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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去。
啊……一声惊叫。
叶聪倏的从梦中惊醒,瞪着眼前那张丑巴巴黑呼呼的脸,俊雅的五官皱成了一个包子,他在梦中与月儿缠绵,可恨眼前这人竟咬破他的嘴唇,还肆无忌惮的爆笑,不由得两目由青转白,由白转青,终是没忍住,恼怒道:“饿极了想吃人肉么?竟敢趁我睡着偷袭于我?信不信我抬手便结果了你?”
少年笑得似乎直不起腰,道:“明明是你有龙阳之好,欲非礼于我,怎的反倒怪起我了?”
叶聪只觉脑袋里点了枚雷,轰得炸得血涌上头,难道那梦里之唇,竟是这个少年的,自己在边关多年,难不成心性都已转变,不觉喜欢上了男子?不……不会的,一定不会,就算喜欢,也绝不会是少年这般模样的人。
少年收住笑意,看到叶聪已收敛起之前的温柔,一双俊目正诧异外加厌恶的看着他,那嫌恶的表情仿佛对他不屑之极,若不是树下狼群围绕,他似乎便会立刻夺路而去。
很多年后,叶聪每每念及对此人的最初印象,无奈发现,自己从一开始便错看了人。
然而此情此景却顾不得吵架,此时天已微亮,二人这才发现,这里是一大片胡杨林,形态各异,壮美非凡。
如此这般,二人再树上脸呆了二日,饥寒交迫不堪,然狼群更有毅力,也不见散,二人二日来都滴米未进,早已苦不堪言,这般耗下去定会同归于尽,叶聪已灰心丧志,不知王老将军那边情形如何?若是一直留在贺兰山等他,怕是万万不妥,与其二人困在这里等死,不如让少年逃脱,替自己传个信,也让王老将军及早安置。
心念一动,便将身上的将军封印掏出递给少年道:“容弟,你我相识二日,我虽不知你身份来路,可如今是你我生死存亡关头,便看的我拼死保你一命的份上,替我办件事,可好?”
少年眨眼莫名看向他,点点头。
“实不相瞒,我本是明军中一员大将,姓叶,单名一个聪字,这是我的封印,你若有幸逃脱,记得想办法将它送给边关的王老将军,他见此物便会明白一切,这个你带着防身吧。”
叶聪将弓取下一并递给少年,噌的寒光一闪,手中便已多了那把少年腰间的精美弯刀,唰的向自己手臂割去。
少年一声惊呼,尚未来及接开口,叶聪便已跃到树下,挥舞着短刀,负痛拼了命向前跑去,早已腹中空空的群狼嗅到血气,俱都向着叶聪跑的方向而去。
“叶大哥,不要。”
少年急得大叫,抱着树干溜到地面,却反身向树林深处跑去,不多时又见他小小的身影从林中窜出,飞奔向群狼围攻的叶聪,只是怀中却多了几只小狼崽子,狼崽子的哀嚎引起了狼群的注意,那只高大威猛的头狼倏的一声长嗥,不再围攻叶聪,带领群狼返身向少年追来,少年身手敏捷的攀上一棵大树,将狼崽子放置在树的顶部,旋即抓住一根树枝,借力跃上另一棵树,一连跃过三棵树后,将身子隐在密叶中,取下叶聪交与他的弓箭,弯弓,搭箭,放……伴随着一声哀嚎,头狼缓缓倒下,一箭穿心。
少年抿唇一笑,借着狼群混乱之机,悄然溜下树,跑向远处衣裳尽裂,满身伤痕,血迹斑斑却目睹这一切柚子发愣的叶聪,拉过他的手道:“快跑。”
离树林已有了一段距离,二人才累得倒在沙地上,少年从怀中掏出几枚也过,递给叶聪道:“我顺手采的,二日粒米未进,再不吃点可就真走不出这大漠了。”
叶聪无奈淡笑,伸手接过,大嚼起来,这野果味极苦,难以下咽,二人吃得都直咂嘴。
“你会武功?”叶聪突然喝道。
少年摇摇头,笑道:“我不会武功,不过骑射功夫是一等的好,在草原上不会骑射是要被人笑话的,教我骑射的师傅是草原上最英勇的释哲哥哥,至于我为何能寻得狼窝,那是因为我刚好想起来了,这片树林我曾经来玩过。”
少年说得满不在乎,似乎一切胸有成竹。
“释哲?”
