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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挡在帝王意志前面的人,哪怕再怎么拥有权势,也绝对会被帝王视作敌人!
故而,自从帝国中期之后。如何从权臣世族之中全面夺回权力,便成了历代天子的难题!
按照太祖的权力版图,之所以没有做出如明朝那般的废宰相之策。显然是想制造出权力制衡的局面,只可惜,这个局面在早期几代帝王中呈现出了良性之后。在后期彻底失衡了!
首先是封建时代社会阶层的固化让世族可以掌握住足够的资源和话语权来一代代奠基和巩固自己手中的权力,他们可以通过士大夫阶层不断完善文官政治的气候。
普通的士子可能在皇权教育的体制下对天子顶礼膜拜,但对于顶级势力而言,在有了制衡的手段后,便等于掀开了对皇权敬畏的面纱。他们突兀地发现,原来,皇帝也只不过是终日被圈养在深宫,被重重规矩拘束而享有极大权势的普通人。
故而,从中期开始。各路名臣便开始拘束皇权,试图逐渐压缩这个普通人的权势。而南方,远离传统的南方便在皇权鞭长莫及的情况下,越发铸就了权力基石的稳固。甚至,工坊不断产生,新的社会阶层和不断出现的新事物让这个国度的变数越来越多。
但同样,八大家开始试图用一系列隐秘的手段把持这个国家的核心权力。
最终,在先帝手中,他们遭遇到了皇权最激烈的反抗。也正是那一代,代表新兴阶层的苏护选择了支持皇权,和既得利益阶层的八大家展开了最激烈的交锋。
而先帝支持下的苏护,也尽数揽住了极大的权限,包括军权,苏护试图通过北伐彻底巩固功勋,扫清这个国家的所有病灶。却发现,这个国家最大的病灶就在八大家的贪婪和毫无节制上。
最终,苏护失败了。
皇权试图通过掌握军权重新夺权的希望破灭,新帝手中的权力开始缩水。
文官政治的巅峰以昂扬无匹的姿态成了朝廷之中的主流。只是,谁也没发现。这所谓的文官政治的真正基石,是八大家。
通过书院,各家姻亲彼此呼应。八大家隐藏了在所谓文官的表皮下,试图持续把持住帝国的权柄。
这一点,在先帝后半生的抑郁之中表现淋漓尽致。
眼下的启兴帝对这一点,更是感受深刻。因为,先帝无子,他本来就是周家和陆家鼎力捧上来的别支帝子。
“咳咳……”想通了这一点,再去看这些所谓胜负,华言殊也就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了。甚至,一想到面对权臣自己无能为力的局面,启兴帝胸中一闷,脸色憋得通红,剧烈地咳了起来。
一边亲信的大伴德胜快步跑来,轻轻拍着华言殊的背,又是迅速从袖中拿出一个琉璃瓶,倒出其中的药丸,让华言殊和着清水快速咽了下去。
至此,华言殊剧烈的咳嗽这才好了点,憋得通红的脸终于开始恢复正常。
德胜挥退小太监,尽管这个小太监是他的亲信,他却十分明白这个关头,天子的一丝一毫的迅速都不得泄露出去。
若不是他的亲信,只怕出了门就要死了!
果然,当华言殊将手无力地从嘴上移开的时候,德胜瞳孔猛然一缩。他分明看见,袖子上鲜艳的血红。
天子,竟是咳血了!
