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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便朝着那房屋的方向而去,很快就到了院外,林克浩刚要上前敲门,门却自己从里面打开,一个面黄肌瘦、神情憔悴的妇人抱着个孩子就从里面跌跌撞撞跑了出来,门后面,还站着一群同样虚弱不堪的老幼妇孺。
那女人没想到外面竟来了这么多人,本就饿的头晕眼花,又有些被吓到,竟是一下踩空台阶,怀抱着孩子就从上面滚了下来。
眼看着就要撞上霁云,林克浩和十二忙齐齐往前一错身,便挡在了霁云面前,警惕无比的瞧着眼前的人。
那院内众人也看到了霁云一行,吓得趔趄着转头就去抓铲子、榔头之类的,又是恐惧又是厌憎的瞧着前面的人。
霁云愣了一下,很快明白,八成这之前,也有人上门借宿,却是给他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却也并未在意,倒是脚下的女人和孩子——
那女人方才差点儿被跌晕过去,一阵寒风吹来,又慢慢清醒,看到自己正在众人脚下,顿时惊恐至极,趴在地上边不住磕头边哭叫道:
“奴家不是有意冲撞各位老爷的,各位老爷饶了奴家吧,奴家的孩儿病重,求你们让奴家带孩子看大夫吧——”
霁云已经发现了孩子的脸色很是不正常,蜡黄里又透着惨白,呼吸间还间杂着阵阵恶臭。
神情一紧,忙矮□子温和的对女子道:
“这位大嫂莫慌张,我家大哥恰巧就是大夫,大嫂若放心的话,不妨让我大哥瞧瞧——”
听说这些人里竟然有大夫,那妇人顿时喜极而泣。
李昉探了下孩子的脉搏,又捏开嘴巴,看了一下舌头,果然如自己所料。当下冲霁云点了点头:
“是毒疫痢。”
什么?女子顿时面如死灰。这之前就听说有地方得了这种时疫,一个村里的人都死绝的,那现在岂不是说,自己的孩子,也是活不成了?
后面人群里也有人和孩子一样但症状并不太明显的,闻言呆了一下,便坐在地上嚎啕起来。
居然是瘟疫?林克浩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抱起霁云放在车上跑,却被李昉拦住:
“无妨,这孩子还只是刚染上,并不如何严重。只要有药便可医,你忘了,咱们车上就有药物。”
对呀,林克浩这才想起,除了派专人悄悄护送药物赶往朔州外,他们车上还带了好多。
那院里众人也看到了希望,一个个顿时喜极而泣。忙把霁云等迎进院子,但凡有些力气的,便忙里忙外的给大家收拾房间。
李昉先让大家支起一口大锅,从车中取出药草熬了一大锅药汤,让所有人都先喝了一碗,同时又开出几味药,让妇人小火煎了喂给孩子吃,不过一顿饭时,那本已昏迷的孩子竟然就醒了过来。
那妇人抱着孩子不住磕头,跑回屋拿出仅有的几块硬硬的馒头,非要塞给霁云,便是其他人家,也都把自己小心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吃食拿出来,一一摆放在众人眼前——这些吃食中,除女子的馒头外,最好的,也不过是粗面饼子罢了!
霁云看的心酸,忙让这些人把吃的东西都收起来,又叫过来林克浩吩咐了几句。
林克浩领命,来到外间,告诉众人,公子发话了,要和大家一起共度除夕。
说完一挥手,马上有人从车上搬下米面,甚至最后,还有一大块猪肉,并半个猪头。那些人呆愣了片刻,明白过来,顿时一片沸腾,更有人喜得跪在地上不住口说着“感谢恩公,好人长命百岁——”
正自喧扰不堪,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霁云皱眉,这么晚了,又是除夕,竟还有人连夜赶路吗?
