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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晓战一听,明知对方是有意挑衅,却还是忍不住怒气满腔,大声喝道:“什么劳什子破将军!本将不将你挑于马下就不叫桑晓战,而叫桑蚕!”
周睿见着对方柳眉倒竖,杏目圆睁,不禁觉着好笑,又加了句话,好使那怒火烧得更旺些:“桑蚕不及桑树好,桑树还能养蚕呢!”
说罢,望玉龙山而去。
桑晓战正要追赶,副将文钦劝道:“将军,玉龙山地势险要,恐有埋伏,不宜追赶。”
桑晓战火上心头,如何能听的下去?斥责了副将文钦一句,便打马望玉龙山而去。
文钦心里道句不好,只得派了亲兵向卞机报信去了。
卞机听得桑晓战追赶周睿而去,也不着急,轻摇扇子,笑道:“桑将军此去,必无大碍,反而能得胜而归。”
蒋敏忙问原因,卞机不答,而是转向文钦的亲兵,问道:“大顺军退去之时,可是雪地上飞絮弥漫,地上脚印、马蹄印一片凌乱?”
亲兵忙答句是,又说了些元帅英明之类的话。
卞机听着很受用,笑道:“这便是了。周睿乃大顺数得着的将领,就是败退,也断不至于这般忙乱,更何况哪个败退的将领会言语不逊,专要挑衅桑将军?不过是用计要引桑将军望那玉龙山去罢了。”
蒋敏忙道:“玉龙山地势险要,万一大顺设伏,如何应对得来?”
卞机气定神闲,又摇了摇折扇,笑道:“大顺当然要设伏。大顺之所以下战书,连斗三日阵法,不过是为了今日这一着伏击!有如此良机不用,枉为将帅!”
蒋敏不知卞机为何明知敌人有埋伏还能这般气定神闲,忙道:“元帅既知敌军用计,如何还要应战?”
好像是早就猜着了蒋敏的反应一般,卞机笑道:“不妨,本帅自有处治。且待桑将军得胜归来罢。”说罢,下了逐客令,自个儿去喝茶了,也不管蒋敏还是一脸疑惑。
卞机为何这般淡定?当然是有应对之策咯。我们调转镜头,看看周睿那壁厢的战况便知。
却说周睿且战且走,好不容易引得桑晓战到得那玉龙山,就要到得那埋伏之地,桑晓战却不再追了,毕竟一路追来,出了好些汗,连带火气也消了大半。火气一消,心下也就清醒些,想着周睿这般苦心引得自己来,怕是有埋伏,不肯再追了,下令兵士止步,让大顺自逃去。
周睿见对方不追,正要再出言相激,却听得四周喊杀声起!
周睿、桑晓战都是大吃一惊!
周睿惊的是,自己的伏兵绝对不会那么早就出击,更何况,自己的伏兵并不埋伏在此处!
桑晓战惊的是,没想到周睿会在这地势相对平坦的地方埋伏,不利用好更有利的地形!
但是见着那伏兵的衣着旗帜,周睿大惊,桑晓战却是大喜!
原来,那伏兵是荆南人马!
那黑压压的一片,在雪地上如同黑云压地,风雨欲来,气势汹汹!
周睿觉着了浓重的杀气。
周睿想不到自己埋伏未成,反而要遭到敌人埋伏!
周睿当下也不敢恋战,只得下令变阵,自己快马从中军跑到阵前,作为锋矢阵的箭矢,希望凭着自己的战斗力,能让这锋矢离弦而去,冲破敌人层层的包围!
桑晓战跟着木离军师学过兵法的,见着对方使出锋矢阵,心想这阵法的前锋强大,后方虚弱,正是攻击的好时机!
可是,在混战之中,桑晓战没有看清楚,周睿的锋矢阵并非传统的锋矢阵,而是经过升级的锋矢阵!一般的锋矢阵,都是锋矢锐利,却向敌人露出大后方,长于突围短于防守;但是周睿的锋矢阵,却是前后两头都是锋矢,攻防结合!
