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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急忙摇手。“千里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又一指重穿,“你个小坏丫头皮痒啊,”两人开始了日常的追捕运动。
正说笑间,胡笳大人回来了。
一见重千里,两眼立刻弯弯如弦月。
“我的小千里,这么久都不来看看你师傅……”转头对重穿,“你不惦记师傅,也该惦记你小师妹啊。”
重千里笑着上前行礼。“师傅大人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不是一得空就来了吗。”
“免礼免礼。少给我整这些虚的。”胡笳摆手在桌前坐下,贼笑。“你知道为师喜欢什么。”
重千里“噗嗤”一声。“唉,我这趟来的匆忙,也就带了几个糖心霹雳弹,一壶鸳鸯五珍酿和一幅吴道子的《群驴图》。估计是入不了师傅法眼了。”
胡笳一路听他说,一路早已心痒难搔。故作镇定道:“虽则入不了我法眼,毕竟是你一份心意,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吧。”
重千里蹙眉。“师傅怎么可以将就呢!这不是对徒儿的姑息么?不行,明日徒儿就把这些破烂打发给戚先生吧。”
胡笳一听这话终于急了。人蹦起来:“你敢!小心我把你逐出门墙!臭小子还不快去把东西拿来。”
重千里大笑,自去房间取宝贝。
这边胡笳立刻看着重穿。笑,“见过你二师兄了?”
重穿觉得师傅这笑实在碍眼。“嗯,师傅为甚不早说?”
胡笳摸摸胡子。“早说就不好玩了。”突然回过神,“怎么这半天还不上饭?”
重穿看看十八,后者立刻脸绿了。“不关我事。”
重穿心里叹息。十八,欺负你真是胜之不武。
低眉顺眼地对胡笳:“师傅,今日给你做顿面条,成不成?”
胡笳看两个眼色,已经知道大概了。揭开锅盖,果然里面精空,立时放声大哭起来。“我养这么多徒弟做什么用?大晚上摸黑辛苦赶回来,连口热饭都不给我留!苍天啊!”
那边十八和重穿心里也照样呼唤着:苍天啊!
重穿白了脸,麻利地滚去了厨房,三下两下,就地取材,给胡笳下了一大碗青菜咸肉丝面,上头再卧个煎得金黄滴溜的鸡蛋,用小碟子挑点辣椒,给师傅端了去。
只见那五分钟前还哭得肝肠寸断天地不容的人,目下正对着重千里献上的宝贝眉花眼笑,口水直流。
“师傅,吃面吧。”
“哼,你师傅我不吃嗟来之食。”
“……”重穿默了,敢情师傅在二师兄面前特别爱撒娇,平时虽然也会无理取闹,可没到这段数。
还是重千里接了一句。“师傅不吃,就把这面赏了我吧。虽则材料粗,看着还挺香的。”
伸手就去拿面碗。
重穿拼命使眼色。
你不怕撑死,我还怕被师傅折磨死呢!二师兄你看不出师傅其实很想吃吗?
重千里却冲他眨了眨眼。
重穿正在想二师兄你啥意思,不会是沙子迷眼了吧。面就被他拿过去了。
这个正作出举筷欲食的样子,胡大人出手如电。
“小子你舟车劳顿,仔细吃多了停食。”
重千里运筷如风,拨开他的鬼爪。
“师傅多虑了,小师妹做的面条如此美味,吃再多也没事。”
胡笳下手不成,突然把脸凑到他面碗里,张嘴就是一口唾沫。
“徒弟你非要吃,就吃吧。”咧嘴得意地笑。
重穿被这个无赖动作吓得浑身一激灵,继而心里哀嚎:我的面啊,你死得好惨!
重千里愣住,原碗奉上。
“师傅,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小师妹的一片心意,你就笑纳了吧。”
胡笳点头接过:“嗯,既然你坚持。”二话不说,埋头就吃起来。
重穿看不下去了,这师徒两打情骂俏,明摆着没她什么事,还是安静地走开吧。
你看人十八,早就知趣地退下了。
后院的十八,此时正屁颠屁颠地给重千里准备洗澡水。
重千里目送她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道:“师傅,我给你送来这宝贝可好?”
胡笳从面碗里抬起头,笑得更是不怀好意。“好,甚好,真真是个宝贝。”
重穿在床上三心二意地练了会儿《洗髓真经》,只觉胸口发闷,知道是心意不纯的缘故,叹口气,心想今日这陶陶居里三个人,都够不正常的。二师兄真是魅力无穷啊。
正准备躺下睡觉,听见外面笃笃笃几声,有人敲门。
“是谁?”
话一出口,就知道问得很多余。
如果是十八,根本不敲门;
如果是师傅,老远就开吼;
那么只有……
“小师妹,出来陪二师兄看月亮。”清朗的声音如溪流涓涓漫过心田。
重穿只觉五脏六腑一阵甜甜的酥麻。
跳下床,推门。
因下过雨,今晚的月色特别高亮,照在院中人蓝色长衫上,如水银泄玉。
一张脸清珏流辉,含笑酽酽,令人望而沉醉。
随随便便站着,就诉说了少年所有的潇洒,青春所有的风流。
任何一个怀春少女,可能梦到的,都不过如此吧。
重穿看得呆了。
此人此景,就像一副撩人的画,这一秒,就此铭刻在心。
“又发傻。”重千里苦笑,塞了包东西在她手里。“怎么穿着中衣就出来了,不怕凉?”