“不碍事,去处理吧!”华言殊显然也明白自己健康状况将带来多大的影响,这也是他自从那次试探后再未有过动作的核心原因之一。
德胜悄然退下,给天子找了一身常服。
换了衣服的天子似乎恢复了正常,依旧那般气度优雅,皇家风度尽显。
“这个苏默……”启兴帝想到了什么,喃喃道:“就让小弟以苏默的名义,尽快上京吧。”
“来人,宣文卿过来!”启兴帝说罢,便继续沉思起来。
金陵。
王家府邸,书房。
人依旧是原先的那班人,只是多了一个笑嘻嘻似乎有些老童心的人。这便是南都礼部尚书赢忠。
周琦、谢屈、顾明、王丕依旧在做。
只是比起上一次会谈的沉闷,这一次大家的神态都轻松了许多。
“果然不愧是苏护的种,这一战,干得漂亮啊!”王丕说话十分霸气,这斩钉截铁的气势,让其他人都是轻笑了起来。
这一次,苏默的确干得漂亮。解围贵阳省城,等若是让西南危局开始趋于可控。
周琦不时颔首:“苏默在西南的开局,想的是曾经无人问津的屯堡人。能够以区区弱势之兵,腾挪之下彻底抵顶胜局。这番胆魄和手腕,着实叫人称赞啊!”
谢屈和顾明纷纷都是拿起茶杯,不约而同地眯起了眼睛。
周琦这老小子,左右都是心急的意思。
说苏默利用屯堡人开局,以弱小的力量干掉的强大的对手。实际上是在提示几个人,他们这几家,分别对上陆家的时候的确十分弱小。但只要有勇气和手腕,还是能干掉对手的。没瞧见苏默不也是联合了屯堡其余几家的力量,于是一股脑地组建了八千兵马,干犯了和水西土司同等的水东土司宋万化吗?
击败三万人的功绩,足够苏默留名青史了!
同样,谢屈,顾明,王丕也可以理解为。若是他们几个再不联合起来,只怕在陆家这个力量手腕都不缺的强敌下,早早就要被各个击破了!
更何况,陆家还有临安陈家这个狗腿子。而吴兴沈家的态度,却晦暗不明,也有可能摇摆向陆家。
赢忠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看向了身边一个美艳动人,韵味风流的美妇。
这美妇,赫然便是柳如君。
赢忠撇了撇嘴,轻声道:“都是一群急眼的铁公鸡,各自算盘打得倒是精明!”
柳如君噗嗤一笑:“你呀,是一个孤寡老汉,当然可以担心自若。可人家都是家大业大的,当然下不了这么决断。”
几个又在闲扯的老人听了赢忠和柳如君的话,纷纷打趣了起来。
“是啊。赢老头你这是得了一个好徒弟,最近让你得意够了。到了这,都不忘了显摆一番你的高见!”周琦也是人精,随手扯出了苏默,谈起彼此子侄,这总是个能拉近距离的话题!
而且,这次他的打的注意,就在苏默身上!
赢忠看出了周琦的打算,却没有点破,顺着道:“不错。某人登了那个位置,就要对胜败负责。眼下他们还有一个王三善可以扯一下大旗,等下一次大胜要是没有他的功劳。哼,就算是位置空出来了,他也别想得逞!”
众人缓缓点头,几人云里雾里地扯来扯去。实际上就是想借助苏默这个点,对陆慷上位进行阻挠。
只是,大家都不想出力,担心日后被陆家清算。于是想要找一把锋利的枪去出头!当然,他们不想出力,也就意味着即便是暗中提供了泼天的支持,也无法得到胜利后的红利。这注定是个损人不利己的活儿!
但偏偏都还愿意!
第十六章:宠辱不惊
贵阳,金桂坊。
朱沆手中拿着牙牌,眼巴巴地瞧着这长龙一般的排队。几个衙役拿着铁链,看着不守规矩的就狠狠抽过去。也不管这里头抽了多少官员士子,总之,在贵阳粮食几乎消耗干净后,满城都是缺粮的。于是谁也不敢乱了秩序!
好在,苏默事前就从湖广、两广抽调了大批粮草。全都储藏在广西广东边境,依着书院的牌子,倒也没有哪路人马敢来染指。
“一石粮食二两银子啊!”朱沆热泪盈眶,倒不是这粮价太贵,战前粮价的确只有一石粮食一两银子左右。但那是战前啊,和平时期贵阳堂堂省城能发生饿疯了吃人的事情?
这价钱,实在太便宜了!
