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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珏瀚又扫了眼颜氏身后的蓝雨薇,才淡淡道:“听说,三小姐要与林俯的二爷林鹤轩为妾,不知是真是假。”
颜氏刚想开口,袖子便紧了紧。眼角的余光处看到蓝雨薇警视过来的目光,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便变了个方向。“小王爷没听错,那不是闲话,是真的。”
秦珏瀚似乎便怔了怔,半响,才失色道:“为什么?即便林家是皇商,即便林家宫里有位娘娘。可三小姐是三品大员的遗孤,怎的就落到与人为妾的地步?”顿了顿又目光恳切的看着颜氏,“夫人可是有难言之隐?”
眼见颜氏便要动手,蓝雨薇瞬间移步上前,轻声道:“谢小王爷挂爱,是民女真心倾慕林二爷,并无隐情。”
“三姐……”蓝锦烨才刚才出口,便被蓝雨薇一个凶狠的眼神给打住。
到得这时,颜氏即便有那想借秦珏瀚势的想法,也被蓝雨薇砌底抹杀了。她顺着蓝雨薇的话道:“谢小王爷挂怀,然,正如小女之言,是两情相悦,并无隐情。”
秦珏瀚确不曾想到蓝雨薇会有这般回复,一时神色便有了错愕,然只一瞬便恢复了神色,笑道:“即是两情相悦,那便是小王多事了。”
小侄变小王!蓝雨薇勾了勾唇,眼底便有了一抹不屑,然神色却是极度恭敬,“民女谢过小王爷。”
“不必了。”秦珏瀚摆了摆手。
又说了些闲话,秦珏瀚才起身告辞。
出了俯门,直至颜氏一行人不见。
华铭皓才上前道:“恕属下愚笨,世子此番是何用意?”
秦珏瀚看着天边的一抹流云,淡淡道:“没什么,出来见见老臣遗孤罢了。”
花無情,水有意
第一章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蓝雨薇出嫁之日。
所谓的出嫁,实则也不过是一袭品红的嫁衣,合着几款式样简单的头面。
没有十全夫人,没有喜娘,新嫁娘该有的都没有!
卯时,蓝雨薇便被含雁唤醒。
“小姐,起来梳洗吧!”
蓝雨薇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的看着含雁,“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小姐。”
蓝雨薇翻了个身,“还早,我再睡会儿。”
“可是,小姐,您要起来梳洗妆扮啊。”含雁焦急的道:“太太已经在外面等了,只怕再过得一会儿,大太太,三太太她们也都要过来了。”
蓝雨薇恼怒的拍了拍床,想吼一声,折腾什么啊,只不过一个妾,一抬软轿进门的事,这么兴师动众的做什么!可是,想到含雁说,颜氏已经等着了,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爬了起来。
层层叠叠的帐缦,四周摆放的炭盆,一桶接一桶的热水,浴盆中飘浮着的玫瑰花瓣,一脸兴奋之色的小丫头。蓝雨薇在半梦半醒之间完成了一次洗浴。
“三妹妹。”
浑浑沌沌的蓝雨薇怵然惊醒,便见宋氏淡笑着的站在身侧,神色温婉的看着她。
“嫂嫂。”蓝雨薇连忙要起身。
宋氏上前一把按住了她,“今天什么日子,今天是你最美的日子。坐着吧,让嫂嫂好好看看。”
蓝雨薇便坐了回去,由着含雁拿了干净的帕子擦拭着她才洗过的发,而另一侧,蔡婆子正嘴里咬了根线,在她脸上来来回忙碌着。蓝雨薇痛得眉毛一跳一跳的。
“三小姐忍着点,第一次开脸会有些痛的,往后便好了。”
宋氏在旁听得“扑哧”一声轻笑,上前拥了蓝雨薇的肩头,在她耳边不知道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话,便见蓝雨薇脸色一红,狠狠的瞪了宋氏一眼,“嫂嫂又来打趣我。”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宋氏抽了帕子拭了拭被蓝雨薇头发打湿的脸颊,往一边安安静静的坐了。
蓝雨薇便问道:“大伯母呢?”
宋氏朝厅堂的方向指了指,“陪着二婶婶说话呢。”
“三婶婶也在?”
