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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宅内院大多还是黑压压一片,主儿们大都在睡梦之中,即使其中有些屋舍透出灯火,也是寂然无声。
反而,在前院多处已经被灯火照得亮如白昼,人声隐隐,这是护卫亲军的军士们在换防,或者今儿不当值的军士开始一天的操练。
护卫亲军的换防,无论府内府外都与警卫队的换防错开,一般最迟换防的一队军士,都要比警卫队最早换防的一队警卫要早一个时辰左右,而警卫队下半夜从四更起开始当值的警卫,一般要到全府点卯以后才会开始换防。这是为了防止被人利用换防的时机混入府内。
林木环绕,花木池沼,亭榭楼台,倒颇有些江南情调。
后院内宅里还是一片沉寂,罕闻人语,只有些路口挂着几盏风灯,在寒风中被吹得摇摇晃晃,昏黄的灯光便把一切都照得有些冷凄。
一队警卫女队的武士,以鸳鸯阵形在幽明光影中一路巡行,这一队女警卫牵了两条猛恶大犬,不过不是凶恶的番獒。雷瑾从军费中拨出专项银两,设立的军犬局隶属于军府的军马暨军用役兽役禽署管辖,繁育驯养出来的军犬可并不止番獒这一种,各种军用犬只经过严格训练,能够当作战犬、搜索犬、追踪犬、传令犬、警戒犬等来使用。
那两条猛恶大犬其实就是警戒犬,嗅觉灵敏,相当聪明,能够对生人的微弱气味作出迅速反应。
在黑暗沉寂中前进,只有队正提着一个灯笼,其他女警卫实际上是凭自己的耳力和触觉在黑暗中鱼贯跟进,她们在黑暗中听声辨位的耳力都相当好,还懂得运用触觉、嗅觉等,都是合格的警卫。
也许第一次涉入这种暗夜巡行的人,会觉得这种夜巡的生活刺激有趣,是令人步步惊心,充满危险和刺激的另一幽暗世界,相当诱人,实际上巡夜是非常辛苦而危险的,因为目力几乎失去作用,一旦有外敌潜入,那真的不知道谁的运气不够好,谁的运气好了。
这一队警卫可能就是运气不太好。那两条训练有素的警戒犬,在经过一处路口时,似乎嗅到了什么,低低的咆哮了两声,但在原地转了两圈,又没了反应。
队正倒是不放过一丝可疑征象,下令散开队形,搜索了一阵,确认没什么可疑,这才继续向前。
这时,黑暗中一个鬼魅般的幻影,纵掠闪移之间,无声无息地跟在了队尾,没有人发现队尾跟了这么一个‘鬼魅’。
走不多远,一队贯甲挟盾的女警卫一路铿锵巡行过来,下半夜这种甲士就会大幅的减少,上半夜才比较多。
吊在队尾的‘鬼魅’,早已伏身前窜,箭矢般投往远处,一闪消失在屋脊上。
片刻,这‘鬼魅’扑落一处庭院,沿一道抄手游廊闪掠,象狸猫或者狐类一样奔跑疾窜,身形时起时落,起落之间形影难辨,无声无息真如鬼魅。
倏然,这‘鬼魅’掠上一处较低的屋脊,缓缓探头下望。
下方,是一组藏身假山上的暗哨,只有三个女警卫,都在无声嚼咽着一种气味古怪的‘食物’,她们身边弓弩齐全。
正是那种‘食物’的气味,使得那‘鬼魅’停止了前进,也明显表明这是一个浑身罩在一袭宽大怪袍中的人,而不是一个鬼魅。
这个黑影,小心地缩回了头,打量着前方那处最高的屋脊,那里十有八九也有暗哨,前路不通。
身形乍起,这黑影在屋脊的暗影中轻灵地侧向窜越,琉璃瓦虽然滑不留足,但似乎对黑影完全没有影响。
小心避开了高处暗哨可能扫视到的角度,虽然在这种暗夜,被暗哨看到影迹的可能并不大,但这黑影显然非常小心。
黑影轻灵地跃起半空,仿佛背生双翅一般,向下滑翔。一双奇怪的爪形物,先触到了另外一所房舍屋顶上那光滑如镜的琉璃瓦,整个身躯倏然一闪,便平稳地伏在了滑溜的瓦面上。
这个黑影似乎对后院内宅有相当的认识,而且对警卫女队的巡夜路线也有一定了解,其逐步深入也并不是毫无目的的乱窜。
在深沉的黑暗中,雷瑾几等于无的呼吸忽然加快,眼睛缓缓睁开,紫亮诡异的瞳孔好一会儿才转为深黑。
雷瑾心神观照、遥锁感知的广度和深度,已然突破了雷瑾以往的极限,在平虏侯府中,只要雷瑾想‘知道’,他便能‘知道’。
这一位闯入后院内宅的不速之客,已然被他的心神所‘观照’,所‘感知’。
翻身下榻,雷瑾穿上衣裤,披上锦袍,束带着靴,一对精钢扳指、一口如意软刀、两柄塞在靴筒里的匕首、还有一些小飞刀之类的零碎、一个革囊都披挂佩带整齐。他不会小视任何一个对手,何况这个对手视整个侯府的警卫圈如无物,潜踪匿迹的能耐比之此前的陆贽,似乎高明太多,这不能不让雷瑾小心在意。
不速之客的方向,应该就是栖云居、翠玄天这一带,他的目标是什么呢?