哪知那马蹄声竟然在门外停住,等林克浩打开门来,双方都是一滞:
怎么会那么巧,竟是方才那群问路的人。
“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开口的仍是那个问路的中年男子,男子对林克浩的冷脸视若未见,只一径的把头探进去,拼命的吸着鼻子,似是对院中的香气馋的不得了,好半晌才回头对身后诸人道,“啊呀,咱们不是还有好些牛肉和美酒吗,赶紧的,拿出来招待贵客。”
说着,就攀着林克浩臂膀往里挤,那架势,好像他是主人一般。
他身后的人倒听话的很,果然拿了好些牛肉下来,又解下酒囊,交给不明就里的那些乡亲。
霁云正站在台阶前,闻言瞄了瞄男子,男子忙笑呵呵的一拱手:
“公子好,姬二有礼了。”
忽然又回头瞟一眼仍是结结实实的裹在貂裘里的少年:
“好羽儿,往日舅舅只说我家羽儿是最漂亮的,今儿个可见着一个你也比不下去的了。”
那少年冷冷一眼扫来,姬二忽然响起,啊呀,怎么忘了,自己这个亲亲外甥,可是最讨厌人家说他漂亮的,可没办法,自己不逗的话,羽儿就每天都是一张死人脸,实在是没有一点趣味。
刚要再逗,少年却已收回眼光,漠然的扫了霁云一眼,眼睛忽然停驻在霁云装着金针的锦袋上,神情微微一滞。便是那中年人,也诧异的愣了一下。
霁云面上不显,心里却已是一片惊涛骇浪,看对方的样子,分明是见过这样的一袋金针,可这金针却自来是阿逊的招牌东西,难道,他们见过阿逊?
65疑窦丛生
少年已经收回眼光;径自抬腿就要下马;哪知脚刚踩到地上;身子便是一歪;差点儿跌倒。
旁边的人忙伸手搀住:
“主子您的腿——”
那中年人也收起了调笑的神情,快步跑过来,一脸紧张的瞧着少年:
“怎么了?可是腿疾又犯了?就让你不要赶得这么急;你偏不听。”
这样想着,愈发对那个丑女心怀不满。
几年了;还以为羽儿一直心心念念的女子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却没料到竟是这般丑若无盐!自己看了后;简直要做噩梦的有没有!这还不算;羽儿刚在国内站稳脚跟;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来接走那丑女,哪知道,那丫头竟然已经嫁人了!
不过,这道这个消息后,羽儿一夜未眠,自己却是谢天谢地——真要是没成亲把她接走了,那自己就不是一夜未眠,而要变成终身不眠!有个这样的外甥媳妇,自己那早死的姐姐会从地下爬出来追杀自己一辈子的好不好!
可也真是奇了怪了,明明阿羽对谁都是爱理不理的,就是自己这个舅舅,也无法左右,偏是那个丫头面前,竟是百依百顺的。虽然知道对方已经成亲的消息,却还是对她提出的所有要求无有不从。丑女要羽儿来保护她的什么狗屁夫君,这样天寒地冻的,羽儿就果真快马加鞭的赶来,还诱的腿疾发作!
“那个丑女——”姬二磨着牙,还要再说,却被少年凉凉瞟了一眼,姬二只得闭了嘴,边扶着少年走边唠叨,“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行吧?可明明就是丑女吗——我看呢,还心肠坏——”
怨念的太专心了,本是搀的动作竟然变成了拖,真是健步如飞啊!
