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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玉麟心头一滑,拭拭眼泪,在大汉身上,仔细检查了一遍,果然从肩头起下一支细如牛毛,通体暗蓝的细针!
珠儿目光一瞥,失惊道:
“这是散花针,淬了毒的散花针!”毕玉麟道:
“你会不会看错?”珠儿摇摇头道:
“这针我身边还有呢,只是我和师傅用的,都没有淬过剧毒,这是谁仿造了散花针呢。”
一边说道,一边从革襄中取出散花针,和那毒针一比,果然大小粗细,式样完全相同。
毕玉麟双目尽赤,抬头瞧了柴房后窗一眼,切齿道:
“除了茅山毒指,还有谁敢仿造殷姑姑的散花针?这分明是这里的道士,怕爹说出甚么秘密,才暗施毒手,我不把这些杂毛们剑剑诛绝,誓不为人!”
说到这里,一把抱起父亲的尸体,冲出柴房,向前奔去!珠儿虽觉这大汉面貌,和毕哥有几分相似,但想起方才观外两个道人的对话,和小道童说的,这人是昨晚才被擒住的,心中觉得不无可疑之处。
此刻眼看毕大哥怒匆匆朝外奔去,一时来不及多说,只好跟着掠出。
两人从甬道奔出,跨出侧门,是一座宽敞殿字,黑沉沉的瞧不到一丝灯光,毕玉麟艺高胆大,一手抱着父亲尸体,一手早已掣出长剑,大踏步跨下石阶。
此时新月初上,照在阶前,分外清冷,毕玉麟目光动处,瞥见阶前不远,倒着两个灰袍道人!
他心中对通天观的人,愤怒已极,是以瞧到两个道人,死在阶前,连看也不看,笔直朝外走去!珠儿心中一动,叫道:
“毕大哥,你快停一停咯,我瞧瞧这两个道士,是不是也被散花针打死的?”
说着,一下闪到两个道士身边,俯下身去,仔细瞧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从他们身上起下两支毒针,顺手放入革襄之中,一面道:
“这到底是甚么人的暗器,会和咱们的散花针一模一样?”
毕玉麟心头猛然一震,暗想,难道方才暗杀自己父亲的,并不是观中道士?一面急急说道:“珠儿,我们快追,这恶贼谅来还走了没多一会!”
迅疾越过天井,跨出中门,外面又是一座殿宇,但这座殿字之上,竟然躺着一地尸身,约有十来个人,死状和后殿两个道人一样,全身上下,一无伤痕,敢情全是死在毒针之下。
毕玉麟瞧得一怔,暗想:通天观的道士,武功定然不弱,此人能在举手之间,把他们一齐杀死,决非等闲之辈!心念转动,人已闪电掠过,飞一般朝前奔出。
通天观一共只有三进殿宇,他由后殿穿过中殿、前殿,笔直奔出大门,一路都有身中毒针的道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为数不下二十人以上。
名闻武林的通天观,几乎成了一座死城,除了自己两人,已无一个活口。
毕玉麟虽然感到无比震惊,但此刻已无暇多想,一手抱着父亲尸体,发足狂奔,穿出竹林,直向山涧飞掠而去!
在他心中,这杀害自己父亲,和通天观道士的凶手,离开通天观,也不会走得太远,何况通天观只有一条通路,是以一声不作,疾飞追去!
珠儿跟在他后面,心头不住的跳动,她和毕大哥相识以来,从没见过他这般狂怒,虽然,在自己的感觉上,这中间似乎有疑问!
但此时眼看毕大哥只是飞一般朝外冲去,只好紧随着纵身飞掠,还和他落后了好一段路。
毕玉麟心急如箭,去势奇快!
正当他堪堪奔近石梁,骤觉疾风飒然,一条人影,飞泻堕地,有如宝搭一般,拦在前面,洪声喝道:
“甚么人,慌慌张张的夺路而逃,还不给山人靖住?”
毕玉麟微一怔神,举目瞧去,只见身前站着一个长发披肩,身形高大的老道!凹眼突颧,颔下飘着一部山羊苍须,这人对自己印象极深,那不是通天观主茅山毒指伏景清,还有谁来?