对于这位不速之客的潜踪匿迹之能,雷瑾已是非常佩服,因为他就绝对做不到这么流畅自如,点尘不惊的潜踪深入。
但是,这位不速之客选择的前进方向,对其非常不利,这一带居住着好些个武技高手,譬如峨眉的坤流新锐,前弥勒教的旧人,他的影踪很难再保持不被人知的情势。
“好家伙,敢莫是冲着本侯来的?”雷瑾一边遥锁感知来人的闪展腾挪,一边推测着其人前进路线上诸多院落,该人将可能以哪个院落为目标?结果,竟然是翠玄天的可能最大。
这不能不令雷瑾想到,这位是不是一位刺客或者杀手?千辛万苦,只为刺杀成功!他的目标其实就是本侯!?
灯火通明。
整个翠玄天,在这黎明一刻,恍如白昼。
这是开门揖盗的阵仗,就是明说——我已经知道你来了,看你敢呢,还是不敢进来。
怪袍黑影,陡然在正堂前的明亮灯光下‘幻变’现形,然后昂然登阶,直入正堂。
“很有胆气嘛!你如果是来行刺的,本侯现在就在这里,你可以动手了。”
一声怪异的狐鸣,怪袍黑影的头套上忽然出现一个惟妙惟肖的狐狸面具。
“狐狸?你又是江湖上哪一位大名鼎鼎的狐狸之属?”雷瑾话中不禁有了一点讥诮之意。
帝国北方崇拜狐仙,比较信狐仙的人,都不敢直呼为‘狐仙’,而称‘大仙’;只有不大信‘狐仙’之说,又胆力雄壮的人,才敢直呼“狐仙”而无忌惮。一般来说,狐狸斗力,是斗不过豺狼虎豹等野兽的,狐狸只能斗智,凭借其狡猾生存。所以江湖上以‘狐’为号的人,除了说明其人精明过人狡猾如狐之外,还说明其人有些如同狐仙般的‘神通’。
“少废话,接我两爪!”戴着狐狸面具的怪袍黑影人,嘶哑着声音吼道。
暗劲如山,气机纵横,两只小小的爪形奇门兵刃疾攻而至,左爪细腻如绣花,右爪凌厉如山崩,竟然是一阴一阳,配合在一起威力何止倍增?
雷瑾倏然玄妙无比的闪掠斜退,避开了这威力惊人,凌厉之极的两爪。
“咦,本侯记起来了,‘千面玉狐’的独门兵刃‘摧心飞爪’就是这样子。好家伙,想走?你也吃本侯一爪!”
却是那怪袍黑影被雷瑾识破兵刃来历,左爪突然收回袖中,右爪猛然划了一道诡异的弧线,侧击斜抓,凶狠刁钻,凌厉无比。原来那爪之后还连着软索,可长可短,竟然可以折弯斜击,远攻近搏无不如意,果然不愧是‘千面玉狐’纵横无碍的‘摧心飞爪’。
雷瑾却是识破了这怪袍黑影人想要遁逃的意图,毫不客气地给了浮空掠起的怪袍黑影人虚空一爪,风雷隆隆,威势凛凛,大有山崩地覆之威。
然而,那怪袍黑影人居然能在空中诡异的小幅度左右闪移,雷瑾一爪除了抓下一片衣物之外,却是无功,已经让那怪袍黑影人瞬息间遁逃而去。
“狐遁!难道是千面玉狐亲自来了?”
