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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嫂子吓了一掉:“阿哥,可不敢这样,伤了小阿哥怎么好。”
“小阿哥?”周慎单薄的小手轻抚上润娘的肚子:“阿嫂真的有小阿哥在里面么?他是怎么进去的?”
“嗯,这里面住的不是小阿哥,是大妞儿。”润娘握着周慎的小手轻按在肚腹上:“以后你要心痛她,宝贝她,待她好。”
秋禾忍不住笑出来:“阿哥,你可记牢了,不然可有你受的。”
周慎撇了她一眼,摸着润娘的肚子:“不用阿嫂说,我也会对大妞好的!”
润娘听了,高兴得了不得一把将周慎抱着怀里,在他的小脸上狠狠的香了一口:“真是阿嫂的乖宝!”周慎的小脸“唰”一下变得通红,轻轻挣开润娘的怀抱,睁着双大眼极是郑重地道:“我已经长大了,阿嫂肚子里的大妞才是乖宝。”
三人听了微微一怔,旋即都笑了起来,周慎的脸越发的红了,润娘强忍了笑,道:“是,是,是,咱们家三郎是大人了,开春阿嫂就送你去上学堂。”
“上学堂?”周慎眨了眨眼睛。
“是啊,上学堂。噢,对了,三郎上学堂了得准备新纸墨笔砚,再缝一个好看的新书包。”
秋禾笑道:“新书包,娘子做么,若如此三郎怕是要招人笑话。”
润娘看着她,阴笑道:“我知道你针线好,留在我身边实在是可惜了,明朝我就让华婶去跟媒婆打听打听,有好人家早些打发你去。”
秋禾登时羞红了脸,恼得直跺脚,啐道:“当着三郎的面,娘子嘴里胡说甚么。”
润娘笑道:“这有甚么的,若你怕外头的人不知根底,咱家知盛、大奎总配得过你。”
易嫂子也笑道:“娘子这话说得极是,拣个闲空真真的提一提。”
秋禾捂着脸,一扭身子跑了出去。
润娘犹还不放过她,探着身子向窗外叫道:“你到底中意谁,好赖也说一句,我也好帮你去提呀。”
看着秋禾落荒而逃的背影,润娘笑得比窗台上的案头菊还要灿烂:“还你以后还敢不敢取笑我。”
易嫂子却道:“秋禾模样又好又能干,年纪又同那两个小子相当,不比外头寻的好----”易嫂子还待要说,忽见润娘斜眼看过来,忙住了口不敢再说。
润娘略觉着讶异,易嫂子素来是寡言少语的,是一个很没存感的人,今朝怎么突然话多了起来,记忆里秋禾是被华婶捡回来的,较易嫂子早几个月,这两人莫不是有甚么关系么,可是平日也看不出甚么呀。
润娘不由动了心思试探:“难得秋禾这孩子聪明伶俐的,我是想多留她几年,将来总不会亏待了她。”
易嫂子讷讷地笑了笑,道:“她的事自然是娘子做主,我不过白说一句。”
润娘还待要说甚么,忽听得外头传来吵嚷之声,听着像是华婶在同人争嘴,润娘眉头一皱,这几日来华婶他们是异常小心,惟恐惊扰到自己,断不会为了些些小事同人在门口争吵,莫不是那些族人又来生事了。
“嫂子,你去瞧瞧甚么事,值得这么大小声的。”
“
嗳。”易嫂子答应着退了出去。
润娘转头见周慎还在旁边,笑了笑:“阿嫂今朝教你下一种棋,以后到了学堂你可以教你的同窗一起玩。”说着同周慎一齐清空炕几,她从针线篮里拿了裁衣物的炭笔,又抽了一根线,用炭笔在上头来回画了画,一头自己拿着,一头交给周慎,两头固定后,伸手在线中央一弹,炕几上便现出一条线来。
周慎看得惊奇无比,跃跃欲试,润娘便由他去,不大一会,炕几就变成了棋枰了。润娘拿起在炭笔在中间画了个小三角:“这个棋叫五子棋,我的符号就这个,不论是横、竖、斜,谁最先连成五子便是赢家。”
