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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死谁都是怕的。夜里的冷宫更显得阴森,玉致抱膝坐在床上,月白色的光折映在紧闭的窗纱上,隐约还能瞧见守在外头的人影。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男子沐一身冷月白光入内,飞快行至玉致床榻前。直到那修长手指扼住她白皙颈项,玉致一脸惊恐望向来人,才确定自己竟不是在做梦。
“他要去哪里?”少帝语声里透不尽的寒。
手上力道加大,一点点扼紧,似要这样直接就将玉致扼死。她渐渐呼吸不得,方才独自蜷缩在寂静夜里的惶恐刹那间消失不见,眼里、嘴角竟全是笑。她曾见过公主害怕的样子,如今,到底也看他怕了。
中常侍情急之下奔进来,在一侧劝道:“皇上,您这样会掐死她……”沈氏虽是将死之人,那一刻,中常侍却不想看皇上沾上这罪婢的鲜血。
世弦愤恨一撒手,玉致抚颈剧烈咳嗽起来,一双明澈眼眸就这样直直望向世弦:“咳咳,皇上不知道的事,又岂止这件……”
她缓缓躺倒在床上,一边咳一边道:“哥哥……为北汉鞠躬尽瘁,却不能善终,咳咳,我早就恨透了你们!”
“皇上……”中常侍定定望着身侧少帝。
他的眼眸里的光若利刃,沉声道:“行刑!”现在就行刑!
*
令妧蓦地从睡梦中醒来,侧脸便瞧见折映在窗纱上的明亮月光。她似是失落,随即又是自嘲地笑,他早就去了边关,又怎还会守在她房外呢?
和衣坐起身,北汉已有很久没有消息传来了,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如今允聿也走了,她当真便没什么好牵挂的。
越皇闲时仍会宣令妧入宫下棋,偶尔也见过萧后几回,见她脸上永远是慈爱笑容,仿佛瞧谁都是敦厚模样。胤王来锦绣别苑的次数少了,大约是因为上次的事,就是来了,也与令妧说不上几句话。只一事让令妧觉得有些奇(提供下载…87book)怪,庆王私下像是忙起来,有一次令妧与越皇下完棋出宫,他与她在宫门口相遇,庆王竟是破天荒没有缠着她,只含笑问候几句便罢。
瑛夕也偷偷说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庆王竟也收起他的无赖了。
秋去,冬来。
正是一年里最安静的时节。
南国不比北地,即便到了冬日里也未见在北汉时的寒冷。入冬以来,令妧连手炉也是鲜少会抱着的,北人来到这里,似是天生不怕冷的。不必穿太多衣裳,别人都略显臃肿了,只令妧仍是纤纤腰肢,叫人看了无不艳羡。
御花园里,凉风徐徐,瑛夕俏皮拂过一侧枝丫,得意道:“公主瞧见了吗?那些娘娘们,见了公主这般身姿,个个都自惭形秽呢!啧啧,往日没来南越时,时常听人说,南国佳人多纤柔娇羞,原来一到冬日里,竟个个都是熊样!”
令妧忍不住也哧的一笑,作势要打她,谁知这丫头激灵得很,一下子就逃开了。令妧便蹙眉轻斥:“可别胡说!”
瑛夕见她也不是真的要打自己,放下心来,上前扶了令妧道:“公主就该多笑笑,奴婢最喜(87book…提供下载)欢公主您笑了。前些日子皇上不是传信来了吗?一切安好,您可别再愁眉苦脸了。”
北汉很久没有消息,令妧便奏请越皇,说想寄封家书回去。说是家书,自然也是要给越皇过目的,以防令妧身在曹营心在汉。北汉的书信很快便来,说一切安好,少帝旧疾也再未发作过,所有的一切,都如令妧想象中的美好,瑛夕是兴奋了三天三夜。
瑛夕又缠上来道:“对了,听说宫里新进贡了很多上好的丝绸、锦帛,孙公公奉命送了很多去别苑,他还说,越皇特地交代的,说裁了衣裳给公主穿,一定是最好看的!”