桑晓战的大军这一下追击,就被这后头的锋矢给刺得头破血流!
桑晓战心里不禁又后悔又懊恼,这锋矢,无情的划破一地雪,只留得青松滴血!
那突击的荆南军倒没有像桑晓战那般追击,只是在周睿突击的时候,被那锋矢碰着了,刮了些皮罢了。
但是那锋矢发出的亮光,在雪地之上,却是显出一分寒威和冷冽,让人不敢迫近!
荆南军被那破空之矢镇住了,好在元帅也没有下令要赶尽杀绝,只道是穷寇勿追,便都改原来的阵法为放大版的疏阵,故意让周睿军队杀出去了。
荆南军也整顿军马,回军营复命去了。
却说桑晓战到得中军帐,马上单膝跪下,向卞机请罪。
卞机笑道:“桑将军何罪之有?不仅无罪,还立下赫赫战功哩。”
桑晓战向来听闻这智囊并不是好相与的,只道是对方说反话,怕是要军法处置,便道:“晓战本来奉命要破那二龙出水之阵,却沉不住气,中了敌人的激将之计,差点中了埋伏,坏了元帅的计划,晓战自愿领罪!”
卞机走上前,扶起桑晓战,笑道:“本帅并非正语反说,将军所为,正合本帅之计。”
桑晓战不解。
卞机笑道:“桑将军认为,本帅为何偏要你领中路兵马?”
桑晓战道:“晓战师从木离先生,先生教授二龙出水阵之时,曾说过破阵之法:须寻武艺高强,且一阴气重之人,在二龙中间震住其阳气,使之不能相会,便能稳住二龙。晓战为女将,正合破阵。”
卞机听着木离的名字,心里有些不喜,脸上却还是笑意盈盈:“桑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将军虽然武艺高强,料能敌得过大顺的勇将周睿么?”
桑晓战听着卞机的话,觉着有些长他人志气的意味,心里不喜,也不好发作,只是不言语。
卞机笑道:“本帅料桑将军定然不肯轻易败于人,而周睿肯定会出言相激,诱将军追击。”
桑晓战听着,心下顿时明白,既气恼自己心高,不够精细,又生气卞机竟然利用自己弱点做文章,随便说了几句,便退出去了。
望着桑晓战的背影,卞机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什么木离山人的弟子,也不过如是罢了。木离的能耐怕也高不了几许!一国之师,不过是仗着二皇子的提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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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坚硬的稀粥
更新时间2010…9…12 20:11:56 字数:3108
却说周睿面对荆南的埋伏,使出改良版的锋矢阵,才得以突围。回到城中,点校兵马,发现原先埋伏的兵士被荆南军牵制住了,是以无法前来救援。好在那部分荆南军数量不多,刘捷应对有度,损失倒也不算严重。只是,这次自己的失策,造成了这么多兄弟送命,周睿心下还是不好过。匆匆的用过饭,正要带着亲兵到城中巡视,粮官华明来求见。
华明皱眉道:“周将军,城中余粮不多矣。”
周睿知道这粮官也是从军多年,一向调度有度的,既能保证兵士温饱,又不会浪费半分粮草的,见着对方这般说,便道:“还有多少日用度?”
华明道:“只剩得十二日的用度了。”
周睿沉默了会,说道:“你只管按照平日的用度,万不可少了军士的口粮。周某自有处治。”
华明知道这周将军最是爱惜兵士的,也明白人是铁饭是钢,只得应了声,便无奈的退下了。
周睿也是苦恼。这桐城本来就不是产粮区,每年老百姓的粮食和军用粮饷,都是从别处运过来,今年又经历了两次比较大规模的战事,所耗粮草颇多,城内余粮,能供应十日,怕也是极限了。心下苦恼,又不能凭空变出一批粮草来。
好在彼时周睿已经知道霍霜梧随军出征,大军已在路上,便在夜里给霍霜梧飞鸽传书,教快快赶来,并请教应对之策。
不能不说,周睿选择夜间飞鸽传书,还是很英明的,只是,既然周睿能想得到,卞机如何想不到?卞机也是深知桐城并非产粮区,加之今年多战事,能有多少余粮?就在交战之始,卞机就已经专门安排了视力超群的弓箭手值夜,一发现大顺那边有飞行物,马上射杀!若射下的是信鸽,马上将信件呈上!