周慎接过炭笔,停在小三角边上。
“随你想画个甚么都成。”
周慎闻言便画了个小方框,尔后将炭笔交还给润娘。周慎毕竟新学乍练,几子下去,便被润娘堵得无处下子,他正苦思冥想,鲁妈挑帘进来:“娘子,老安人来了。”
“老安人 ?'炫书…87book'”润娘愣了一会,才明白她说的是润娘那个被扶正的后娘陈氏,登时冷了脸,道:“她来做甚么,就说我身子不好,没精神招呼她。”
鲁妈为难道:“老华家的已拦了她许久了,她硬要往里来,说有话同娘子说。”
鲁妈话音未落,就听外头一个妇人高声说道:“我来瞧自已女儿,莫说你不过是个奴才,就是你家官人活着,也不能拦着我。”
易嫂听了便牵了周慎出去,他二人前脚出去,后脚就进来个年近四十的妇人,一身的珠光宝气不说,那香粉味熏得润娘直皱眉头,忙用帕子掩了鼻子,身子也向里头挪了挪。
苏陈氏偏还凑到润娘面前,拉住她的手,涂得血红的嘴一张一合:“我给娘子道喜来了。”
润娘抽了抽手偏挣不开,又不敢太用力了,鲁妈正想上来拉,华婶进来了,一看这架势慌忙道:“安人有话坐着细说吧。”她同鲁妈两人几乎是生拽着她坐到下首。
润娘拣起那做了半只袖子的婴孩衣衫继续做,苏陈氏倾着身子,极力的凑近润娘,几乎要爬过炕桌了:“上回我同娘子讲得那事有准信了,钟员外说了只要娘子点头,三媒六聘大红花轿抬娘子过去做正房大娘。他家里好几十顷的地不说,还在信安府上开了好几家买卖,哪一年没有几千贯钱的进项,娘子过去了,只管享福就是了。”
“莫不是做胭脂、油膏的钟员外?”鲁妈忍不住问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你不知道,如今他也不光做胭脂,年初又开了两家铺子做粮油干货的生意,真正是个大财主。”
“可他的年纪------”
苏陈氏顺手将帕子向身前一带,登时扬起一阵香尘:“哎哟,老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年岁大些更晓得疼人,况且他家再没个长辈,咱们娘子过去就是主母,家里上上下下对她都得恭恭敬敬的。若真再给个年轻小子,家里上有公婆要侍候,中有妯娌要应付,下头指不定还有小叔子小姑子要照应,娘子还不遭罪死了。再说了,我瞧他对娘子是真真的是上心,这不事情还说定呢,他倒先送我一枚珍珠的戒指。”她将手伸到润娘面前,显摆她戴在无名指上的那颗小指大小光华四溢的珠子,爱不释手的不住地抚摸,笑得眼角上的鱼尾纹都对能夹死蚊子了:“娘子瞧瞧,我是一世也没见过这般大的珠子,且又圆润光彩也好,旁的人见羡慕得了不得,我同他们说,倒是咱们家娘子有福气,我跟着享福罢了。”
谁想润娘头也不抬,只管低着头做针线,只当是没听见,华婶站在一旁原还有些焦急,见润娘这付神情,便放下心来了。苏陈氏见润娘不搭理自己,忍住心中不快道:“我的姑奶奶你也吱个声呀,只管做甚么针线,将来嫁进钟家,哪里还要你自己动手。”
华婶一面给那妇人倒茶,一面笑道:“老安人不知道,咱们娘子怀了小阿哥了,她那是给小阿哥做衣衫呢!”
“甚么!”苏陈氏几乎惊跳了起来:“她怀了孩子了!”
华婶笑道:“正是呢,我们也是前几日才晓得,正要去府上报喜,恰巧老安人就来了。”
苏陈氏脸色变了几变,忽的指着华婶,冷声呵责:“我晓得你们的心思,不就是想要咱们娘子给你们那福薄命薄的小子守节么,亏你们敢动这样的心思,也不想想咱们娘子才多大点年纪,你们这是要毁了她一世呀!”
