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十里景同 清风凉月 28。粉彩花瓶
是日晚上,景宫眉在紫俏服侍下服了药也喝了粥,正斜斜靠在那美人榻上,听到外头当归唤道,“三少爷。”
景宫眉同紫俏对视了一眼,宇庆宁便径自推开门进来了。
“娘子。我有话同你说。”他立在不远处,神色间似有一分不忍。
紫俏收拾了碗筷便退出了房间,还将木棂房门合上。
“相公有什么话便说吧。”景宫眉坐起身,月白色缎面粉色掐牙的帩纱长裙在暖色纱灯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丝光。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知道他定是想讲有关芷平的事。
宇庆宁轻咳一声,坐在了圆漆桌边,没有迟疑或是愧疚,朗朗道,“娘子。芷平跟了我十二年,向来是个懂事的。我从不知她会做出这等傻事。”
“相公想替她求情?”景宫眉微蹙眉。
宇庆宁一愣,神色间多了些尴尬,“自然不是。”
景宫眉扬眉,“芷平既跟了相公那么多年,情分自是不比寻常。宫眉也不是那不识好歹之人。相公要如何处置芷平,宫眉都不会太过计较,只是唯有一点,宁馨院是我的院子,我不想看到她出现。”
“娘子你不会计较?”宇庆宁笑了笑,旋即心中有些微恼。
景宫眉对宇庆宁的态度有些不解,“如此一来,相公便能从轻发落,而不必对我有所介怀。”
宇庆宁似是气得笑了,他睁着那双晶亮的眼定定看着她说道,“为夫从来不晓得,我家娘子丝毫没有作为女主子的自觉。”
哈?景宫眉睁大了眼,小巧细致的脸蛋上,一双大眼泛出一丝诧异。
宇庆宁心中轻叹一声,他本以为她会雷厉风行地解决芷平的事,所以他才不闻不问,希冀她好用此事立威,哪晓得入夜时分宇唯来报,说少奶奶对芷平视而不见。他才觉得有必要自己出面一下,他的这位娘子,心里七拐八拐,却似乎又纯粹的很。
“娘子,你是为夫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不管你我情谊如何,你如今是宁馨院的女主子,是宇家三少爷的娘子。除了爹和四弟他们,没人能越到你头上去。芷平行事向来有分寸,以她跟了我的年数,出了这样的事,那是更需责罚敲打的。我将她留给你处置,自是因着情谊想让她好过点,娘子将她交给我,那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宇庆宁说完,见景宫眉低头沉思,他复又道,“我们相识不过一个多月,我想娘子应该还没爱上我吧?”
见景宫眉瞪他一眼,眸光轻转,自有一番动人心魄,他轻笑了声,勉强收回心中乍起的旖旎心思,继续道,“恰好,我也还未爱上娘子。但咱们毕竟是夫妻,夫妻一体,内院之事自然全由娘子决定。倘若有什么差错,娘子尽可推到为夫身上。芷平之事,还是有劳娘子了。但娘子放心,为夫一定不会让你平白受辱。”
不知为什么,景宫眉听到他说尚未爱上她时,心口憋了一团火,身子都似燥热了几分,她见着他正经过后恢复了一脸笑意,更觉得恼意犯上心头,不知不觉脸色便差了起来。
宇庆宁瞧见她的脸色,轻笑了一声,“娘子,你不会是听到为夫说不爱你,气着了?”