狐遁,也是‘千面玉狐’的成名绝技。二十多年前,‘千面玉狐’是北方声名显赫的神秘邪派高手,以千面易容之术、摧心飞爪、狐遁三项奇学,纵横帝国北方二十余年,无人相抗。
雷瑾拣起了那片衣物,放在鼻下一嗅,“咦!奇怪,怎么是年轻女子的气息?难道来的不是千面玉狐本人 ?'…87book'若其门下女弟子也这么厉害,本侯想不佩服都不行。”
雷瑾那虚空一爪,虽然没有全力以赴,不过来人能以‘狐遁’从他手里‘逃脱’,自然水准也绝不会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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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5。21发布
第二章 溺水滇池
“好了,没事了。都回去忙自己的事去!”
雷瑾将栖云凝清、倪法胜、倪净渊、玉灵姑、冯烛幽等感知到声息,赶来翠玄天的一干妾室,都一一打发走了。
其实,雷瑾虽然嘴上说没事,其实心里还是有事,他那虚空一爪固然是没有全力以赴,但天下间能硬受这一爪之力而毫发无伤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这必然是该人练有某种护体玄功,能够神奇地牵引、化卸敌方的真元力道,将外力打击的伤害化为无形。
但能够牵引、化卸雷瑾那一爪中所蕴含的强横力道,天下间又能有几种这样的护体玄功?
雷瑾相信这样的护体玄功屈指可数,只是他好彩,竟然在‘千面玉狐’的传人身上碰上了其中一种,栽了一个不小的跟斗,一爪无功,说出去都是笑话。
“千面玉狐的传人 ?'…87book'你别想再逃出本侯的手心!”
雷瑾这么说当然有他的道理,全身套在怪袍里的千面玉狐传人,已经被他心神锁定了气息。
也许是自认为‘千面易容术’天下无双,这千面玉狐的传人并没有远遁,居然仍滞留在平虏侯府中,雷瑾‘感知’到了那已然被他‘锁定’的特定气息。
既然不走,雷瑾倒是不急于收拾这千面玉狐的传人了,他想先看一看再说,这千面玉狐的传人到底还有什么花招?她的真面目又是如何呢?
云南。
镇南军大败,总府(即黔国公门沧海)被平虏军生擒的消息,被那些镇南军溃兵迅速向云南省四方传扬。
云南地方上的缙绅乡宦、府县流官,以及蛮夷土司、土官,对平虏军的态度开始有了明显转变。
韩太湖、唐云峰、邵福所率的平虏军,所到之处,就明显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需要粮食?地方上合力筹粮;需要伤药?地方上出钱备办;需要布匹?地方上合力捐献;需要向导?不乏自告奋勇之人。
黔国公府已经倒了,总府已经倒了,云南地方上的势力明白,现在是平虏侯府统辖云南,号令诸府的辰光,不识时务,后果那是大大不妙,何况平虏军、镇南军、沙家军互相之间的血战、恶战、硬战,早就让云南地方势力吓的够戗,他们明白,平虏军这个最后胜利者的强硬是不可以硬抗硬顶的。
平虏侯的通告榜WWW.KANSHUBA.ORG、以及同样内容的揭贴已经贴遍了云南省许多地方府县。
榜WWW.KANSHUBA.ORG、揭贴之上,是以平虏侯的口气通告云南全省。
先是说明西北幕府进军云南的理由,自是光冕堂皇,历数了黔国公府不遵国宪王章,行不法以害民、扰民诸般劣迹,诸如强占官私良田、屯田;诸如擅自增租,不顾庄民死活;诸如勒索商号,强逼捐献等等,但凡与黔国公府沾边者,都算到门沧海头上。
接着再引上谕,道是皇上即令本侯兼摄四川贵州云南军务督理粮饷平乱剿匪镇抚地方,本侯自然遵循上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