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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东吁王他隆东征南讨,做下的血腥事情可是不少。我在缅国认识的这个朋友,便是他隆的仇家,却是不知怎么的被他混进了他隆的王宫,还步步高升,想必暗中也有一些势力并不想让他隆好过。”龙沙显然还不糊涂,知道自己认识的这所谓朋友,也是别有用心之辈,面对麻无鬼的追问,倒是实话实说,“……他想利用我,我就让他利用一下又如何?他隆一死,无论谁想在缅国这潭浑水中摸鱼都行,我们巫门诸脉也可以趁势南进,在缅国分上一杯羹。新弥勒教仗着他们经略府的人脉势力在缅国肆无忌惮的扩展教务,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至于我这位朋友的自行了断,哼哼,乃是因为被我擒拿之后,熬刑不过才自尽而死的。”
“你知道什么?”麻无鬼站起身来,在帐中缓缓踱步,“这里面牵涉太多,搞不好就会让你,让我们巫门诸脉成为别人的替死鬼。你以为平虏侯的谍探都是吃素的?还是以为别人都是傻瓜?”
龙沙猛地抬头,阴冷地逼视麻无鬼的眼睛。
麻无鬼压低声音,说道:“龙沙,你刚才还笑东吁王他隆斩草未除根,可是你看看你,犯了与他隆同样的错。既然你那朋友没了,那他背后的那些人知道不知道你的存在?如果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如果他们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经略府或者平虏侯知道,或者透露给缅国他隆家族的人,你可知道你的麻烦有多大?死了他隆一个不要紧,但是缅国这一乱,云南驻军和徭役民夫,几十万人都要跟着动起来,花费钱粮不说,原来的部署全都没用了,都得跟着变。你不觉得,这等于是你一个人绑架了整个云南经略府和云南镇守府,还有云南执政府?如果西北幕府深入追究此事,你将如何自处?我巫门诸脉又将如何自处?我野麻岭又将如何自处?你想过后果么?”
龙沙呼地站起来,喝道:“大师兄,我龙沙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了不起?”
“龙沙,你以为我不能杀你吗?”麻无鬼冷笑一声,又道:“说得也对,这确实没什么了不起。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杀人就要杀彻底。你二师兄龙图火,前些日刚巧带人去了缅国的南边,我会飞鸽传书给他,让他先准备好人手。龙沙,你即刻动身回缅国,到了那边,听你二师兄的指挥,这次一定要把事情做干净了,一定要把那些人彻底灭口。就这样吧。”
龙沙按捺住心里的烦躁,拱手一礼,转身出帐,到了军帐门口又突然回身:“大师兄,这回我一定杀彻底!一定!”
江岸边的驿道上,长长的骡马车队逶迤向前。
车轮转动,咯吱声尖利刺耳,显然骡车满载吃重!
当先开道一面土黄大旗,上绣“广源标行”几个大字,分外显眼。
大旗后是四五十号骑士,一律悬刀挂剑,携有硬弓长箭,骑着云南滇马,翻山越岭,穿越丛林……
骡马车队从岬口出来,前面庄堡巍然在望。
远远看去,但见那处庄堡飞檐重叠,屋宇连绵,气势不凡,山风吹拂带来檐下铁马叮咚之声。
骡马车队就在庄堡前停下,激起一片烟尘。
一个戴着汉阳巾子,穿一件怀素褶子的壮汉翻身下了马,身形看上去粗壮结实,步态勇武,宛如一头凶恶猛虎行进在丛莽之间,睥睨自雄。
如果有帝国江南黑道上的私枭在这,一定能认出这个壮汉是谁。话说当年‘黑角岭’的二当家‘恶虎’燕小弋,黑道上也是一号人物,不合看守不力,在一场恶战中丢了黑角岭的公库银两,自己觉得没脸见人,只得净身出户亡命江湖,谁知竟是辗转流落到了缅国地面。(见于第五十六卷 第六章 月下刀光寒)