宋氏点了点头,目光撇向窗外那被挪到廊檐下的一排海棠花上,神色之间便有了隐隐的欢喜。
“这些花,三妹妹照看的很好。”
蓝雨薇看了眼廊檐下的花,道:“我哪懂得什么养花,是那几个小丫鬟照拂着。”
宋氏便道:“三妹妹自己是个能干的,便连手下的小丫鬟也是机伶的。”
蓝雨薇笑笑没接话。
帘子一撩,便见蓝婉美带了丫鬟走进来。
“三姐姐,我来了。”
蔡婆子这会儿也正好完成了手里的动作,蓝雨薇舒了口气,对蓝婉美道:“六妹妹来了。”
“你不用招呼我了,我与嫂嫂说说话。”蓝婉美笑了走到宋氏身前,呼了声“嫂嫂”与宋氏两人轻声的说起话来。目光却是不曾离开蓝雨薇身上,不时的指指点点,又捂了嘴窃窃的笑。
蓝雨薇略挑了挑眉头,压下心内的不快。
“小姐,换衣裳了。”含雁轻声道。
蓝雨薇点了点头,轻声道:“将那身缃色的衣衫取来吧。”
含雁一怔,不由失声道:“小姐,那身衣裳不合适吧!”
窗门口的宋氏与蓝婉美对视一眼,齐齐迎了上来,宋氏年长,上前轻声道:“怎么了?”
含雁撇了眼宋氏,并不肯开口。
宋氏眉头一蹙,眸光间便带了一抹恼色,转而笑盈盈的看着蓝雨薇,“三妹妹,怎么了?”
“没什么。”蓝雨薇淡淡的道,“只不过是我不想穿品红罢了。”
“三姐姐不穿品红,难道穿元红不成?”蓝婉美提了声音道:“三姐姐,你要知道,那是不行的,你只不过是……”
蓝雨薇实在不想让蓝婉美破坏眼下的心情,不管怎样,她总算是盛妆打扮了一回,不论这盛妆是因为什么,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关健是,此时的心情很重要。她快速的打断了蓝婉美的话,“我新制了一身缃色的衣裳,很是漂亮,我穿给你与嫂嫂看。”
“缃色!”蓝婉美怔了怔,看向同样因为错愕而怔忡的宋氏。
含雁眼见无可转寰,同样的,她更不想让宋氏与蓝婉美如意,不待蓝雨薇再吩咐,转身便去里间的柜子里取出了,那套缃色的衣裳。
宋氏与蓝婉美瞪了那套衣裳,怔怔的半天无语。
蓝雨薇却已经招呼了含雁帮着换上。缃色的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下着翡翠色烟水百花裙,外罩一件锦缎烟霞红的提花褙子。虽是一身不显繁华喜庆的衣裳,但穿在蓝雨薇身上,却显得她整个人气质清冷,说不出的飘逸。
蓝婉美瞪了眼,指着蓝雨薇,“三姐,你这是嫁人还是去贺喜?”
宋氏差点便笑出了声,好不容易咬了舌尖,忍下到了唇边的笑,柔声劝道:“三妹妹,你便有天大的不满,今天这日子也得忍了……”
“嫂嫂,六妹妹,林俯会大红花轿,鸣锣开道来迎亲吗?”
宋氏与蓝婉美互视一眼,齐齐摇头道,“不会的。”
“那就成了。”蓝雨薇指了身上的衣裳道:“这样挺好,大家都简洁点,省点事。”
蓝婉美还想再说什么,宋氏却是咬了唇略略一思忖,脸上的笑便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淡到近似于无的一缕浅浅的忧伤。
“三妹妹说得没错,这样挺好。”宋氏上前自身后揽了蓝雨薇走到铜镜前,“三妹妹天生丽质,便是什么样的衣裳也只有衬着的份。”
蓝雨薇笑了笑,看着铜镜中笑得温婉亲和的宋氏,有一瞬间的犹疑,这真的是那个数次想要害她的人吗?
