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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秋山行旅图〉浑融一体的听梵更形清雅冷艳,尤其是怒火内蕴之时,冰寒凌厉的幽秘气机缓缓鼓荡,宽大的月白僧袍似动非动,牵动人心,自然散逸出肃杀无比的无形气势,直迫心神。
面对听梵这种直指心神的无形压力,尼法胜和翠玄涵秋心下也暗自紧张,凝神戒备,只有雷瑾仿佛没有感觉,视听梵怒潮海啸一般的迫人气势如无物,以他现在对‘落日寒漪’心法的熟识,除非听梵真个出手,否则也还真的拿雷瑾无可奈何。
听梵忽然冷哼一声,凌厉森寒的逼人气势瞬间消逝无迹,实在是对雷瑾摆出这副烂命一条,随便你怎么样的无赖‘恶行’无可奈何,她又能真的能对雷瑾怎样呢?
“你为什么要动用我落日庵的秘密飞讯,以我的名义召集我落日庵各佛庵尼寺的菁英高手西行?”连听梵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实在问得毫无意义,反正雷瑾就这样干了,你还就拿他没辙,问不问都改变不了既成事实,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听梵虽然在这山区中养伤,但与戒律会,与落日庵的联系并未中断,当然这也与雷瑾的有意纵放有关。
当她接到落日庵好几拨高手络绎西行的消息时,根本是想都不用想,自然就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因为熟悉落日庵所有隐秘内情的人,除了她之外,现在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雷瑾。
雷瑾现在对落日庵内幕的了解,那是了如指掌,就因为在那销魂一刻与听梵互相‘分享’了彼此!
落日庵从初祖创始,从一个小小的草庵佛堂,到现在成为拥有十多座下院的庞大僧尼团体,其潜势主要分布扎根于帝国东部,但仍然以庵为名,以示不忘根本。这庵中的下院分布于各地,互相之间本就有极秘密的飞讯联系方法,再者还可利用戒律会的传讯渠道。
雷瑾恰好利用了对落日庵紧急飞讯的‘了解’,以及对落日庵菁英高手的‘熟悉’,以听梵的名义发出了多道飞讯,从而使得落日庵所属的各佛庵尼寺都相继挑选派遣了庵中的菁英西行。
而听梵这时却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得,因为她如果说出那些飞讯不是她的真实本意,然则雷瑾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绝密的内情呢?
而雷瑾知道落日庵内情的方式又太匪夷所思,太难以说清楚,也实在让听梵羞于启齿,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将错就错遮掩过去。
雷瑾微微一笑,回答道:“这样的结果不是很好吗?西北幕府支持落日庵在西北立足,而落日庵立足西北也能有力的牵制其他教派的力量,我们各得其便,各取所需。自己人,什么都好说,是不是?”
“谁跟你是自己人 ?'…87book'”听梵袍袖一拂,也不理雷瑾,忿忿然径直消失在帷幕之后,当着雷瑾的面,她已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雷瑾摸摸下巴,喃喃自语:“满天乌云散,明月照人来!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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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2。18