令妧抿唇浅笑。
有一阵清风卷过,丝丝清凉空气里隐隐带着一抹脂粉香气。令妧才回身,便有一个从玄廊拐角跑出来,猝不及防便撞在令妧身上。瑛夕大吃一惊,慌忙扶住自家主子,才要喝斥,回眸凝见了来人,到底是将话吞咽下去。
是静公主。
令妧曾在萧后身边见过她几次,每次都只是远远看看,从未有过近距离的接触。这位萧后的掌上明珠,成日里都是娇笑着,那双明澈瞳眸藏匿不了任何事情,生在皇室里,是难得的一个干净之人。
而此刻,她竟是在哭,红红双眼,憔悴面容,看得连令妧也觉心疼。
静公主站稳了身影,见被她撞到的竟是令妧,她的神色微变,又瞧见令妧身边的瑛夕,才收住的眼泪一时间又泛滥了,呜咽着与她们错身便跑。却是没有踩稳,一个不慎便将脚崴了,令妧与瑛夕吃惊,她忙命瑛夕上前搀扶。哪知瑛夕才伸手过去,却见静公主狠狠将她的手甩开,哭道:“不要你管!”
瑛夕尴尬地将手缩回来,回头小声道:“公主,您看……”
令妧蹙眉,也摸不着这静公主的性子,身后又有脚步声传来,令妧回眸便见庆王衣袂当风,疾步过来。他看了令妧一眼,上前小心扶了静公主起身,取了帕子替她拭去眼角的泪,软语道:“别哭了。”
他一句“别哭”却惹得静公主大哭不止,削肩一抽一抽的,她哽咽道:“二哥,你知不知道母后要把我许配给夏侯君!”
令妧原本转身就要走开,却在闻得静公主这句话时,整个人都一怔,呆呆地立在原地。瑛夕的眼睛撑得老大,亦是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那两兄妹。
庆王面无喜怒,抚着她的背道:“二哥知道。”
“我不要嫁!”
“好,二哥会想办法。”
“真的吗?”静公主痴痴望着他,眼底满是期待。
庆王不禁笑了笑,点头道:“真的,二哥何时骗过你。”话说着,两个宫婢惊慌地追上来,庆王回眸睨了一眼,沉声道,“送公主回去,好生伺候着!”
望着那三人渐行渐远,庆王眼底收起笑意,瞥见身后那抹纤瘦身姿时,才似蓦地想起令妧来。
令妧纤长手指紧攥着手中绢丝罗巾,狠狠盯住庆王,诧然笑道:“殿下这是开玩笑吗?皇上已亲口应允要将瑛夕许给世子做正室,怎么皇后娘娘也相中了这个女婿?莫不是还要静公主做偏房不成?”
此事庆王原本不想与她多言,却不知她竟自己提了。今日他心情不佳,此刻也玩笑不起来,便沉沉道:“瑶瑶乃堂堂帝女,岂有做偏房的道理!怎么,此事还叫公主上心了?看来公主对你这侍女果真看重得很!不过你放心,凭我母后的能力,让她们二人平起平坐还是可以的。”
令妧被他说得脸色微变,唯恐被他瞧出自己真正关心的事,便低咳一声道:“我关心我的婢女用不着你来操心!我就是替静公主可悲,先前还假言安慰她,殊不知真正要推她入火坑的人正是你!”
先有胤王想要将义妹上阳郡主许配给允聿的事,如今再有庆王欲要其亲妹妹下嫁更是理所当然。方才看庆王好言相劝时,令妧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动容,如今,全没了。
“正是你”几个字一下子跳入庆王耳中,他的脸色忽地阴沉下来,令妧趁势又言:“还不承认吗?难道不是你想拉拢整个冀安王府吗?眼下不正是有个亲妹妹可利用一番?”
“你!”庆王猛地上前一步,脸色铁青,他本就身材高大,此刻往令妧跟前一站,更有种逼人气势,就这样似要重重压下来。令妧不免心中一颤,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
瑛夕见状慌忙将自家公主拉往后,自己直直往庆王面前一站,咬牙道:“殿下这是干什么!”
