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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就是天子,一旦抓住机会夺回了一点权力,指不定还怎么深挖强掘把权限给要回来呢!
朱瑱也不希望天子侵犯自己的权限,给了石方宇一个眼神,于是石方宇开口道:“陛下。开封之局虽危,但水攻开封也并非不可解。毕竟,开封水势在那里,最熟悉的未必是反贼,而是开封城内的博学鸿儒,仁人志士。有此等人帮助,就算反贼想要水攻开封,那开封的官军也同样可以掘堤在合适的时候,水攻反贼!”
“但自从陆宗预一战大败后,开封的官军有许久已经没有重新出战了吧?”启兴帝反问。
石方宇继续回复:“方才副使和黄都承旨都已说了,平南将军陆禅有兵马八千随时可以出湖北,其后两万余人马也随时准备入中原平叛。”
“八千兵马足够应对反贼十余万?”
“有后续兵马两万。”
“那何故两万兵马拖延?”
“四川奢氏已败,只需稍事整顿,便可北上。其期不过半月。”
“也就是说,这三万兵马能够及时赶到河南了?”
“臣观之,以眼下情景。确为无碍。三万兵马在,便是反贼要水攻,官军也有足够的人手反制,甚至以水攻应对水攻。开封当无虞。”
这话一出,朱瑱和黄玉相都是眼睛一亮了。这话水平还真是很高,看似和稀泥,但实际是偏向了陆慷等人。为的就是想让天子失去染指此事的借口,只要没了借口,天子也就无从下口!
启兴帝沉默了良久,似乎还真被石方宇这话说得哑口无言了。
既然河南无事,那他也就无法插手此局了。
过了好久,场内气氛都有些凝滞的时候,启兴帝这才重新开口,道:“如此说来,开封之局的确无忧了。整个中原,就这一路千里迢迢而去的强军可援吗?”
“当是如此了。”石方宇倒是强项,一直硬顶着华言殊。
华言殊也不恼,只是突然微笑着抽出了一卷公文:“唉,王三善在黔,久战劳苦,竟是患病了。朕打算派几个御医赐药救治,只是西南战局反复。诸位爱卿身为帝国军略要臣,可要多注意啊。”
众人哗啦一下都感觉屁股底下的座位有些烫手了。
朱瑱这个时候厉声看向下边一个小吏,道:“还不快将今日的军务快报送来!”
“你们问的可是关于奢氏反攻成都的急报?”启兴帝问道:“这事我倒是知晓,贵州这一松懈,结果让安彦雄跑去了重庆府。这下让奢氏得了臂助,正是打算重新攻城略地呢。诸位爱卿,帝国安稳,可要用心啊!”
说完,华言殊笑眯眯地看着枢密院副使石方宇。
石方宇颓然在座,他知道,陆禅后续的两万兵马是别想继续北上了。
第三章:安抚宣抚使
等陆慷收到消息准备救场的时候,启兴帝已经在枢密院完成了定局。
西南战局因为王三善的病倒而发生变化,一直被穷追猛打的安氏彻底撤出贵州,一窝蜂地跑进了重庆府,一方面在山川险恶之处阻挡官军的同时,一方面并入了奢氏所部。
得到了援助的奢氏暂时摆脱了两面为难的境地,开始用心专注四川官军。他们倒是不知道官军要有两万兵马继续出川援助中原,只是一听陆禅这个凶神跑回了湖北,顿时就兴冲冲地地重新开始了造反大业。
奢氏的声势将留守四川的军政大员们吓得够呛,四川巡抚张正蓬当即强令这两万余后续兵马留下备战,如此一来,失去了后续主力先行进发的陆禅就难为了。
当陆慷将这些消息全部吸收整理好的时候,启兴帝的动作也展开了。
在朝会上,一直以来保持沉默的文国权上奏,要求西府拿出中原的平叛策略,尽快发援兵九原河南省省城,救出陷入中原乱局的两位亲王!