重穿打开包裹,月下看得分明。
里面是镇远斋的云片糕,江清楼的核桃腰,双林的姑嫂饼,西惠坊的八宝蜜饯……还有一大包上好杭白菊。都是她一路跟重千里南下时,路上吃过并且赞过的细致点心。
“二师兄……”如果带上有色眼镜,将会看见自重穿眼里发射的十万马力粉红心心大军。
重千里搂住她肩,修长手指刮了下她鼻头。“小穿只有在看见好吃的东西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忍不住,又亲了亲她额角。“不早了,去睡觉吧。”
重穿点头。头发有几绺掉下来,正好遮住涨红的脸。
重千里走向隔壁房间,“我就住在你旁边,小师妹可别摸错门。”笑,关门。
重穿心慌意乱地看着那扇门。半晌,然后,门突然又开了。
重穿心跳如擂。
二师兄探出半个身子,严肃地说:“睡觉前就不要偷吃点心了。”再笑,再关门。
这下重穿可不敢再停留了,立刻跑进自己房间,重重关了门。
心里知道,过了今天,她和大少,不,二师兄之间,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她已经不能把那些若无其事,轻描淡写的亲热小动作,当做小狗小猫一样的友好表示了。
今日午后的那场大雷雨,已经打湿了她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一言情,就痛苦
☆、胡笳十八拍
“师傅和二师兄呢?”
“去看戚先生啦。”
“哦。”重穿并没有问,师傅怎么不带上他去。这是她自认不多的几个优点之一。
人家不说的,她绝对不去问。
十八斜眼看看她。
“不管陶陶居里住了几个人,你永远是起得最晚的那一个。”
“我这不是要练功吗?”重传不以为杵。
“我也一样要练功啊。”十八愤愤,有些人就是爱找借口。
“你是三好模范,我一肉眼凡胎能跟你比么。”
重穿心说你还是一超级事妈,我得赶紧转移话题。这一想看清楚了十八手头的动作,好奇了。
“咦?十八你作甚在揉面?”
自从她来了莫非岛,全面接管了厨房业务后,十八基本上告别案板生涯了。
今日居然一大早就揉起面来。反常,真反常。
“今儿日子特殊。”十八淡淡地答了一句,继续专注地,一下一下,蹂躏着手里的面团。
“怎么个特殊法?”
“今儿师傅过生辰,我得做碗长寿面给他。”
“呦!”重穿闻言猛拍了下他肩膀,差点把面团打脱手。
“师傅过生日怎么不早说,独个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和面?是想给他个惊喜么?”
“哪里。胡师傅的生辰,并不是一个开心的日子。只是既然知道了,也不能不过。每年这个时候,能给他做碗长寿面,就是我十八的心意。”十八还是淡淡地叙述着,一点没有平日诈唬的神气。
过生日有啥好不高兴的?重穿诧异,然而下一秒,脑海里闪过某个场景,默然。
是了,那一日顾正旭离开,那一日他母亲持刀自伤,不就是他和菲菲的十岁生日。
还不只是一个人的生日,即使是这样,最亲近的两个人都选在这一天伤害他们。
过生日,的确没什么好高兴的。
只不知道师傅难受又是为了什么缘故,看十八没有意思讲下去,她也就不继续问了。
嗯,长寿面是十八的心意,自己也该为师傅做点什么吧。
重穿想了想,决定给师傅做一次榴莲酥。
这个东西需要奶油,而且酥皮不好制,没经验的人做来,不是硬成一个死疙瘩,就是松散不成形。
她也只是看菲菲做过。
菲菲那时迷上了看韩剧,有部叫什么《金三顺》的,里面那个女主角是个很凶蛮的大妈,但因为做得一手好西点,就斩获了美男,所以菲菲特意去学了做西点。
托韩东的福,自己可没少吃她的半成品。
重穿换了衣裳,拿了陶罐和一些点心,和着重千里带来的几包茶叶装在包裹里,想了想,又包了两块厚棉布进去。
“你作甚去?”十八看她拿那两团布,皱眉头。
“我去趟林子,搞点材料。”
什么材料需要两大团布搞来?十八想不明白,但是一则这个小师妹的所作所为他就罕有想明白的时候,二则今日要陪师傅过生辰,也无心多管闲事,也就不追问了。
重穿进了林子,就往寨子走去。
伊丽他们养了几只山羊,半个月前有只刚下崽,应该可以讨一碗□来。
一进寨子,就看里面忙碌非常。大伙儿看到她也不像往日那么多话,只笑着点头打了招呼,一个个手里都有活计。
重穿一眼看见树下坐着绣花的,就是以鲁莽出名的伊丽姑娘。(差点射死她那个。)
重穿啧啧啧地走过去。“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个?”
伊丽听到他声音,抬头笑,又叫一声,却是不小心扎了手。
重穿急笑了。“小姑奶奶悠着点。”坐在她身边看手里的锦布,“你这绣的什么?”
伊丽含着流血的手指。“这个叫黎锦,是族里传下来的绣法,用山里野生或家种的植物制成燃料,拿棉线、麻线、丝线和金银线一起织绣。我这个绣的是一对大彩马。”
重穿正想着,什么是大彩马?除了草泥马,又有新品种了。
看那刺绣图案就明白了。
这绣品显然隶属玄幻系,那马儿背上长出的是彩凤的羽毛,虽则图案朴拙,看去色彩鲜明又柔和,十分美丽。
重穿满口称赞。“你这绣的是裙幅吧?”
伊丽点头,眼里有欢喜,脸红彤彤的,面上的纹绣更显鲜明。
重穿打量她,笑:“莫非伊丽要嫁人了?这是给自己绣嫁衣呢!”
伊丽再次扎上了自己的手。
“你胡说什么呀!再过半个月就过年了,这是为节庆准备的。”
重穿张大嘴,啊,怪不得,这满寨子人都忙得跟小蜜蜂似的。
这岛上气候四季如一,自己又过得逍遥,竟没注意要过春节了。
伊丽这时才