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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悲歌:布衣王妃-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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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飘在身后,不知是不是错觉,冰月竟好像听出了颤抖。

一怔,回首,他如雕像般幽幽看着她,隐忍沉静的面容让她的心不可遏止的痛起来,秋冰月扬起脸,努力冲他笑了笑,尽管揪着心,尽管睫毛上停着泪,却仍努力绽放出灿烂的笑颜,让自己不显得十分狼狈,从此天涯陌路,她不想留给他一副哭哭啼啼的怨妇模样。

点点头,拿过大盒子,好沉……

她伺候着他换上华丽的喜服,大红的上好锦缎制成的袍子,绣上五彩祥云,金丝的蟒,腰间玉带上镶嵌各色宝石,闪闪夺目,他英姿挺拔,气宇轩昂,目若朗星,真的是个很俊的男子,勾人心魄的俊美,冰月有些失神,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穿喜服的样子,那一年,那一夜,他应该也是穿着这样的喜服吧,却在冷冷的警告她:“不要妄想得到本王的宠爱。”如果那个时候,她揭开盖头看到他,又会是怎样一种心境呢?

那是她第一次嫁给他,是个有名无实的王妃。

他还曾说,她要学会服侍他穿衣,穿一辈子,可她总是爱赖床,每每起得都比他晚。

那是她第二次嫁给他,是个有实无名的王妃。

这还是她第一次替他穿衣,可穿的竟是他娶别的女人的喜服……

他只伸着手,任由她给他穿衣,她想从他眼中看出些悲伤,看到的却只有漠然和满室的红。

红得,凄美无比。

朱祐枫的确逐点逐滴地遗忘了一些记忆,那种莫名的空荡荡的感觉令他郁悒烦忧,他对朝政之事全部记得,也清楚自己受伤中毒之事,可是隐隐约约的,他感觉自己仿佛丢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东西,心似被蚀空了一块。

触上她似乎柔弱又似乎晶亮的目光,朱祐枫心头一阵抽紧,偏又不明是何缘由,胸口堵着闷气,烦躁不堪。

“两日后便该大婚了,我不能喝到你们的喜酒,不如现在便敬了你吧,我祝你们相亲相爱,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

曾几何时,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有了这些虚伪的东西。

秋冰月斟满酒,说完,仰脖喝下满满一杯酒,眼泪滴在酒里,醇香甘洌的女儿红变得好苦好涩,让冰月忍不住大咳不止,这回倒好,顽皮的泪终于找到了一个倾泻口,一滴滴尽情飞落。

枫,不要以为对着你笑的人,便不会背着你哭,不要以为祝福着你快乐的人便一定快乐,所以也不要以为答应了不再爱你的人便真的不再爱你!

“枫,让我好好看看你,行么?”

轻轻掬起他的脸,想要将他牢牢刻在心中一般,她仔细端详着他,俊眉舒展,双唇微颤,目光静静的,没有丝毫波澜的洒落。

踮着脚,缓缓送上自己的娇艳红唇,却在双唇即将触碰的刹那,他生生别过脸去。

气氛在瞬间僵滞,他的冷漠,将她心中最后那一丝希冀的泡沫也无情的刺破,屏住呼吸,周遭,也似再无一丝空气流动。

沉寂,每一时,每一刻都是那么的难熬;沉静,静的只剩下她与他的呼吸声,成了这个屋里最单调而又哀伤的曲子,寂寞的吹奏着,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又该再说些什么。

良久,朱祐枫皱眉,脸色有些阴沉,夺下她的酒杯,道:“你要去哪里?”

秋冰月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

“回家。”

她的声音像是冬日的薄雾,迷蒙中是透骨的寒冷。

“回家?这里不是你的家么?”

