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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徐氏的房内,纪云亭也在发火。
“我早说过钱广生这个人靠不住,你让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人来管账,不把咱家掏空了已经算是好的了,真不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管的家。”纪云亭不悦道。
徐氏颇感委屈,辩解道:“妾身又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四姑母还说他是个老实人……”
“你四姑母说的你就信,我说的你倒当成耳旁风了,钱广生是她女婿,她要是说这个人不好,你还能要?”纪云亭瞪了她一眼又道:“还有那吴婆子的事,你就不能处理的低调一点?让老太太知道了,她老人家能不难过吗?当年若不是老吴头以性命相拼救了太老爷一命,就没有咱们纪府的今日,当然我也不是说因此就要纵容她这种中饱私囊的行径,但总还是要顾着老太太的面子和心情不是?”
这下徐氏更委屈了:“妾身也是这样想的,可淑媛都已经把事情摊到桌面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妾身能不办吗?”
“淑媛是新当家的,她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情有可原,可是你既然决定要让淑媛当家,这些要注意的事情早就该跟她交代一声,也不至于弄到今日这般尴尬的地步。”纪云亭数落道。
纪云亭的话让徐氏无从辩解,心中虽有千般委屈,但确实也是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的,所以只好抹着泪任由他指责。
“好吧!这两人已经处置了也就算了,就当是一次拔了两颗毒瘤,但是,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和你说说。”纪云亭神色凝重的说道:“不明不查只能说是一个人的疏忽马虎,但是一个人若存了害人之心,那便是本性出了问题。”
徐氏心中一凛,怔然道:“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纪云亭看着她失望的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喜欢锦书,但你找理由拿她撒气,这点我不敢苟同。”
“老爷,您这真是冤枉妾身了,妾身哪里是拿她撒气,是她欺瞒妾身,这才进门几日,就敢不把婆婆放在眼里,不教训教训她,以后还不得翻上天去。”徐氏说到锦书立即又理直气壮起来,先前她也心虚过,但是打都打了,再说心虚岂不叫人笑话,就是要一口咬定是锦书的错,这样才能保证她的威信不受动摇。
纪云亭冷冷一哼:“她敢欺瞒你?我看她就算欺瞒自己也不敢欺瞒你,是不是拿她撒气,你自己心里清楚,今日还好有莫非拦着,若是你把人打坏了,宗族里过问起来,你怎么解释?恶婆婆这个罪名你担得起?你让锦书那孩子以后怎样在下人面前抬得起头来?好吧!就算这些你都不在乎,那么宣仪的心情你也不考虑了吗?不管怎样锦书都是宣仪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这样苛待锦书,宣仪心里会好受?总之,以后府里决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
“老爷,您别被她的外表欺骗了,这种人表面看起来老实巴交,肚子还不知道有多少坏肠子……”徐氏不甘道。
纪云亭对她失望透顶,重重一哼,拂袖道:“你倒是慧眼识人,怎对钱广生看走眼了?”说罢,懒得再和她说话,径自往书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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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感冒了,头昏脑胀的,没能及时更新,请亲们见谅!紫伊尽量会补上:)
第三十一章 芭蕉雨
锦书醒来时,已是夜了,迷迷蒙蒙地,听见滴滴答答的声音,怔怔地听了一会儿,是下雨了呢!雨滴敲打着窗下的几株芭蕉,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冷孤寂。
心底响起“耳边愁听雨萧萧,碧纱窗外有芭蕉”,“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谁的诗?这般萧瑟,惆怅,压抑。锦书幽幽地叹了一气。
“醒了?”黑暗中有人轻轻问道。
锦书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半趴在一个人身上,那人胸膛微微起伏,柔软德尔绸衣散发着缕缕沁凉的香味,这样的香味,她记得,是纪宣仪常用的……锦书惊的就要退开去,可是手一用力却是酸痛无比,反而重重地趴回到纪宣仪身上,纪宣仪闷闷的哼了一声,锦书立时窘的冒出一身汗来,忙不迭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话儿,掌灯……”纪宣仪揽住她,不让她乱动,喊话儿点灯。
话儿应声,须臾点了灯来。纪宣仪借着灯光看向锦书,锦书也正仓皇地看着他,目光一接触,便慌忙躲闪开去,脸上飞起的红晕,在柔和的灯光下看起来更像是欲语还休娇羞,说不出的妩媚,让人忍不住心摇神荡。
纪宣仪扶她侧身躺好,为她掖好被子,柔声道:“大夫说你背上有伤,这几日尽量少躺着,我怕你睡着了不小心压到伤口,就让你趴在我身上,现在,还痛的厉害吗?”说着坐起身来,做了个扩胸运动,被压了大半夜,确实有些累。
锦书恍惚着,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啊?还是纪宣仪病了?不然,他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呢?
“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不小心碰痛你了?”纪宣仪听不到回答,回过头来看她,见她呆滞着,心里有点慌,毕竟她伤的不轻。
“不,不是,我,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在这……”锦书意外的舌头都打结了,根本忘了在他面前该自称妾身的。
她受宠若惊的表情让纪宣仪心疼,抚着她的脸颊,柔声道:“我是你的丈夫,我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纪宣仪起来,取了件青色外套套上,衣带松松垮垮的系着,宽大的衣袍穿在他身上一点不显臃肿,反而多了几分俊逸和潇洒。锦书瞅着他的背影出神,他应该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吧?那他还对她这么好?他不怪她惹恼了老夫人吗?
