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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儿的脚在跌跤的时候扭伤了，她也顾不得疼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正在此时，太皇太后她们急匆匆地从慈宁宫赶到这儿了。其实从摔跤的地方到慈宁宫也不过是几百步的距离，芳儿透过那忽明忽暗的灯光，看到葛璐岱米黄色的旗袍上沾满了深色的斑点，心整个儿就沉下去了。
第十九话 四弦一声如裂帛
纳兰容歆刚刚躺下，就听得自己的贴身宫女秋月在门外，试探地问道：“主子，你睡着了吗？”
“没呢，有什么事吗？”
只听得秋月在外面道：“主子，钟粹宫的主子怕是不好了。”
容歆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欣喜。但是随后那种扭曲了喜悦之情，就被强烈的罪恶感所代替了。就在前一刻，她还在心中诅咒了葛璐岱和她的孩子呢。但这只是她心情不畅时，随便想想罢了，在她内心深处她还是不希望葛璐岱出事的。
“瞧我这乌鸦嘴！”她赶忙披了件衣服，随便将头发绾了一下，就匆匆往钟粹宫的方向赶去了。
当她赶到时，厅内已经挤满了人。
她看到芳儿依着一根柱子站着，她发髻散乱，衣服因淋了雨水全部沾在了身上，看起来十分的狼狈。在来的路上，容歆已听秋月把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据秋月讲此次事件主要责任在皇后。
据说，映雪见到玄烨的那一瞬间，就软瘫在了地上，跪爬着来到他跟前，歇斯底里地求他为她的主子主持公道。
“皇上，请皇上明鉴啊。奴婢亲眼所见，是皇后娘娘在自己要摔倒的时候，连带着把主子给带倒了！”映雪边说边用手指着在雨中瑟瑟发抖的芳儿。
容歆走到芳儿身边，安慰道：“娘娘，别担心。阿凤会没事的。”正说话间，暖阁里的宫女们端着一盆盆的血水，脸色煞白地从屋里走出来。
没一会儿，太皇太后和太医们也从暖阁走出来，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芳儿看着他们想问“孩子保住了”，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其中一个太医看到芳儿焦急的神情，于心不忍便道：“卑职无能，娘娘的胎儿没有保住。”
就算芳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设想，但是当亲耳听到太医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是怔住了。片刻，她仅存的一丝力气像是被突然抽走一般，顺着她依靠的柱子慢慢地坐到了地上。站得最近的容歆刚想伸手去扶她，就被太皇太后喝止住：“住手！你别管她，随她去！”
看样子，太皇太后也是真的难过了，事后大家才知道，原来葛璐岱没有保住的孩子是一个男婴。
映雪的眼睛都已经哭肿了，从暖阁出来开始她两只红通通眼睛就一直瞪着芳儿，如果可以的话她应该会冲上去甩她两个巴掌。芳儿也不避闪映雪愤怒的可以杀人的眼光，因为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她应受的。
太皇太后被苏麻拉姑搀扶着坐在了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盯着芳儿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皇后，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芳儿正要开口回答，玄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皇后，你进来。”
芳儿听到传召，想要起身，但是尝试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清雨连忙过去将她搀起。清雨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你没事吧？”
芳儿无力地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让她放心：“我自己进去吧。”
清雨很不放心得松开了手，看着芳儿缓缓移动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芳儿走进那扇门后就再也不会出来了。心中有如此不祥的念头冒出，她也顾不得皇上只要求见芳儿一个人，她连忙小跑着跟了进去。
屋内，玄烨坐在床沿上，俯着身，低声安慰着葛璐岱。芳儿远远地站在一边，小声道：“皇上，我来了。”
“嗯。”玄烨含糊地应了一声，“朕都已经听阿凤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此事是意外，皇后不必过分自责。”听他的话，仿佛她已经原谅了芳儿的过失，但是如果听他的语气的话，那绝对是冰冷刺骨的。芳儿自认识他以来，即使是在他最伤心的时候，也从未听他用这样的口吻说过话。
他的语气中，饱含着无奈与失望。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清雨，你去把太皇太后她们都请进来吧。”
太皇太后走到床边，轻抚着葛璐岱的脸颊，惋惜道：“我可怜的孩子……你和玄烨都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的。要放宽心，把身子养好知道吗？”
“嗯。阿凤知道。”葛璐岱虚弱地答道。
太皇太后带着毫不掩饰的责备的眼光看了一眼芳儿，问道：“好了，现在所有的人都在这儿，皇后你倒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们说说。”
葛璐岱道：“太皇太后，还是我来讲吧。若是皇后娘娘来说这件事情，不免有为自己开脱的嫌疑，所以还是我来向大家把事情的经过说一下吧。当时我们正在往钟粹宫赶，由于雨天路滑，我又看不太清路，所以一不小心就滑到了，皇后娘娘想要拉住我，岂料由于我重心不稳，也被我带倒了……由于当时的两盏灯笼都被雨水浇灭了，映雪看到皇后娘娘倒在我身上，以为是她把我推到了……至于时候的事情，我想大家也都清楚了……”
听到这儿，所有人都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映雪刚要说什么，就被玄烨阻止了：“这次纯粹是意外，葛璐岱流产，朕也很难过。也希望大家体谅她的心情，不要拿这件事再造出什么事端来！”
