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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沈茗赋却什么也没说。
那么这种情况,除非,是更加严重的事情了。
难道,宫中在这几个月中竟然发生了什么事?
绾絮暗暗决定晚上的时候定要问沈茗赋一个清楚明白,若真发生了什么大事……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小桃,心道,那还得想办法安置身边的人。
自古皇家艰险,一旦出了什么事,别看你是皇亲国戚,平时身份高贵无比,但那危险也是步步随行的。
小桃却一点没发觉异样,仍然是唧唧喳喳不停:“殿下,你知道吗,今天咱们丞相和那七皇子饮酒,七皇子要让人来请帝姬过去。结果丞相说,君臣之礼不可废,自古只有君宣召臣,臣觐见君,他必须自己来见殿下您,绝对不可以让殿下过去见他!呵呵,殿下,咱们相爷真是不同凡响呐!”
绾絮怔忪,君臣之礼……脑海中懵然想起从前,他为她撑伞的时候也总稍微落在她的后面,从不曾僭越君臣之礼。彼时,宫中皆盛传沈相的为人端和,拥有陛下赦令也不自骄。时至今日,他对自己依然这么客气啊……
小桃往床里挪了挪,张嘴说道:“后来,丞相来这里见您,那呼延皇子要跟来,丞相居然啊……”这时,她忽然尖叫一声,“哎呀!殿下,我坐到什么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谪仙
绾絮也吓了一跳,忙转过身去,只见小桃这丫头坐没坐相,身体挤在帐子上,屁股直接拍到了里面的被子。
绾絮手忙脚乱地一把拉住她胳膊,将她拽了下来:“你小心点!”
小桃也有点犯傻,被拽下来后迷迷瞪瞪半晌才反应过来,瞪眼看着被帐子遮住的床:“这,这里面有人啊?”
绾絮瞪了她一眼,颇含警告责备。
小桃暗自吞咽下一口唾沫,小心地再次靠近床,又去问绾絮:“殿下,谁在里面啊?”这时她已觉察到不对了,谁竟然会住在帝姬的房间?难道呼延皇子不会安排别的地方?让人住在这就不怕给帝姬添麻烦吗?
绾絮看了看她,知道以后这丫头留在自己身边,什么都可能知道,倒也没必要瞒住。她叹了口气,轻轻摘开幔帐,露出里面的水兰舟。
小桃眼珠子几乎没瞪出来,盯着水兰舟的脸,慢慢抬起手结结巴巴道:“二公子,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啊?!”
绾絮缓缓道:“他受伤了,我必须照顾他。”
“受伤?”小桃迷迷糊糊回过神来,她忽然道,“是遇到流沙那次吗?”
绾絮心一痛,想起那次流沙他似乎也受了伤,后来只是见他行动自如,自己竟没有深究下去。她慢慢摇了摇头:“不是,是后来,为了保护我,他又被打伤了。就……始终没有醒。”
小桃沉默下来,她跟随绾絮多年,自然能听出她的难过,原来二公子是为了帝姬才会变成这样,这些日子来,帝姬的心中,定然是受着无数煎熬。
但小桃也很快就想到,自己帝姬这样做,势必让她所处的境地变得两难,毕竟是龟兹未来的皇妃,虽然西域民风开放,但这样公然留下另一个男子在宫中,正所谓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外面的风言风语,肯定是要祸及绾絮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道:“殿下,您这样做不是长久之策,若是待您大婚的日子,二公子还是……还是不醒的话,您总不能再将他留下吧?”
