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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温袅当然记得,她差点撞破了秦晏之的好事被他逮住,到现在还不知道和秦晏之偷情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那日我在窗边其实都看到了,只是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所以没说。”似乎看出温袅印象深刻,秦遇之压着声音缓缓道,“所以,当我听说邱大嫂上吊自尽时,我的第一反应是——”
“他杀。”温袅轻声接过他的话,秦遇之方才已经说得这么明白,她若是再想不到上面去,也就愧对她这一颗脑袋了,“所以,那天和六弟在那里……的人,其实是邱大嫂?”
秦遇之缓缓的点了头。
温袅只觉得一块巨大的石头砸在脑子里,一片懵然之后,偏偏还该死的哄哄乱响,各种念头窜了出来。
秦晏之,利用完了就杀人灭口,你还真是狠。
初二,秦栋之带着倚翠回了秦府。
秦邺还是不肯见他们,却也没挡在门外,送来的东西也都一一收着了,就不知道到底在别扭什么。
温袅在王嫣处看见他俩人的时候顿觉心头一松。听说秦栋之如今做了私塾先生,脱去锦衣毕服,换上粗布麻衣倒显出一分书生气息来。他的面上不再是曾经的眉头紧锁,而是松松舒展,看得出离了秦府大少爷的身份,他过的很不错。
而他身旁的倚翠也是一身简单衣着,小妾的骄纵,花魁的艳丽都不见,只有为人妻和即将为人母的淡淡温柔,让温袅恍惚想起当初的柳如曼来。而因为倚翠的身孕比陈菱悦还要早一两个月,所以腹部微微见凸,却不是很明显。
看着含着微笑相依坐在一块儿的两人,温袅只觉得一阵幸福。
如果锦衣玉食、身份地位给自己带来了困惑和不悦,倒不如像他们一般,粗茶淡饭,平凡简单的安居一隅。
在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倚翠将温袅拉到一旁,竟是问她和孟毕之间可好,让她很是意外。
见温袅的样子,倚翠轻轻而笑,只道是当初在倚翠搂看孟华瞧她的样子,分明是含着宠,含着情的。还说,若是两人愿意,也可以抛开家世地位,学她和秦栋之一般,栖息于民间。
闻言,温袅只是觉得好笑。让她放开家世地位是没问题的,可是要孟华放弃,估计很难。何况,她已经接受了秦遇之的感情,而孟华也将迎娶新人,一切早就过往不可言。
当晚,温袅窝在秦遇之怀里,脑中哗哗而过是他白日里说的话,及倚翠和秦栋之两人幸福的模样,一时心头杂绪纷飞,怎么都睡不着。
秦遇之看在眼里,伸手抱她在怀里,想了想,还是出声说道,“阿袅,从我确定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待你一心一意。所以,你不要想多好么?”
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温袅扬着嘴角也往他怀里靠近了些,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不动了,声音柔柔的道,“你若是待我一心一意,我也绝不会三心二意。
秦遇之低低笑了,笑声通过胸骨振动传到温袅耳里,在她心里投下一圈一圈的涟漪。
次日,皇帝的赐婚圣旨就颁了下来,封柳氏嫡女柳筠容为玉华公主,下嫁于户部右侍郞孟华为妻,婚期定在三月三日。
除了赐婚圣旨,还有另一道旨意,却是单独赐了玉华公主一座府邸。
说是赐给玉华公主,但明眼人都知道其实是赐给孟华的。皇帝的这一举动在无声的表达着对孟华的看重,可另一面,也是有别的原因的。
当时在皇后寝宫里,在皇帝提到要将皇后的侄女筠容许配给孟华的时候,温袅清楚的看见几个人的面色变化。后来在回府的途中,温袅问起秦遇之,秦遇之嬉笑的神色瞬间敛了分,方缓镊的告知于她。
原来当今的皇后并非是皇帝的原配,而是续娶的皇后。皇帝的原皇后早些年便已经去世,留下太子一个儿子。皇帝很是敬重原皇后,故而对她的儿子也宠爱有加,即便太子有些好色的花名,倒也不怎么影响他的太子之位。