“坐下吧。”嫂嫂为你梳头。
“大奶奶,还是奴婢来吧。”含雁连忙上前试图从宋氏手里抢回这活。
宋氏一摆手,看了含雁道,“平日事多也不曾与三妹妹亲近,眼见着往后再亲近的日子越发的少了,今日便让嫂嫂来与妹妹梳妆吧。”
含雁还想再说,宋氏已经不由分说的拿起了妆台上的黄杨木梳,颇有架势的梳起了蓝雨薇那长如黑澡的发。嘴里配合着手里的动作,唱叨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含雁一脸怒火的看着宋氏,不假思索的便要上前去夺了宋氏手里的梳子。却看到蓝雨薇不动声色使过来的眼色,才扬起的手,硬是生生的放了下来。咬了牙撇过头,眼眶红红的瞪着廊檐下开着的海棠花。
一侧的蓝婉美没有控制住,“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她一笑,屋里的人便都齐齐的看着她,蓝婉美连连摆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六妹妹这是怎么了?”蓝雨薇不看蓝婉美,撩了眼看向铜镜里的宋氏。
宋氏回以一笑,淡淡道:“她啊,肯定是羡慕你啊!”
羡慕?羡慕她与人为妾!
蓝雨薇看着铜镜中宋氏那抹淡淡的笑,微微的挑起眉,认真的看着宋氏,“嫂嫂,你羡慕吗?”
“我!”宋氏轻声一笑,将手里最好一缕头发夹好,俯了身,脸挨着蓝雨薇的脸,看着铜镜里的蓝雨薇,低声道:“嫂嫂当然羡慕,嫂嫂出嫁的那日虽不曾如妹妹这般光彩照人,但却也是平生最美的了。”
蓝雨薇垂了眉眼,看上去便是不胜娇羞的模样,然,虽则里,蓝雨薇却是借那一垂眼的功夫,暗忖,宋氏今日这般话中有话到底是存了什么目的?难道只为了羞辱她一番?稍倾,蓝雨薇便拿定了主意,不管宋氏打的什么主意,她也不必吃了亏。
“嫂嫂错了。”蓝雨薇抬了眉眼,温婉一笑看着宋氏,“我常听人言,这天下女子最美的那刻是为人母时,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宋氏的笑便僵在了脸上。为人母?蓝雨薇是在笑话她这么些年一直无所出么?手里的黄杨木梳不由得便勒得掌心一痛。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道:“还是妹妹见多识广,嫂嫂孤陋了。”
蓝雨薇抿了抿唇,看着宋氏道:“嫂嫂又自妄自菲薄了,女子中,似嫂嫂这般的已是难得,我常想,若是嫂嫂是个男儿,早托生个几年,这天下第一谋士,便非嫂嫂莫有了。”
宋氏才扬起的笑再次僵在了脸上。
她敛了眉,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铜镜中笑意温婉的蓝雨薇。谋士?她发现了什么?还是说她知道了?目光不由自主的便掠向窗外的那几株海棠花。彼时她见着那几株被精心照料着的海棠犹在心中讥嘲,此刻,她却不知道那是否是蓝雨薇对她的嘲讽!
“嫂嫂。”耳边响起蓝雨薇狐疑的声音,“嫂嫂,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宋氏蓦然惊醒,抬眼,便看到蓝雨薇略带探询的目光,正直直的看着她。大惊之下,连忙稳了心神,扯起唇角,轻轻一笑。
“没什么,嫂嫂只是觉得你今日实在是太美,把嫂嫂都看呆了。”话落,直起身,回头对一直侍候在一侧的紫槿招了招手。
紫槿便低垂了眉眼恭身上前,先是对蓝雨薇福了福礼,随后便奉上一方小巧精致的红木雕花盒子。
宋氏笑了上前,自紫槿手里取了盒子,“嫂嫂知道妹妹不稀罕那些金啊,银的,但这样东西,妹妹一定欢喜。”
随着宋氏的手打开那方盒子,蓝雨薇便看到,一枝色泽青翠的珠花簪安静的躺在盒中,簪身很间单,莹莹的青绿色的玉身,簪头是一颗光泽艳丽、晶莹剔透的红珊瑚珠子。青翠的绿配以耀目的红,这根簪子,绝对不似宋氏说的那般不值当什么!
“嫂嫂,这太贵重了,妹妹不能要。”
宋氏扑哧一声轻笑,探手将那簪子取了,道:“你别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