孩忽然一把抱住朱祐枫的腿,“哥哥,我怕,吐鲁番人杀了爹和娘,流了好多的血。”
“别怕,吐鲁番人已经被打败了,他们走了,这里专设了一个收养孤儿的处所,有饭吃,有衣穿,让人送你去可好。”
朱祐枫暗自叹息一声,蹲下身子拍了拍小孩的头,可就在一瞬间,瞄到了他那张成人的面容,心下大惊,可惜距离太近,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侏儒男人一掌打向了朱祐枫的胸前,掌心中扣着的毒镖也一同刺上了他的胸口,那毒镖在阳光下闪着幽蓝的光芒。
胸口一阵刺痛,朱祐枫微怔,侏儒男人已瞬间逃开,消失无踪,竟是位武林高手,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无声无息。
低头,伤口处流出乌黑的血,镖中有剧毒,朱祐枫眼光一冷,近距离的一掌和毒的双重攻击下,朱祐枫神色未变,只是快速的封住了胸口四周的穴道,一手掏出随身的药丸吞了下去,便立刻回转军营。
“义父好计谋,他这般聪明,竟也着了道,只是布阵图尚未拿到手,就这样杀了他岂不可惜?”
远处屋顶上有两个身影紧盯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此人若留在世上,必定会成为我蒙古的心腹大患,他攻击吐鲁番的手段与智谋你也不是没有看到,可汗下了密令,不必再管布阵图,只是此人留不得,就让他葬身于此地吧。”
“看他并不像受伤的样子,究竟有没有得手?”
“矮子办事你放心,镖中浸有剧毒,入血即化,世上无解药,朱祐枫,必死无疑,走吧。”
一步一步,胜似闲庭信步般慢慢踱会军营,擦肩而过的士兵都未能觉察有何异样。
“小枫,你一大早去了哪里,都警告了你不要一个人乱跑,是不是又偷藏了什么美酒。”
微凉的光线下,一抹白色的身影静静的依靠在门旁,看到他回来,白杨清淡的面容里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朱祐枫想要开口,只感觉胸口一痛,黑暗瞬间席卷而来,身子刹那间倒了下来。
“小枫?”白杨平静无波的嗓音有了变化,白色的身影迅速的一闪,快速的接过他倒下的身子。
看着突然昏厥的朱祐枫,和他胸口处汩汩流出的黑血,白杨抱着他的手重重的颤抖了一下,快速的抱着他向屋子里走了去,解开衣衫,终于看到了胸口处的伤,近距离的掌风震断了他的肋骨,流出黑血的地方伤口不大,应该是被毒镖之类的伤到了。
白杨平淡如水的脸上终于多了份沉重,目光倏的一寒,受此重伤,他竟能装成像个无事之人,只为不让敌人的探子有所察觉,可他究竟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
朱祐枫自行封住的几处穴道终于无法再止住血,四周鲜血漫延开来,在床褥间汇集成一滩血水,白杨眼睛剧烈一痛,快速的冲了出去,疯了似的抓着一个士兵惊恐的吼道:“传军医,快。”
头也不回的再次跑回帐中,迅速的封住了朱祐枫身上几处大穴,随后将他的衣裳脱了下来,手贴上他的后背,不停的将绵长而雄厚的内力输送到了朱祐枫的身体里。
许久之后,朱祐枫原本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的血色,而白杨依旧一手紧贴在他的后背,让他僵硬冰冷的身体渐渐的回暖,早已守候在旁的军医立刻上前把脉止血,突然军医神色一变,猛的双膝软下,额上的汗就这样一滴一滴落下,看着白杨,嘴唇不停的哆嗦着。
门应声响了起来,进来的是一个回部小女孩,“大哥哥!”一声惊恐的叫声响起。
朱祐枫猛的掀起眼眸,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哥哥没事,雅柔,日后好好听白杨哥哥的话,不许淘气。”
