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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予漓的浓眉一皱,阿若可是想起什么来了么?琵琶骨被穿透第二次,对于阿若来说太过于残忍了。
“父君。”他的脚尖踏出去了一些,便就被一股力道束缚在原地,北阴帝君怎么会不晓得他这儿子可是见不得殇若受上一点伤害的,但现下,如若他踏得出去的话,那么,便会给天君留下话柄。
不过,北阴帝君挑挑眉,他儿子的神力,刚刚竟然将他的束缚之力挣脱一些,他这股力道可是用了七层,七层之力,可是连群魔都得侧目的力道。
看来,为了殇若,他儿子的潜力被无声地带了出来,迫使他不得不加大的力量将之束缚在原地。
殇若的脚步踏上了最后一步阶台,她回得过头去,竟然能够看得到那平静无波的忘川江水,这不是在鬼殿下头么,怎么还会看得见忘川呢。她转念一想,许是她眼波里头的幻觉,魂力被逼在最高层,便就能够瞧得清以前无法企及的景致吧。
有风穿进了她红色的衣摆里头,怒吼着贴进她的皮子,她高高地站立在巨石上头,回首的刹那,带着无限的光华,流年似水,谁落兮了辰光的追忆?
立在风露中,明夕何夕,家何处,落日眠芳草。她的嘴角苦苦地一扯,看得立在身侧的阴兵岳士朝她行了礼,口中唤着得罪的言语。
现下得罪与不得罪,都是无法避得过这一场刑罚,她点点头,将目光圈落到了阶台下头的一抹银白色身影上头,北阴帝君的手掌搭在即墨予漓的肩头,殇若看着即墨予漓的目光灼灼,有一些想要踏前来。
风过湖边无痕迹,心静不再若水,她穿尘而来,翩跹他明亮的眸间,一眼千年,他依旧是那般清尘儒雅,衣袂翩翩。
殇若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有所动作,但即墨予漓瞪直了眼,明显拒绝殇若的好意,她无奈,师父的性子,不也是倔强得很么?
她一笑,往后踏了一步,靠贴在了银白的巨石上头,她的两个肩膀被阴兵按住,肩上头的巨石之间漫出了两枚暗色勾子,勾上头弯成了月牙状,后背上头钻出几根钢钉,狠狠扎在了她的背部。
七条经脉被封,殇若能够感觉到背后钻出来了一股了凉意,这种凉意还隐隐掺杂着不能承受的疼痛,她握掌成拳,秀眉拢到了一起,魂力穿不过经脉,那么便会一瞬间被枯竭干净,而那慢慢降下来的铁勾子,更让人感到了无边的寒意。
眼看着铁勾子抵到了殇若的肩头,即墨予漓将头偏到了另一边,琵琶骨是身体上头,最让人感觉到疼痛的地方,而历经两次,难道是永不能逃脱得了的宿命么?
“啊……”那阶台受刑架上头传出来一声嘶叫,血肉划破的声音泛在即墨予漓的耳线里头,让他紧闭上了双眼,他的心此刻仿佛被放在了寒冰上头复挤压,忽而又被置放到了火焰浆烤那般。
垂在双侧的拳头捏得骨头生响,他攸的睁开眼皮,将冷冷的眼风扫向了立在不远处的东华帝君三人身上,都是他们,都是他们,若非是他们一步一步的逼迫,阿若又怎么会第二次被锁住琵琶骨头。
“你们,现在可看清楚了?”冷冷的言语让曲长吟的步子退了两步,即墨予漓的眼眸里头是无数的冰刀,那一柄一柄刀子,像是要生吐活剥了他们似的。
曲长吟看到那铁勾子从殇若的肩膀穿透过去,有墨色的鲜血顺着那勾子的没入而顺着铁链子滴到了银白的巨石上头,一滴一滴,那声音是如此的明显。而殇若口里的吼声,让她的心,一瞬间七上八下的。连带着她的肩膀也开始隐隐作疼,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她都能感受到疼呢?
她看了看东华帝君连戟的面色,只见连戟的眉峰也是紧紧锁住,曲长吟伸手握住东华帝君的衣袖,“你怎么了?”