这里文国权打了个埋伏,故意把衡王也给算了进去。
朝会上,西府不敢接招。只得规规矩矩回复,道是陆禅兵马已经准备出襄阳入南阳,不日就能救援。
这回复很规矩,文国权却不放过被启兴帝折腾过一遍的西府,继续责难。又问,那洛阳大胜的功臣,西府可褒奖好了?
朱瑱被文国权逼到了角落里,只得承认洛阳大胜。然后枢密院开始为朝臣解读洛阳大捷的始末。到了这个时候,朝廷上这才知道,原来洛阳这个之前最为糜烂艰难的地方,竟然被逆转了!
一时间不知收获了多少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看向意气风发的天子和突然亢奋的文国权,顿时明白了过来。
衡王得了洛阳,大胜了流民军。手底下还突然拉出了三万雄兵,这格局一下子就变了啊。
而且,看样子人家也是厉害的角儿。在地方大胜了,在中央也要开始收复失地了!
而西府枢密院这一回就冤枉了,被西南战局反复坑了一把的他们无法拿陆禅当幌子,只能承认洛阳大胜。
绕来绕去,这实际上就说明了中枢对于河南政权归属问题的天平已经有了倾向。
之前开封诸人提议要陆禅的兵马入汴救援,自然是想着陆宗预死了以后,河南三司和巡抚的位置依旧掌握在陆家一系的世阀手里。但突然间,所有人发现,旁边的洛阳城竟然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成就。换个角度,这河南的实权,会不会因此落入衡王的口袋?
朝议上,众人顿时便想到了这个问题。
齐刷刷地看向首列最前的陆慷,陆慷当然也明白。不然,他手底下的枢密院副使和都承旨黄玉相就不会那么竭力糊弄着启兴帝,就是不想让他入局。
但眼下自己不济,让人家找到了缺口,陆慷也回天乏力了。
毕竟,洛阳胜了,洛阳的兵马就是离着开封最近的救兵,真正能就开封的也就只有洛阳了!
一念及此,陆慷只得出列,道:“兵贵从速,纵然陆禅只得兵马八千。亦当服从命令,火速驰援开封府,助开封府官军以水攻反攻反贼。如此,谁能解开封府之危,谁便能主持中原乱局。”
启兴帝端坐上位,此刻,一旁的侍读学士徐天放却出列,笑道:“那我看,朝廷的甲具兵械,粮草银两,还是拨给洛阳的衡王陛下吧。南阳知府刚刚上奏,道是贼首徐天晃作乱,聚众三万,如此兵贵从速,平南将军应当先击当面之敌,再论其他。”
陆慷心底一寒,只得沉默。
最终,文国权奏请加衡王华言徽为河南总督,节制平叛事务军政。
对此陆慷和朱瑱两人齐齐反对。
启兴帝无奈,最终只得以河南安抚大使兼领宣抚司宣抚使节制平叛军政作罢。
但饶是如此,文国权和侍读学士两人都是笑颜满满。
河南总督若是能给衡王争取下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毕竟,而今天下总督,主要在云贵,两广,宣大,以及蓟辽。都是战争频发的地方,故而上马打仗,下马安民,权限极大。其中云贵总督是因为奢安之乱,两广则是因为广西土司,以及沿海泰西人。宣大为北元蒙人余孽,蓟辽总督则应对的是东北建奴。
这些地方,传统都是以文官压制,他们虽然管兵马,但并不直接掌握军队。能够调动其麾下战卒,靠的是个人手腕和魄力。
但从没有哪一个总督能够手底下直接掌握三万人的兵马,再强悍的总督卫队也不过三四千人,若是华言徽得了河南总督,只怕陆慷吃饭都吃不下了。
最终的结果,还是在陆慷和朱瑱的反对下,以安抚大使和宣抚使告终。
安抚大使顾名思义,就是安抚百姓,安抚战争创伤之用。主要在民政,而且事出临时派遣,并不为久制。至于宣抚使,这里参考的显然是前朝旧事。前朝为对抗西北西夏,故而设立陕西宣抚使,节制六路兵马,负责对夏战略,差不多算是个前线指挥官的活儿。
这个宣抚使权限大一点,但远远比不上总督。关键一点,这东西是临时性的,只要最终衡王拿不下开封府,这安抚使也好,宣抚使也罢,都能给他立马拿下来!
