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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娘,我来了!”
蚕娘闻声从正房走出来,双眼红肿,“姑娘,你来了。”
“蚕娘,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眼睛红红的?你哭了?”宋箬溪上前关心地问道。
蚕娘还没开口说话,安隅在屋内道:“静尘,进来,我有话与你说。”
“姑娘进去吧,奴婢去给你准备早斋。”蚕娘抹着眼睛,往厨房走去。
宋箬溪担心地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走进正房,见安隅盘腿坐在蒲团上,眼角边带着泪痕,急声问道:“安姨,出什么事了?”
安隅淡淡地笑了笑,道:“静尘,你先坐下,我有事与你说。”
宋箬溪在她对面的蒲团上坐下,“你要与我说什么?”
“我托你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我。”
宋箬溪看安隅一脸慎重,抿了抿唇,正颜道:“安姨,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我一定去做。”
“请你收留蚕娘,恩养她老去。”安隅将蚕娘托付给宋箬溪。
宋箬溪蹙眉,“安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师父已同意我剃度出家,皈依佛门。颜儿和蚕娘,就都托付给你了。”住在寺中带发修行的居士,身边是可以有下人伺候,一旦出家为尼,凡事就要亲历亲为,安隅也不能再住在这间小院,她要和其他众尼一样住禅房,去遵守寺中那多如牛毛的各种规约。
在安隅劝说陆綮颜放下心结,原谅陆修齐时,宋箬溪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也很清楚安隅对出家一事的坚持,没有劝说她改变心意,唯有答应她:“安姨,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所托的。”
“静尘,谢谢你。”安隅站起身,双手合十,向宋箬溪行礼。
二月初一,细雨绵绵,空气潮湿阴冷,在大殿之上,菩萨面前,放下一切,了断红尘的安隅剃度出家,归在静叶门下,法号圆隅。从此俗世中再无安隅此人,佛门内添了位比丘尼。
宋箬溪做为静字辈的师叔,坐在一旁,当看着那一缕缕雪白的银发落满一地,看着静叶用香在安隅光秃秃的脑袋上烙下戒疤,看着安隅因疼痛微微扭曲的绝色容颜,微微垂下眼睑,掩去眸中复杂的神色。
蚕娘第二天就收拾包袱,搬进了宋箬溪住的小院。此时后,她终身陪伴在宋箬溪身边,忠心耿耿,伺宋箬溪如伺安隅。
小院里的书籍、乐器以及那些小摆设都暂且搁在房里,圆隅已和慧谨说好,这些东西都赠送给宋箬溪,等她回宋家时,再带走,算是留给她当做念想。
那间小院已没人居住,宋箬溪就不用再过去,也不便去禅房找闭门修行的圆隅,这日子过得愈发的简单,除了清晨出去爬爬山吹吹笛,就整天窝在房里抄经、看书、弹箜篌、敲磬、绣花……
陆綮颜在二月二十二日,派人送来了信和几本名人字帖,圆隅收到后,让小尼姑将信和字帖送过来给宋箬溪。宋箬溪并不喜欢临摹名人的字帖,她更喜欢自成一体。
这一日,香绣见宋箬溪坐在书案边,抄了半个多时辰的经,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捧着茶杯,上前道:“姑娘,喝口茶,休息一会吧,你都抄了半个多时辰了。”
“还差几个字,抄完就休息。”宋箬溪手没有停下来,直到把那几个字写完,才搁下笔,接过茶杯,喝了几口解渴。
“姑娘这几日你抄这么多经书做什么?”香绣不解地问道。
“师父让我抄经书供在菩萨面前,说是为家人祈福。反正我又没什么事,就多抄点,再说这也没有坏处,我还能练字呢。”宋箬溪觉得抄经书比串念珠好多了。
“姑娘的字最近进步不少,这字看着好舒服。”香绣赞道。
宋箬溪轻笑道:“你这称赞到是别出新意。”