第五章大军远征云之南 秘谍闲话老石头
宿鸟归飞急。
大群大群的鸟儿急飞归巢,鸣叫声此起彼伏。
一望无际的山林谷地间,步骑骡马混编的军伍在商旅马帮长年通行踩出的山径上行进。
道路简陋狭窄,马骡都是善走山路脚力耐久的川马、黔马、滇马,但没有人骑在马骡上,所有的兵器甲仗干粮军帐一应辎重都由马骡驮负,将士兵卒全部徒步行军。
受西川行营提督公孙龙节制的西川追剿军团,全由抽调的守备佥兵编伍,并不是平虏军中编伍的主力野战军团,连个正式的名号都未授予,更谈不上军团旗。而依照军律,从各府抽调来的守备佥兵在一般情况下,战事告一段落,若没有新的调遣命令,即应该在两个月内交接换防完毕,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各自还归原来的守备军团。
以陈好临时提调的这个追剿军团来说,因为曾经先后立下不少战功,在重庆之役后,又奉命在夔州府临时驻扎休整了一段时间,所以一直不曾解散。
在焦灼中等待,在寂寞中煎熬,陈好终于得到了新的命令——向云南进军,过安顺州,归明石羽节度大人节制,参与进攻云南布政司所辖曲靖府的战事。
目前南征云南的总共三路,以集结于叙州府的中路军马最为人多势众,包括了暂编东川行营、汉中军政官署的三个军团,甲申步兵军团、西川行营一部辎重兵,这一路兵马不下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乌蒙府、乌撒军民府、东川府,以云南布政司云南府为攻取目标,兵锋直指云南府府城(昆明);
西路军马以驻防临邛的康巴军团为主,在峨眉派的游说斡旋下,借道罗罗夷各部落聚居的凉山夷区,与凉山各罗罗土司的夷兵合兵南进,从西面威胁昆明,则作为奇兵和牵制性的作战部署;
东路军马则以明石羽率领的苗疆联军由遵义府南下,至安顺州与贵州水西土司合兵一处,进逼曲靖府,而陈好的追剿军团则是在随后由军府直接追加的命令。
从前方传来的战报,东路军马这一路进军遭遇抵抗的规模并不大,也不太激烈,而且沿途敢于抗击的云南兵马,无论是官军还是蛮部土司都被连根拔起杀了个干干净净,血腥弥漫,这让后来一步的陈好心急火燎,怕到时无仗可打,拼命督军疾赶,然而云贵一带山高谷深,不但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且昼夜温差也极悬殊,山岭纵横,河湖交错,河谷渊深,密林苍莽,又无宽敞大路,行军殊为不便,虽欲疾行而不能,也便只能尽量兼程赶路了。
云南府嵩明州。
天色将黑的时候,大地微微颤动,烟尘滚滚,沉闷的郁雷沿着驿道方向遥遥传来。
从四川乌蒙府、乌撒军民府分路南下的二十万平虏军步骑,在东川府会师后,逼降寻甸府守屯官军,一路向云南省城逼近,此刻已然兵临嵩明城下,立营下寨,大军围城。
嵩明城里的知州、都指挥使都脸色苍白,心烦意乱,面对不断涌来,看似永无休止的军队,是战是降?心里直打鼓。
虽然早就知道西北平虏军意图南犯,但是来犯的平虏军军力如斯强大,仍然出乎他们的想像。
虽然平虏军尚未攻城,然而四野逐渐点起的篝火星星点点,宛若天上繁星,已然让城内数万人感受到逼人的寒气。
何去何从?这是个大问题。
这一天艰苦行进了百余里崎岖山路,虽然辎重俱有马骡驮负,兵士们已然筋疲力尽,疲累不堪,前方斥候回报称已进入了云南曲靖军民府霑益州地界,陈好这才下令全军就地宿营。
山林的夜晚寒凉幽暗,林木茂密的地方甚至完全看不到天空,其中隐藏着不可预知的凶险。
这里是蛮族夷民聚居出没之地,虽然平虏军眼下与贵州苗疆苗人、瑶人以及水西罗罗夷土司还算和善亲睦,但明石羽大人统领的苗疆联军进军途中亦曾受到过沿途蛮部的小股袭击,有鉴于此,陈好绝对不敢掉以轻心,亲自带了亲卫巡察地形,遣兵把守险要,以免被蛮部袭扰而无谓的减员。
与世隔绝的深山蛮部之民,有些完全无法与之沟通,他们对于任何进入他们‘地盘’的外人包括汉人在内都一概视为敌人和威胁,就象野兽一样,甚至比野兽更野蛮。