绾絮伸出去掖被角的手顿了顿,她继而垂下眼,淡淡道:“走一步算一步,大婚,也未必就不可以推迟。公子对我恩重如山,此时此刻,我也不能弃他。”
绾絮语气平静,小桃却大吃一惊,帝姬竟然能为了二公子,说出推迟大婚的话,这种言词若是传到外面,怕是又要被传的如洪水猛兽般。从这话也看出,帝姬对二公子原来看重到此等的地步……
绾絮不知小桃的万千遐思,兀自注视水兰舟那张清俗淡雅的容颜,心中怔怔道,她相信公子,他不会就这样一直沉睡,他也,不可能丢下一切……
小桃望着绾絮的神情,已经知道他人的言语再难回转,她撇过了脸。有句粗话叫坛子口好堵,人口难塞,人家要宣扬你的事,你必然也没有办法。既然帝姬吃了秤砣铁了心,她便站在旁边支持帝姬,决不让别人对帝姬有丝毫的不敬。
她只是个宫婢,做不了什么,唯有对主子忠心,一辈子都跟主子保持一条心。
而且,现在沈相也来了,所有的理,也未必就全是龟兹占去……
小桃想到这里,不禁又扬了扬眉,洋洋得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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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只是一个小宴会,绾絮想见沈茗赋,设置了这个距离屋后不远的院子。摆了几盘茶点,果品在桌上面。时间说的虽然是晚上,但任逍遥却笑言,晚上夜色昏暗,帝姬恐怕看不清沈相。何况晚上,时间短小,也招待不了多长时间。于是时间就改在了傍晚。
场面话说的虽然漂亮,但呼延皇子的醉翁之意,别人听不出来,自己人心里却都是亮堂的。帝姬若在晚上设宴,这天色不明,帝姬和沈相谈话自然也添了一重深意,而且宴会宴请的人少,就更加别具气氛。
呼延皇子这是……不放心呐?
而且傍晚过后,很快天就会黑,帝姬也自然不便久留,早早散了宴席是肯定的。
绾絮对他的要求也没表示异议,顺理成章改到傍晚举行。
傍晚在院子里,绾絮请了任逍遥,沈茗赋和归海藏锋,带着小桃,她便过去了。
任逍遥早早就在那里等着了,摇晃着扇子,看到绾絮时眼里噙了一抹笑:“帝姬今日真是漂亮,在宫中这么些日子,本皇子都没见帝姬这么隆重地打扮过。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看来帝姬对沈相,真是别一番心意啊!”
小桃闻着声音瞪过去,这呼延皇子,还真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绾絮淡淡地看他一眼:“沈相是本宫家乡的人,本宫见他,自然要穿戴好好的,总不能蓬头垢面,那样皇子你脸上恐怕也过不去!”
眼见皇子与帝姬竟就这样针锋相对,言语中竟契合熟练,见到的人不由得有些交头接耳。
任逍遥被绾絮堵了回来,眉毛扬了扬,没再说什么。
沈茗赋却是过了很久才来,依旧蓝衣,步履轻然地走到院中。归海藏锋在他身后,慢慢走了过来。
没让他们行礼,绾絮直接开口赐了座位,席间也不多话,沈茗赋克尽臣子本分,在席间举止端方,颇显君子遗风。只是,他所谈的内容,均轻描淡写,并未说到什么太重要的事情。
绾絮问他什么,他都只是淡淡回答,语气无异样,也无详实详尽之处。
绾絮深觉古怪,但外人在旁,心中纵有疑问也不好提出来。任逍遥的目光一直盯着席间谈吐自如的沈相,嘴角慢慢牵扯出一抹笑意,有一次,他遥遥地举杯,口中问道:“不知沈相来看帝姬,欲在龟兹待上多久啊?”
沈茗赋悠悠回望他,唇边动了动:“看过帝姬,我就去边疆驻守的冯将军那里,过段日子,还要静候京城旨意。”
“哦?”任逍遥淡淡道,“原来沈相,竟然开始管将军的事了,燕玄朝最近,还真是注重在西域的兵马啊……”
一言激起千层浪,此时,人人都看向龟兹皇子淡笑的脸,慢慢将惊疑的目光看向沈茗赋。
沈茗赋处变不惊,手指摩挲着酒杯边缘,轻声道:“战起,战和,在一夕之间。燕玄的兵马为了保护燕玄的子民,兵强马壮,都是中原更坚固的守护而已。”
一句轻轻的守护,在眨眼之间,其实已将目标,推回了任逍遥那里。
众人都不由咽了口唾沫,任逍遥嘴角弯起一笑:“沈相不愧是燕玄丞相,久仰你文雅睿智之名,在下钦佩久已。”
沈茗赋举杯回道:“过奖,过奖。”
绾絮看着他们,内心忽然觉得疲倦,她转过眼睛,叹了口气。一瞬间似乎涌起了无尽的疲乏。小桃见了,轻轻问:“殿下,你怎么了?”