毕玉麟从前心目中一直把他当作恩人,对他这份生相,也感到由衷的敬佩,认为他大有山野散仙气质!
可是此刻因他把自己父亲捆绑在柴房之中,囚禁达一十三年之久,此刻仇入对面,分外眼红,暗想:自己一直把他视若神明,哼,光瞧他这副狞恶怪相,就不是好人,心头仇火,顿时大发,不禁大喝一声:“伏景清,你来得正好,小爷就要找你!”
茅山毒指两道炯炯眼神,瞧着毕玉麟、听得不期一怔,惊奇的道:
“小娃儿,原来是你,你要找山人,究有何事?”
毕玉麟满脸历色,怒喝道:
“小爷找你何事,你心头明白。”
茅山毒指被他喝得一头雾水,瞧了他手上抱着的尸体一眼道:
“小娃儿,莫非你这朋友是伤在本观门人手下?跟山人回去,查问查问。”
毕玉麟怒嘿道:
“伏景清,你名列“三山”,自己做了甚么,该是敢作敢当之人,你挟持我父亲,囚禁柴房一十三年,此刻何须惺惺作态……”
茅山毒指脸色微变,拦着他话头喝道:
“小娃儿你说甚么?”毕玉麟迅速放下父亲尸体,剑眉含煞,哭拜道:
“父亲在天之灵,孩儿今晚先毁了妖道,再天涯海角,去找偷袭你老人家的凶人!”
话声一落,蓦地过身来,就在他转身之际,屠龙剑寒光一闪,挣然出鞘,大声喝道:
“伏景清来吧,今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小爷为父报仇,可不和你讲甚么江湖过节了!”
振腕一剑,疾洒而出!
他切志报仇,这一剑,一开始,就使出了“洞元记内篇”一记绝招“寒玉横飞”但听“嗡”的一声,剑光暴涨,如虹匹练,横扩一丈,声势奇猛!
茅山毒指一代宗师,武功已入化境,先前瞧瞧毕玉麟转身击剑,又稳又快,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心中方自一凛,暗自想道:
“这小子一年不到,这身功夫,从那里来的,
他因毕玉麟口口声声为父报仇,居然说自己囚禁他父亲达一十三年之久,而且看情形,那个夜行衣靠的汉子,就是他父亲,更觉事出离奇!
正待喝问,瞥见眼前银光大亮,一片剑锋,锐不可挡!凭自己数十年修为,见多识广,竟然识不透这招奇异剑法的来历,心头一凛,慌忙纵身后跃,还算他身形快疾,才勉强避开!
这一下直把茅山毒指伏景清楞得不知所云,炯炯目光盯着毕玉麟,还没来得及发话!
毕玉麟一招出手,那肯罢休,在喝一声:
“妖道,你不还手难道小爷就饶过了你?”
身形扑到,又是一剑,挥击过去!
“一线天光”乃是“洞元三式”中的第三式剑法,剑势出手,只听“嗤”的一声细响,一缕剑气,从屠龙剑尖上发出,一丝白光,色若亮银,激射而去!
茅山毒指没想到毕玉麟小小年纪,竟然会使出“以气驭剑,’之术,一时来不及躲闪,猛吸一口真气,右手抱袖挥处,劈出一股罡气,身子同时急忙横闪八尺!
“住手!”茅山毒指又惊又狭,双目精光迸射,历声喝道:
“小子,你就是要和山人拼斗,也该把真相说说清楚。”
珠儿站在一旁,打量着大汉尸体,越看越觉疑窦丛生,闻言赶忙叫道:
“毕大哥,这位道长说得不错,怨有头,债有主,你就问问清楚,再打不迟。”
毕玉麟怒哼一声,果然停剑不发,侧目道:
“珠儿,你告诉他吧!”
珠儿暗想:自己心中,正有着许多疑点,譬如:先前林外两个道人的对话,和小道童说的,极为符合。
那是这个囚在柴房的人,分明是昨晚闯上通天观被擒的,何以他要说在柴房里关了一十三年?