初桃和映雪端了热水、吃食进来。初桃绞来热棉帕为锦书擦了脸,映雪端了热粥要喂锦书,纪宣仪接了过去,说道:“你们下去吧!我来喂就好了。”
映雪心道,二爷这是要好好表现呢!她哪能不识时务的拦着啊!便拉了拉初桃的衣袖,欠身退下。
锦书见状,就要起来,怎好意思让他来喂,只一动又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气。
“都叫你不要乱动了,怎的这般不听话,逞强的后果就是自己遭殃。”纪宣仪数落着她,神情却是充满了怜爱,不过眼前没镜子,自己也不自觉。
纪宣仪的手臂小心翼翼的从她颈下穿过,将她扶起,又拿了外衣替她披上,方才与她并排坐了,一手揽住她的腰,让她的身体斜倚在他身上,问道:“这样行吗?”
锦书点头,何止是行,他做的很好,很会照顾人的样子,对了,话儿说,林蔓儿生了清儿之后就一直生病,拖不过一年就去了,那么纪宣仪也是这样照顾林蔓儿的吗?忽然觉得宣仪好可怜,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受病痛的折磨,一日更重一日,最终离他而去,从此天人永隔,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无法相见,这种痛苦,怕是耗尽心血也无法承受的吧?那么,他对柳馨儿的宠,也有爱的成分吗?还是只把柳馨儿当成林蔓儿的影子呢?
用鸡脯肉烧的粥很香却不油腻,锦书回来没多久就昏了过去,一直到半夜才醒,先前不觉得饿,现在闻到这粥香才觉得饥肠辘辘。纪宣仪一勺一勺吹凉了再喂她,这样情形,让她想起爸爸,她手术后,爸爸也是这样喂她吃饭的,一口一口吹凉了喂她,还一个劲的问:“烫不烫?”
眼泪像涨潮的海水溢出眼眶,以前她对着爸爸,她总是笑,安慰爸爸说:“我不痛,我很好。”现在的她,一点也不坚强,很没用。
纪宣仪看见她落泪了,叹气道:“怎么这么傻?眼见着要吃亏了也不肯低头告个错求个饶呢?如果不是三弟劝住了母亲……”纪宣仪想着她单薄的身子毒打的场面,心里一阵悸痛,这次多亏了三弟,要不然,母亲在气头上,那些个死婆子下手又没个轻重,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对不起……”锦书哽咽着,她知道他这样说是为她好,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
他为她拭去眼泪,道:“好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要记住,好汉不吃眼前亏。”
“妾身又不是好汉。”锦书抽着鼻子嘟哝着。
纪宣仪怔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好吧!那就好女不吃眼前亏。”没想到她也有这么逗的时候。
他这一笑倒让锦书难为情起来,她刚才一定像极了个幽怨的小妇人。
纪宣仪笑罢,又道:“我已经和母亲谈过了,以后你不用每天去学规矩了,至于那五十篇罚默也取消。”
锦书讶异的抬起头看他,不敢相信。他挑了挑眉颔首,以示肯定。锦书心中一阵狂喜,真的吗?真的吗?这每日去“宁和堂”学规矩都快成为她的梦魇了,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她不能喘息,现在宣仪说,以后不用去了,这种喜悦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现在她终于体会到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心情。啊!纪宣仪,我该怎么谢你?
她的眼中满是泪水,却绽放着因喜悦而夺目的光芒,那样耀眼,像天上璀璨的星星,纪宣仪做了个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举动,低头吻上了那双眼睛。
时间停止了转动,心脏停止了跳动,连思想也被凝固了,他在吻她,她甚至能感受他的唇在轻微的颤抖,为什么要吻她?这是她醒神以后的第一个问题,却怎么也找不出答案,耳边是他的心跳还是雨打芭蕉的声音?分不清,好混乱啊……
混乱的不止是锦书,还有纪宣仪,满心的困惑,为什么就失控了呢?或者,是因为抱着受伤的她,让他想起病中的蔓儿;或者,自己只是同情她怜惜她,想给她一点安慰;又或者……纪宣仪努力的为自己的行为寻找一个能让自己接受的理由。今天他已经和母亲谈了,请母亲不要再为难她,因为,他已经决定一年以后就休了她,放她自由……所以,在这期间,他应该对她好一些,是的,就是这样,一年以后,他和她就不会再有瓜葛,他没有必要困惑什么。
“喝粥吧!快凉了。”纪宣仪苦涩的笑了笑,为什么心里是苦涩的,是因为唇上沾了她的泪吗?
第三十二章 作茧自缚
老子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人世变幻无常,好事会变坏,坏事也有好的一面。
自从挨了这顿家法,锦书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不用每天去学规矩,如同卸去了身上一道沉重的枷锁,然而锦书知道老夫人取消的不过是一种形式,老夫人心中对她的厌恶不会因此减去半分,或者,纪宣仪这样帮着她,老夫人心里会更加讨厌她,所以,她更要谨慎行事才好。
让人奇怪的是,清儿有好些天没来了,他还说要学下棋呢!倒是大嫂,居然每日来看她,嘘寒问暖的,让锦书很不好意思。祖母也让碧茹来了一趟,送来些上好的血燕,让她安生养伤。其实她的伤只是看着严重,并无大碍,休养了这些日子,已经不痛了,就是那些青紫於痕,不是三两天就能消退的。
不知道北方的深秋也这么多雨,每天傍晚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寒气渐盛。
锦书在床上躺的腻了,就披了外衣坐在后院的廊下看雨,后院是一个方正的小花园,假山旁种了一株芭蕉,舒展着宽大的叶任秋雨敲打,颜色比前些日子似乎又浓郁了几分。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锦书幽幽地念着,秋天,本就是让人多愁善感的季节,秋雨落在芭蕉上,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