曲长吟开得口来,将自己的疑问宣了出来,东华帝君摇摇头,不知道怎么的,他看着殇若受得这刑罚,浑身上下极为的不舒服,心下里头的情绪在不停地翻腾,堵在他的嗓子眼里头,活像生了根刺一样。
“不知道怎么的,我看到她受这骨头穿透的刑罚,心下极为的不舒服,仿佛有东西将心反复辗压一样。”
司法天神现在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东华帝君跟着曲长吟,有一天一定会后悔的,逼着殇若踏上受刑架经受魂力被封都是这般的想法,那么,不知道亲眼看着殇若上锁魂台,又会是怎么样的感触。
白发垂落在殇若的脸颊边,额间的碎发被粒粒因疼痛泛出来的薄汗打湿,琵琶骨里头,冒出来一片的寒气,那一瞬间插入她肩头的铁勾子,疼得她的肩膀禁不住地发颤,就算她咬紧了薄唇,也没有办法抵抗得住,嘴唇一咧,便大声喊了出来。
整个鬼狱里头都能听到她的呼疼之声,铁勾子的尖端从骨肉里头钻了出来,森森白骨在殇若的瞳孔里头隐隐浮现,那冒出来的墨色血迹如水注一般顺着勾子就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将她的衣衫打湿。
手脚被束,经脉被封,她现在等同于一个凡人躯体,这样子被硬生生穿透琵琶骨头怎么样都是她承受不起的。
巨大的疼意使得她的臻首垂了下来,鬓边是沁着薄汗的湿意,她的身子一软,跌在了巨石上头,两位阴兵,对看了一眼,蹲下身子将她扶在巨石边,其中一位无意中踩着束着琵琶骨头的铁链,疼得殇若浑身打了个颤。
“阿若。”即墨予漓大喊了一声,但身子怎么能够动弹得了,北阴帝君只得死死将他按住,束住琵琶骨,的确不是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殇若的思绪,有些回了阴暗的石室里头,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位高贵的夫人,她的眼瞳是宝蓝色的,一闪一闪的,亮着寒冷的光彩,她的琵琶骨头同样被穿透,束在木头架子上,手腕间被人用刀子划了一道血口出来,那鲜红的血迹一点一点落在了底下的木桶里头。
那夫人抬起她的下颌,微微朝着她一笑,一个寒颤突地将她吓醒,许是在思绪停顿的那一刻,留在心头深处的疼意便一股脑地窜了出来,殇若抬了抬手指,感觉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阴兵将她从巨石阶台上抬了下来,垂下来的铁链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气。
见着即墨予漓的面,殇若只缓缓吐了一个名字出来,“吸血,夫人。师父,好疼。”即墨予漓鼻头一酸,心下极为的不好受,这样被穿透琵琶骨,却只令她想起来那深刻在心下头的疼意。
曲长吟看着殇若精神颓废的模样,心口被狠狠揪得疼,铁链挪动的声响,牢牢牵扯着她的耳线,这般,这般森森白骨些露,有一些惨不忍睹。
北阴帝君摆摆手,阴兵将握着殇若的手肘,一寸一寸地朝着挪去,而即墨予漓只得在原地生生看着,“父君……”他看着在地界上头拖出来铁链痕迹的地方,心抽一抽地疼,那曾经意气风发的阿若,如今同那日见得阿修罗惨淡的一幕没有一点区别。
白发垂落,身子也挺不直,而墨色的鲜血随着殇若的步子一点一点从铁勾子上头滴下来,落到地界上头的时候,碎成了好几瓣。
而背部,即墨予漓咬着牙齿看着那背部,一片的暗色,最明显的是那三十六根锁脉之钉,紧紧贴在了她的身后,整根没入的钉尾,在朝着他无声地喊着疼意。原本最为妖艳的红,此刻散着无尽的光华,只留着最惨绝的墨血。
☆、第十一章 遗落满地的情
殇若走得极其的慢,每走上一步,背后跟着琵琶骨头上延伸出来的疼意就扯得她的泪花轻泛,七经八脉上头,尽数是冰冷的寒意,她的魂力阻到那里,就再也无法前进,而愈合之力,也因此而无法抵达伤口。