噌,景宫眉被说中心事,一张脸憋得通红,她虽不知自己怎会轻易动怒,只是见他眸中毫不掩饰的笑意,忙不迭捞了榻上的书劈头盖脸便扔向了他。
宇庆宁身子微微一避,书便落在了他身后,将博古架上的粉彩花瓶撞得晃晃悠悠,他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诧异,抬眸对上那似是藏着几点星火流光溢彩的眸子,宇庆宁心中突然有不知名的东西似要破茧而出,令他微微有些心慌意乱。
景宫眉看到宇庆宁略有些发怔的神色时,暗道一句糟糕,为掩饰窘态,更是将榻边案几上搁着的三本书一道扔向了他。
宇庆宁身手敏捷地避过,神色也恢复了正常,唯有嘴角带了一抹似笑非笑,挑眉看着她。还不待说话,那三本书前后撞在博古架上,粉彩花瓶晃动得太过厉害,砰得一声摔到地上碎成了一片。
清脆的瓷碎声引来紫俏的询问,屋内两人均是一怔。
“紫俏。无事。”景宫眉喊了声,见紫俏身影离开,她嗖的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抢到了他面前,伸出白|嫩纤细的手摊开在他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眸闪着慧黠的光芒,“官窑粉彩细颈瓶,两百五十两银子,拿来。”
宇庆宁微微张嘴,“娘子,为夫记得这花瓶可是你打碎的。”
景宫眉撇撇嘴,偏头扫了他一眼道,“嗯,的确是我打碎的。不过相公方才说过,这内院之事全由宫眉做主,若是有什么差错,推到相公头上既是。你看,婆婆这几日正恼我呢,宫眉见婆婆房中的博古架上缺了个花瓶,正打算过会将这粉彩细颈花瓶送去……”
言下之意,既是我打碎的,自然是得你来赔。
宇庆宁忍不住笑了一声,细长的柳叶眉微微一弯,他从怀中摸出了三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刚摸出来便被景宫眉一把拿走,“刚好三百两。相公果真是个有担当的。”
她抬着眼得意地觑着他,像个抢到了玩具的小孩子一般,宇庆宁这才觉得自己娶来的小娘子终于有了点符合年纪的模样。
“娘子,不是两百五十两么?”他佯装委屈。
景宫眉笑,“相公也不差这五十两不是,我刚好拿来攒私房。”
宇庆宁瞧着她一脸发自内心的喜悦,他那晶亮的眼亦溢出了几分温柔,嘴角忍不住往上一牵,随即转身走到了门边推开门出去了。
紫俏立刻溜了进来,瞧见地上碎成数块的粉彩细颈瓶,她轻叹一口气道,“小姐,虽说这粉彩花瓶碎了怪可惜的,不过五两银子买来的东西,你却贪了姑爷三百两。”
景宫眉翻了翻眼,“反正他的银子就是我的银子,不拿白不拿。”
紫俏抿唇一笑,将地上的碎片拾了,带到房外扔了,眼角却瞥见一抹白色衣角消失在垂花门那边。她招了招手,当归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如何?”紫俏问道。
当归笑了笑,脸上娇憨的神色带一丝兴奋,“紫俏姐姐猜得没错。方才少奶奶房里花瓶一打碎,那芷兰便偷偷摸摸躲在了垂花门那边,见少爷出去了,她这才匆匆离开。估摸再过会,夫人定会唤少奶奶过去。”
紫俏点头,“你下去休息吧。往后也多注意点。”
当归应是,碎步离开了。
紫俏进房同景宫眉说了几句,百荷果真进了宁馨院,旁边跟着芷兰。
“紫俏姐姐,夫人说少奶奶若是身子利索了,还请过院一趟。”百荷笑意盈盈地说道,目光不断瞥着房门里头。
“少奶奶无碍了。百荷姐姐不妨先行,紫俏服侍少奶奶更衣后定当前去安康院。”紫俏偏头,“芷兰,你便送百荷姐姐出去吧。”
“是。”芷兰眼底有些幸灾乐祸。
景宫眉更衣后,踩着一路幽暗的红沙灯光到了安康院。
安康院门口,两盏风灯迎风轻摆,薄红的光在地上映出两个朦胧的光圈。有一个丫鬟候在门边,穿着烟蓝色比甲襦裙,圆若银盘的脸在暗影下显得消瘦了些,见着景宫眉到来,她忙不迭打起了帘子,福身向她行礼。
