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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怔,失笑。“说什么呢,都大半辈子了——”海兰珠看着她的背影,只觉此生再找不出比她更亲近的人。只可惜,是自己,误了她的一生……
御医进入关雎宫后只瞅了眼宸妃娘娘的病相,已经暗自叹气,待得号脉后,只觉骨子里都透着寒——
摸不到脉象,这是分明是心血耗尽之兆!他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到宸妃一双水漾的眸子正笑着看着自己,仿佛早已知道一切。
“娘娘——”
老练半生的御医竟然突然不知说什么,想要劝慰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得慢慢的退下。
传令官走上前询问,老御医言简意骇口传了病情。不想那传令官皱着眉头。“你要亲自跟皇上禀报?”“此事事关重大。”那传令官不答应:“皇上已经在崇政殿熬了两天未出,要知道多少军国大事等着商议,不如此事跟皇后商量商量……”老御医固执的摇头。那传令官急了:“不过是后宫妃子病了,谁不知道皇上最近一心扑在前线,要知道就连麟趾宫年前生十一阿哥时,皇后千催万催,皇上根本不理会后宫这茬,而且好一顿斥责——”
老御医听不下去,打断。“这可是关雎宫不是麟趾宫的事!”传令官环视四周,嘿嘿一笑:“您有所不知了,虽说宸妃娘娘从前的确宠冠后宫,可自从八阿哥殁了,那是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可是不比当日风光了——”老御医怒道:“你一个奴才乱嚼什么舌根?此事非同小可!”传令官看御医脸色不对,终于诺诺退下去。瞧着那传令官来去匆匆,老御医站在关雎宫门庭外正想着会诊等等事宜,不过半盏茶光景便是御驾亲临。
他心中暗叹,果然宸妃娘娘在皇上心中自是非同小可……
海兰珠躺在炕上,喝下乌兰端来的汤药昏沉欲睡之际,便瞪眼瞧见水晶帘后潋滟的铜镜中自己一张病容,她心惊之下叫乌兰捧来镜子仔细的瞧着,只见一双大眼挂在消瘦的双颊上,原是红润的脸庞已是雪白,娇艳的唇泛着诡异的大红色,仿佛素白的上好绸子上突然泼染了触目惊心的血红,泛着点点黯淡的枯梅,就如这春日里的梅花,已是岁末终至,惊艳不再……她用力地扯了扯自己的青丝,便苦笑而出。如此人不人、鬼不鬼,她竟已将自己逼到了这番田地了么?她还是那个初嫁时,会被他夸耀红颜如玉的女子;会被他称之“小熬登”的那个海兰珠么?
乌兰以为她会哭,意外的却发现镜中人竟在隐隐的笑。她只想到一个词可以解释,又联想可能性,不由得心寒。
格格、格格这分明是早已绝望了么?“格格,您还是哭出来吧,别再这样笑了——”乌兰不忍地别开头。海兰珠摇头,“……不能哭,就这能笑了。”便倏地听见宫外传令官嚷着“皇上驾到”。她瞪着眼,不由得抚上自己的脸——时隔数月,她要如何用这么一副不堪的脸见他?只听那脚步声接近了,一步、两步、三步——“不,别过来!别让他看到我!”她胡乱抓起被子便裹住自己,仿佛这她已是最后的浮萍。
那迫近的脚步声便这样停驻,她在一片黑暗中听到自己的心跳无限大的鼓动,一如他的脚步,敲击在心头,难以摆脱。皇太极瞪着眼,便这样突如其然地僵直在那里,她不过离她数步远,却仿佛隔着看不见的江海,这样遥遥地分离他们彼此,他想要看清她,却早已精疲力尽。他终究是无法给她想要的平静么?她的绝这般毫不掩饰,甚至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不再有。