“奴婢这不是称赞,奴婢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姑娘的字就是写得好看。”香绣笑着去收拾书案,把笔和砚台拿出去洗干净。
三月中旬,春和日丽,生机盎然的万物沐浴在暖融融的阳光下,静问、静临陪同圆隅前往陆家庄,去参加陆綮颜的及冠礼。
宋箬溪不敢想像陆綮颜看到出家人打扮的母亲,会怎么样,虽然在给他的信里,她有暗示过,但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明白。
“事已至此,无法更改,少爷会接受的,等他过了难受的坎,也就没事了。姑娘,不必过于忧心。”蚕娘劝道。
“但愿如此。”陆家庄远隔千里,宋箬溪想管也管不了,只好希望观音菩萨能保佑,陆綮颜不会难过太久。
到了六月下旬,三人安然返回寺中。宋箬溪得知后,立刻带着蚕娘去看圆隅,“安姨……”
“师叔,弟子法号圆隅,请师叔称呼弟子师侄,或者圆隅。”圆隅起身行礼,并再次纠正她对自己的称呼。
“安姨,我都说这只是一个称呼,你就不要这么在意。”
圆隅口颂佛号,道:“这不是称呼的问题,而是……”
“安姨,你已是出家之人,对事情不要太过于执着哟,这样是不对的。”宋箬溪打断她的话,狡黠地眨眨眼睛。
“这不是执着,这是……”
宋箬溪眸光一转,再次打断她的话,道:“安姨,等我及笄后,我又该怎么称呼你呢?”
圆隅一愕,等宋箬溪及笄,就嫁给颜儿为妻,不管她是不是出家,她永远都是颜儿的生身母亲。虽然她已经出家,不入俗世,但是颜儿来寺中,不能避而不见,这称呼真成问题了。
蚕娘在一旁,低头忍笑,也只有姑娘才能问得居士无话可答。
“罢罢罢,随你怎么叫。”圆隅无奈地道。
宋箬溪冲蚕娘挤了挤眼睛,坏坏的笑,在蒲团上盘腿坐下,关心地问道:“安姨,你这次去陆家庄,没有什么事吧?”
“一切安好。”圆隅笑道。
“安姨,你不要学綮颜惜字如金,说详细点,这几个月我都担心坏了。”宋箬溪撒娇道。
“颜儿有写信给你,你自看去,别在这里打扰弟子念经。”圆隅把信拿出来,递给她,下了逐客令。
见圆隅拿起了木槌,敲了一下木鱼,宋箬溪只好噘着嘴,拿着信走人。陆綮颜在信上写着,他对圆隅出家的事早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他不反对圆隅出家,一切以圆隅的意愿为重;还让她保重身体,说明年定会去广陵府看她。
看到这封信,宋箬溪悬了几个月的心,放下了。
日出日落,一天天过去,离宋箬溪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香绣和香草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宋箬溪留恋地看着住了五年的房间,百味杂陈。
九月初一,午时刚过,宋家人就抵达了净莲寺,不过宋绥和纪芸因事没能亲自过来,来接宋箬溪的是宋淮,一进山门,丢下那些下人,打飞脚,向小院跑,进门就嚷嚷:“姐姐!姐姐,淮儿来了,淮儿来接你回家!”
在屋里绣花的宋箬溪被这喊声一惊,又让针给扎了手,十指连心,好疼!边吮着手指边起身往门边走,这小子每回来都要害她受伤。
香绣跟在后面直摇头,这也小两年了,二少爷怎么还是这样喳喳呼呼的?
宋淮进门急,差点就撞上宋箬溪,还好收脚及时,“姐姐,你怎么出来了?差点撞着你。”
“听到声音,知道你来了,我就出来迎你。”宋箬溪看着面前的少年,略感诧异,才一年多不见,他长高了好多,已是个翩翩少年郎。
“姐姐,淮儿来接你回家。”宋淮兴奋地道。
“好。”宋箬溪脸上的笑,带着一丝苦涩。
“姐姐,让她们快点收拾,我们明天就走。”宋淮心急地道。
宋箬溪叹道:“不用这么心急,且休息几日再走。”
“不用休息,还是早走早好,免得那个老尼姑又耍花样。”
“淮儿,不许这样说我师父。”宋箬溪板着脸道。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姐姐,你别生气。”宋淮忙哄她。
香绣抿嘴笑,上前道:“姑娘,少爷一路辛苦,你快让少爷进来坐着,喝杯茶,歇歇脚吧!”