华婶听她这般刻薄周恒,也沉了脸:“咱们何曾拦着了,娘子果然要改嫁,也轮不上我们来说三道四,只是娘子肚里的却是周家的血脉,总要生产了再说改嫁的事。何况,如今咱们官人才刚下了葬,哪有这么急着就改嫁的。”
苏陈氏死命啐道:“生产了!”她尖锐的嗓门直冲屋顶:“钟员外就是看重她年纪轻又不曾生养,果真弄个拖油瓶出来,就是给人家做小人家也还要思忖思忖。你少同我扯,当初要不是你们花言巧语的哄骗,我肯把一个花朵似的女孩儿嫁给你们家那病秧子,如今你还要拦着她,你们到底安的甚么心,难不成她孤苦一世,守一辈子寡就称了你们的心合你们的意了!”
华婶被她逼得直退到墙角,浑身不住的打颤,鲁妈扶着华婶,向苏陈氏道:“安人且少说一句吧,娘子身子弱经不得吵闹呀!”
苏陈氏瞪着双眼,指着鲁妈骂道:“离了苏家才能几日,你眼里就没了尊卑了,敢拦我的话了!”
鲁妈低下头连道不敢,华婶强撑走上前,道:“安人这话我听不明白,我们何曾说一个字的谎话了,官人身子不好我们早就同安人说过,是安人说,人好是顶要紧的,身子不好慢慢调养就是了-----”
“我原以为他不过是身子弱些,哪晓得竟这么不中用,咱们润娘嫁过来才几日呀,他就呜呼哀哉了,统共做了几日的夫妻呀,就想润娘替他守一世的寡!这也太黑心欺人了吧!”
此时家里人听得屋里吵闹,都守在外头,华叔听了这话,揭了帘子进来,哆嗦着嘴道:“安人,做人可要凭良心说话呀!”
这一下直如捅了马蜂窝了,苏陈氏挥着手臂撒泼大喝:“良心!你们黑了心烂了肠,硬拦着润娘不肯她改嫁,倒是咱们良心,这还有天理么!”说到此处她拍着炕几,放声干嚎:“当家的呀,你去早啊,人家就这般欺负咱们这孤儿寡妇,硬拦着润娘不让她改嫁,成心要害她一世呀!”
屋里三个人,鲁妈是不敢再做声了,华老夫妻俩个早气得脑袋发昏,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润娘由她嚎了一阵,放下针线,轻飘飘地问了一句:“闹够了么?”
各位亲们,偶码字真的有点辛苦啊,各位,你们看了好歹留个话呀!是好是差,出个声,我也能改进不是!
正文 八、逼嫁(下)
润娘声音虽轻,却清楚地传进每个人耳里,苏陈氏停了干嚎,抬眼望着润娘有些发瞢。
“如今我肚子里就是有了块肉,依二娘要怎么办呢?”润娘靠着迎枕,眉稍眼角带着笑意,苏陈氏的心里却禁不住有些发虚,挨上前道压低了声音道:“瞧你的身子也不过才两个月,一剂药下去不就爽静了,你年纪又轻,将来还怕养不下孩子来。”
“你-----”华老夫妇又气又急,挣上前死拽着苏陈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说不出话来。
润娘却越发笑得欢了:“二娘还真是给我出了个好法子。”她言犹未了,华老夫妇险些晕死过去,双双扑到在地,涕泪齐下:“娘子,千万使不得呀!”
苏陈氏霍地站起身,喝道:“甚么使不得,你周家不是还有个小官人么,又不是绝了门户,何苦非拦着咱们润娘。”
润娘倒了一盏姜茶,端到唇边细细吹拂:“二娘的意思是要我手刃亲儿,就为嫁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财主?”飘忽如云的语气恍如一把尖刀抵在苏陈氏的咽喉,她心中一沉,道:“话怎么能这么讲,你肚子里的不过还是团血块罢了;哪里就谈得上手刃亲儿了。”
一抹冷笑浮于润娘嘴角,文秀的面宠陡然间阴森了起来:“难道一团血块就不是我的骨血了?若如此,二娘当日为何就能凭着一团血块做上苏家主母之位?”
苏陈氏闻之愕然,面上渐笼起寒霜,迎着润娘那直视的眸光,道:“这些年来,我自问并未有半点苛待你,你口口声声只唤我二娘,我也不同你计较,你又何苦当着奴才给我没脸。”
“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