“白杨,”猪油想要起床,可惜做不到,白杨红着眼将耳紧贴在他的唇边,听着他那艰难又清晰的交待,不停的点着头,昔日的阳光开朗再也寻不到半分,只有眼泪悄然滑落,滴滴落在枕畔,无声无息,看得身旁的人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痛,却仍强忍着忽略不见。
朱祐枫用眼光环视了众人一圈,轻轻一笑,告别飘落在风里。笑容凝固在脸上。
白杨猛的睁大眼,死死的盯着缓缓闭上眼,似乎笑得很安心的朱祐枫,朱祐枫紧绷的脸上不再有一贯的严峻和冷淡,而是充满着温暖和淡雅。
没有惊天动地的哭喊,只是晴朗的天空突然又飘起了大雪,纷纷扬扬,落个不停,门被一股劲风吹开,森冷的寒气呼啸而入,吹在他们的脸上,一片冰冷,如谁的身,冷得刺骨。。。。
前方战事吃紧,新年宫里也没有大肆铺张,皇上皇后邀她一同用膳,看着他们夫妇恩爱,举案齐眉,只羡鸳鸯不羡仙,秋冰月打从心里羡慕他们,也为大明有这么一位贤君高兴。
有时候她也会想,婉心对于王爷,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情,有几次她也会真情流露,不过收敛得很快,或者她也是王爷的仰慕者之一吧。
除夕的晚上,冰月又走到了永和宫门外,夜空中只有一轮寒月,星光也消失了踪影,却有风,一阵紧似一阵的吹来,吹得她瑟瑟发抖,宫里白茫茫的一片,琉璃瓦上铺满了层层白雪,地上积雪也如白银一般,铺得再也看不到一点路面,树上挂着冰凌,寒风吹来,便嘎吱嘎吱的落下几根,砸得雪沫四溅。
天空仍然不时飘洒着片片雪花,黄瓦琉璃,方砖墁地,檐角走兽,这里也曾有过人声鼎沸,有过烛火通明,它的主人仿佛仍然在那片烛光下安静的阅读着,可如今这里却只能用肃穆萧条来形容了,她的心陷入了混乱,往事历历在目,远方的他,可还好?
今日听闻,哈密攻城一战,他竟受了箭伤,据说没有伤到要害,伤得不重,该是不碍事的,有宫里最好的太医随军呢。可是,当听到这个消息后,冰月竟是连饭也吃不下,找了个借口便溜了出来,他已经从内到外都是伤了,这一箭还会给他带来多少痛苦?
泪再度落下,一滴一滴没入雪地,轻启朱唇,歌声低吟婉转,如若心有灵犀,“我相信你能听见。”
“皇后说,打仗最忌分心,所以朕并没有将你住在宫里的消息告诉他。”
一个威严而又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冰月擦了擦眼忙回头,“参见。。。”
朱祐樘摆摆手,“这里无他人,不用拘那些个礼节了,饭也不好好吃,这么晚了你还一个人站在这里想什么?”
“回皇上,看月亮呢。”
秋冰月抿唇一笑,在月下却多少透出几分落寞的神色,月令人愁,这话说得一点儿不错。
朱祐樘闻言也抬头看了看天说道:“朕看是想托月儿寄相思吧?”
这他也猜得着,这人,猴精儿似的,难怪能治理好一个国家,冰月忍不住想笑。
“一直以来朕都没有问过你,你与叶聪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朕么?”
作者题外话:1(顶经指头顶伊斯兰教圣经——古兰经,史书中并未有详细说明,故清秋也不知为何意)
2(史料记载:回部旧汗者,元太祖次子察合台之裔也,明代西域哈密、吐鲁番王室也是察合台后裔,察合台乃成吉思汗铁木真第二子)
大明悲歌:布衣王妃 第90章
秋冰月的眼光穿越过身前那一抹明黄龙袍,看向远远侍立在一旁的宫女手上提着的宫灯,心中也是茫然得紧,若是照实说,叶聪谋害公主,定是死罪的,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一直不愿亲口向皇上坦承,而是替叶聪保守着这个秘密,为何不揭穿他怒斥他,舍不得么?狠不下心么?