不、她如此的拒绝他,是分明不再爱他了么?抑或是放弃……她、竟、不、要、他、了!海兰珠只觉这段窒息的沉寂长久仿佛半生,她不敢想他此刻的心思,同样是筋疲力尽,她也许终究是伤害了他。
脚步声在一阵沉默中离去,她紧紧攥着锦被,慢慢拉开一角,掩映在苍白的壁色中的墙面有着憧憧皱褶,这无数的辛酸苦辣爱恨嗔痴便掩藏其中,她独身一人浮荡着,感觉全身无力地沉下去、沉下去……
此刻的崇政殿里,皇太极正端坐而上,周围一拨又一拨的臣子来去,他始终是那个决策的中心。
松锦前线吃紧,不想那洪承畴也是个棘手之人,竟然屡出奇招……皇太极冷笑,烛火映在他侧脸上,明灭而晃。
自关雎宫回来,他便出奇的沉默,再多再重要的事情也无法深入,当他明白这是多么棘手后,他的所有自尊和不甘都告诉自己不能这样放手。他如此想着唤来传令官,要宸妃来见。那传令官吓得不轻,从未听闻过后妃来崇政殿这等议政之地。皇太极看着传令官离开,便陷入长久的沉默。突然,他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她不想见他,他偏偏要她来见!想到这里,他便心情出奇的好,叫了碗奶子一口口地喝下去,奶子是烫热的,却不知为何没有一直暖到他的心里去。传令官很快回来,禀告宸妃娘娘不见。他心口一哽,怒喝:“接着去传!”就这样一连传了数次,直到第五次,她的身影才出现在崇政殿的纸窗上,他抬起头看着那窈窕的身影,在烛火下恍惚朦胧,心跳便这样漏了数拍。那传令官终于得命完成任务,跪在大殿问着是否见驾,却许久没有回应,只得壮着胆子抬头,发现皇帝着出神地看着窗外。那表情竟是毫不掩饰的又爱又恨。“叫她候着吧。”皇太极说完便埋头点着朱砂批注一封封奏折,那么多的军国大事,他却只感觉这无数的满文汉文蒙文都如蝌蚪一般在眼中扭曲游动,硬是无法完整读出。他抬起头,看着窗上纤细的身影,高挽起的两把头,上面一双流苏在风中摇曳,下面一张半侧的脸庞,柔美娇小,仿佛那一双水眸正在看向远方,他便不知觉恍惚出神……待得冗长的传经钟声响起,已是月上柳梢头。他回过神,才发现到了深夜。传令官突然小心翼翼地走进,细声道:“皇上,宸妃娘娘说,夜深了要您早些歇下。”
他摆摆手,不理会。隔了半盏茶,传令官又走了进来。“皇上,宸妃娘娘说,天凉,要您至少加件衣服。”他微微皱眉,仍旧不理。不想那传令官又走了回来,这次颇有些为难。“皇上……娘娘说,她死也不要紧,只求您别气坏身子。”他听到死这个词,便愤而拍案。这个女人!她这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难道不知道他是在等她自己进来?
他起身走下案台,直直冲到了她隔的那道门前,用力地拽开门扉,然后毫不犹豫地抓住她马蹄袖下的柔荑,死命地拉入。他的力道如此之大,她头上的一只固发簪子蓦地松脱,一头青丝便垂了下来,他眯细眼,用力拉起她的发,强迫她贴近自己的脸。“你说谁死?什么叫死也不要紧?!”他的怒气来的汹涌,她看着,却不知为何不怕,便只是笑。她这一笑更显削瘦,他看得惊心,手中的青丝夹杂着她的白发,她怎么可以就这样的憔悴,就这样的红颜消逝?她难道不知道,他也会心碎么?海兰珠什么也说不出,在外面冻了大半宿,身子出奇的冷,冷得牙齿发颤,手脚发麻。可是却不及他的眼神冰冷。的22
“我的爱,你都不稀罕对么?”他甚至是咬牙切齿,早知道见了不如不见,真恨不得再把她关回门外!