庆王也不知何故,那一刻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般难受,狠狠瞪着面前女子,又恍觉记起二人此刻的身份。令妧不想再与他纠缠,拉了瑛夕衣袖道:“我们走。”
二人走出很远,瑛夕回头望了望,原先地方早不见了庆王的身影。她舒了口气,低声道:“没想到他竟生那么大的气。”
令妧还不解气:“那是被我戳中了痛楚!”
瑛夕点头表示认同,随即又想起一事:“那静公主真的要嫁给世子吗?”
金甲丹蔻狠狠嵌入掌心之中,令妧一时间又清醒过来,真如庆王所说,要静公主与瑛夕平起平坐的话,允聿便也没有办法抗婚了。可她心里就是觉得堵,蓦然又觉想笑,她自己都要嫁人了,难道还不许他娶妻吗?
庆王入凤宫时,见一个宫婢正小心地添加香料,瞧见他进来,慌忙行礼。
“母后!”庆王步履生风,绕过屏风入内。
萧后正静静立于窗台边观赏外头怡人景色,闻得身后脚步声,她为回眸,只闲闲道:“冒冒失失,又是何事?”
庆王在她身后半丈处站定,他沉沉开口:“瑶瑶公主之身,即便下嫁冀安王府也是给了夏侯君莫大荣耀,怎可与一个女婢平起平坐,传出去叫人笑话!”
萧后嘴角浮起一抹嫣然笑容,目光仍是定定望着窗外美景,轻笑道:“什么女婢不女婢的,北汉随嫁女官也是有品级的,出身不算太微寒。皇上赐婚,谁敢笑话?”
“母后……”
“好了,此事不必再议。”萧后转身凝视着面前之人,眸中含笑,“你该知道,母后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冀安王爷当年是同你父皇并肩征战过来的,在你父皇眼里身份地位自是不同,老四想要冀安王府的支持,你也不能落后!此事本宫找个适当的时候便会同你父皇提。”
“可儿臣只有这么一个妹妹。”
萧后笑了笑,脸上一抹慈爱笑容:“就是只有这么一个,才更要叫她好好帮帮你。既是来了,就陪母后喝茶吧。”萧后说着,已抬步出去。
面前珠帘仍是猛烈晃动着,萧后的身影不再。庆王脸上一丝笑意也无,广袖下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
令妧去帝宫时,闻得冀安王爷来了,孙连安笑着迎令妧过偏殿稍候。令妧不觉问了句:“冀安王爷来是因为世子吗?”
孙连安笑道:“不是,边疆一切如常,四十年前的今日,是皇上和王爷结拜的日子,每年这个时候,王爷都会入宫与皇上品茶聊天的。”
“是吗?”令妧悬起的一颗心也渐渐放下。
“朕像是有半世不与你一起这样坐着聊天了。”越皇一脸笑意,连着眼角几抹皱纹也显得宽厚起来。
冀安王爷坐在他对面,亦是笑了笑:“皇上糊涂了,臣每年都会入宫。”
越皇却是一声长叹,将手中茶盏搁下道:“是啊,每年。只可惜如今却只剩下你我二人。”他将双眸一阖,残阳嗜血的那一日,哀嚎惨叫声遍野,他曾无数次梦见那人,梦见那杀伐不断的日子。手中持珠忽而快速地转动起来。
冀安王爷的脸色微变,握着茶盏的手缓缓用力,建璋十年后,皇上从未提及过关于梁王的一切。今日这般一说,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对面的帝王却是突然笑出声来,闭合双目蓦地睁开,眼底沉笑弥散,望着冀安王爷低声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将世子调去那样远的地方,朕知道他们个个都想做太子,朕老了,他们谁做太子不都还是朕的儿子。你说是不是?”
冀安王爷倏地一惊,慌忙起身跪下:“臣惶恐!”
越皇没有叫起,就这样呆呆看着他笑:“你竟这样怕朕。”
【涅槃】15
极深夜里,浓深夜幕,却有大片火光将半壁天空映亮。
漫天的箭矢,刺目的刀光剑影,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