贵阳解围前,黑市里头能买到银子。但那些粮食,全部都是豪门大户里头抠出来,或者说那些不要命地从军仓里头偷出来的。这些粮食,一石粮食二两银子?做梦,拿不出一百两,想都别想!
反观这一石粮食二两银子的价钱,那实在是太便宜了!
“老朱,快买粮食了,愣着干嘛呢?”身后老友推了推朱沆,朱沆这才如梦初醒,发现前头又是多开了十五个窗口,这才让人群一下子分流起来,进度大大加快。
朱沆一把将牙牌放在柜台上:“我要一石米!”
说着,朱沆一把将手里头的碎银子全部丢了上去。
柜台上的伙计手脚灵快,笑着道:“客官是要什么米?这里有陈米,良米,还有上等的精米。您这银子我给点好了,得有三两五钱的银子。陈米是一两银子一石,良米才是二两银子一石。这精米,就要二十两银子一石了!”
接着,伙计便朝着身后的柜台招招手,里面三个米堆赫然入目。第一堆米有些发黄,吃了可能口感不佳什么的有问题,但绝不会出事,这便是储存较旧的陈米了。
第二堆就是颜色正常,质量普通的米。放在往常,也就一石一两不到的样子。只是这粮食,在整个战时,几家大户也舍不得吃!
第三堆就是精米了,这是碾磨得没有丝毫糟糠,色泽晶莹的好米。在战前,这样的一石精米大概在五两银子左右。
往常,朱沆这中等之家逢年过节也能吃一回精米。但今日,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将银子全部推了过去:“全部买陈米!”
伙计将一两五钱银子退了回去,身边一人也用心地拿起牙牌在背上刻了一个特殊无难以仿制的图形,这伙计才朗声道:“客官,这牌子写得清清楚楚。城内粮食紧张,为防止有人倒卖。故而,这良善之家拼着牙牌可以买两石陈米,一石良米,精米不限。这是您多出来的二两五银子。收好,这是您要的两石米,收好!”
朱沆扛起麻袋就走,两个儿子一路护送,虎视眈眈看着周围人。
但这会,没人管他,一个劲开始买粮。
有了粮食,人心就安定了下来。能有口吃的,能继续活下去,还能开始新生活。对于刚刚经历过惨烈围城战的贵阳百姓而言,这实在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了。其他多的,他们甚至不敢去奢望,只希望打下这泼天胜利和能保安全的几个大官人不要离开。
这几个大官人便是李枟、苏默和王三善。
三人就站在远处,静静看着苏氏粮行开了二十个窗口在卖粮食。同样的商铺,在城内还有五处。
每日发出去的粮食,就超过了五千石。
这等于过去整个贵阳城内一个月军需的用度,那会的窘迫实在让人心惊胆战,这会拼命地买着粮食。
“百姓们实在是被吓坏了啊……”李枟半带解释地说着,这些粮食都是苏氏之前购买好提供的。这次苏默不仅没有趁机将粮食价格死命地抬升,还如此定下“低价”。实在是让李枟欣慰不已,又生怕苏默反悔。
毕竟,城内别的没有,浮财倒是一大把。这会就算再将粮食价格翻番,也没有人会说个不字。
苏默点头表示理解:“之前已经和官署联络好了,这次粮米贩卖,以户口牙牌为准。尽量不让奸商再有剥削,而解除城内饥荒之苦。至于一些微末小利,于国计民生而言,实在不值当什么。”
李枟和苏默就这么说着闲话起来,王三善没有插话,在一旁瞥了一眼苏默,心下也是微微轻叹。
苏默和陆禅的恩怨,他岂能不知,岂能不晓。这两个堪称命运中宿敌的世家子,身份背景天差地远,气度胸怀和手腕,同样也天差地远。
只是,陆禅的背景和身份显然要好过苏默万倍。陆家顶级世家的身份,陆慷西府之长的权势,都比起苏默一个叛国贼之子的名头要强太多。
但在气度胸怀上,王三善却亲身感受到了。
苏默此次调集粮草五十万石,都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