叶聪心里一闪,此名甚觉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说过,自己试过他,的确没有内力,这少年想必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孩子不服管教,私跑出来罢了。
二人分别躺在沙地两侧,默默然,各想心事。
白日沙漠,风雪已停,日头已高升,刺目的阳光恰似一把利刀刺入叶聪身上的伤口,刺痛难耐,可他知道他必须咬牙挺住,因为他要活下去,他多想再踏上江南的土地啊。
少年将弯刀上的狼血细细抹净,犹豫半晌终红黑着脸生硬的递了过去,道:“这个给你。”
叶聪看了看道:“我不需要,你留着防身吧。”
少年不语,一直看着前方,长长的睫毛在风中微微抖动,鼻子高挺,嘴唇丰润,下巴尖尖有些上翘,构成很优美的弧线。
叶聪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他,他的五官长得很精致,是的,精致,当然那得忽视他那黑糊糊的皮肤。
他的手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也不见收回,叶聪无奈只好接过,这把弯刀做工精致,刀鞘处乃黄金打造,实属上乘,果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这般贵重之物也随意送人。
“这是你的么?不会是偷来的吧。”叶聪弯了弯唇角。
少年还是看着前方,扁嘴说道:“你适才夺走了它,它就是你的,你若不喜欢便扔了吧!”说罢便站起身径直向前走去。
“小兄弟,你不回家了么?”
“我,没家。”
看着他僵直的背影,叶聪笑了,还真是个怪人。
在这样的寒热交替的日子中,满目荒凉的沙漠里,他的背影显得那般生动,这人的脾性倒是与他接近,这一路有他同行,倒也不寂寞,颇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心里不禁溢满了酸楚,叶聪把弯刀塞进怀里,揉了揉鼻子,自语道:“这阳光可真够热得,刺得我鼻子又酸又痛。”
阳光十分漂亮,流光溢彩,迷幻着他的眼,眼前全是一片金黄之色,绚烂极点,叶聪累极了,并未起身追上少年脚步,只想休息一下,哪怕只要一小会儿,他闭上了双眼,恍惚间,少年的声音响彻耳畔,“喂,你别睡啊,再往南走一个时辰,便有一片绿洲,那是商队的必经之路。”
再忧惚间,他似乎闻到了江南梅林的阵阵清香。
一阵幽幽的驼铃声回荡在耳际,叶聪悠悠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缓缓而动的沙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躺在沙地上睡着了么?怎的会骑在一匹骆驼身上?