阴风吹起银白的发线,她的身子一阵的颤抖,抚过锁脉之钉,当真是如钻心般地让她生疼,她的身子完全没有力量,全倚仗着两位阴兵将她的身子托着。
从即墨予漓这个角度看过去,殇若是在强撑着往前走,他仿佛又看到了在他与凤绫仙子大婚的殿堂上,她颤抖地捧起大红嫁衣的模样,是那样的轻如银发,是那样的柔弱易倾,他的阿若,原本可以得到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而现下,得到的,却是一身的血迹。这落在地界上头的粒粒墨血,仿佛是她遗落在地界上头的疼,非是寡淡,是一抹让他看起来眼里几乎淌出血的伤痕。
他自嘲地笑起来,“父君,你递给她那碗忘情汤水之时,可曾会想过如今殇若会沦落到如此的模样。呵呵,都是我们在逼她,逼得她非走上这一步不可。”
北阴帝君浑身一僵,手上的力道减轻了几分,是啊,他之前可曾会想到过,那样善良的孩子,会落到这下墨血满身的下场。
鬼狱里头,他见到好几任鬼使上过受刑架,原以为跟着看多了就麻木了,却不曾想过,这些墨血沁地的血迹,竟让他觉得微微生疼,剜骨之疼,如同刨心,怎么能不够疼呢?
一时之间,北阴帝君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漓儿说得没错,如今殇若的下场,都是他们逼出来的,从那日的大婚开始,她就是被他们逼得踏入了鬼狱的纷争里头。现下,他还有资格说东华帝君他们么?
这一声声铁链拖动的声音,化成了一片的冰刀子,落在心口上,使得疼意入骨沁血,就如同在那裹毒的伤口上头,洒了一把海盐。
嗤嗤作响,却永不得复原。
殇若的眼前,慢慢浮现在一片淡绿的碧水,她的思绪已经有一些涣散,这锁脉之钉,当真疼得人难以承受,这种琵琶被穿,经脉被锁,让她只得这样硬生生地挺立着,倒下去,背心极疼,翻在地,却骨血模糊。
这是,曲水么。
她能够瞧得见那一弯无比恬静的碧水,正顺着往下流淌着,偶尔还能看到浮在水面上的几瓣粉红色的桃花,碧水桃花相印染,恬静怡然似幻境。幻境,是啊,身体上的疼意只能让她拥有幻境了。
修罗使以情上受刑架,而她,却是为了保全鬼狱上下,说不羡慕凤绫仙子那是假话,就算她那样子卑劣的性子,都能拥有爹娘为其报得仇怨,那她之前对凤绫仙子,倒真算是软了心的。
早知如此,她对凤绫仙子就不该心软,那一日仗着东华帝君的面就该赏她那一剑,就算是天雷袭身那又有何惧。
说到天雷,已经有些眼波涣散的殇若强逼着自己清醒,真是够偏袒的呵,他们能够动手打她,而她对东华帝君动手,就要受天雷轰顶的下场。
老天,你太过于残忍了。
殇若挪动了一下脚步,顿时觉得有一千只蚂蚁爬上了她的背,一寸一寸地啃噬着她的血肉,魂力被钢钉生生锁住,又岂是她现下能够挣脱得去的。那一日修罗使后头可还身受了八十一道天雷。
听得师父昨日说,修罗使的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莫夕瞳回禀的时候,脸颊上都是淌着的泪。
不知道,锁魂台,又是什么样子的场景呢,但即便她现在墨血满身,也依旧不会退缩了,只因为,她不会让逼迫她的人,看到她这示弱的样子。
曲长吟默默地垂着头,跟着东华帝君的身后,心里头是说不出来的难受,她看着殇若落在地界上头的铁链在她的余光中划开弧影,这挪动的声响,牢牢地锁着她的心,她的鼻息里头,散着的是血液的味道。
她身为一阶僵尸一族,对血液极其的敏感,但此刻的味道,竟然让她淌出了泪花,她头一次觉得血液的味道让她极其不舒服。这种淡淡在她心头上泛起的疼意,比切肤之痛更来得让她无力承受。
那一日绫儿在她面前散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