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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没娶过亲,咱们娘子呢,容貌一般不说且还有个小的。这会俩人是看着对眼,可刘先生总是要回京的。到时还能记着咱们娘子?我倒说姑奶奶得空劝劝咱们娘子歇了这心思才好。”
喜哥儿是个实心的人,现下夫君待她好,她便把先前那些都忘得干净了,现下她不仅是看着夫婿好,就是夫家也无一人不好的,况且这些日子她又与刘继涛十分亲近,心里当他嫡亲小叔子一般,听得知芳这么说,便有些不悦:“我看继涛不是那起薄情的人。”
知芳忙着收拾儿子的尿布,没去看喜哥儿的脸色,随口便道:“这哪里说得准,人心最是易变的。此时看着好的,将来未必就好。”
喜哥只当她借着刘继涛编排自己丈夫,登时变了脸色:“这话好没意思的,难道在你们眼里刘家竟没一个好人不成!”
知芳与她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知道她有些认死理的,听她口气不善,便改口笑道:“好好的怎么扯到好坏人上去了,我只是怕咱们娘子高攀不起人状元公。”
“哎,人家两人看得对眼,旁人还好说甚么不成!”喜哥儿也拿了块尿布烤着道。
知芳晓得此时不宜与她争辩,笑了笑没做声。
“啊!”妞儿突地喊了一声,喜哥儿回身问道:“怎么了?”
妞儿看着自己的小手指。可怜巴巴地道:“粉藕咬我!”
“傻话!”喜哥儿拿了帕子给她擦干净了手,道:“他才多大,牙还没长呢拿甚么咬你。”
知芳抱了儿子在怀里,解了衣襟道,逗儿子道:“藕哥儿饿了是吧,连妞儿的手指也吃!”
粉藕一被知芳抱进怀里,两只小手就乱捉了起来,嘴里还嗯嗯啊啊地,看着喜哥儿直笑道:“你这小子倒是乖巧,不哭不闹的,只是将来怕是个话多的。”
知芳喂着儿子吃奶。笑道:“真如此就好,可别再像他爹似的整个一没嘴的葫芦。”
“我倒觉着木讷些好,人老实。”喜哥儿拉着粉藕的短短的小胳膊一摇一摇的,惹得粉藕微皱了皱眉头,小胳膊用力一抡,便甩开了喜哥儿。
“哎哟!”喜哥儿笑愕着道:“这小子蛮有些气力呀!”
知芳笑着还不及开口,帘外探进来一个大脑袋,招手唤道:“妞儿!”
妞儿本认真趴在粉藕边上看他吃奶,听得呼唤,扭头看去见是孙季文,小脸登时笑成了一朵花:“三哥哥。”话没说了,便蹦了下炕,孙季文忙抢上前扶着,轻责道:“小心些,看磕了牙!”
喜哥儿向外瞅了瞅,问道:“甚么时候,就放学了?”
孙季文嗫嚅着不敢答言,知芳瞥了他一眼道:“他啊,多半从学里偷溜了出来找妞儿。”
孙季文忙哀求道:“好嫂子,你千万别告诉了人。反正先生不在学里,他们也只是说笑玩闹而已。”
喜哥儿笑道:“那你可小心了,你先生就在前头呢。”
“知道,我特地从后门拐进来的。”
喜哥儿与知芳相视一笑,孙家这老三聪明是聪明就是念书不肯上心。
“三哥,给!”妞儿从攒盒捉了大把的松子山核桃塞给孙季文,孙季文拿了放在炕几上,先剥了几个松子又细细地送了外头的苦衣,方送进妞儿口里,尔后送窗台上拿了小铁捶,敲了几个山核桃,把大块的核桃肉全给了妞儿,知芳凑到喜哥儿耳边,低笑道:“看见没,孙家老三可真是宝贝妞儿,孙家家境也殷实,孙娘子又心疼妞儿,况且又住在咱们隔壁。你还不赶紧订下来,到哪儿去找这么头好亲事!”