‘恶虎’燕小弋辗转来到在这异国他乡,倒是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只是换了营生,不再**原来走私的老本行。他先是做起了打家劫舍的没本钱买卖,筹到一大笔本钱便洗手做了良善之民,与人合伙买下了缅国西北丛林中的一处翡翠矿场,一处铜矿场,后来又在云南买下一处银矿、一处锡矿,慢慢的买田买地,置办农庄、种植园,开起了客栈、货栈、作坊、店铺、炉房、当铺、印局,拥有了自己的标行、标船,在云南、缅国之间来回贩运。如今的恶虎,怎么看都象是帝国的乡绅员外,而不是曾经的江湖私枭。
缅国东吁王廷迫于西北幕府陈兵云南的强大威慑,不得不与西北方面通商通驿、互派使节以彰友好之谊,并允许中土商贾在缅国自由往来迁徙,允许中土商贾在缅国买田买地建立商站货栈开办作坊商号(当然商税之类是必须缴纳的),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燕小弋才得以在缅国顺利立足。
燕小弋有感于自身遭遇,所以他将自己的庄堡‘燕家堡’,完全建成为一个易守难攻的堡垒,作为其根基之地。
暮色四合,‘燕家堡’华灯初上。
庭院小巧,花木葳蕤,精舍轩敞,窗明几净。
天竺奴已经在在这院落里头,生活了两年。她也不觉得日子太长,两年宛如一瞬。
作为堡主燕小弋房中的女人之一或者说‘小妾’之一,她原来的姓氏当然不是‘天竺奴’,只不过她信佛,又来自古天竺印度,别人叫她‘天竺奴’,那就‘天竺奴’罢,反正她年青娇媚,又能生养,叫什么名字无关紧要。只要燕小弋还在,她在燕家堡的地位就是稳固的。
燕小弋对天竺奴也不差,供养无缺,什么珍馐美味、金玉绫罗,从不亏欠于她。
对镜卸妆,天竺奴将一只缨络金项圈撂在妆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是赤金打出的八宝螭龙,蜿蜒相对衔住一颗大珠。
天竺奴不由想起燕小弋上次买给她的珍珠头面,这会儿也不知搁在哪个柜子箱子了?燕小弋待她很慷慨,为她置办了丰厚的妆奁,反正就是女人难以抗拒的晶晶亮、闪闪光的那类东西。
天竺奴撂下金项圈,拣起一对看起来简朴的坠子戴在耳上。
猫儿眼,碧绿晶莹,幻变着奇丽的光色。
燕小弋来到了她的身后,天竺奴反臂搂住身后男人的脖颈,闻着她熟悉的味道……
看着铜镜中美丽的俏脸,十八岁的美丽,燕小弋却是有些担忧——当然不是担心天竺奴红杏出墙,也不是担心今儿晚上他能不能金枪不倒。燕小弋对自己的睿智机敏很自信,而他也从未有过房事不举的尴尬,他现在正处在男人体力的巅峰岁月,精力充沛之极,夜御十女也不是太夸张的说法。
他现在担忧的是当前缅国的乱局,他在担忧这种紧张局面会不会继续蔓延恶化,他还在考虑是不是暂时撤回云南以避可能的兵祸。不管燕小弋是如何的自信,也不管燕小弋天生神力是如何的勇猛,也不管燕小弋的武技是如何的高明,他终究只是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的争战攻伐,他也无力与抗,只能远遁逃避。
燕小弋已经敏锐地嗅到了兵祸的血腥味道,但是他有点迟疑不决——
毕竟他在缅国赤手空拳打天下,白手起家攒下的偌大家业,也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毕竟他的燕家堡易守难攻,粮械储备充足,又处在相对偏僻的山区,如果战事在一两年内结束,他还是有信心能够勉力支撑下来的。
当然,他现在还在迟疑,是不是应该倒向那个自称是西北幕府隶下秘谍‘青鸿堂’执事的王某某。
望着铜镜中有些朦胧的倩影,燕小弋知道,他确实需要一个靠山来遮挡乱世的无情风雨,尤其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关头,迟疑不决才是他的腹心之患,西北秘谍既然找到了他的头上,想要置身事外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小人物哪里有挑三拣四的权利?
他必须做出自己的抉择了!