霁云看少年走的姿势,腿应该早年曾经冻坏过,这雪天里,又日夜兼程的赶路,以致诱发旧疾。那姬二应该也是知道这个情况,不过这拖着一个伤了腿的人飞一样的跑又是闹哪样?自己可是深有同感,腿疼时那万箭钻心般的滋味儿。只是这几年有阿逊万分小心的帮自己调理,又把那套当初帮自己治腿的针法传给了自己,还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倒是很久没痛过了……
少年本来还隐忍着,却突然瞥到霁云眼里若有若无的同情,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倏地推开姬二,脚下也猛一踉跄。
“啊?”姬二愣了下,这才意识到外甥八成又恼自己说那丑女坏话了,边不住跺了脚叹息边小声道,“哎呀啊,你还发脾气,便是相貌有我新得的歌女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也不错啊……”
说着转向台阶上的霁云可怜巴巴道:
“小公子,你说我咋就那么命苦呢,好不容易把外甥拉扯大了,这还没娶媳妇儿呢,就忘了娘,舅了——”
霁云微微一笑:
“许是你多心了,这位公子只是因为腿疾所扰,心情不好也是有的。我早年也曾经体会过个中滋味儿,委实是痛苦难当。”
“那样吗?”姬二挠挠头,再去瞧少年,果然见少年走的极慢,甚至两条腿都是僵直的,顿时满脸懊悔,突然想到霁云方才的话,眼睛一亮,“公子方才说早年受过这般苦,那岂不是说现在不苦了?”
霁云矜持点头,转身就想往里走,哪知眼前却是人影一闪,却是那中年男人鬼魅一般出现在自己眼前:
“好公子,那您帮我家羽儿治一下好不好?”
左右看了看,又压低声音道:
“公子您缺什么不,只要您肯帮忙,无论您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
这男子看着吊儿郎当,对那少年倒委实好得很。
霁云摇了摇头:
“我并不缺什么,而且我的针法也过于粗陋,不见得对贵公子有什么益处——”
“不然我把我那貌美如花的歌女送给公子?”姬二却是不罢休,说了后又觉得不舍,“啊呀,那也不好,公子年龄还小,那啥多了会伤身的。不然,我还有块上好的玉——”
霁云的脸顿时爆红——这什么舅舅是不是太能扯了?自己又没说要他的歌女,竟然就开始胡说什么伤身不伤身了!便不再理姬二,只管往前走。姬二却是跟屁虫般追着霁云哀告不已。
那少年先是隐忍着不说话,最后冷冷瞟了霁云一眼,忽然开口,“舅舅,不要强人所难,你不是说阿呆——”
话说了半截,却又止住。
阿呆?霁云微微一震,强忍着才没把内心的恐慌显露出来。是巧合,还是他口里的阿呆,就是阿逊?
正自惶惑,那姬二却跑开了后又迅速折返,拿了只玉盒就要塞给霁云,却被旁边的李昉接过来,顺手打开,不由大吃一惊:
“冰晶雪莲?”
还是两朵!
“这位兄弟果然识货。”姬二叉着腰笑的得意,又生怕霁云反悔似的忙后退一步,“诊金已经付了,公子可不许再推脱。”
竟然是能解冥花之毒的冰晶雪莲吗?阿虎说,阿逊中毒只有比自己更深……
这花目前正是阿逊所急需。这般想着,愈发觉得眼前之人实在可疑。
霁云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就是。”
那姬二顿时喜出望外,忙礼让着霁云去瞧少年。
十二和另一个暗卫对视一眼,也一前一后跟了过去。
姬二面上不显,心里也是暗暗吃惊,看这小公子的排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怎么这身边保护的人身手之高,怕是和羽儿身边的人相比也不差分毫!
霁云进了房间,已经有侍卫铺了上好的毛皮在榻上,又小心的扶着那少年慢慢躺好。
霁云缓步向前,在榻前坐了。姬二忙要帮着去褪下少年的裤子,后面的十二身形一闪,下意识的就挡在了霁云面前。
“你干什么?”突然意识到有人这么靠近,姬二猛地抬起头来,声音冷厉。
“无妨——”开口的是霁云,“这般寒冷天气,卸下衣衫,怕公子会伤情加重,我这金针便是隔着衣物也自可用。”
这话倒也不假,不过隔着衣物自然不如没有遮挡效果更好。
阿逊原本帮霁云施针,都是会掀开裤腿,只是近几年,随着两人日渐成长,霁云便不许阿逊再直接腿上施针,总是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