而当今的皇后是柳家当家人的胞妹,二皇子苏起便为她所生,她的侄女柳筠容便是柳家嫡出女儿,柳如曼的妹妹,素来为柳家人看重。当朝三大世家,王家、柳字和陈家,其中以王家为胜,柳家次之。作为皇后,她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继承大统,可皇帝没有废太子的打算,她便只能从私下谋划,尽量多的给苏起争取利益。
而将柳筠嫁给孟华,便是她的谋划之一。当今朝廷,除开三大世家,就是以秦邺这一支为盛了。秦家的崛起是靠的秦邺自己爬起来的,没有旁枝末节的亲戚关系,自然很是得皇帝看重。而秦邺的几个儿子也不差,各个都算是有些成就,其中便以孟华为杰。
皇帝看重秦家,看重孟华,皇后看在眼里,自然想把秦家拉到苏起身边,那么,联姻便是最好的打算了。不是没想过让苏起娶秦家的女儿,可转念一想,孟华毕竟不是秦邺亲生,皇帝如今虽看中秦家,难保以后不会像防范三大世家一般防范秦家。但皇帝对孟华的器重却是没有半分他想了。
如今的皇帝对孟华,就像当初对秦邺,看中他们的能力的同时,更看中背后没有其他。所以皇后才千方百计天天将柳筠容唤道皇宫来,给皇帝看中了,请旨赐婚便顺理成章了。
当圣旨下去的那一刻,皇后便知道自己没有错。赐婚的同时赐了另一座府邸,已经有了让孟华脱离秦家的意向,如此一来,哪怕一日秦家不能为苏起所用,至少还有一个孟华。
很巧的,孟华若想牢牢立足于朝堂之上,应下赐婚是再绝对不过的事了。
当温袅将一切想清,先是低头笑了笑,心里却还是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对孟毕来说,富贵名利才是最重要的吧。
哪怕当初自己真的答应了他,今日这赐婚下来,他必也是欣然应允。
这才是他最在意的。不是吗?
别样朱门 「转」 第三章 秦家长女(一)
孟华赐婚的消息很快就传到秦静雪耳里,纵熬绮兰他们想方设法的瞒着她,最后还是不知道怎么被她知晓了。
听说秦静雪知道此事后,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把屋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谁来都不见。
绮兰劝说了许久都没办法,只好去请秦邺来。往常秦静雪对秦邺的话算是极上心的,尤其是在秦邺发火之后,更是言听计从。可这一次不知道是铁了心还是被激的胆子都壮了,连秦邺的话都不听了。到秦邺冷着脸命人撞开门的时候,秦静雪竟然捡起一片碎裂的瓷片搁在脖子说,冲外说了句
“你们敢进来,我立马自尽!”
如此僵持了好几个时辰,最后孟华终于闻讯赶来,见外面围了好些人也是诧异不已,便越过众人行至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报了身份。
听见孟华的声音,屋里头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秦静雪弱弱的、带着哭音的声音唤了声,“毕哥哥……”
这一声唤的孟华心头也是动了动,叹了口气,让她开门。
秦静雪迟疑了片刻,只说是让其他人都离开,她就开门。孟华回身看向秦邺,秦邺点点头,拥着担心不已的绮兰转身朝绮兰屋子走去,顺便也让其他人散开了。
待人走后,秦静雪缓缓开了门,孟毕一眼便看见哭的眼眶通红的女子,鬓发微乱,脸色凄然。
他摇摇头,抬手替秦静雪擦了泪痕,轻轻揽了她的肩进了屋,果然瞧见满地的碎瓷裂片,其中几片还有些许红迹。
他眸中顿了顿,转眼去看秦静雪,见她低着头偷偷把手往身后藏,他便也不说话,直接将她的手拉了过来,就见手掌心一道大大的口子,血迹已经干涸。
“你——”孟华瞳孔收缩,有些微的疼惜,然而还没开口说一句,就被突然扑过来的秦静雪给紧紧抱住,没说完的话哽在喉里。
秦静雪紧紧抱着 他,哭了一天的眼睛还是哗啦啦流出了泪,隔着那么多层衣服,孟华似乎还是感觉到湿意。他摊着手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环住了她。
“华哥哥……”秦静雪闷在孟华话里,声音低哑带着颤音,“你不要娶那什么玉华公主好不好?不要娶她好不好?”