第二章 大红灯笼(上)
甘霖六年的十一月末。
平虏侯行辕从黑海之滨的谷儿只要塞南移。驻跸于河中府过冬。
日暮时分,自城外猎苑射猎归来,一路快马轻驰的雷瑾,在河中府驻跸行馆东边的角门前下了马。
进了二门,却有平虏侯府的一位外承奉领班朴二(其实就是平虏侯府中管着小厮奴仆的大小头目之一,地位较高、有些体面的管事)早在门厅里候着,这时便上前跪拜见礼,小心侍侯答应着。
雷瑾一头随口问了几句府中的杂务,一头回想了一下,便想起这一个外承奉领班朴二,乃是几年前辽东武宁侯府送来西北而收在了府中的朝鲜奴仆之一,原来唤作‘朴皋’,做了奴仆便改作了现在这个‘朴二’的名儿,为人倒是勤勉本分,做事也还算机灵,否则也不会让他做了这府中管事的奴仆头儿。
这厢的朴二倒也知道轻重,只拣些四平八稳的事小心回话,末了记起一件事,想着自己个也落下别人不少的好处,便在雷瑾跟前略提了一提。
却是一位投在平虏侯门下,领着府中本钱经商的大商人从亦力省城远道而来。费了心思将许多年货节礼、土产方物一齐送到了河中府行馆中打点,只说是一番心意孝敬,现在人都还在河中府未走。朴二在平虏侯府执役也有些年头了,倒也知道府中主子们的一些喜好,比如雷瑾向来好美酒,喜美食,在钟鸣鼎食沃肥厌甘之余,三不五时的调换调换口味自也是免不了的事,这各地出产的土产方物,家常的咸干酱菜虽然看着简单寻常,却是最对平虏侯的心思了。其实也不只是雷瑾如此,平虏侯府的大小主子们以及那些有体面的奴仆们,也多爱吃这一口‘稀罕物’。因此朴二倒也敢在雷瑾跟前特意替那位大商美言一番,毕竟他吃了人家的好处,想不嘴软都是不行了,好在这种事他也不用担什么大的干系。
事情果然就象朴二揣摩的那样,雷瑾听了几句,对那些金珠彩帛之类节礼浑没半分兴趣,反而朴二提及的熏马肠、熏马肉等等之类土产方物,他倒是多问了几句,也就这样丢开罢了——平虏侯府名下的农庄、牧场每年都得向侯府送上年租、节礼;门下投靠的各色人等,每逢年节也都会向平虏侯府敬献上贡一些土产方物,雷瑾早就司空见惯了。
嘉时节庆,礼尚往来,中土自古如此,不足为怪。雷瑾驻跸河中,这上贡礼敬、年节赏赐之类的繁琐事务。光是腊月里头就有很多是他避不了也没法避的事情。
譬如说,一年即将终了,西北治下文武高官幕僚部属,各有劳绩功勋不等,雷瑾对这些个臣下总得有所慰劳奖掖,俾以激励和凝聚人心,振奋士气。按照惯例,平虏侯的年节赏赐,这金帛之类就是多也不过是赏赐一百夔龙金币,外加白银礼币、白铜礼币若干、彩帛衣料数匹至十数匹不等,除非额外加恩,赏赐俱有常例定数。
再譬如说,对那些低品级的官吏僚佐,官衙循例分发应时年货以为恩赏,又有店铺商家的年节‘例敬’在内,诸如米面、肉蛋、熏腊、青蔬、茶果、油盐、柴炭、绸缎、布帛、纸张、器皿、用具等等实惠物事,各衙库房也自有许多,只是发给数额的多少却也颇费各衙长官们的一番思量了。话说这腊月里,街市上百货万品都有得买卖,什么核桃、柿饼、枣栗、干菱角米、糖瓜、糖饼、江米糕、肥野鸡、野猫、野鹜、腌腊肉、铁雀儿、馓架果罩、香炉烛台、大佛花、年画、门神、剪纸画、挂钱、金银箔、销金倒酉、马子烧纸、玻璃镜、西洋钟、窗户纸,等等等等。还有廿三日送灶饷神马的糟草炒豆,小儿藉以存钱的闷葫芦,钱店银炉新出炉的压岁小梅花海棠金银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