他转身，扫视了一圈，最终把目光停留在芳儿身上，沉声道：“这件事情说到底皇后也有连带责任，我听太皇太后说，本应由你将葛璐岱送回钟粹宫的，却在半道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所以这几日你就留在坤宁宫里好好反省反省吧。”
芳儿麻木的点了点头。听了葛璐岱这番话，最震惊的应当就是芳儿了。她比谁都清楚事情的经过，她是怎样站不稳，又是怎样把葛璐岱带倒的。就算她当时没有存着要害葛璐岱的心，但是千真万确是她还葛璐岱摔倒、害她流产的。现在葛璐岱却把事情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是葛璐岱认为事已至此，再怎么样都于事无补，所以决定给她一个天大的人情，让她一辈子都欠着她吗？
芳儿的眼神中满是的疑问和不解。那样的神情，仿佛是在说：你为什么要说谎？你有什么目的？她此刻的表情恰好一点不落地落入玄烨眼中，玄烨无奈地摇摇头。如果在刚才他还抱有什么幻想的话，那现在应该全都破灭了。
他无力地摆摆手，让大家都退下。
众人都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葛璐岱和玄烨两个人。
她微笑地看着他：“皇上对皇后娘娘失望了吗？”话是笑着说出口的，但是听在玄烨耳中却比万箭穿心还要难过。
第二十话 另一种保护
自大婚以来，玄烨就开始期待着着什么时候能孕育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生命。不久之前，老天实现了他想做阿玛的愿望，虽然这个孩子的母亲不是芳儿，但是他还是很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但是就在刚才，那个还未与他谋面的孩子，就从他的世界里永远消失了。
当听到葛璐岱流产的消息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惋惜。
当看到葛璐岱鲜血淋漓的旗袍时，这种失去孩子的痛心与惋惜，瞬间转化成了愤怒。他承认，他看到了芳儿那愧疚懊恼的眼神的那一刻，他失去了理智，失去了他惯有的冷静。
有一个非（提供下载…87book）常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芳儿谋害了他的孩子！
那夜他一个人躺在养心殿的床上，辗转难眠。从窗户吹来的习习凉风，使他那热的有点发烫的脑袋开始慢慢冷却下来。
他把事情梳理了一下，得出了以下几种可能性：
第一，芳儿是“有意为之，唯一呈现”。从刚开始得知葛璐岱怀孕的消息时芳儿的反应来看，她是有动机的。从映雪对此次事件的反应来看，芳儿也不能逃脱干系。当葛璐岱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时，芳儿那种“你是何居心”的表情，仿佛是在说“我才是凶手”。
第二，这是一次意外事件。
第三，这是葛璐岱演的苦肉计。她想借此机会除掉芳儿，但是这样代价未免有点大。以葛璐岱的性子，她是不会做这种不划算的买卖的。
第四，一石二鸟。有人想借此一举除掉葛璐岱腹中的胎儿，以及打击芳儿在东宫中的的低位。如果是这种可能性的话，那嫌疑人将是一个非（提供下载…87book）常庞大的数目。虽然有这个动机的人会非（提供下载…87book）常多，但是能把这个动机付诸实施的人却非（提供下载…87book）常少。那个人必须得有相当大的权力，因为他得设计出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当中必须有葛璐岱和芳儿两个人在场；在宫中，能叫得动这两个人的人……
想到此，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孔……
一股从脚底升起的寒意迅速窜到了胸口。那一瞬，他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不能喘息！
这是对他的警告。
当晚正当玄烨要迷迷糊糊地要入睡的时候，就听得外面值班的太监急切的讨论着什么。他们知道玄烨的脾气，在平时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再皇上的寝殿外喧哗的。玄烨立即意识到，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当玄烨赶到钟粹宫的时候，那里的的太医都已经跪了一屋子了。那些太医见皇上进来，连忙哆哆嗦嗦地磕起头来：“臣罪该万死。”
他当即拽住一个较为年轻的太医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个年轻的太医倒也冷静，他不慌不忙的答道：“回皇上的话，原本娘娘的血已经止住，以娘娘年轻的身体，休养几日应该就能康复。但是就在刚才，娘娘血崩了。恕臣等无能，实在是止不住血……”
玄烨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这个夜是漫长的，在他人生短短十几年里，他已度过了许多个这样漫长的夜晚。每一次，当他以为自己快要被黑暗吞噬的时候，总会有一束阳光悄无声息的照进他的心里。正当太医们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怯懦的声音，从玄烨的背后响起：“皇上，奴婢有一止血的方法……”玄烨听到此便心中一亮，也不等她讲话说完，就命令道：“不管是什么方法，只要能成功，朕就大大有赏！”
半刻钟后，那个自告奋勇的小宫女从里面走出来，她略带倦意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玄烨知道她成功了。
他朝她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随后，他便进去去看葛璐岱了。
现在的她，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刚才那次意外，仿佛把她身体中的血液全部抽走了一般。他轻轻地撩拨着她的鬓发，喃喃道：“还好你没事。”
他见她还在昏睡当中，就不准备久留，稍微坐了一会儿，他就出去了，他想要好好谢谢那个小宫女。
其实从他进屋开始，她一直都是在装睡的。刚刚所经历的生死一线，让她如醍醐灌顶般看透了许多事情。
“虽然错不在你，但是一切事情的根源都在你。”
她不知道她该以怎样的反应来面对他，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康熙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