绾絮睁开眼睛看着她:“没什么,这宴会我看的差不多了,也该散了。”
小桃点头道:“好,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茗赋抬起头,看着绾絮的背影,面上如一片深沉的水。沉吟后,他蓦地自座位上站起来,向着绾絮快步追过去。
绾絮走出了几步,仰头看天色,也已经快黑了。她只觉得胸中劳累,确实是不想多待,于是举步朝房中走去。两边野草轻摇,她穿着小桃带过来的衣服和鞋子,脚踝被风吹得有些凉,但她心中有事,竟没怎么察觉。
发现地上有别人的影子,她吓了一大跳,迅速地转过身,就看见身后跟来的沈茗赋。
沈茗赋本来慢慢走着,看到她已经回了头,便慢慢停下脚步,也抬起头,缓缓看着她。夜风轻拂,他的头发和儒衫在风中微微飘动,被一抹夜色掩映,不知为何,这样的情景落在眼中,竟有如看着一位谪仙般。
绾絮有些【炫】恍【书】然【网】,她也更加感到了奇怪。沈茗赋的目光似乎在黑夜里延伸至她脸上,许久,他的声音才响起,有些幽沉:“殿下,王爷宫变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真假丞相
寒冷,像夜一样的寒冷,缓慢地进入脊骨。世上会有很多出乎我们意料的事,我们笃信的一些东西,笃信不会改变的东西,却会某一天突然变化,以致面目全非。
这些东西,绾絮从很早以前就懂得,生在皇家,天家无亲,她也知道。但是,这些,绝不包括羽静王宫变!
她抬起头灼灼地注视沈茗赋:“皇叔绝不可能宫变!”
沈茗赋微微垂下眼眸:“请殿下冷静,事情千真万确,羽静王爷早就筹谋,夺位登基。”
夺位登基四个字立刻刺痛了绾絮的耳朵,她闭上了眼睛,半晌,又睁开来,还是缓缓摇头:“这不可能,皇叔就算心机深沉,他又怎么会做出夺位这件事?”
沈茗赋沉沉看着她,却不再开口,只是用那样定定的眼神盯在她脸上,不语不动。
绾絮觉得身上一点一点虚软,她疲惫地问道:“那你说,皇叔已经是储君,他为什么还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来凳上帝位,况且,还会为自己招来骂名。”
历来,夺位都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忤逆之事,似君天下这种明君,羽静王如果进行宫变夺位,势必要激起无数的不满,且不说燕玄千千万万的臣民百姓,在心中都爱戴君天下,如果他们心中的贤明君主被人推翻,百姓的愤怒肯定会翻江倒海。
便是那些宫里的贵族大臣,也绝不会坐视宫变的发生。羽静王一向是聪明绝顶的男子,怎么会看不出,此时宫变,对他根本百害而无一利?
虽然,君天下身体硬朗,今年也不过四十好几的年纪,若羽静王依照旧历登基,恐怕还要等上十年不止。但,这也够不成他宫变的理由。
沈茗赋缓缓道:“也许,王爷是等不了那么久,他有急需要登基才能做的事。”
绾絮似有感悟,怔怔地抬起头看他,一边沉默地移步,向前走动。忽地她脚下一软,身子斜斜朝地上倒去。小桃箭一样从草丛中冲出来,连忙稳住绾絮的身体,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
“殿下!你没事吧?”
小桃焦急地望着绾絮的脸,出声去喊她,刚才她在草丛里也吓坏了,慌的几乎呆住,连动一下都不敢。
绾絮睁开眼睛看着她,慢慢地站直了身体。感觉到绾絮握住她的手十分冰凉,小桃流泪道:“殿下,一定有什么误会,我相信王爷!他不可能叛变的!”
说着话眼泪却又下来了,那可是燕玄第一温润君子,一直是皇帝陛下最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