喜哥儿见女儿拿了块核桃肉硬塞进孙季文口中,笑得无比欢欣的样子,的确是有点心动了,想着自家眼见就要离了这里,这一去也不知要多少时候,孙老三也好快十岁年纪了,这会不订下来,等自己回来,怕人家孙子都抱上来了。
“这话是呢,待我同官人商议了,定下这门亲我也去了件心事。”
孙季文毕竟大得几岁,定亲的意思自是明白的,当下便连耳脖子也红了起来,看得喜哥儿并知芳“格格”直笑。
“润姨,润姨………”
正当孙季文羞得恨不得钻地缝时,忽听见自家妹子急急的哭嚷声,喜哥儿与知芳也是一愣。
正文 五十七、风波(上)
五十七、风波(上)
待喜哥儿与知芳带着季文、妞儿走进内堂的时候。宝妞已坐在内堂的椅子上,哭得声哽气堵,润娘拿着热巾子边给她抹眼泪,边轻声哄道:
“宝妞不哭噢,是谁欺负宝妞了么?告诉姨,姨替你出气!”
宝妞稍缓了哭声,一眼看见自己家兄长,跳下椅子拉了他抽咽着道:
“三哥,你快去帮帮三郎吧,好多人打他!”
堂上众人听了俱是一惊,润娘急扳了宝妞问道:“宝儿,到底怎么回事?”
宝妞抽咽着含糊说道:“先生走了后,大家都不看书写字了,后来三哥也走了,周琪他们就抢了三郎的书不让他看,还骂了好多难听的话,三郎就,就跟他们打了起来,可是都没有人帮三郎…………”
“狗崽子,小爷不在你们就反天了!”孙季文叫骂着就往外头冲。
“站住!”刘继涛厉声喝下季文,向润娘道:“我去看看。”说着大步急急而去。
润娘铁青了脸。冷声吩咐道:“秋禾,去叫阿大他们回来!”
“是。”秋禾应声而去。
几个小的早是躲了出去,知芳抱着儿子默然站立一旁,喜哥儿勉强劝道:“小孩子家打架是常有的事,哪里就气成这样了。”
喜哥儿劝了两句,见润娘一张脸绷得跟块铁板似的,叹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众人等了一刻多钟,听得华叔他们在外大嚷道:“回来了,回来了!”
润娘急步赶了出去,只见刘继涛抱着满头血污的周慎走进院来,润娘登时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亏得喜哥儿眼急手快搀扶住了。
华婶她们见了这情形,早是哭了起来,刘继涛抱他进了屋,吩咐人去打热水来,就见喜哥儿扶着润娘颤颤地走了进来,他赶紧上扶了润娘,细声宽解道:“看着吓人其实没甚大事,脑袋被砖砚磕了下,伤口已经凝住了。”
润娘甩开刘继涛,缓步至周慎床前坐下,颤抖的手轻抚着周慎满是血污且鼻青脸肿的小脸蛋,眼睛红得好似冒血,那眼泪珠子却只在眼眶里打转,不肯落下。
易嫂子打了热水进来。放在床头方凳上:“娘子,我给阿哥抹一抹吧。”
润娘没有说话,自拧了巾子小心翼翼地给周慎擦拭着,刘继涛看了润娘一眼,叹声道:“我去给他开张方子。”
此时润娘的眼里只有周慎一人,她拿着软巾子轻轻地,轻轻地擦拭着周慎小脸上的血污,她的力度已经很轻了,可是周慎还是会不时地痛得皱了小眉头,润娘忍了又忍眼泪终于落在周慎乌青的脸上。
一直以来润娘都是个性情冷淡的人,除了家人,她很难对旁人产生太过浓烈的情与太多的在乎。因为不在乎,所以她也没甚要求,所以大体上来说她是个很随遇而安的人。
被白无常逼推到这个世界来后,她也是出于无奈才不得不护着这一家人,毕竟没了他们,自己的日子也过不好。
而今她看着床上稚小的身躯,因疼痛而微皱起的小脸,竟是揪心揪肺的发痛,直恨不能替替了他去。是何时起对周慎已不再只是责任,而是真心实意的把他当做了家人。伤了他竟比伤了自己还要痛上几倍,痛到极处的润娘,泪水止不住地一滴一滴的落下。
喜哥儿抱着火熜进门,见润娘面无表情的落着泪,心下一阵抽痛,走上前把火熜捂到被褥里,勉声说道:“先把阿哥的脏衣衫换下吧,这样躺着,当心受了凉。”