何以他只说了半句话,就被人暗中用毒针打死?何以这毒针会和自己师门的散花针式样相同?何以这人要杀死所有观中道士,不留一个活口?
她前前后后一连串的疑问,越想越觉事出有固。
可能这中间有着极大阴谋,而这个阴谋,显然是有意造成毕玉麟和茅山毒指的误会,让茅山毒指和自己师傅互相寻仇!
珠儿总究出身“武林世家”,从小对江湖上的事儿听得多了,再加这几个月来,自己也在江湖遇到许多事故。
她本是聪明绝顶的人,这一联想,顿觉惊出一身冷汗,所幸茅山毒指,会在此时适时赶来,否则岂不因此掀起一场莫大纠纷,心中想着炫UМDтχт。còm书,这就抬头道:
“毕大哥,你把双龙堡主那张密柬给我。”
毕玉麟伸手从怀中取出,送到珠儿手上。
珠立即送到茅山毒指面前,说道:
“道长先请看看这封密柬。”
茅山毒指接到手上,念道:
“汝父囚禁茅山通天观,这是双龙堡主给你们的?小娃儿,你父亲是屠龙剑客毕绍德,他会囚在我茅山通天观?这真是荒乎其唐的事!”
毕玉麟切齿道:
“我父亲被你囚禁了十三年,就是刚才从你们通天观柴房中救出,遭人暗算而死,难道这也是假的不成?”
茅山毒指双目如铃瞪着那具尸体,满脸诧异的道:
“他就是你父亲屠龙剑客?他会囚在本观柴房之中?这……这话从何说起?
珠儿瞧他神色,不似有假,心中更加证实,这就把毕大哥和自己两人,找上双龙堡,不料毕大哥母亲,已被双龙堡主接到堡中,以此要挟交出天门派武学秘笈,并以毕大哥父亲下落,作为交换条件,这封密束,就是双龙堡主在自己两人临行时所授。
茅山毒指听得须发飘动,怒声道:
“这是阎伯修嫁祸之计,山人倒要问他评理去!唔,这人是你们在本观柴房中发现的?”
珠儿并没立即回答,只是把自己两人傍晚时分,赶到大茅峰,如何听到两个道人在林外对话,后来由小道童领到柴房,这人果然被绑在木柱之上,他自称已被通天观关了一十三年……下面的话,还没说出!”
“哈哈哈!”茅山毒指突然仰天一阵狂笑,指着那具尸体道:
“你们这就相信他就是屠龙剑客?”
珠儿道:
“我有点怀疑。”
茅山毒指道:
“岂止怀疑?山人虽然还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听你说来,此人十之八九,乃是冒充屠龙剑客无疑。”
毕玉麟道:
“何以见得?”茅山毒指道:
“你们曾在林外听本观两个门人说昨晚有人闯入本观,好像故意束手就缚,后来小道童清儿领你们前去柴房:也说他是昨晚被擒之人,但他却自称己在通天观中关了一十三年。
试想是昨晚闯观才被擒住阖,人才会临时绑在柴房木柱之上。要是山人真把令尊掳来,长期囚禁,岂会把他关在柴房之理?何况……哈哈,如果囚了十三年,此人一身夜行衣靠,也早已破烂不堪,十三年一直囚在柴房,不用说蓬头乱面,就头发,也该长到如何了?”
毕玉麟瞧瞧地上那具尸体,再一细想,果然有理。
只听茅山毒指又道:
“山人虽没回观,但此人是否昨晚被擒?如何闯上本观?只消问一问本观门人,立可分晓,只是他如何又死了呢?”
珠儿接着又把他和小道童同遭杀害之事,说了一遍。
茅山毒指听得一怔,道:
“那是甚么人敢偷入通天观伤人?唉,清儿也遭了毒手……?”
他听说小道同遭毒手,脸上神色,不禁一黯!珠儿迅速从革襄中取出毒针道:
“道长可认识这是甚么人用的暗器?”
茅山毒指接过一瞧,突然怒哼道:
“散花针,这是阴山殷如玉的独门……”
珠儿撇撇嘴,抢着道:
“谁说这是散花针,我师傅的散花针,几时淬过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