“是爱——让我们彼此绝望。”她缓缓勾起一抹笑,仿佛说着一件极轻松的事情。他是手便僵在那里,仿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已经——不再爱我了么?”她的表情有一瞬的怔忪,然而只是笑。“……也许吧。”爱他太辛苦,她已经很累很累了。他的掴掌便这样毫不留情地扇来,她侧着头,一头青丝半掩住了她的眼睛,以至于他无法看清她的表情究竟是否哀伤。“你给我滚!”她捶着头,极缓慢地行了个万福礼。她只觉脚软,仿佛走在棉花上一般,随时倒下,可是她告诫自己绝不能在此时此刻倒地……
终于,她还是一个不稳扑倒在地,连带着打翻了案台上堆积如山的奏折。
在扑簌落下的雪白纸片中,她只来得及回头看到他的冷漠的眼神,便飞快地别开。她吃力的想要爬起,瞪着眼睛不肯让泪水滚落,只有背过身朝他,面前正好铺着一封奏函,只见上面白纸黑字,满文书写。她只看到第一行款字,便脑中嗡的一声:臣已查明,肃亲王豪格以及萨哈林等谋反确凿!——豪格……竟然谋反?!
她不知究竟如何走出崇政殿,回首发现自己竟早已冷汗涔涔!前面的宫人举着一溜宫灯带路,黑夜中赤红色的灯火仿佛隐隐渗着诡异的光芒,红艳的光色不时闪过亮黄色的光焰,映在她的眼瞳中,竟仿佛一束即将在风中熄灭的萤火。前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穿在这本是安静的夜里里,回荡着宫门深深的空寂,听来竟是异常惊心。
只见另一对人明显自宫外走进,直奔这崇政殿而去,在相遇之际,有宫人自报身份。
“前面是何人?竟敢挡关雎宫宸妃娘娘的驾。”“这是肃亲王府的福晋,深夜进宫见驾,还请宸妃娘娘恕罪。”海兰珠抬起头,便见对方一群宫人环伺的中央,一个锦身御袍的女子正瞬也不瞬地瞪着自己,目光毫不掩饰的尖锐。“见驾?见谁的驾?”“自是见皇上的驾。”那人柔软的嗓音,正是豪格的侧福晋穆珠。海兰珠抿着唇,许久才回道一声保重,便重重离开。她在踏上翔凤楼之际蓦地回首,只见那原本就是朔月的无月夜,忽而布满了黑云,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真的风起云涌了?
却说海兰珠回到关雎宫便倒头大睡,如此多的烦心事她思前想后也无法得出一个结论,最终也只剩奈何。
一夜好梦,她难得睡得如此安稳。夜太深沉,梦中她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眼如深潭里的水,平静无波,凝望着夜空,却怎么也找不出这一夜的月色。醒来时空气中微微透着寒,她轻哈口气,一团淡薄的白雾便弥散开来。地上的炭盆子里的火炭零星般燃烧着,仿佛不肯破碎的尘埃。想来乌兰不是这样粗心大意的人,便低低朝外殿唤了声,却没人回应。精致的寂寞蓦地袭上心头,好似她衣襟上的这对嫩黄色莲荷。鼻尖已经冻红,她伸手触摸才发现连指尖也是冰的。冰冷的空气中,她伸出一双细长纤白的脚裸,在刚要落地时分,一个圆形物体便倏地滚到了脚底,她瞪眼看去,吓得险些背过气去!——一颗人头,血淋淋的人头!“怕么?”皇太极不知何时站在水晶帘后,她惊愕地瞅着琉璃色光影中,他一双黑眸充满了波涛汹涌的愤怒及伤心,简直目眦欲裂!而自己仿佛就要在这眼光中变成齑粉!她刚要惊喊出声,他便一把冲过来死死捂住她的口,毫不留情地力度让她一瞬以为他要扼死自己。
“闭嘴。”他的声音很冷,昨夜他也是冷的,可是从没有这样的冷漠。她在极度惊愕中下意识点头。
他便立刻厌恶般甩开手,然后勾起一抹她从未见过的笑。一阵恶寒便随着这笑袭来。
“这颗人头你看仔细了么?”她摇头。她怎么会有这种勇气!“那么我告诉你,这是豪格的。”她的心跳几乎衰竭,瞪大眼张望,却只看到鲜血淋漓。“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激动过了……哈日珠拉,海兰珠,兰儿……你很好,非常好。”他下一刻癫狂般大笑起来。“你什么也不必说……你的表情不错,只有我这样的白痴才会被你骗了这么多年!”
她立刻摇头,他的模样着实吓坏了她。“你着急否定什么?事到如今你以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