陆慷和朱瑱是好打算,但开封府众人却一点都没有要领情的样子。
“水攻反攻,真当前面都是一群木头人,随我们砍杀吗?”华仪柳愤怒地大喊:“我要的是援军,援军,援军!可朝廷里头到现在还在争争争,他们就看不到开封城内,百万人的性命攸关?陆禅?南阳那群混账地方官的德行我能不知道?治下民不聊生,指不定那所谓徐天晃都不知生事多久了,这会才报上去,还不是打的陆禅就近平叛的幌子。真他妈一群混账!“
开封城内福王府,三司官宦,各部将领听着上司大吼,他们确实心如死灰,已经不知道当如何去说了。
就在昨日,他们亲眼看见城外筑起了一道临时的堤坝,至少五万人的投入,不过区区数日,一个水淹开封城的雏形就已经出现了。
开封城内的确是有熟悉水力地势的人,但那也要官军能出城反攻才行啊!
之前官军兵马数万的时候还打不过这群初起的反贼,现在兵马不过万余,对方又得了强援,这个时候还出城过去,岂不是送菜的料?
朝堂里的人算盘打得精明,却坑苦了开封府的众人。
“咳咳……”这个时候,拖着病体的华玉润在下人的搀扶下步入了堂内。
华玉润的确命硬,几次大难下来似乎并未击垮这位祸害了整个河南的亲王。一次次疾病让他在死亡面前徘徊了几次,却硬是挺了下来。现在,痴肥的华玉润看上去虽然依旧肥胖,却没有了那种体型庞大的突兀感。
只是减肥后耷拉下来的多余皮层让人看着有些反胃,但依旧无人敢于小觑这位将开封城掌控住的福王:“孩儿,莫要说了。”
“朝堂里的人怎么能不知道这些,只不过他们知道了,却不会从我们的角度去做罢了。”华玉润继续道:“争一时长短毫无益处,看长远一点。保存住己方为正本。”
说着,华玉润目光扫过全场。这些人都是他入主开封后的人:“这个乱世,可悲的不是被亲近的人利用,而是你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我们在洛阳保存住实力,所以还有一个更大的开封为我们入手。现在借助开封保存住实力,到了燕京,才能有实力谋夺更大的天地。就算这个时候被谁利用一把,也无碍。能保存住实力到了燕京,那便足够了……”
“谁去一趟洛阳吧……”最后,华玉润叹了一口气。
华仪柳重重闭眼,挥退了众人。
翌日,数十骑护着一名穿着普通,却面白肤嫩的男子冲出了开封城,登上了黄河中的一艘小船。
小船逆流往西,过三日到了洛阳。
几十个骑士变作了武卒,披甲跨刀的凶戾模样很快就被负责的洛阳官军给围了起来。
眼见着十数小卒将自己围了起来,面白肤嫩的男子想要发怒,不过一员老卒低声道了几句后,他顿时就没脾气了:“小王福王二子华仪相,此来洛阳,求见衡王殿下。”
华仪相低声下气,却不料对面的军官却是不讲理:“我才不管什么王子,洛阳戒严,披甲持锐者,都要到武司备案,查不清楚身份的,一律以贼人论处。你们出一个人,解了兵甲,随我去找熟人作证吧!”
“来人,统统给我将这些人押下!”说罢,领头的军官煞气勃发,一手按剑,竟是让数十武士不敢动弹。
负责消息传达的古诺进了衡王府,正在和苏默下棋的衡王一愣,稍待,衡王对古诺道:“熬他几天!”
苏默笑着。
衡王也是笑:“你那句话可是印证了!”
“报应不爽罢了。”苏默回道,开封是落魄了,得之如唾手。
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