因为只要熟悉野兽的习性,主动趋避,不去招惹,危险其实并不高,野兽如果不是因为饥饿,通常不会主动攻击,而总是先虚声恫吓,震慑驱走外来者就满足了,只有在感觉受到威胁时才会悍然发起攻击。
而有些蛮民却不同,只要外人进入其地盘,都可能遭到他们的突然袭击,因为他们仇视一切外人,这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什么叫蛮不讲理?这就叫蛮不讲理!对付这一部分蛮部,只有以蛮制蛮,以暴制暴,别无选择。
一夜平静,然而快到天亮的时候,还是出了事——在外围警戒扼守险要的兵士与数百蛮族人对峙,冲突一触即发。
当陈好率领亲卫队赶到隘口,果然是数百气势汹汹的蛮部山民呼喝叫嚣,而且已经有人开始向隘口冲击,石块、标枪、简陋的箭矢向隘口倾泻。
有人开始进攻,形势顿时犹如着火的干柴难以遏止,所有的蛮民吼叫着冲向隘口,试图一举冲破隘口,幸亏扼守隘口的两队士兵不为所动,否则即使能守住隘口,也必有伤损了。
隘口前面装了不少兽夹、伏弩,挖了陷阱,还撒了喂毒的铁蒺藜,只有隘口正前方有一条窄小通道,所以转瞬间就有好几个蛮民受伤。
想着还要赶路,不能在这里耽搁,陈好立即从亲卫手里要过自己的五石强弓,吐气开声,一支鸣镝闪电般射出。
这只鸣镝不是穿甲重箭,箭头沟槽上卡着鸣管簧哨,箭一离弦即发出凄厉的呜呜怪声。
鸣镝一出,其他亲卫也纷纷挽弓射箭,军弓的射程和杀伤威力都远远强于蛮民的简陋弓弩和标枪,而且那些呼啸而去,闪耀着异光的箭矢都是涂以砒霜或生草乌粉,带着致命的剧毒,不管是射到手臂或者是腿上,只是擦出了一个小血口,即可致命。
惨号惊呼此起彼落,只是两拨箭雨就勾销了百多个叫嚣冲锋的蛮民,精锐射手齐射的威为,如风卷残云。
当第三拨箭雨呼啸而去时,剩余的蛮民们已经所剩不多,开始向山林中逃窜,这样更惨,完全成了不设防的箭靶子,最后能逃脱射杀的不过寥寥数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尸体,凄惨得很。
陈好什么也没有说,下令立即拔营起程。
不到一刻,追剿军团鱼贯而行,蹄声得得,步声杂沓,一万步骑随着陈好如同饿虎一般向曲靖城扑去。
白石江。
经过休整补充的苗疆联军两万,加上水西土司的一万罗罗夷蛮兵,共三万骁勇的蛮民战士,在明石羽的率领下以势如风雨般的攻势,拔除了白石江北岸的若干屯守据点,与对岸的曲靖军民府的屯守官军对垒。
白石江是南盘江支流,全长只有三十余里,由东向西穿过曲靖‘坝子’南北两翼(注:西南称群山环绕的平坦盆地或高原平地为‘坝子’或‘平坝’,宜农耕筑城,繁华的城池市镇多在其中),其江流距曲靖城不过数里之地,中上游地势险恶,怪石突兀,是自云南北行和东行的驿道交汇口,亦是曲靖的咽喉要塞。
白石江并不大,秋后江阔仅里许,其浅处可以徒涉,若是春雨连绵之际,水位高涨,江流滚滚,水声如雷,往来需渡船竹筏,颇不方便,也极冒险,是故用兵云南者皆多趁云南旱季水枯时节进兵,不仅仅是为着可避瘴疠之害,也是因此跋山涉水之便也。
曲靖城以及曲靖北郊白石江的重要,云南黔国公府兼云南总兵镇抚使和云南巡抚如何不知?只是自四川乌撒军民府、乌蒙府一路南下,在东川府会师的平虏军军力庞大,又岂敢不调动尽可能多的兵力布防御敌?因此曲靖府的兵力反而相对空虚,只能将其精兵扼守白石江一线,依托险要阻敌。
明石羽率苗疆联军日夜兼程,趁夜突袭,于天明时分占据白石江北岸一线要点。
扼守白石江防线的是黔国公府麾下的直属亲信兵马,多年奔走弹压云南各蛮部,与叛蛮交锋,战力还不弱,与一般的屯兵不同。
曲靖守军在白石江南岸依托险要地势扼守,并且多埋地雷、窝弩,挖陷阱,设劲弩,但要徒涉渡江,便乱箭射之,以明石羽的三万兵却是急切间难以攻拔,如今不过每日令全军鸣金击鼓,作渡江之势,骚扰对岸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