景宫眉进了房间,便见到章妈坐在里头的圆漆桌边嗑瓜子,放着瓜子的乌金碟旁边还有一个甜白瓷茶杯。章妈见景宫眉和紫俏进来,急忙站起来一脸笑意,她在自己的襦裙上擦了擦手,然后走向二门处掀开帘子道,“夫人,三少奶奶来了。”
“让她进来吧。”陈氏的声音在里头响起。
章妈挑着帘子,景宫眉便带着紫俏进去了。
房间里人竟有些多,美人榻上陈氏鬓发一丝不苟,正端正坐在哪边,双腿盘在榻上,膝盖上轻盖着一块绣了满福字团花的绒毯,她神色严谨,眉宇间却有股慵懒之态,左手将一块淡紫色的帕子搁在了那榻上搁着的方几上。百荷跪坐在榻上,正轻轻捶着陈氏的肩,目光扫了景宫眉一眼,复又落在他处。百罗则是乖巧立在一边。
除了陈氏与百荷外,陈月娘也正一脸笑意地坐在美人榻的另一边,一身月白交襟襦裙与桃红掐牙比甲,将本就俏丽的脸映衬得如春花一般。她妩媚中带着端庄地朝着景宫眉行礼,接着又款款落座,身后的宝兰则是笑意盈盈地看了紫俏一眼。
“宫眉给娘请安。”景宫眉缓缓俯身。
“坐。”陈氏听到她唤娘,脸色稍霁,她摆摆手,景宫眉便坐在了美人榻对面的红漆高脚椅子上。
“听说这几日|你身子不舒服?”陈氏的声音有些僵硬。
景宫眉淡笑,“多谢娘关心,宫眉如今无恙,是相公太过紧张了。倒是这几日,宫眉一直未曾向娘请安,还望娘莫要怪宫眉缺了礼数。紫俏,把东西拿过来。”
“是。”紫俏将手上捧着的梨花木黄漆方盒子递给了景宫眉。
“娘,这是我娘亲给我的陪嫁,说是一定要转交给娘你呢。宫眉这几日理了东西才寻了出来,希望娘喜 欢'炫。书。网'。”景宫眉将梨花木黄漆的盒子递交到百罗手上。百罗拿到了陈氏面前,在陈氏示意下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铺着猩红的绒布,那绒布上头搁着一对赤金璃璎珞龙凤手镯,赤亮的金色与鲜艳的红色交相辉映,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娘,这是几年前长安翡翠阁金师傅花了一年时间打造而成的龙凤手镯,寓意龙凤呈祥,富贵安康。娘可喜 欢'炫。书。网'?”
长安翡翠阁金桥金师傅的巧手是远近闻名的,陈氏的脸色愈加缓和了些,她将那黄漆盒子摆在了榻上的案几上,语气也柔了些,“这几日我本想来看看你,只是头痛复发,耽搁到今日才好利索。问庆宁,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媳妇啊,那日觉兰寺到底出了什么事?今个小丫头又说庆宁同你吵了,连花瓶都打碎了?”
景宫眉笑了笑,“娘。也没什么事。当晚在寺内遭了贼,芷平也在我房中。原想破财消灾,芷平却不小心弄出了声响,因此那贼也吓了一跳。紫环与他冲撞起来,推搡之下媳妇便受了点伤。那贼害怕,跳窗走了。”
屋内人都是一阵冷意,陈月娘道,“还好表嫂没有什么事。那些贼也忒胆大了,连宇府的家眷也敢冲撞。”
景宫眉顺势叹了口气,“许是个没眼力的,胡乱想搜点钱财吧。庆幸的是没出什么大事。叫娘担心了倒是宫眉的不是,相公他们不愿说怕也是不想让娘担心。”
陈氏却严肃了些,“下一回出去多带点小厮护院!没的让那些坏楞子耍些无赖。”
“是。宫眉省得了。”
陈氏又道,“那方才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同庆宁吵嘴了?媳妇,夫妻之间本是一体,做妻子的要遵从三从四德,凡事让夫君心里舒坦些才是个正经,莫要发些大小姐脾气。如今你已出嫁,得时时顾着自己身份。是不是为了芷平那丫头?我看那丫头一脸轻浮,不似个安稳的,早早处置了些好。”
陈月娘似乎有些期待地看着景宫眉,希冀能听到表哥同表嫂不合的消息。景宫眉眸光轻转,脸上却浮起一丝胭脂般的红来,她略低了低头,声音也小了些,“娘,相公同我没有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