清扬之声忽从耳边传来:“醒了么?你受凉有点儿发烧,不要乱动了,把药喝了。”
“这是哪儿?”叶聪哑着嗓子侧过头问道。
“我们碰上了好心商队,正好他们有药材,便去讨得一些,又用你腰间的银票购了一匹骆驼,放心,很快便能走出大漠了。”
“原来你识路?”叶聪失笑道。
少年紧抿双唇,久久才道:“我早从你衣着上看出,知你必是大明军中之人,此次我蒙古军大败,死伤无数,我本是想替族人报仇,才将落单的呢引入胡杨林,本着同归于尽的,可你几次三番相救于我,我便知道,其实汉人并不像大哥他们说的那般恶毒,至少你是好人,好人是不该死的,所以我要救你。”
叶聪一声轻叹,道:“我不怪你,谁都有亲人,战争本就是残酷无情的,若世上永无战乱,各族人都团结在一起,就像一个大家族一般,该有多好。”
“叶大哥,你真的不怪我么?是不是还带我去江南玩?”少年语气透着兴奋。
“呵……若我能回去,定会带上你,你真的没有家了么,我可不想背上一个拐骗蒙古少年的罪名。”
“我没家,你放心啦。”少年哈哈大笑。
金黄色的沙漠中,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骆驼脚印,旋即又被沙尘掩盖,不留踪迹。
从沙漠脱险后,叶聪回到了军中,惊悉,贺兰山一战后,王越老将军心力耗损殆尽,已于二日前过世,林中留下遗言,不追究叶聪私离军中之责,忘叶聪传承其衣钵,一生永驻边关。
病中的王越还给朱祐樘上了最后一道奏折,是关于哈密卫的,其中“哈密卫不可弃,边民不可弃。”字字真知灼见,一代大将一生为国为民。
两次直捣小王子的老巢,然两次与活捉小王子的奇功擦肩而过,命运对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王越死讯传至京城,朱祐樘大为悲痛,停朝一日,以示悼念,由叶聪扶柩北上进京厚葬!一代大将的一生,终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点。
而叶聪此次征战立有头功,封其为征北大将军,赐将军府,赏黄金百两,一朝梦想,十年终圆。
***************
弘治十二年初夏,江南四合小院,五月槐花香。
五月的江南,风景如画,西湖黄昏中显得苍苍渺渺,江上莲叶无穷碧,一叶连着一叶,粉红色的荷花听听出水,在徐来的清风中微微摇曳。
这一天,天空火红一片,太阳正要落山,红霞布满了天际,云层边缘散着一层金光,那样的妖娆,却又那样的刺目。
每日的黄昏,他都会坐在桃树下的长凳上,手里紧拽着一支绿玉簪,痴痴地望着那美丽的夕阳,将天际染作一片殷红,那片绯红的天,却映出他心底的一片苍凉。
往日苍白的脸经过一段时间日晒,已经恢复健康之色,只是他过于冷漠,没有任何表情,深邃黝黑的眸子如同波澜不惊的深井,让人揣摩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他好像很多时日没有开口说话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在经历了第二次疗伤后,身上的毒在一点点的消减,可是心里的伤似乎仍在一分分地溃烂,那日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身在武当,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在隐隐作痛,后来他无意间从簪中看到了她留下的字,便义无反顾的回到江南小院,字条里她曾说,会在小院内等他回家,可是他回来了,她却失了言,这回换他等她三年,如果三年都没有她的消息,那么他便接受那日所见的事实,他便也可放下一切,去下边陪她。
如今,已是两年了。
虽然他不知什么事真相,可他却能想到这一切都与那个女子有关,他没有赶她走,他在等,等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
他总是那样孤单的作者,大睁着空洞失神的俊目,虽然那个人总是陪在他身边,她与他说了许多话,为他亲手煎药,为他包下了饮食起居的一切照料,那份细心绝不比秋冰月差,可似乎再也引不起他的感动,她总是在引导着他开口说话,而他真正给过回应的却屈指可数,他总是用沉默来回应她,她曾经跪在他身前,恳求道:“阿枫,求求你说句话,求求你再叫我一声——阿柔。”
当时他只是淡淡地瞥她一眼,那种眼神,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无悲无喜,无痛无恙,什么都没说,不想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记得秋冰月有一个愿望,希望能有那么一天,一切都太平了,他们彼此挽着彼此的手,一起坐在庭院内,抬头看那绚丽夕阳,待到年纪大了,两个白发的人依然能够相互扶持着,看庭前落花,便如他们这一路走来的青春年华,年华会凋谢,而爱却可以永恒。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实现这个愿望,却已不知身在何方。自从来到江南,仿佛一切都变得平静了许多,就连过去一颗激昂的心也变得静如死水,可偏偏还在反复地想许多事,那么与冰月在一起时的快乐或悲伤回忆,到这一刻,统统化作了对自己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