“进来吧,怎么弄得满头都是汗?”宋箬溪把手中的丝帕丢给他,“快擦擦。”
宋淮一边胡乱地擦着汗,一边咧开嘴笑。
“怎么就你一人呢?珠妈妈她们呢?”等了一会,还不见珠圆等人前来,宋箬溪蹙眉问道。
“她们走的慢,我是跑来的,当然快。”宋淮洋洋得意,端起茶杯,大口喝茶。
宋箬溪笑着摇了摇头,对宋淮会来,有点意外,问道:“学堂这个时候怎么会放假?”
“先生的母亲病重,他回家伺疾。”
“这大热的天,赶路很辛苦吧!”这几天恰逢秋老虎发威,比盛夏还热上三分,人就象被放进烤炉里烤着,宋箬溪躲在阴凉处,还热得够呛,更别提这些顶着烈日赶路的人。
“来接姐姐回家,不辛苦。”宋淮正颜道。
宋箬溪心中一暖,问道:“爹娘身子可好?”
“爹娘身体康健。”宋淮眸光闪了闪,走到宋箬溪面前蹲下,仰着脸看着她,“本来爹娘是要和淮儿一起来接姐姐的,谁知前几日表婶和表兄表妹来家中作客,爹娘走不开,才没能来的。姐姐,你别难过,爹娘不是不疼你,是被事给拖着了。”
宋淮急切地安慰,让宋箬溪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我没有难过,我知道爹娘疼我。再说,我更喜欢淮儿来接我。”
“真的吗?”宋淮双眼锃亮。
宋箬溪用力地点点头。
宋淮咧开嘴笑。
姐弟俩闲聊了一会,气喘吁吁的珠圆和刘四娘赶到了,跟在她们身后,还有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四人进门往地下一跪,磕头行礼道:“奴婢……给……姑娘……”
“别忙着行礼了,起来先喝杯茶喘口气。”宋箬溪体恤地道。
“谢……姑娘。”四人咽了咽口水,努力平缓急喘的气息。
待四人喘够了,珠圆让那两个少女跪在宋箬溪面前,谄笑道:“姑娘,这是太太身边的香纹、香朵,太太让她们来伺候姑娘。”
“香纹(香朵)给姑娘请安,姑娘万福。”这两丫鬟本来不叫这名,纪芸知道宋箬溪身边的丫鬟叫香绣香草,就把她们的名给改了,凑了四个香。
“起来吧,你们既是太太身边的人,这规矩肯定是极好的。香绣香草,你们要学着点,进了府,别给我丢脸。”宋箬溪端起姑娘架子说话,别扭到极点,舌头差点拐不过来。
“是,姑娘。”香绣应声,香草点头。
这时,蚕娘端着一碟刚做出来的糕点进来。
珠圆微微皱眉,姑娘身边怎么又多一人?“姑娘,这位是?”
“蚕娘是师父为我请来教我厨艺和女红的先生。”宋箬溪担心珠圆看低蚕娘,日后会到府中,在纪芸面前说三道四,就有意把蚕娘身份往高了说,还点明是慧谨请来的,不过,蚕娘本来就教过她厨艺,这话也不算说谎。
珠圆笑,“原来是位女先生啊!”
蚕娘面无表情地道:“姑娘菩萨心肠,抬举奴婢,奴婢感恩,不敢居先生之位。”
“蚕娘做的糕点,最合我的口胃,淮儿,你尝尝可喜欢吃?”宋箬溪拿起一块糕点,递给宋淮。
刘四娘在一旁用警惕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蚕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