喜哥儿无心的一句话,点醒了失魂的润娘,是啊现下不是伤感落泪的时候,她飞快地抹去脸上的泪迹,再看不出半点悲伤,轻轻地将周慎抱起,褪了他的衣袄将他裹进被褥里,吩咐道:“易嫂子,先端碗热盐水来给阿哥洗洗伤口。”
易嫂子答应着,飞快地去了,不大会端了碗盐水进来,润娘又使秋禾拿了干净的帕子,沾了滚烫的盐水轻轻地给周慎清洗着伤口,可就是手再轻,那盐水进了伤口依旧把周慎痛得哭起来,润娘红着眼微笑着轻轻地给他吹着伤口:“乖啦,乖啦,一会就好!”喜哥儿她们都侧了身悄悄抹泪。
折腾了好了一会,才算给周慎上好了伤药,喜哥儿她们都吃饭去了,屋里只润娘陪着。刘继涛端了汤药进来给周慎灌下去。一碗药下去,周慎渐渐睡得沉了,刘继涛劝润娘道:“我在这儿守着,你先去吃些东西。”
润娘的眸光全落在周慎熟睡的小脸上,她轻抚着周慎的缠着细棉布的额头,应付道:“我没胃口。”
“那,我给你端些吃食来………”
“真的不用,我一点也不想吃!”润娘的急躁地道。
刘继涛也急了,道:“你怎么点也不爱惜自己个的身子,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里的孩子想想。”
润娘被刘继涛一训,倒滚下泪来,哽声道:“承之,我实在是怕呀,慎哥儿伤到的可是脑袋,万一…………”
“你居然不信我!”刘继涛在她身旁坐了,握了她的手很是委屈地道。
“怎么扯到我信不信你上头去了!”润娘不悦地抽回了手,扭过头埋怨。
“啧啧………”刘继涛摇头晃脑地道:“我说慎哥儿没大碍,你偏还要担心,这不是不信我是甚么?”
润娘转回头,看着他装出的可怜样,知道他这是故意在逗自己,心下不禁一暖。她微叹了一声,还不及开口,忽听得外头叫嚷起来,鲁妈披头散发,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哭倒在润娘脚下:“娘子,你快出去瞧瞧吧!”
润娘吓了一跳,忙扶了鲁妈起来,就听外头有人叫骂道:“苏氏,你给出来!”
润娘与继涛互视了一眼,面上皆罩上了一层寒霜。鲁妈扶起润娘,三人缓步出了东厢。
周世齐拄着拐当院站着,他身后随着五六个家仆押着被捆成棕子一样的大奎,其余诸人皆面带怒色的围站在旁。
“三叔,你这甚么意思?”润娘瞥了眼大奎,移回火光迸射的眸色,语气冰到足以冰结人心。
“甚么意思!”周世齐浑浊的眼睛死盯着润娘,举起拐指着大奎道忿声说道:“你家这个小咋种,莫名其妙的冲到我家去,把悛哥儿打得断了脚,你说我甚么意思!”
“阿大,给大奎解了绳子。”润娘冰冷强硬的截断周世齐的话。
“苏氏!”周世齐气得脑门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你不要欺人太甚,今朝你不给我个交待,我便打死了这个小畜生!”
润娘迎着周世齐怨愤的眸光,厉声喝道:“阿大,你聋了么!”
阿大他们被润娘喝得一惊,连忙围上去给大奎解绳子,周世齐家的那些家仆见了他们三个都惊散开了,周世齐气涨了脸皮,以拐柱地的骂道:
“没有的东西,我白养活你们了!”说着转身向润娘逼来道:“苏氏,你这般仗势欺人,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他还没到润娘面前,突地斜刺里抢出一人挡在眼前,冷冷道:“周世伯,有话慢说!”
周世齐年前大病了一场,直进了二月才渐渐地好了起来,因此他虽知道村里办了个族学,却是从未见过刘继涛,这会见润娘内宅里竟堂而皇之的站着个陌生男子,只当是拿住了她天大的错处,眯着眼将刘继涛从头至尾的细细打量,才转向润娘阴声问道:“苏氏,你有何话说!”
润娘斜了斜嘴角民,嗤声道:“说甚么,我没甚么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