卞机这一招,还真绝了!不用说,周睿的信函自然到不了霍霜梧手中了,就是那只鸽子,也要成为荆南军士的盘中餐了!
周睿不见有回音,心下焦急。加之大顺新败,士气不振,又添了一分烦恼。
卞机明知大顺粮草不多,又新近挫了大顺的锐气,下令加紧攻城。
周睿只得一边极力稳住军心,一边加强城池的防守。
可是,守城用的滚木礌石也有用尽的时候。荆南强攻了三日,桐城中的滚木礌石只够一日的用度了!再想不出办法,这城池就要破了!大顺的咽喉就要失守了!
如何是好?!
任是周睿从军多年,也没遇过这般山穷水尽的境地,心下不由苦恼。
高煦见大哥如此,想为之分忧,却是苦无对策,只得道:“大哥,不若到城中巡视,一来看看老百姓的情状,二来也可散散心。再者,民间多能人,怕是能得到启发也未可知。”
周睿想着也对,便将余下的军务交给刘捷处理,跟高煦巡城去了。
虽然这城还处在战争状态,但是城中百姓的生活,倒也没有太大影响,周睿二人不禁暗暗称赞刘捷的管理能力。但是,接下来见到的老翁,怕是要影响到刘捷的形象了。
路过一个简陋的小屋的时候,周睿二人停下了脚步。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屋内却没有炉火的光线透出,显得清清冷冷的。周睿二人觉着奇怪,走了进去。
却见得一个头发灰白的老翁,一手捧着个破旧的大腕,一手往碗里抓着什么,然后,哆嗦着往嘴里送。
周睿出身将门,并不晓得这是什么,但高煦却是出身寒门,最了解老百姓生活的,当下见着老翁这般,连忙走上前,夺下老翁手中的碗,说道:“老人家,家中一点柴火都没有了么?”说着,声音竟有些颤抖。
周睿与高煦相识多年,也从没见过高煦这般的,一时也不知怎么回事,正要发话,那老翁见着有两位军爷到来,就要下跪行礼,高煦连忙扶起老翁,道:“老人家挨饥受冻的,高煦怎么还能接受你的礼呢?”说罢,请老翁上座,又道:“我与身边这位大哥,是巡城路过的,见着老人家灶间清冷,实在不忍,故而冒昧进来,请老人家不要见怪啊。”说罢,叫亲兵送些柴草进来,自己亲自生了火,又问了老翁炉灶的位置,到灶间把一口破旧的铁锅端来,将碗中的不知什么东西倒进锅里。
过了一会,锅里起了热气,高煦将锅里的东西倒进碗里,吹了吹,在桌上放了会儿,才递给老翁道:“老人家,这粥还烫着,慢慢儿吃吧。”
老翁接过,道句谢,也不管那粥还有些烫,捧着碗就喝。
望着老翁这般情状,在场的军士都心生不忍,家中的老父,会不会因为无人照料,也这般凄凉呢?周睿平时接触的都是兵士,对于民间疾苦的认识,除了书本,就是兵士诉苦的话了,如今亲眼见着,也觉心酸。抬头见着众人也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不禁暗暗感叹。见着高煦水汽朦胧的双眼,不禁在心里叹了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为老翁的境况,怕是勾起了高煦失意时的记忆吧。
老翁一口气把粥喝完,流着泪,颤巍巍的就要下跪,高煦、周睿连忙扶起。老翁道:“若是其他军爷也像两位这般就好,老头的日子就好过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