原来她虽怪他,却也不忍心通过她来判他的生死,毕竟十多年的恩情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悉数忘却的,没有爱情也还有亲情,恐怕此生都忘不了了……,心上的伤会伴随她一生,又如何能忘却?他所做的一切,便让他自己惩罚自己去吧。
冰月浅浅一笑,将因家人之死对叶聪心存芥蒂的事复述了一遍。
朱祐樘静静的站立在原地,清淡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的愧疚,久久才低声道:“朕当初定下的三年之期,将你们分开这般久,你可会怨朕?”
秋冰月无言以对,她不想骗他,其实不是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埋怨,可即便没有这三年之约,朱祐枫也必将上战场,无论过程如何,其结果都会是一样。
“咳咳。”朱祐樘一阵猛烈的咳嗽。
“皇上可是受了风寒?”
秋冰月突然伸出手抓过他的手,玉指探上他的手腕,朱祐樘面露惊讶,刚想抽回手,见到冰月示意他安心的眼神,便放心的任她握着。
“皇上只是略感风寒,尚无大碍,可皇上先天体弱,自登基来又日夜为朝政不停辛劳,长久往复,恐身体会吃不消,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冰月把着朱祐樘的脉轻声说道。
朱祐樘看着园中美丽的雪景,轻声道:“这天下,既托付于朕,朕自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扫除障碍,清理顽疾,有责任将国家中兴起来,使得国家步入正轨,百姓安居乐业,可如今天灾不断,边关不宁,一切尚未安妥,让朕如何能安心?”
“皇上高居圣位,贵为天子,自当将天下苍生扛在肩上,不愿给百姓留下骂名,给后世留下笑料。”
看着满目苍茫白雪,秋冰月的语气竟含着浓浓的伤感,“可皇上也是血肉之身,便不能让自己歇息几日么?非要将自己当作老黄牛来使?”
冰月全然不因他是君她是民而有丝毫顾忌。
“小月,你看朕治理下的江上美不美?”
朱祐樘望向远处,夜色下的大地披着洁白的光辉,远处的山勾勒出青灰的线条,宁静之中让人有安定的力量。
秋冰月语气凝重地道:“很美不享不为美,享方为美。”望着天际,叹息一声,“皇上,你只能得不能享,你会觉得遗憾么?”
朱祐樘却一笑道:“我此生不会遗憾,必有人会去得,也必有人去享,各自的使命不同而已。”
秋冰月侧身看着朱祐樘的脸,那双灼灿明亮的眼睛,像是远处折射着月色的湖水,无比灿烂也无比安静。眼前这个清俊的男子,他博学多艺,画得一手好画,弹得一手好琴,写得一手好字,若是摇上一把折扇,走在京师街巷,是否会被人错认做是从水色江南里翩然走出的书生呢?
可他毕竟不是书生,他是大明皇朝骄傲的至高无上的帝王,他宽容、优雅、睿智、仁慈,心里装着天下百姓,肩头挑着社稷江山,怀里揣着的是大明中兴的梦想。
朱祐樘默默不语,眼前这个女子说得没错,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的身体,小时候的底子打不好,十八岁登基后又过份的透支,没睡过一个好觉,为帝方三年,便药不离身,他是真的伤了,累了,人人都想做皇帝,可他们却并不知道,皇帝不好做啊,这些年里,他从不沉迷女色,更夜以继日的处理朝政,不仅开
了午朝晚朝,后又开了文华殿议事,他别无所求,只愿当有一天自己离去时,留给子孙后代的是一个国泰民安国富民强的天下。
“皇上心中的国家是什么样子的?”良久,冰月轻启口。
“旭日东升,江山壮丽,大山磅礴大气,江河连绵不绝,天际无边,百姓人人安康,家家有余粮,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大明王朝兴盛至此,平安至此,便是毕生夙愿。”
朱祐樘的声音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