孟华哄小孩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声音低柔,“这是皇上的圣旨,不能抗旨的。”
秦静雪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发现一个“圣旨”便完全让她没有反驳的余地。
孟华在屋中陪了秦静雪一个下午,到出来的时候,秦静雪终于止住了哭,绮兰闻讯忙叫人热了饭送来,看着她吃下去。
谁都不知道孟华同秦静雪说了什么,只知道之前那个刁蛮不讲理的秦静雪,大约是不会回来了。
初三。
这几天都没睡好,温袅很想赖个床,无奈听韵在外催的急,说是大小姐带着姑爷孩子过来了。
说起这大小姐秦静姝,温袅自从嫁进秦府中就没见过,只知道她对几个同胞的弟弟的很好,此番听说她来了,当然得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去见一见这传说中的大姐。
最后一支发簪插好,温袌扶着头发站了起来,见秦遇之含着笑靠着门框将她看着,眼神温柔见她走来,伸手握了她的手,道,“大姐在主院等着见你。”
闻言,温袅瞬间有点紧张,秦遇之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大姐待我们很好,放心。”
跟着秦遇之到了主院,温袅一眼就看见众人围笑中,那个身着红色绣花夹袄的女子。竟然惊讶的发现她的面容和王嫣极其相似,甚至连眼神都很是相像,只是比王嫣的情绪要稍微那么外露一些明显一些。
她身边坐着一个灰袄男人,正和秦邺说这话。大约三十岁出头,相貌平平,但眉梢眼角带着些凌厉。男人怀里抱着两个两个孩子,一个男儿,一个女儿,应该是秦静姝的夫君京兆尹杜诵和两人的孩子,杜瑞阳、杜瑞月。
听见脚步声,秦静姝和杜诵都转过头来,秦静姝带笑的目光淡淡将温袅打量了一遍,没有特别热切,也不是很疏离,只是笑着站了起来,对道她道,“这应该就是小五的夫人吧。”
“大姐。”身旁的秦遇之先是笑着唤了声,然后捏了捏温袅的手,温袅便对秦静姝一笑,跟着叫了声“大姐”。
秦静姝也笑,上前拉了温袅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一番,又瞧了自己弟弟一眼,笑着说,“我还想是哪家的千金让我这五弟动了心思亲自去求娶呢。今儿个一看,果然是佳人难得。”
温袅眉眼弯弯,笑的清雅,很想回一句,你家五弟其实要娶的不是我呢,而且他娶“我”也不是看中了人,而是看重了权哟,大姐。
秦静姝在秦家的时候,对秦遇之最好,毕竟是同胞姐弟,而秦遇之小时候机灵可爱,甚是讨人喜欢,所以秦静姝听说秦遇之自己亲自求娶了一个妻子,自然要带着挑剔的目兴审视一番。现在看到温袅,见她相貌出众,气质清雅,对一个突然出现的姐姐倒也不显别扭疏离,秦静姝心里便也稍微满意了几分,当下拉着温袅到了杜诵面前,指着自己丈夫道,“这便是你姐夫。”
“姐夫。”温袅含着笑,乖乖地喊了一声。之前在路上秦遇之便大致讲了些秦静姝的事,知道他对这个姐姐很是爱戴,自然对她也就多了分亲切。
杜诵笑着应了声,然后推了怀里的两个孩子一把,两个孩子便奶声奶气的冲着温袅唤了声,“五舅妈。”
虽然知道这么喊没错,但温袅还是没忍住抽了下嘴角,瞬间觉得家里人多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咳咳。
心里这么想着,但温袅还是笑的恬淡,抬手抚了两个孩子的头发,温柔道,“这是瑞阳和瑞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