听着她淡然的话,朱祐枫忽然有种感觉,她似乎随时会离开,而这样的感觉让他冷峻的心忽然感到烦乱不已,倏地,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眼前的冰月抱进了怀抱里。

不同于拥抱雅柔的感觉,朱祐枫手一怔,心头微颤,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似乎心头那缺失的一角在瞬间复苏,她柔软的身躯,淡淡的泛着清香的气息,无一不契合着他的阳刚体魄,或许说是契合着他的灵魂。

“这就是你的家,不许走,不要走。”

他俊眉紧锁,抿着薄唇,眼中盛满了恐慌与害怕,不停的轻摇着头,喃喃道。

“这儿不是我们的家,枫,我要回江南了。”

“江南?”朱祐枫茫然重复着。

“是的,江南呵,有枫林,有桃花,有温暖的春风,有灿烂的笑容,不见漫天大雪,亦不见猩红皇宫……秋儿在那里,永远等着你!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忘了你,请你,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爱的人……是你!”

朱祐枫怔忪地看着她,仿佛在秋冰月身上看到了整个江南,桃夭春水,杏花烟雨,淡淡的雅致,淡淡的恬美,婉约如同阕填得极精致的宋词,她的眼眸里流淌出来的是静静无波的江南流水,清洌洌的,而那水里又漂着点点粉红色花瓣,是春色,又是伤心。

似乎有细小的尘埃在两人之间轻舞飞扬,蒙蒙的,像极了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原就心神恍惚,突听她如此说道,更觉心中乱作一团麻,两道英挺的长眉不由蹙紧,低沉说道:“你爱的人是我?可我爱的人……也是你么?那我们是有感情的?江南是很美,白杨呢?他去了哪里?”

“小枫?”秋冰月一把握住他的手,抑制住内心的急切,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记起来什么?是不是记起了我们以前共同经历的事?”

“不许离开。”

朱祐枫反手扣紧她的纤指,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看到她说离开的模样,那样的感觉,让他害怕,似乎她会因此走出他的世界,永远不再回来。

冰月心中希望之光大盛,难道情人劫能够无药可解!

朱祐枫浓眉皱起,眸光晦暗了下去,脸上闪过一丝迷惘之色,轻语道:“记起了什么?难道我忘了什么么?白杨,我一直都记得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冰月倏然提起的心又一分一分沉淀下去,世上果然没有奇迹。

手一松,他的温度便从手心里流失。

屋内死一般的沉寂,时间在沉默中如水流去,悄无声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兵荒马乱的心都逐渐沉寂、茫然,像是长了几万年的荒草,将心底最柔软的那一部分,彻底埋葬……

冰月软绵地躺回床上,孱弱无力,朱祐枫看她一眼,默不吭声,自行换好衣旋了身便往外走。

秋冰月也不留他,任他离去,却在他双脚迈出门槛的那一刹那,泪簌簌而下,悲伤如倾泻的洪水,汹涌着掀起狂涛怒浪,把所有的勇敢、伪装全然冲垮,冰月再也忍耐不住,拔足狂奔,她不要再爱,她宁愿孤独,一生孤独……

这便是皇宫大院,一路上,处处都是张灯结彩的装饰,大红的绸缎,代表喜庆吉祥的喜字,无一不昭示着两日之后这宫里的大喜盛事,皇上对他是好的,竟然让他在宫里举行婚礼。

天空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洋洋洒洒,清凉的雨水浇灌着大地,风过无声,花落无声,碧水无声。

冰月出神地望着湖面,亦是久久无声。

一时间,恬静而岑寂,仿佛这里不是繁华宫阙,而是寂寂寥寥的荒岛。

雨珠疏疏落下,片片花瓣在枝头摇摇曳曳,最后还是禁不住风雨的侵袭,齐刷刷的跌落下来,叶子也被折腾的垂头丧气,搭拉在地面,沾上点点淤泥,一副衰败颓废的凋零之景,而她却看得异常出神。

再走近了一些,仔细的打量着她,会发现,在她的那双美眸里,是死灰一样的静默与安宁,空洞的没有任何东西,煞白的唇紧紧的闭着,似在用牙轻咬着唇畔,竟渐渐的破了皮,一股玫瑰色的血液从上面缓缓流淌下来,此刻的她像是一个无家可归四处漂泊的落魄游子,只能漫无边际的四处飘荡。

秋,硕果累累的季节,却也是万木凋零的时令!

“有时候亲眼所见的未必是事实。”

突然身后响起了低沉的嗓音,秋冰月一怔,回头,却见不知何时朱祐樘已站在了身后,明黄色的龙袍在秋日萧索映衬下显得格外的鲜艳。

“你没有什么要向朕说的么?”

冰月回眸淡笑,轻声询问,“皇上以为我会怎样?一哭二闹三上吊?便让我保有着我的傲骨吧。”

她身着一件素衣布裙,裙摆处绣着几朵清致淡雅的冷梅,身着布衣的她,在清秋的九月,身影显得单薄纤弱,仿佛一阵风来,她便会被吹走。

朱祐樘有一阵的恍忽,看着冰月淡然的目光,他真想问一问她究竟为什么如此的淡漠冷清,也不再找他争取一下么?

可是,他并没有想到,她不是没去争取,而是他们,一次次将她奋力争取的机会,生生掐断。

“小枫这些晚上,都在与朕下棋,并未……”

秋冰月怅然闭眼,了然一笑,“我也知,亲眼所见未必是事实,可有些感觉不是说不想承认便不存在,映入眼帘的事岂能视而不见,我非圣人,当然做不到无情无欲,又怎能释怀?”

“其实这桩和亲,朕原是可以赐婚五弟的,可她非小枫不嫁,你也知道,边关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不是害怕那些蛮夷,只是百姓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身为皇室的家眷多年,我早已明白,不是他想娶她,是他不得不娶她,皇族的婚姻往往都是政治的需要,权益的需要,有很多的无可奈何,就像……我与他的当年!”

“秋冰月,对不起!”

“对不起?皇上,你可知,对不起是什么?对不起是世界上最无耻的三个字,我的心已似秋冬枯萎的树皮,正在深疼的剥落,一句对不起,是无法愈合的。”

“其实我只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子,平凡到只想要一个爱我的相公,一个可爱的孩子,三餐可以温饱,那便够了,或许不久我便可以磨平一切,包括伤痛。”

秋冰月缓然睁开双目,强转过身心俱疲的躯体,脚踏满地枯叶,抚摸着粗糙的树皮,细嫩的皮肤被微微刺痛,忧伤且无奈轻笑道:“皇上你听,是雨滴的声音。”

潇潇秋雨便就这样落了下来,筛过梧桐树枝叶的缝隙,似不知人间的恨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点滴不尽……

整座紫禁城似乎都笼罩在薄烟之中,雨,像花针,细细密密的斜织着,针针都刺痛了她的脸,迷蒙了她的眼。

良久的沉默后,秋冰月坚定的看着他,笑意昂扬,只说了句:“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点点头,温润一笑,心底却凉凉如水。

她笑得动人而美丽,他笑得真挚却忧愁!

朱祐樘心里戚戚,一阵心酸,一个情字,牵扯了多少的烦恼与纠葛,可很多时候,人都讲自己心底的情意隐藏了起来,留下假象,仿佛有情实无情,看似无情却有情。在这有情无情之间,错过了多少佳偶,又造成了多少对怨偶,天道无情,人道有情,可惜多情却被无情恼,这个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悲剧是谁的错?

小枫没有错,冰月也没有错,他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些硬要拆散他俩的人,但是为什么真正犯错的可以仍然在那里享福,没有犯错的两人,却要承担着悲凉的后果,而他,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这长长的朱红色宫墙,到底隔断了多少美丽而哀伤的爱情红线!为何会这样?错,错,错,全错了,可是,又是哪里不对呢?

朱祐樘弯腰摘下一朵开得娇艳粉红色的秋海棠,若有所思的在手中把玩。

“这花不能乱摘的。”

冰月的目光落在娇媚开着的秋海棠上,怅怅说道:“采兰杂志》记载,昔有妇人怀人不见,恒洒泪于北墙之下,后洒处生草,其花甚媚,色如妇面,其叶正绿反红,秋开,名断肠花,即秋海棠也。又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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